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雖然做了幾天的車子, 但是在晚上的時候南桑竟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困,她躺在炕上, 将自己陷入松軟的棉被之中,看着同樣被刮過白灰的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洗漱完的于淵走到炕邊準備睡覺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南桑這幅樣子, 他一邊往自己的被子裏面爬一邊問:“你還不困啊?”
“我就是覺得有點速度太快了。”
“什麽?”
“上一次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 我記得還在河間村呢, 這一閉眼一睜開眼的功夫,居然就已經到G省了, 而且, 還住的是磚頭房子, 感覺特別不現實。”過了好一會兒直到于淵都躺好了, 才聽到了南桑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句話。
“有什麽不現實的, 你摸摸這炕, 你在摸摸那白色的牆壁, 這不就是都是真的嗎?”于淵停着南桑的話有點好笑。
“這個我知道, 我就是感覺……”南桑想了半天,最後還是不知道要怎麽表達, 她嘆了一口氣:“就是感覺,特別不現實。”
“……”
于淵沒有再回到南桑,南桑卻還是睡不着,她聽着身邊的人呼吸平緩,想着于淵肯定是睡着了,便也幹脆閉上了眼睛。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 于淵的聲音卻忽然在黑暗中響了起來:“南桑,如果沒有辦法回去怎麽辦?”
這個問題其實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于淵和南桑也讨論過,不過那個時候兩個人都覺得能回去,特別是南桑,一聽到不能回去這個詞,基本都能跳起來跟于淵争辯。
可是,随着時間慢慢的推移,兩個人也越來越少的讨論這個問題了,就算是讨論似乎也很少涉及到這個尖銳的結果,所以,在南桑的心中,這個問題竟然于淵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提起過了。
現在在這個時候卻忽然聽到于淵再一次提及這個問題,對于南桑來說,其實有着很多不同的含義。
這一次,她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着急反駁,過了很久,直到于淵都以為她其實早就睡着的時候,他才聽到南桑的聲音緩緩的響了起來:“為什麽這麽問?”
“我總有這個感覺,回不去了。”于淵也不想兜圈子,直截了當将自己心中的那個不能觸及的答案給說了出來。
原本以為南桑會生氣的,可是她沒有。
其實就算是南桑随時随地的都在喊着以後她回到紀元年代去要如何如何,但是,随着時間推移,南桑已經對于回到紀元年代慢慢的顯得沒有了信心。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其實管用什麽方法,得到的無非就是身體的上的傷害,至于回到紀元年代,不可能的,要是可能的話,她不會現在還躺在這裏。
其實,她的內心還是有些奢望的,希望有一天她能夠回去,就算紀元年代充滿了危險,就算紀元年代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但是那裏畢竟是她生活過的時代,她對于那裏充滿了的感情。
可是,時間過得越久,這種奢望就越淡漠。
她似乎已經在這個和平得有些落後的年代裏一天天的消磨了自己所有的激情,她變得越來越習慣這個柴米油鹽的時代,她開始将自己對于那些龐大的怪物戰鬥時的快樂重新建立在了那不斷售賣商品的上面。
如果是半年之前有人跟南桑說,有一天她會喜歡不斷看着自己手裏面的錢一點點變多,她一定會讓對方直接滾,可是現在,事情就這麽發生了她竟然覺得感覺還不錯。
“為什麽?”
“最開始我們的異能是因為我們吃得不錯才重新催發的,但是直到現在看,無論我們再怎麽改善夥食,好像我們的異能已經不會提升了。”
這個問題不光光是于淵注意到了,其實南桑早就已經注意到了,異能的成長從一開始的一日千裏,到現在仿佛終于徹底死掉,也只不過過了兩三個月的時間而已。
到現在,她的音波異能也僅僅只有一級的水平,除了用來給蔬菜催生之外好像一無是處,而于淵也差不多,他的火系異能只能用來代替火柴,而空間異能還稍微有點用,總能帶不少的東西。
但是這個空間在變成了十個個立方之後,就再也不不動了。
“嗯。”南桑靜靜的答應了一聲。
“南桑,如果我們不能回去了,你想要做什麽呢?”于淵也不知道為什麽,聽着南桑那靜悄悄的聲音,他的心裏忽然有些慌亂,他不知道接下去等待着他的是南桑什麽樣的回答。
他們自小就認識,但是從他們認識的那一日開始,好像在他們的中間就充滿了戰鬥,從一點點小事的争鬥,到了最後甚至賭上了自己的性命。
除此之外,在他們中間唯一的和平是從來到這個年代開始。
面對陌生的時代,他們除了依靠彼此好像再也沒有活下去的辦法,盡管他們曾經那麽讨厭彼此,盡管曾經他們都親手殺死了對方,可是此時此刻回想起來,那些打打殺殺已經那麽的遙遠了。
于淵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他的生命中好像一直都有南桑的存在,無論是曾經的宿敵還是現在同盟,她一直都伴随在自己的生命中,已經那麽長的時間了。
恍惚之間,于淵記起南桑說過,以後要離開他的,那個時候他聽着只想說真是巴之不得,但是現在真的要面對那一天的時候,他就是想一想就有些心慌。
他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麽,他只知道這麽多年了,不管是什麽南桑在他的生命中已經占據了極為重要的一部分,若是未來沒有了她,他可能會很寂寞。
于淵腦子裏面亂七八糟的想法南桑并不知道,她此時此刻正在極為認真的思考着于淵剛剛提出來的問題。
是啊,如果不能回去的話,她要做什麽呢?
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目标,她有些懵,好一會兒之後才緩緩的說:“我也不知道。”
就連于淵自己都沒有發現,在南桑這麽回答之後,他竟然打從心底裏面松了一口氣,“是嗎?不着急,可以慢慢想的。”
南桑煩惱了一會兒之後,幹脆将這些全部都丢開了,她轉過了身,側着身體看着身邊的于淵反問:“那你呢?你想幹什麽?”
“先治病啊。”跟南桑做事情并沒有什麽調理,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不一樣,于淵很顯然對于未來的各種會發生的事情都設想過過了,所以,南桑詢問的時候于淵回答的很快。
“然後呢?”
“然後想辦法在這個時代生活下去,而且是更好的生活下去。”于淵轉過了臉。
他們這間屋子裏沒有窗簾,月光透過了那玻璃将屋子裏面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就着光芒于淵看見了跟自己近在咫尺的南桑,她很漂亮。
南桑是個美人。
就算她的性格不怎麽好,又喜歡打打殺殺,而且好像除了打架之外并做不好什麽事情,随時随地都會惹出麻煩來,但是,她還是個美人。
這在紀元年代是公認的,哪怕是身為宿敵的于淵也不得不為她的美貌所折服。
不過,那個時候在于淵眼裏,南桑其實除了那張臉之外,并沒有什麽可取之處。
這個年代的王秀芬的長相其實和南桑挺像的,所以,從皮相來說,王秀芬也算是一個美人,只是原來因為營養不良在加上穿得衣服又不好,也不好好的捯饬自己,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糟糕。
這段時間,南桑吃得好,睡得好,就連那很貴的雪花膏也像是不要錢的往身上抹,仔仔細細的收拾了一番,王秀芬竟然也漸漸的顯出了南桑原本的姿容來了。
此時此刻,南桑距離于淵的距離不過只有十幾二十公分,這麽近的距離,讓于淵完全可以感受到來自南桑身上散發的熱量,她看着自己,眼睛黑得像是星辰,紅潤的嘴角仿佛是蕩漾着露珠的花瓣,豐潤而帶着芳香,她随意的躺在哪裏,修長而雪白的頸子從那被子中露出了一截,竟然看的于淵有幾分口幹舌燥的感覺。
這很奇怪。
于淵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可是,南桑什麽時候對于他有了這種影響?
他們太熟悉了,熟悉到于淵甚至覺得其實在他們彼此的心中,對方可以是兩柄殺人的刀,可以是任何東西,但是唯一不能是男人和女人。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他們兩個人可以心無旁骛的躺在一張床上,甚至可以蓋着一床被子,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現在……
大概是于淵此時此刻的目光太過于專注,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南桑也覺察出一些不同來,她伸出手在于淵的身邊晃了晃:“你在看什麽啊?”
“睡覺!”好像是自己的心事一下子被人給戳穿了一樣,于淵在一瞬間覺得異常的慌亂,他連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後倉皇的轉過身,拉着被子将自己給捂得嚴嚴實實的。
只留給南桑一個裹着被子光禿禿的脊背。
“嘿,你這個人才是有病吧,你非要跟我說話,說半截你要睡覺了,我告訴你,你以後這樣是不會有朋友的……”被人給丢了一個脊背的南桑只覺得莫名其妙,她朝着于淵的被伸出手狠狠的擰了一下,但是還是沒有能讓于淵轉過頭來,反而他裹着被子縮得更遠了。
南桑幾乎氣的倒仰,沖着于淵的背影又低低的嘀咕了幾句之後,就将這件事完全的丢開了,也幹脆轉過背,蒙頭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