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
平時霸道大膽的莫小魚,仿佛是老鼠見到了貓,能躲就躲,能藏就藏,令人大惑不解……
要死了,要死了,該死的大熊,怎麽自己不管走到哪裏,都會碰上他,真是陰魂不散……清晨,心情煩悶的莫小魚坐在一塊假山石上,皺着眉頭。幾天了,自己還沉浸在羞愧與懊惱之中,不能諒解自己的放縱,就這樣糊裏糊塗将自己交了出去,雖然是自己心宜的人!一想到自己那晚所發生的事,莫小魚就羞得不想見人,只想找個地洞跳下去,躲起來,一輩子也不要出來!
唉,飄飄正忙着照顧丈夫紹傑,哪有閑功夫聽她講述自己的煩惱?其餘的丫鬟姐妹都和自己同齡,這種事又怎好開口?自己的幹媽劉氏,就更甭提了!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幹女兒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一定會尖叫着昏倒,接着,準會帶着她找上風一平夫婦,要風紹雄負責。能早一點嫁給大熊是不錯了,但那樣一來,自己和大熊提前圓房的事一定會弄得人盡皆知,到那時,她羞都該羞死了,哪兒丢得起那個臉?
輕笑着,揚飄飄來到莫小魚身邊,拍上她的肩膀,這幾天,莫小魚與大哥相處的情形她可是全都看在眼裏,感覺有些好笑。這兩個人,一個跑,一個追,還真是好玩!直直的望向莫小魚,她語帶誘惑,
“說吧,有什麽事想不開?”
“飄飄,原來你早就看出來了!”
見飄飄輕輕點頭,莫小魚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放下矜持,喃喃的說起那夜,說起自己和大熊……
“ 就因為這些呀?”
輕笑出聲,揚飄飄望向莫小魚迷惘的眼睛,在心裏笑翻了天。
她不覺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初出江湖,對什麽事都好奇不已,認為自己就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除暴安良,劫富濟貧,直到她遇上紹傑……
那時侯,紹傑是游走于花叢間的游戲人間的浪子,得罪了她的表姐“霧中仙子”花雲鳳,自己傻傻的上門挑釁,打算替表姐報仇。沒想到仇沒報成,卻丢了一顆心,直到誤會冰釋,兩人共結聯理,一起攜手走到今天……
“小魚,”
飄飄語重心長的看向她,
“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就不要輕易的放手!”
“飄飄?”
莫小魚有些了悟的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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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是性情淳厚的人,一旦愛上就不會放手,你應該珍惜與他的這段感情呀!”
拉住莫小魚的手,她繼續說道,
“別人的看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認定了他,認定了大哥!”
“認定了他,認定了大熊……”
莫小魚反複咀嚼着這句話,雙眼一亮,立時茅塞頓開。
“飄飄,謝謝你!”
“謝什麽,你不也幫過我嗎?要是真要感謝的話,”
輕撫了一下小腹,揚飄飄露出一絲母性的笑容,
“就等我的小孩出生後,做他的幹媽吧!”
“你有小寶寶了,噎!”
莫小魚歡呼着,
“我要當幹媽了!”
兩人會心的笑了,笑得恬然,滿足……
再過不久,不久的将來,風家堡就會充滿小孩子的歡笑聲,天啊,那真是所有人期待已久的幸福,永遠……
晨光中,兩人相協離去,奔向流川居照顧紹傑……
然而,她們所不知道的是,風家的考驗才正式開始,風紹傑的蘇醒是風家的大喜事,卻也給風家帶來了一個未解的迷題-----他們的仇人,竟會是幾十年來相交的摯友,神秘的“千刀門”門主!
☆、千刀門的暗箭(2)
流川居內,面色蒼白的風紹傑略顯疲憊的斜卧病榻,床邊的椅子上坐着的是一臉凝重之色的風紹雄。
“大哥,有什麽事,你就跟我說吧,咱們是兄弟,有什麽不好開口的呢?”
“紹傑,”
輕嘆了一口氣,風紹雄将頭轉向窗外,不禁眉頭深鎖。唉,該來還是要來……
他小心的從桌上的長方形錦盒內拿出一柄斷箭,遞到風紹傑手中,問道:“紹傑,還認識這支箭嗎?”
“認識,當然認識,就是它刺入我背後,險些奪去我的生命!”
“那你知道它來自哪裏嗎?”
未忽視風紹傑眼中的疑惑,眼神一閃,他頓了頓,繼續道,
“千刀門!”
“千刀門?這怎麽可能,那是個近年才崛起的江湖組織,我們怎麽會與他們有瓜葛?”風紹傑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它就是。起初我也不相信,但這卻是我派人秘密調查了好幾天的結果!”
拿過斷箭,風紹雄翻過背面,找到一個蝶形的刻痕,展示給風紹傑。
“這個标記只有半寸長短,不細看還真是難發現!聽說,這是千刀門少門主專用的竹箭,上淬劇毒,若不是被發現的早,你早已一命嗚呼了!”
風紹雄有絲慶幸的說着,但仍對弟弟受傷一事耿耿于懷,
“紹傑,你再好好想想,我們還有什麽事情沒想到,神秘的千刀門,又怎麽會找上風家堡呢?”
“千刀門?為什麽會拿我們下手呢?”
風紹傑呢喃着,思緒又回到了數天前自己遭刺殺時的情景……
那天,他帶了一隊人馬出城辦事。
在回城的路上,他到飯館用午膳,卻無意間發現了出事的兩家商行之一,“萬發行”的掌櫃劉方道,鬼鬼祟祟的與一個夥計攀談,仿佛要計劃出城辦什麽事。
一個生意場上的大老板與夥計說話這倒沒什麽,可如果那個老板對夥計必恭必敬,那可就有待于商榷了!
于是,風紹傑打發了幾個侍衛,徒留下自己最信任的左右手雷鳴,二人悄悄跟蹤在他們後面,出城來到樹林……
很快的,樹林中一陣亂鳥飛鳴,不一會兒,那兩人面前就出現一個蒙面黑衣人,中等身材,雖然看不見臉,但仍是可以看出他有一雙精銳的眼睛,如鷹般銳利逼人……
只見劉方道與那夥計雙膝跪地,抱拳向對方施禮,口稱屬下,說道,
“門主,商行的大事已快辦成,主人的夙願也即将實現了。”
聞言,神秘的黑衣人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風紹傑躲在暗處,總覺得那笑聲很熟悉,仿佛在哪裏聽到過,可就是想不起來……
正疑惑之際,他驚訝的發現黑衣人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容,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面容----他們風家早在八年前,在江南時就認識的摯友,父親口中至今還念念不忘的劉世兄,現今的江南首富-----劉全德。
正驚訝之際,風中一絲空鳴令他急忙回頭,只見不遠處的大樹上正攀着另一個黑衣男子,手執弓箭,眼中閃着邪魅的光芒,身旁的雷鳴一陣哀號,已中箭身亡。股股的黑血從傷口流出,顯示箭上淬了劇毒。
親見雷鳴的慘死,風紹傑大喝一聲,提劍刺向黑衣男子,男子也躍下樹來,上前迎戰。
一時間,兩人激烈過招,風紹傑幾乎使上了八成功力,才和男子打成平手,深感對手的強勢。而這時,林中的劉全德等人也已聞聲趕來,衆人蜂擁而上,一齊圍攻風紹傑。任憑紹傑功夫再厲害,畢竟雙拳難抵四手,對方人多勢衆,很快就被逼到密林深處,眼見無地可退,風紹傑拉開帶血的外衫,決定拼死一戰。
“小子,幾年不見,功夫漸漲啊!”
劉全德依然是一副坦蕩慈祥的面容,可風紹傑知道在那副僞裝的慈愛面孔下隐藏的是多麽卑鄙醜陋的靈魂!
“廢話少說,劉全德,我們風家到底欠了你們什麽,讓你們如此殘忍,妄想趕盡殺絕?”
“欠我們什麽?你們風家欠我的,就是一輩子也還不清!”
目露猙獰,,劉全德有些竊厮底裏的怒吼,
“只有殺了你們,殺光你們,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大手一揮,衆人就一齊上前,準備治風紹傑于死地。
風紹傑奮力的拼殺,抵抗,身上很快被砍了七八刀,血流不止。但因為未命中要害,所以他還不擔心。然而他想錯了,衆人的刀劍雖可怕,但抵不上先前那個黑衣男子的十分之一。只見男子身影一閃,一把精巧的銀弓在手,利箭飛出,與劉全德纏鬥的風紹傑只覺背脊一陣火辣的疼痛,便中箭倒地,鑽心的疼痛襲來,令他哀號不止……
“哈哈哈-------”
劉全德狂笑着,望着受傷的紹傑,正要叫身旁的屬下上前補上一刀,不意被射殺自己的黑衣人檔住。
“反正也快死了,讓他慢慢享受椎心刺骨的滋味,不是更有意思?”
鬼魅殘忍的笑在男子臉上浮現,男子輕瞥了一眼在地上掙紮的風紹傑一眼,便先行轉身離去。風紹傑永遠也忘不了那雙眼,那是雙世上最冷的眼睛!在那眼裏,他看不到一絲溫度,只有如冰般的寒冷光芒,殘忍而無情……
“好主意,好主意!”
劉全德得意的向黑衣男子豎起大拇指,接受了男子的建議,揮手帶衆人離去。臨別之際,看着越發難受的風紹傑,他眯起了眼,又發出了那狂妄的笑聲,
“小子,你就慢慢享受死亡的滋味吧……哈哈……想知道原因嗎?去陰曹地府問閻王爺吧!哈哈哈……”
忍着劇痛,風紹傑狼狽的從地上爬起,從袖中拿出一支“奔天雷”,顫抖着點燃,向空中抛去。這是風家堡獨有的求救信號,他希望附近的風家人能發現。重又趴伏于地上,他想到了那個射殺自己的男子,還真該慶幸那男子的話,使他沒有頃刻間死去,要不然他就沒有機會向風家求救了。咬牙忍受着椎心刺骨的疼痛,他不斷的在心中鼓勵着自己,要堅強,要堅持下去,堅持見到大哥……
意識模糊之際,他仍然在心裏想着,他不能死,至少不是現在,因為他還有事未告訴大哥,告訴風家每一個人,風家的仇人竟是劉全德……
回憶一幕幕展現在眼前,風紹傑一字一句的講述自己的經歷,聽得風紹雄眉頭緊皺,鐵一般的事實真是令人觸目驚心,難以置信。風家的仇人怎麽會是劉世伯父子呢?猶記得八年前,初次在風園見到劉全德父子的情景……那時後,他們都以為眼前的他只是一個與爹娘相交多年的故友。看爹娘與他侃侃而談的樣子,他怎麽也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還有一直視他們如親人的爹娘,如果知道與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竟是害得自家差點家破人亡,甚至是殺害蝶兒的兇手時,叫他們情何以堪?
然而,風紹雄并沒有被自己的觀感沖昏頭腦。
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了八年前,初見劉氏父子時,妹妹的埋怨,說劉繼業看她的眼光怪怪的,令人讨厭,還有劉全德的眼神她也不喜歡,甚至覺得飽含算計。
那時候,自己還取笑蝶兒多心,不該亂冤枉人,如今想來,蝶兒所說的才全是事實!他不禁佩服妹妹觀察人的本領,真是細致入微。也只有從小就生活在幸福家庭,純真平和,又慧質蘭心,善于察言觀色的她,才能一眼就看穿劉家父子的僞裝啊!相反的,他們其他人全錯了,錯把豺狼當摯友,壞人當好人,放棄警惕,引狼入室……
唉,用力捶向桌面,風紹雄禁不住怒吼出聲: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目光如炬,兩兄弟對視着,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出劉家謀害風氏一族的原因,一定要為死去的妹妹報仇,洗去風家舊日的沉冤,還風家人一個公道……
***
千刀門,五年前崛起于江南的神秘幫派,以販私貨起家,幹盡了殺人越禍的買賣。
幾年來,用盡各種手段排除異己,陰險毒辣,無惡不做。黑白兩道皆有涉及,近來更是與天下第一殺手組織“鬼影門”合作,勢力大增,大有越過江浙,延伸到北方,與北方三大勢力“風家堡”,“揚天堡”,以及塞外的“無情山莊”并駕齊驅之勢……
傳說,千刀門門主是一個極端兇殘與冷酷的人,年過半百,武功蓋世;聽說,千刀門曾經與當朝宰相仇天向合作,一舉殲滅了自己在江南的生意對手“商氏航運”;
傳說,千刀門已納入仇天向羽翼之下,積極準備幫助仇天向奪取帝位,其少門主更是娶了莫氏一族的長孫女,積極擴張在朝廷的勢力……
然而,一切畢竟是傳聞,沒有人看見過千刀門門主的真面目,他總是神秘出現,頭罩黑紗,一雙精銳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令人膽寒……
而少門主,就更是一個迷了!
人們只知道他常年身挎彎弓,佩帶竹箭,每支箭上都刻有一只斑斓的蝴蝶。
傳說,他從來不會輕易露出笑容,一旦唇角含笑,就必是殺人見血之時……
七月,江南,千刀門總舵。
清晨,一個身穿白衣的高大男子手持一大把盛開的百合,躍上黃骠馬,疾馳到山間別莊,一處水邊。
“昨日花顏低绮戶,今朝芳魂舞蒼穹。”
男子輕輕吟頌着,一改往日冷酷肅殺的表情,翻身下馬。
仲夏的清塘溪依舊美麗,水聲潺潺,攥緊雙拳,男子站在溪邊,孤漠的臉上閃着哀傷,眼眶中淚光熒熒,低望着流水……
這裏,有他心中永遠的痛----風彩蝶,十六歲的翩翩少女,絕命的紅顏……
八年了,當蝶兒帶着絕望的笑容和婢女跳入那湍急的流水之後,他就從來沒有真心的笑過。撫着蝶兒曾經用過的白絹,淚無聲的滴落……
從前,他雖殘忍,卻還保有一份柔情,為蝶兒而生,甚至不惜違逆自己的父親!而今,他已不知情為何物,眼中有的只是冷漠,無情。可以不擇手段,在商場上搞得對手家破人亡,可以視人命如草芥!他恨嗎?恨!恨上天不公,恨命運不平,更恨紅顏薄命,不舍柔情!
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甚至還娶了戶部尚書的長孫女,讨了“鬼影門”第一殺手,血中飛揚---冰美人萬裏紅為妾,更憑借江南首富的財勢,與仇貴妃的父親丞相仇天向搭上交情。
表面上,他仿佛已擁有了一切,擁有了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是空的,冷的,只想在不斷的血腥中獲取救贖,不斷的殺人……
莫優言從馬車上下來,由丫鬟攙扶着,臉上帶着與生俱來的嬌縱之氣,緩緩向丈夫走來。
二十三歲的她,擁有一張美豔的臉龐,但卻被嬌縱之氣破壞了那份美好,嫁入劉家五年多,脾氣仍然不改;
而她對丈夫更是頗有怨言:
劉家大少劉繼業,真是太兇了,臉上的肅殺之氣簡直可以把人凍死!不是劉家高攀了嗎,怎麽他從來未把自己放在眼裏?對那個什麽鬼影門的女殺手萬裏紅,也是不冷不熱的,真叫人納悶!
本來還以為他天生冷血,不知柔情,卻未料到,原來是他心裏有人,早在八年前就愛上了另一個女人,那條整日帶在身邊的白絹就是證據!
難道放眼天下,還有比她莫優言更美,更嬌的狐貍精嗎?哼,她不信,也不準!
“你來幹什麽?”
劉繼業挑挑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不悅的問。
“相公,這裏山美水美,優言也來看看,不行嗎?”
自認擺出最好的一面,莫優言厥着嘴,扭腰擺臀地走向丈夫,撒着嬌。
“滾遠一點,別壞了我的事!”
一聲怒吼令她放慢腳步,倒抽一口涼氣。
劉繼業徑自抱起百合,手一揚,投入溪中,認花朵随水漂流,寄托自己的哀思……
“原來你心裏有人,才如此對我,劉繼業你不是人!”
莫優言端出大小姐的架子,發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一把搶過白絹,令劉繼業措手不及。
“我讓你想她,我把她撕碎,看還有哪個狐貍精敢跟我搶丈夫!”
“咔----”的一聲,白絹應聲碎烈。
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打在莫優言的臉上,打得她眼冒金星。
“別在這兒給我丢人現眼!”
劉繼業心疼的搶過白絹,
“你知不知道,她已經死了,就在這裏!我恨你,你給我滾,別逼我殺你!”
“啊!”
莫優言捂着臉頰,大叫起來,望着丈夫眼裏的火花,帶着丫鬟沒命的逃竄。
“哈哈哈-----”
劉繼業狂笑起來,
“天啊,你竟如此懲罰我,這是我的報應,我活該!蝶兒,你一定在天上笑我,化作彩蝶嘲笑我這個可憐蟲!哈哈哈----”
同一刻,溪邊,大樹後。
萬裏紅自嘲的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劉繼業癡傻,她萬裏紅亦然,她恨哪!
莫優言用激烈的手段表達着不滿,她心中的不滿又向何人訴說,向何處發洩呢?
攥緊雙拳,萬裏紅不禁更加用力,指甲嵌進肉裏,滲出鮮血……
***
“瞧瞧你幹的好事!”
甫進大廳,劉繼業便聽見一聲怒吼,劉全德失望的訓斥着自己的兒子,
“紅顏禍水,女人怎麽能如此左右情緒,難道你忘了咱們的大事了嗎?”
鬼魅一笑,劉繼業冷哼着,拉了張雕花木椅坐下,
“我已經如你所願娶了莫優言和萬裏紅,并把劉家的産業擴大了兩倍,更是輔佐你治理千刀門,将勢力拓張到浙北,爹,如今的富貴還不夠嗎?還要攀上宰相,攀上皇帝嗎?”
“住口,家門不幸,何時你竟敢頂撞我了,孽子!”
劉全德捶足頓胸,
“我把産業交給你,是要你擴充它,守好它,将來好做我們起勢的的後盾。你為什麽就不能善待優言和萬裏紅?得罪了莫尚書和鬼影門,你我就失去了兩大合作夥伴,這後果你想過沒有?難道你還想着那個風彩蝶嗎?”
“爹,她已經不在了,難道你依然那麽恨風家的人嗎?你想過沒有,如果不是祖父有錯,劉家會衰敗嗎?風家與你之間的恩怨,苦難,為什麽還要讓我們下一代去承受,為什麽不能讓我們相知相守?”
沉痛的擡起臉,劉繼業望着滿臉震驚的父親,
“她已經死了,被我被你逼死了!我的心也早已經死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把三百六十四天給了這個家,給了你們,難道就不能留一天給自己,懷念哀悼一下自己的心上人嗎?”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劉繼業的臉上,他不躲不閃,甘心承受。
“住口!”
劉全德怒斥道,
“我只知道如果不是風家袖手旁觀,劉家不會一敗塗地,如果不是他們無情的抛棄誓言,我不會入贅上官家,受盡屈辱,你也不會一出生就失去母親,與我一起過盡寄人籬下,遭人白眼的日子!”
抓住兒子的雙肩,劉全德猛力的搖晃着,
“繼業,這些,難道你全都忘記了嗎?”
“我沒忘,我怎麽會忘記?”
劉繼業低吼着,看着父親的眼,有激動,也有哀傷。是啊,若不是風家,若不是在上官家受盡欺侮,父親與他不會走進不歸路,不會過上刀口舔血的日子,他該恨呀,恨風家每一個人……
可是,蝶兒,是他的愛呀,他該恨嗎?心頭仿佛在滴血,耳邊似乎又響起了蝶兒那絕絕的聲音,
“劉繼業,你死心吧,我風彩蝶這輩子永遠也不會愛上你,嫁給你!——我恨你!我會睜大雙眼,一直看着的,看着你們劉家遭到報應,自取滅亡!”
那是蝶兒帶着婢女跳入清塘溪之前,對他說過的最後的誓言!
她竟然寧願選擇死,也不願接受自己對她的愛,視他的愛如鄙物,如草芥!
他該恨嗎?劉繼業在心裏再一次問着自己,是啊,他該恨,恨佳人的冷酷,無情……
“兒子,你終于明白了。”
劉繼業沒有錯過兒子臉上一閃而過的恨意,看來,他是想通了。對于這個脾氣秉性十分與自己相象的兒子,劉全德無論是在文治武功,還是經商才智上都十分滿意,只有一點叫他憂心的地方,那就是對風家丫頭的癡情!
猶記得當年初見到風彩蝶的情景……
連劉全德,這個閱盡江湖的奸邪角色也不禁在心中贊嘆風彩蝶的美貌,羨慕風一平與金明珠夫婦竟然生得出這等天香國色。
而自己的兒子劉繼業,只是那麽輕輕一瞥,就陷了進去,沉醉于佳人柔媚的雙眼,嬌俏的面容,終生不能自拔……
他一直擔心兒子會感情用事,風彩蝶也會成為報仇的絆腳石,幸好那丫頭并不喜歡繼業,幸好那丫頭後來自殺了,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麽把自己的兒子拉回。
奸邪的目光一閃,劉全德想起今早屬下的密報,風家的二小子,風紹傑竟然沒死,就不禁怒火狂燃。
“繼業,你是怎麽搞的,風家那小子竟然沒死成?”
劉繼業也難掩驚訝,
“怎麽會,我的毒箭向來很少失手?”
他就是看那小子要死了,才大膽的勸阻父親別一刀斃命,好令其受盡折磨。沒想到,自己一時的興起,竟救了那小子,真是失算!
擡起眼,劉繼業忽然有些醒悟,
“爹,這樣一來,風家不就知道我們就是他們的仇人,今後,我們就再也不能在暗處動作了!”
“說的沒錯,”
劉全德從桌上拿起一封信遞給兒子,
“看見沒,風家已經開始動手了,這是他們給我們下的戰帖,約我們下個月在洛陽,天下第一樓“望月樓”相會!”
劉繼業用手指磨蹭着信上的墨跡,
“這的确是風紹雄的筆跡,爹,我們要去嗎?”
“去,為什麽不去,在暗處這麽多年,我已經僞裝得太累了,既然現在撕破了臉,為什麽不去看看風家落魄的模樣,看看那個老鬼風一平。當年,我們可是把他們整得很慘呢?”
劉全德說完,就狂妄的大笑起來。笑聲漸歇,他輕拍兒子的肩膀,
“繼業,與丞相的會面也不能耽擱,你這幾日就趕緊上京,聽說皇上會有一些大動作,在這緊要關頭,咱們與丞相的大事絕不能出差錯!”
“放心吧,爹,我會将一切辦得妥妥當當!”
劉繼業領命,笑了一下,轉身退入內堂……望着兒子遠去的背影,劉全德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哈哈哈----,他的大事終于要實現了,到那時,他就能縱橫天下,惟我獨尊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我們的錢娘子莫小魚自從聽了飄飄的勸阻,去除了心病,便和風紹雄盡釋前嫌,不再躲躲閃閃。
兩人也重歸于好,在衆人的祝福聲中,跌破衆人眼鏡,在劉媽的大呼小叫中,莫小魚羞羞怯怯的搬進了風紹雄的卧房。
雖然兩人還尚未成親,但衆人早就樂見其成,甚至背地裏早早就承認了莫小魚這個未來的大少奶奶。大家都說,莫小魚為人和善,嘴又甜,人又美,有這樣的人做風家堡的夫人,再好不過了!
能每天與大熊朝夕相對,共看日落晨晖,莫小魚自然很快樂。然而,她沒有忽略大熊臉上一閃而過的憂慮,事實上,自從那天紹雄從流川居回來,莫小魚就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了。他似乎正在苦苦的壓抑着什麽,有時甚至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書房裏,半天不吭聲;要不就是與紹傑躲進密室,兩個人商量了許久才出來,令她和飄飄覺得古怪……
這天晚上,和往常一樣,沐浴完畢,莫小魚閑坐在窗前,等待風紹雄,這似乎已經成為她近來的習慣了。自從兩人有了夫妻之實,莫小魚每天早晨幾乎都是在風紹雄的懷中醒來,享受大雄的寵愛,替大熊打理生活起居,成了小魚每天最快樂的事。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風紹雄疲憊的身影走了進來。莫小魚驚訝于他的早歸,因為往常過了二更天風紹雄才會回來,有時甚至更晚,惹得她常常擔心的送去夜宵。今天還不到初更,他就回來了,還真是令人詫異。
沒有多說什麽,莫小魚照例撲進那熟悉的懷抱,迎接着風紹雄柔情摯吻。許久,兩個人才氣喘籲籲的分開,輕抵小魚的額頭,風紹雄低聲的說,
“魚兒,過幾日,我可能要出一次遠門,到洛陽去……”
“洛陽?很遠哩,大概要走半個多月才到!”
驚訝的瞪大眼睛,莫小魚難掩好奇,
“紹雄,去那麽遠做什麽,要多久才能回來呀?”
輕吻了莫小魚的額頭,風紹雄已拉開衣襟,
“這次只是與爹和紹傑一起去會個風家多年的熟人……”
語帶敷衍,風紹雄一路吻向莫小魚的雙唇,擺明了不想多說。
“喂!不行啊……”
意亂情迷的承受着大熊的吻,莫小魚拒絕的聲音逐漸被吞沒……
直到許久之後,風紹雄早已疲累的睡去,我們的莫大姑娘才反應過來,自己想問的話還沒有問完!
唉,真是的,每次都這樣!
自從被大熊吃掉以後,不知多少次,可憐的莫小魚在心裏暗罵自己,罵自己意志不堅,老被大熊誘惑,不能自拔!擡起頭,望向大熊平靜的睡臉……
唉,大熊一定有什麽事瞞着自己,她感覺得到,當大熊說到“熟人”兩字時,聲音中有顫抖與憤怒。心裏明白他們要見的一定不是一個普通人,沒準還會是風家的大仇人呢!哼,不告訴我,好嘛,我會去查,就不信憑着飄飄她們兩人的本事,會查不出來!主意打定,莫小魚輕笑了一下,重又偎進風紹雄溫暖的懷抱,沉沉地睡去……
七月初八,風家堡風氏父子三人整裝上馬,攜帶十二名屬下,快馬加鞭直奔洛陽。臨行前,風家女眷堡前送行,免不了一場傷情落淚,直到各自的親人絕塵離去,衆人也随着總管進入中門,心情低落的衆人并未發現回來的女眷中少了兩個重要人物,直到負責流川居打掃的小夏忽然大叫出聲,大家才發現二少奶奶揚飄飄與莫小魚失蹤了……
人煙稀少的官道,兩個身材瘦小的男子各自騎了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遠遠地疾馳而來,直到近處,才看出是兩個女扮男裝的妙齡女子,只見兩人嘴角含笑,不知在談論什麽,眼波流轉,不一會兒就嬌笑連連……
風輕送,山林綠野中,女子的嬌笑聲回蕩,似乎連天地也感受到了她們的快樂……
二八年華的莫小魚輕坐馬上,回頭沖後面的揚飄飄得意一笑,精湛的騎術惹得出身于游牧世家,卻落後了好遠的飄飄不禁豎起大拇指,大嘆佩服。
翻身下馬,兩人坐在大樹下,短暫休息,(大熊他們就住在前方幾裏的客棧,這一路飄飄和她一直跟着他們。)
拿起羊皮袋喝了一口水,莫小魚偏過頭,望向遠方的蒼茫大地……
還真該感謝自己的老朋友“包打聽”鬼神通,要不是他,她和飄飄到現在還不知道大熊他們這次會面是多麽危險的事情!
哼,該死的男人,就會花言巧語的騙女人!
真該好好教訓大熊和紹傑一頓,讓他們知道,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女人也是堅強的,也可以做好多事,報仇這樣的事,女人也可以擔當!
想到這裏,莫小魚不禁在心中嘆氣:該死的男人,有事就知道往肚子裏咽,一點也不知道她們會擔心!
PS:風劉兩家的決戰正式拉開帷幕,孰輸孰敗呢?小魚與飄飄又會經歷什麽樣的驚險呢?盡請看《當小魚吃了大熊》第九章“永遠的蝴蝶夢”!
☆、永遠的蝴蝶夢(1)
東都洛陽,繁華街市。
就見大老遠的,打東城門走進兩個身穿麻布衣服的年輕村姑,就像第一次進城似的,頂着兩張長了黑胎記的醜臉,東張西望,見了什麽好吃好玩的都好奇,大叫。惹得街上的人頻頻側目,大嘆無聊,覺得她們好象是兩只土包子,沒見過大世面!
唉,沒錯,這兩個醜村姑,土包子,就是我們的女主角莫大姑娘小魚,兼同謀風二少奶奶揚飄飄是也!十多天裏,她們一路快馬加鞭,趕到洛陽,住進了大熊他們所住客棧的隔壁,未免被衆人發現,兼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只好打扮成這副模樣了……唉,其實,打扮成這樣,小魚與飄飄也是做過充分的思想鬥争的,畢竟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嘛!怪只怪她們長得太漂亮了,無論扮成姑娘,還是小夥子,沿路到哪兒都會有人上前搭讪,最恐怖的時候,她們可是被五六個大嬸圍攻,拼命推銷自己的女兒!那一次,兩人簡直是磨破了嘴皮拒絕,最後,還連夜從客棧落荒而逃……想起這慘痛的經歷,莫小魚和揚飄飄就不禁在心裏捏把冷汗,頭皮發麻,死活也要吸取教訓,忍痛“毀容”。
至于說她們是土包子嘛,也是有情可原的:畢竟莫小魚以前賺錢的勢力範圍只限于在京城,從來沒出過遠門,更別提東都洛陽了。而我們的揚飄飄自小就生活在大漠,十六歲時闖蕩江湖,也沒去過南方,更別提十八歲就嫁進風家,轉戰塞外牧場了!所以,兩人都是第一次來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