第27章 ☆、跑不掉了
我差點從轉椅上摔下去。
依蘇湛的航班,這個時候他應該剛下飛機,總不能還沒出關就對着安檢人員說分手吧!我抖抖索索回複她,“怎麽了?蘇湛已經到了?”
“他提前了一天,昨天到的。”
半天沒動靜,我等得心焦,忍不住追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你別問了,總之我們玩完了。”
我不敢再問,兩人似乎已經談過,可霜兒待我如常,顯然蘇湛沒跟她坦陳真相。我細想從前,過去這一個月,至少在我跟前霜兒沒露出一絲異樣,薛壤回國和我提到她,也只說她一直很忙。戀愛五年,一朝分手,是什麽讓她如此迅速如此平靜就接受了現實,我百思不得其解,空落落的心情就好像憂懼許久的風暴終于在地平線上出現,我硬着頭皮準備迎接,它卻掉頭而去不知所蹤。
留給我的不是雲開霧散,而是陰霾密布的天空,和随時可能卷土重來的滂沱肆虐。
“開朗,我和蘇湛就這樣了,你要好好珍惜薛壤,那條Tiffany項鏈,他在店裏轉了很久,又要好看,又不想太貴,選來選去都不滿意,我說你反正不差錢,多花幾個美刀怎麽了,他說米寶一定會回送個差不多的,不想讓你太破費。開朗,這年頭薛壤這樣的男人不多了,跟他好好過,別學我。”
長長一段話讓我心痛,最後一句話讓我心驚。
“霜兒,你們到底怎麽了。”
“叫你別問還問!老娘不要他了!瞧他走時那衰樣兒,等他回去你開導開導他,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要強不服輸的司徒霜,面子大過天的司徒霜,不管真相是什麽,永遠僞裝得很酷很拽很硬氣的女漢子司徒霜,你真不要蘇湛了嗎,薛壤為我戴上橄榄葉項鏈的時候,你是怎樣得意又急切地問我蘇湛是不是也戴上了你送的Tiffany袖扣,有沒有很帥,還生不生氣,你明明還緊張着他愛着他。
比我深,比我多,比我久遠悠長。
我打蘇湛手機,一直關機,問霜兒蘇湛在哪,霜兒不回答。我關了對話框專心工作,主持例會面面俱到,從年前總結到年後計劃,蘇湛親自上場也未必有我講得好,快下班時趙緒終于鼓起勇氣問我,“米姐是不是有誰不長眼得罪你了?”
我挑眉,“何出此言?”
“今兒初八,年都沒過完,你怎麽一點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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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笑,“滾邊兒去,沒看我忙着麽。”
“這才節後第二天,有啥可忙的……”
是沒什麽可忙的,手機鈴聲大作,屏幕上亮起蘇湛二字時,我已經卷着毛毯窩在沙發上昏昏欲睡,一看時間,不過八點多。
“開朗,是我。”
“你在哪?紐約還是北京?你跟霜兒說啥了?你沒說我們的事兒是不是?她怎麽就答應分手了?……”
“開朗你不要問了,總之我和她已經沒關系了。”
又是這句話!“她說不要問,你也說不要問,這就是你要給我的交代?!”
“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兒。”
“你……”我氣得在屋裏走來走去,“蘇湛你是不是騙她了?你要說實話她不會是那個反應!沒錯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兒,可我已經被卷進去了我有權知道!你要給我交代,就給我個清清楚楚坦坦蕩蕩的交代!”
“但是我不想說!”
線路那頭的男聲有些沙啞,帶着空洞的回響,一記一記砸在我心上。
“蘇湛,”我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眼前一片798的靡豔燈光,“蘇湛,你告訴我,我米開朗到底算什麽,你當我是什麽,你究竟有沒有想過,”我閉上眼,“有沒有想過要和我在一起。”
“開門。”
“What?”
“開朗,你開門。”
我呆了呆,扔下手機撲過去拉開鐵門,走廊上的空氣微涼,寒意卻只在一瞬,因為下一秒,我已被人整個兒抱在懷裏,屋裏屋外的溫度盡皆隔開,箍着我裹着我的全是男人遠行歸來的仆仆風塵,還有順着粗砺呼吸爬上我臉頰的熱吻。
“蘇……”我只來得及說一個字,剩下的都被他堵在了唇舌深處。
對面嘩啦啦鐵門響,有人出來,有人咳嗽,有人進電梯,有人啧啧,我都不知道了,分開十天,他的吻洶湧激切仿佛我們已久別十年。
“我和霜兒之間另有原因,和你無關,我沒有騙她,更不會騙你,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一切都結束了。”蘇湛推我進屋,一腳踹上門,反身将我按在門板上,“開朗,不要問我有沒有想過,豈止是想過,這一個月我沒有一天不在想——”
“想什麽?”
他輕啄我的眼睛,“想和你在一起,笨蛋。”
我恨聲問過他的問題,才三分鐘便忘到腦後。原來我是想和他在一起的,我的原則我的道德我舍不下的友情拼死頑抗,卻還是被他一個長吻收降,我想我對他,不只是一點點喜歡而已。
“不是說好初七走,為什麽提前。”
“除夕那天,你說早點回來,我想那就早點去吧,早去早回,可惜黃金周去美國人太多,機票不好改,最後也只提前了一天。”他輕嘆口氣,“我初六走的,到那邊是傍晚,其實沒談多久就散了,我在酒店呆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來了,也沒見到薛壤。”
他沒見到薛壤,我卻見到了薛媽媽。兒子什麽都跟母親說,不知母親是否同樣洩露了我的暧昧行藏。
“不見也好。”我低聲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蘇湛并不意外,只是将我擁得更緊,“那麽,就剩咱倆了,開朗,你跑不掉了。”
一句話說得我甜蜜又心酸,曾經的四人組,曾經的閨蜜和哥們,從此風流雲散,真真正正的遠隔重洋了,無論我和蘇湛在不在一起,最後又是什麽樣的結局,舞蹈課上切磋争執的聲音,紅螺山頂心手相連的身影,都永遠只能是餘韻澀然的回憶了。
“蘇湛。”我在他懷裏擡起頭來,“你想了一個月,難道沒想過,我值不值得你這樣做,說不定很快你就發現我沒你想的那麽好,其實她真的什麽都比我強……”
蘇湛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再度封住了我的唇。這一次他不再惶急,伴着細碎親吻,握在我腰上的手一點一點加力,這雙手曾托起我伸展飛翔,也曾落下去為我系上鞋帶,我的身體記得他,記得每一次相觸的溫暖,牽連的力量,這記憶震蕩疊加,随他指尖蔓延我四肢百骸,教我分不清那奔湧灼痛我的,究竟是他重重揉過留下的痕跡,還是我私心渴念自燃的焰火。
我忽然害怕,若這就是他的回答,他不喊停,我沒有力氣推開他。
所幸,他到底先放開了我。
“雖然你很好吃,畢竟不能當飯……有吃的沒?飛機餐也就剛夠塞牙縫……”蘇湛拉我走進客廳,東張西望找吃的,惜乎我一個單身女孩,滿茶幾都是瓜子糖果,沒一樣能入他法眼。我把蘇湛按坐在沙發上,“你歇會兒先,我給你下碗面。”
蘇湛一聽,正打到一半的呵欠提前結束,“有雞蛋嗎,有火腿腸嗎,最好再來點兒榨菜……”
“你不如問有沒有海參魚翅!”我一個肘擊,正要撤退就被他拉回身邊,“好啦,清湯白面什麽都行!”
“算你識相。”
蘇湛舔了舔唇又道,“還有,借用你地盤洗個澡行不行?”
我吓了一跳,下意識抽回手,“洗澡?”
“是啊,我在紐約時差沒倒過來,睡過了,差點誤了飛機,已經三天兩夜沒洗澡了。”他把胳膊伸過來,“你聞聞,馊了吧,還不讓我洗幹淨了舒舒服服吃飯?”
我一掌拍掉他胳膊,“去去去,馊了還在我跟前晃悠。”
話說回來,親也親了抱也抱了,現在嫌是不是晚了……
蘇湛仿佛看穿我似的,摸着自己下巴笑,“我在飛機上還是洗過臉刷過牙的,對了,胡子也刮了,不紮吧?”
暖黃燈下那一張俊容依舊整潔,眼底卻透着淡淡的青影,初六登機,初八回來,四十小時三萬公裏,我不能說這男人奔波至此,全是為了米開朗,可我知道他下了飛機一刻不耽擱趕來相見的人,是我。
“去吧,”我拍拍他消瘦下去的臉頰,“雞蛋,火腿腸,榨菜,一個都不少。”
浴室裏傳來嘩嘩水聲,我坐上湯鍋,備下食材,切了蔥末拌好調料,半鍋清水開始咕嚕嚕冒泡的時候,手機響了。
“開朗,蘇湛回來了嗎?”
霜兒在電話那頭問我,我站在廚房裏,明晃晃的頂燈照得四壁白雪似地反光。
“你見着他了嗎?”
我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陌生的音節,“沒……沒有。”
“開朗你幫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我很擔心他……”
我沖到和廚房相連的小陽臺反手關上門,“霜兒,我要知道真相。”
那邊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電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斷了線。
“蘇湛提前一天過來,沒通知我。”
不速之客,意外到訪,可以是驚喜,也可以是突襲。我心弦一緊,猜到些端倪,“霜兒你……你……不可能……你不是一直很忙很忙……”
“我就是不想這麽忙!”霜兒突然哽咽,“開朗你不知道這裏壓力有多大,我找實習找得都快瘋了,12月底那個考察團……他幫我在華爾街推薦了一個職位……”
霜兒很少哭,畢業去美國,在機場和我們揮手,別人都濕了眼眶,只有她笑得那麽美豔張揚。
“我以為可以瞞過去……我怎麽知道他會改航班……我沒打算攀高枝兒,我是真心實意想跟蘇湛在一起的,就幾天,就一回,我都跟他說了我男朋友要過來……”
“霜兒你別說了……”
“開朗,我知道蘇湛有多驕傲,我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會打我罵我,可是他沒有,他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平靜得讓我害怕你知不知道!他說既然這樣那就分手吧,然後他就走了!蘇湛不是這樣的,蘇湛那個性子怎麽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開朗,你去看看他,只要他好好兒的沒事就行,別跟他說是我讓你去的,這事兒……對誰都不光彩,你就裝什麽都不知道,去看他一眼……”
我死死咬着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霜兒在那一頭泣不成聲,我在這一頭淚如雨下。
作者有話要說: 略狗血,乃們盡管拍磚,盡管拍磚。
但我要說,現實就是這麽滑稽又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