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事
封泉沒想到将近半夜了竟然遇見了二胖。
老板給幾人講鬼故事講得起勁,将近十一點才意猶不盡地住了嘴。蘭湘剛捂着嘴打了個呵欠,就被故事內容吓得一個激靈。就在這時候,燈突然滅了,同時旅館門突然被人敲響。
蘭湘吓得差點彈跳起來:“誰!什麽聲音!是……是鬼嗎?”
商陽“哇嗚”一聲撲到蘭湘懷裏,兩個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老板踢踏着拖鞋走到一邊,“別急別急,我看看,應該是線路……啊,跳閘了——好了。”
等重新亮起來,屋裏還是之前的屋裏,并沒有上吊的女人和滿牆的血。蘭湘松了一口氣,看看懷裏的小不點商陽,嫌棄地松開他。
商陽氣得呲牙咧嘴。
“誰啊!”他氣沖沖地走去門口,一邊拉開門一邊說道,“不知道早都打烊了嘛!”
封泉便看見二胖努力從門縫間擠進來,碰到商陽一個踉跄,低頭一看:
“喲呵,門檻還挺高……圓溜溜的。”
商陽擡手抱住自己光溜溜的後腦殼。
二胖進門後趕緊對着離門不遠的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老板啊,還有空房沒?我坐了末班車過來,找了一溜兒也沒見着別的能住的地方,您這兒再沒有的話咱就要住大馬路了。”
老板為難道:“這大晚上的,我也不想趕你出去,只是我們這兒就幾間房間,都有人住了……”
封泉開口道:“住我屋吧。”
二胖聞聲看過去,這才發現封泉,眼睛頓時一亮:
“寶劍!你也在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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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泉看他急慌慌跑過來,讓開了位置讓他坐下,問道:
“你怎麽來了?”
二胖還沒說話,坐在一邊抱着胳膊的易佰斜眼看過去,“怎麽,認識?”
封泉簡單介紹道:“二胖,同學。”
又道:“易佰,蘭湘,商陽,梁先生……同事。”
二胖伸着手熱情地一個個握過去:“你好你好,同事們你們好,以後我家寶劍就勞煩你們照顧了。”
梁興城拍拍二胖的肩,“不用客氣,應該的。”
封泉突然有一種二胖嫁了女兒、正和親家說話的既視感。
二胖突然湊過來,觍着臉,搓着手,“那啥,寶劍,我今晚就和你睡了啊。”
商陽蹬蹬地跑過來,拽着封泉的袖子一臉警惕:
“怎麽睡?”
封泉:“和我一張床……”
商陽聞言松了一口氣。
封泉卻又慢騰騰地補充:“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二胖,你和這小家夥睡。”
二胖一把将商陽攬過來,大手制止住了他的撲騰,“得令,晚上絕對不打擾你!”
封泉點頭,摸摸商陽額前的一小撮頭發,“跟你二胖哥哥睡,多大多軟一張床墊,好好享受。”
然後封泉正色起來:“二胖,你為什麽來這裏?”
“啊?為什麽?寶劍你不知道嗎?”二胖撓撓頭。
封泉皺眉,“知道什麽?”
二胖道:“寶劍你難道不是因為這裏是石钺老家才來看看的嗎?”
封泉微愣。
二胖把背包轉移到胸前,很寶貝地摸着,封泉一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裏面裝得是什麽。果然,二胖說道:
“我把咱兄弟石钺帶來了,給他安葬的話肯定要回來老家,魂歸故土嘛。”
梁興城問道:“石钺,就是小封你給我說的你的那個同學?”
封泉點頭。
梁興城摸摸下巴,“咱們先上樓。”
上樓後梁興城才繼續開口:“你們都聽完了樓下老板說的關于段琴和她兒子方桐的事,有什麽想說的嗎?”
蘭湘義憤填膺:“這個段琴,簡直太可惡了,不配為人母。”
六人當中只有二胖還滿頭霧水。
蘭湘便低頭同他講了起末。商陽使勁舉起手:“觀主教我要遵守法律,我們可以找警察叔叔呀!”
二胖聽完了蘭湘給自己講的關于方桐的事,感覺很有些可惜,聞言說道:
“對啊,就算是為人母的,也不能害死自己的兒子也沒人管吧?”
梁興城擺擺手,“要是能報警便能夠解決的事,我也用不着特意上樓來再給你們說了。”
蘭湘問道:“師叔,這是什麽意思?”
“方才老板給我們講故事的時候,仔細聽能夠推斷,雖然村裏人沒什麽人會想要因為別家的事去惹晦氣,但終歸知法有責任心的年輕人不會沒有。難道一個人都不會有人報警嗎?我覺得有過,只是警察什麽都沒能察覺到而已。”
蘭湘道:“可既然有人做過,總歸會留下痕跡。”
梁興城:“不會有人的痕跡,如果因為根本就沒有蒙騙段琴的人呢?”
二胖急吼吼道:“難不成樓下的老板是在說謊騙我們?是不是他其實就是兇手,所以才騙我們?!”
梁興城無奈道:“小夥子性子這麽急呢,是不是該清清肝火……我的意思是,罪魁禍首可能是非人。”
二胖期期艾艾道:“非人是……”
梁興城神神秘秘一擺手,“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走廊裏沒有開燈,這一層樓唯一的住客就只有他們,而他們現在都站在走廊上,房間裏空無一人。六個人靠近的是走廊盡頭的窗戶,藍色的窗簾被外面夜風吹得高高揚起來,帶來一絲涼意。
二胖摸了摸胳膊。
梁興城便開始道:“傳說嘉慶年間,山西一片有一個村子,時興借着山賊行拐騙,謀財害命,拐賣婦女。山賊占據之處,野嶺橫屍遍野。後來專門行騙的惡人死後仍然依照生前行事,惡魂還要行騙。于是用惡人血肉鑄成自己身軀,得以行于白日之下,肉眼看來與常人無異;又因為是用生人血肉鑄成,全無鬼氣,不入輪回,成就陽世的行屍走肉。”
蘭湘忍不住驚訝:“還有這種東西?!那豈不是身邊人被鬼役使,我都看不出來?——你們呢,封泉,你見過沒有?”
封泉心道,當然見過,不止見過,還與其打過不少交道。不過他沒有直接回答:
“理所必無,事所或有。”
蘭湘撓撓頭。
梁興城繼續說:“就這樣生生不絕,而且為了維持自己借用于世間行騙的資本,常常要蠱惑活着的惡人,讓他們受自己驅使,再行拐騙。更為嚴峻的是,為惡魂所驅使的活人,也是根本察覺不了的,并且還會激起這個活人周圍人的惡念。然而人只剩了惡念,再續行惡事,一時間,簡直是屍橫遍野。後來有長一觀的道士,來到這裏,焚盡便山野屍,超度九九八十一日,這才超度便山冤魂,這個地方就此修養百年,才得以再次興育。”
蘭湘:“……”
他放下搓着自己胳膊上雞皮疙瘩的手,懷疑道:“……長一觀道士?我們觀這麽牛逼的?”
梁興城瞪眼,“怎麽,還不信?”
蘭湘一縮脖子,“信,信,我們長一觀最厲害了。”
二胖緊緊抱着裝着好兄弟的咖啡罐聽完了梁興城的故事,問道:
“所以說……是這種拐騙人的惡鬼披上人的血肉,帶走了方桐?”
梁興城道:“估計沒錯。”
二胖:“那我們要怎麽做?去抓鬼嗎?”
梁興城:“抓什麽鬼,睡前故事聽完了,該回房間睡覺了。”
說完話梁興城竟然徑自就往房間走去,回頭沖餘下的人擺手:
“晚安夥計們,早睡早起,明天早上請你們喝豆腐腦。”
留下的幾人面面相觑。
蘭湘抱怨道:“真是的,吊我的興趣,還沒聽夠呢。這個惡鬼到底要怎麽找出來啊。”
“倒也簡單。”易佰的聲音突然響起。
幾人于是都轉頭看向他。
對方雙手環抱在胸前,倚在牆上,神情淡淡。“這種東西是寄鬼的一種,以吞噬為生。寄鬼必須生前大惡,死後執念不能消解,尋人惡念寄托。而這東西不僅如此,還能夠噬為惡者精氣血肉塑造己身,放大人為惡之欲;被害死者則會壯大其身,所以它們會不斷作惡并且影響生人作惡。想要找出寄鬼,首先只要找出被寄生的人。”
蘭湘一副長知識了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啊。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呢,我見到的鬼都是那種……晚上在人屋頂走來走去擾民的、電梯裏給人滅燈制造故障的,廁所裏倒挂下頭來吓人的……”
他每說一個字,旁邊的二胖都要抖一下,俨然唯物主義的信仰收到了一連串打擊,已經驚恐十分了。
易佰不帶什麽感情的語調竟然勉強讓二胖找到了一絲安全感。只聽他嗤笑了一聲:
“鬼有什麽可怕的,可怕的是人。雖然是寄鬼,但是之所以它們大行其道,不就是因為這世上惡人無處不在麽。”
封泉道:“否則它們無所依憑。”
易佰輕輕眯起眼,饒有興趣地看向封泉。
封泉淡淡地對視回去。
這個易佰不知道是什麽人,竟然也知道寄鬼的存在。就算是天師,也少有能夠分辨究竟是人作惡還是被寄鬼影響的,因為惡念和惡行本來就是複雜難辨的事。
看來竟然……這個不怎麽正經的道觀還是有有本事的人在的?
商陽問道:“那麽我們要怎麽找到被寄生的人呢?”
衆人都眼神期待地看着易佰。
被期待的對象卻一攤手,“別問我,有什麽好處嗎你們就要管這個閑事?”
“怎麽能是閑事呢。”二胖着急道,“我們趕緊找到惡鬼,把它給滅了啊。我覺得石钺是不是也是因為這種惡鬼才……”
他看向封泉。
封泉便開口道:“要想知道誰是被寄生的人,其實只要能知道方桐死之前看到了什麽就好了。”
但是……“怎麽看?”
封泉的目光投向走廊盡頭的窗外。
他猶豫要不要說。
多管閑事封泉覺得沒什麽,他之前也挺好多管閑事,只要有實力。但這群孩子可并不擁有自保能力,不知道會不會吓到他們。
他沒有開口,倒是易佰開口了:
“方桐就在這裏,直接問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