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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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當小魚吃了大熊(修改版)
作者:千羽鶴
文案
莫小魚,二八佳人一個,今生無大志,有銀子足以。憑着一張巧嘴,混吃混喝來到“風家堡”,好俊好酷的堡主呦!既然他叫什麽雄,熊嗎?就是吃魚的!哼,莫小魚要改寫歷史!哇,好象哪裏錯了,小魚不要做菜板上的肉,小魚要吃大熊好不好?
內容标簽:布衣生活
搜索關鍵字:主角:莫小魚,風紹雄 ┃ 配角:風紹傑,揚飄飄,萬裏紅,劉繼業 ┃ 其它:報仇雪恨,江湖恩怨
☆、小魚的志向
天龍王朝 景安七年
這是一個動蕩的年代……
朝堂上,在先皇時代就已經深受寵幸的宰相仇天向嚣張跋扈,把持了朝政大權,驅逐排擠衆多敢于直谏的忠臣義士,将年輕的前楚陽太子,即位參政四年的皇帝趙建邦禁為傀儡,對外迫害拘禁保皇派,斬殺皇親國戚,一時間,風聲鶴唳……
朝堂外,江湖上枭雄并立,風雲變幻:
北方,經過将近十多年的鬥争,風家堡,揚天堡,無情山莊三足鼎立,互相治衡;南方,繼風氏滅族之後,四川劉家崛起,跻身江南首富,與揚州上官世家,福州柳氏家族争奪商場霸權;黑道上,詭異的“千刀門”與殺手組織“鬼影門”遙相呼應,苗疆“萬聖教”更是在經過十多年休養生息之後,卷土重來,頻頻活動,意欲踏平中原,一時間,殺戮四起,烽煙彌漫……
本篇,講述的正是一個發生在北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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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魚,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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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深夜,京城一處深宅大院,忽然傳來陣陣女子的尖叫怒罵聲;不一會兒,就見一個披頭散發,滿身鴨毛的美女---不,現在只能稱作瘋子的年輕女人奪門而出,一頭沖入了西廂房;然後,又是尖叫,因為她要找的正主早已逃之夭夭。
“莫小魚,敢跑,咱們等着瞧!”
京城第一美人霍惜柔,此刻正毫無形象的站在自家花廳,盡顯潑辣本色,無視未婚夫歐陽允與父母,家仆詫異的目光,雙手叉腰,狀如茶壺,對着大門破口大罵。
哎,形象呦!
想來她可是京城第一美女,大家閨秀,以溫柔端莊着稱,從不生氣,從不發脾氣,雖然全都是裝出來的,但也騙了不少笨蛋!(這樣說好象也罵了自己人,包括父母,打住!)至少,可以稱得上是演技精湛了吧,可現在全毀了!
這全要怪天字第一號大損友:
----“錢娘子”莫小魚!
試想,當你午夜酣眠中醒來,忽然發現閨房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霸占了你半個床位,甚至還不是個人,只是只活蹦亂跳,臭哄哄髒西西的鴨子!會有什麽反應?
想必,再好的修養也會蕩然無存,無怪乎咱們冰肌雪膚的大美人會失控尖叫,更何況全身上下還粘滿鴨毛,臭氣熏天!
同一刻,院中的榕樹上,正攀着一個嬌小的黑影,在聽到尖叫之後,露出了一抹計謀得逞的笑容,眼裏閃着算計的光芒,鼻子也似乎嗅到了銀子的味道,勿自向身邊呆愣的黑衣人粗魯地伸出手,一把就搶過了其手中白花花的銀票!
----發財喽!不好意思,柔柔,為了五百兩,只好犧牲你了,誰叫你是我與“包打聽”鬼神通的賭注呢!
罪魁禍首,莫小魚,此刻張獨自陶醉在賺錢的喜悅中,甚至未發現黑衣人的離去……
莫小魚,人如其名,是一條吃銀魚,每天腦子裏想的總是賺錢。她愛錢,存錢,甚至恐怖到搶錢!
——也許是因為小時候窮怕了,懂得了銀子的重要,所以她什麽錢都想賺,什麽人的錢都想賺,甚至連街邊的乞丐都不放過……
年方二八,長得嬌俏可人,卻疏于打扮;明明很有錢,身上卻永遠是那一百零一件白花粗布棉衣裙,小氣的可以,惹得好友霍惜柔直罵她寒酸,像個乞丐!(其實她還真跟丐幫有親戚,現任幫主正是她表哥)沒辦法,誰叫她太愛錢了呢,白花花的銀子攥在手裏多舒服,幹嘛要花?!
抿嘴一笑,摸摸手中尚未攥熱的銀票,莫小魚屏住呼吸,輕輕滑下樹幹。
為了把大美人激怒,她可是使出了卑鄙的手段,喔,不!應該說是高明的計謀------但也要付出代價,逃避霍惜柔的追殺,過一段流亡的日子了!
逃到哪裏呢?丐幫是不能去了,精明的柔柔一定會第一個想到那裏;另一邊,喜歡柔柔的韓大哥也一定不會收留她,沒準還會立刻将自己迅速打包,交給柔柔千刀萬剮,報仇雪恨!
咳,思慮再三,還是去北方吧,一路游山玩水,到早亡的父親故鄉----幽州看看,順便,賺錢……(哎!到頭來小魚想到的還是她的賺錢大計。)……
主意打定,背好家當,莫小魚身手敏捷的翻過圍牆,逃難去也!
**********
陽春三月,清風拂面,翠柳搖煙;
泛綠的枝桠,透着勃勃生機,幾只雲雀,飛過蔚藍天際,陣陣鳴叫,傳遞着春的氣息……
廣沃田野,遍布耕種的忙碌身影;極目遠望,群山環繞,疊嶂層巒;
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人煙稀少的官道上,忽然傳來陣陣清脆的歌聲:
“我是一條小魚,一條自由自在的小銀魚,銀子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夥伴,離了她可萬萬不行,萬萬不行!”
——歌聲由遠及近,不用說,也猜得到,唱歌之人乃“錢娘子”莫小魚是也!
不過,現在可是一個衣衫褴褛,滿臉髒污的乞丐!
——古語說的好,錢不露白嘛!
自然,是越窮酸越好;越不起眼越好;更何況,只要嘴巴甜一點,好聽話多說一點,騙過好心的大爺大嬸,當乞丐也能吃飽喝足,舒舒服服,還不用花自己的錢,何樂而不為?
二八年華的莫小魚,憑着一張巧嘴,一路混吃混喝來到北六省,不但沒花費自己一文錢,甚至還淨賺白銀三十兩。哎,這麽愛錢幹嘛?用她自己的話說,人生在世,何必跟錢過不去?有銀子不賺,就是傻瓜!
不容易呀,走了一個多月,終于要到達幽州的地界了;瞧,前面不就是磚砌的城牆嘛!那大紅色的“幽州”兩字是如此醒目,在陽光下散發着耀眼光芒,就好象,在向自己招手------!
幾乎是歡呼着,緊跑兩步,莫小魚跟上了前方的行人,步入城門----
一進高大的城門,她便驚呆了:印象中,北方在胡人侵擾之後,應該是蕭條破落的,怎麽會如此繁華熱鬧?
只見大街上熙來攘往,小販雲集,吆喝聲不斷,各色商品,更是玲琅滿目,應有盡有……
“哇塞!有錢賺喽!”
莫小魚兩眼放光,仿佛看見有成堆的銀子正向自己飛來!一時間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正站在大街中央……
只聽見周圍的人一陣尖叫,一輛馬車從身後疾馳而來,硬生生的将她撞飛開去,落在路邊;額頭上一陣疼痛襲來,她只覺眼冒金星,瞬間暈死過去----
閉眼的同時,她只想到了一件事:
“銀子還沒有賺夠,我不要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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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第一名妓----舞翩翩,心花怒放的坐在豪華馬車上,勿自拿着銅鏡,攬鏡自照,再次陶醉于自己的花容月貌.
如雪的肌膚,妖嬈的身段,再加上一雙翦水大眼,一舉手,一投足,盡顯妩媚風情----想她來到北六省,被封為花魁已有三年,王孫公子,富商巨賈,哪一個不是捧在手心,幾盡疼寵?!
唉---!就只有那個風家堡堡主,對自己一直不聞不問,甚至,都不屑一看!
要不是有一次進廟裏燒香,偶然間看到了那高大俊朗的身影,她還真不知道,風家堡的堡主竟然如此出類拔萃,簡直是人中之龍,更別提他身後所代表的財富,地位了!
而從老鸨與恩客那裏,她近一步了解了這個男人,為他的經歷噤舌:
風紹雄,六年前突然來到北六省,以黑馬之姿進軍商界;短短三年,便壟斷了北方的皮貨市場,建立了以幽州為據點的“風家堡”,一躍成為商業霸主。不只如此,他還武藝超群,與弟弟風紹傑并稱為“北方雙雄”;與朝廷的關系也很緊密,結交了許多達官貴人,甚至是皇族!
本來,自從那天看見他,舞翩翩就對他一見傾心,更別提聽到北六省對他的傳聞了!雖然衆人都傳說他性情冷酷,手段殘忍,可舞翩翩就是有信心,憑着自己的美貌虜獲這條人中之龍!
機會,終于來了!
今日,風家堡大宴賓客,邀醉香樓花魁舞翩翩歌舞助興……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把握好這次機會,讓那個偉岸的男子風紹雄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放下銅鏡,舞翩翩正美孜孜的幻想着,忽覺馬車一陣颠簸,緊接着便聽到一陣驚叫聲。撩開布簾,朝驚叫的地方望去,她看到了一個躺倒的乞丐,破衣爛衫,滿身狼狽,鮮血正從額頭汩汩流出,挑挑眉,頓覺大驚小怪!
乞丐嘛,一條爛命而已 ,死了就往荒郊野地一埋,哪裏趕得上她赴宴重要!朝車夫擺擺手,舞翩翩桀骜的拉下布簾,不顧傷者的死活,揚長而去------
的确,這年頭世态言涼,親兄姊妹都可以冷眼相向,更何況是一個孤苦無依,流離失所的陌生小乞丐呢?!
在寄予了同情目光與好奇眼神之後,圍觀的路也人漸漸散去,徒留傷者茍延殘喘---哎,也許,這就是人性的黑暗吧!
須臾,一對陌生的男女,來到了傷者腳邊;年輕的女子微微低下身,一雙白皙的小手抱起了傷者的頭,接着,便發出一聲深重的嘆息……
“哎----!”
她擡起小臉,可憐西西的望向身邊高大冷峻的男子,兩眼汪然欲泣,眼神中帶着乞求,在看到男子無奈的點頭之後,女子唇角微揚,露出了一個如春花般燦爛的美麗笑容!
☆、鄉下來的小廚娘
痛,強烈的痛,似乎深入了四肢百絡,令她如身處熱火般煎熬,莫小魚終于失控尖叫,也從被馬車撞擊的噩夢中醒來……
緩緩張開疲憊的雙眼,她望見了雕花的木床,望見床頂飄揚的白紗;陌生的房間裏,充斥着藥草香……
須臾,開門聲傳來,一只白皙的玉手,撩開了紗帳;眼前,她望見了一名燦笑的甜美女孩……
“醒了,感覺怎麽樣?傷口還很痛嗎?”
女孩急切的詢問着,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搖晃着,靈動的大眼,閃着關切與溫暖……
莫小魚呆呆的望着她,只覺一股暖流從心中流過;因為,在女孩身上,她感受到了如母親般的溫柔,那是,她八歲以後就随着母親的逝去,而再也享受不到的溫柔!
輕啓幹裂的雙唇,她問出了蘇醒後的第一句話,也是她急切想知道的答案,
“你……是誰……?”
“神醫霍惜仁的妻子,翡翠心——段紅绡!”溫柔依舊,女子輕笑着回答。
* * * * * * * * * *
于是,“錢娘子”莫小魚欠了今生第一份人情債,第一次心甘情願做牛做馬,為奴為仆,償還大恩,只源自對段紅绡莫明的喜歡與依戀……
然而我們的恩公,段紅绡的丈夫——神醫霍惜仁,卻對此辭謝不敏。
身為“神醫世家”的第五代傳人,霍惜仁的本性卻是淡漠與冷感的,他不但沒有醫者的悲天憫人,反而更可以說,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要不是禁不起妻子的苦苦哀求,怕紅绡掉眼淚,他才不會管莫小魚的死活!(這也許正應了那句俗語,英雄遇美人,百煉鋼亦化繞指柔吧!)
在被像跟屁蟲一樣的莫小魚跟了兩個月,也纏了兩個月之後,霍惜仁終于忍無可忍,冒着惹怒妻子的危險,像躲瘟疫一樣将莫小魚掃地出門,臨別贈言“後會無期!”
六月的幽州正是百花盛開,游船賞荷的好季節,從月初開始,各地的游客就從四面八方湧來,其中也包含了許多江湖人士,來參加北方一年一度的天下比武大會。
和往年不同,除了要應付四面八方湧來的客人,這一次長居關外的二堡主風紹傑夫婦也歸來省親,故而風家堡異常忙碌,家仆人手大大不足,所以風府總管命人在城裏各個顯眼的地方都貼了告示,廣征家丁與婢女;一時間坊間奔走相告,因為做幽州首富風家的傭仆,可是個月俸高,待遇好的美差!
六月初五,一身村姑打扮的莫小魚跟随其他六名女子,瞪大雙眼,東張西望的步入了風家大門,開始了她仆從生涯的第一步----鄉下來的小廚娘!
衆人一定會奇怪,錢娘子莫小魚放着好好的銀子不賺,怎麽會吃飽了沒事幹,跑到風家堡做廚娘呢?
事情,得從六天前說起———
自從被霍惜仁夫婦“殘忍的抛棄”之後,莫小魚就很沮喪,所以就到城裏最大的賭場狠狠的贏了一筆,本打算繼續向北走;哪成想,在街上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北方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即将來臨;而同時也聽到另一個令人氣憤的消息,撞傷她的醉香樓花魁舞翩翩,此刻,竟然已經進住了風家堡,并且傳說,有望成為風家堡未來的女主人!
我呸!
莫小魚憤憤的吐口唾沫,花魁,簡直就是個妖精!
———城裏城外多少員外,老爺,哪一個不是她的入幕之賓?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低賤的妓女罷了,憑着有幾分姿色,就開起染坊來了!堂堂京城第一美人,好友霍惜柔都沒有她那樣趾高氣揚!
更可氣的,就是那個風什麽雄!堂堂一堡之主,富甲一方,竟然連這種貨色都看得上,簡直就是一只沒頭沒腦,有眼無珠,好色可恥的大黑熊!
哼!我莫小魚就偏不叫你們如意;舞翩翩,我就偏不讓你當上堡主夫人!看我不整得你們雞飛狗跳,哭爹喊娘,跪地求饒,本姑娘就不姓莫!
心裏盤算着,在經過一番精心打扮之後,莫小魚用編纂的可歌可泣的悲慘身世,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力,感動了風府七十多歲的奶媽劉氏,被分派到了廚房,開始進行她偉大的報仇計劃!
報仇計劃第一步:熟悉地形,知己知彼。
大清早,風家的花園就來了一位不素之客.
“桂花”——廚房新來的打雜,劉奶媽的幹女兒,鄉下孤女莫小魚,此刻正坐在一塊假山石上,四下觀察着風家堡的地形:
北面正房是風家老主人,風紹雄父親風一平與其母金明珠的住所,兩人均深居簡出,終日禮佛;東面則是風紹雄的卧房與書房,剛回來沒幾天的風紹傑夫婦住在西廂流川居,其餘的分別為客房與家仆的居所,大仇人名妓舞翩翩此刻正住在西邊的客房……議事大廳位于正中央,門前立有兩根雕刻着蟠龍的大柱子,氣勢磅礴……
其實,真正令人感到神秘的,是位于南廂的一座獨立而華美的院落——盼蝶居,也是風家堡的禁地,平時只有風家主人,專門打掃的仆人可以進出……
聽說,那華麗的院落開滿鮮花,每年盛夏花香四溢,鳳蝶飛舞,景色之美,可比幽州番王趙成晃的花園;聽說,風紹雄曾因舞翩翩擅闖盼蝶居而勃然大怒,舞翩翩曾因她打破盼蝶居中一只白玉瓶而被打腫臉,差點被趕出風家堡……
未來的堡主夫人都會被打,盼蝶居更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令莫小魚好奇不已。因為也曾有江湖武林人士為揭秘而擅闖光顧,她不得不懷疑盼蝶居是否藏有一個天大的秘密——比如,一張藏寶圖,一把上古名劍,亦或是,一個風華絕代,傾國傾城,足以引起全江湖殺戮與争奪的曠世美女……
* * * * * * * * * *
是夜,莫小魚嬌小的身影沒入花叢,一身黑色夜行衣,見四下無人,動作利落的翻過盼蝶居圍牆,躲過換班的侍衛,進入了這座神秘的院落……
做慣了賺錢的營生,當賊,還是頭一次,因此她落步輕盈,異常小心……
淺淺的月光照在花間,漫步于花園間的鵝卵石小路,涼爽的夜風,送來陣陣花香,令她幾乎陶醉了……
遠遠的,一陣悠揚凄婉的簫聲傳來,令她不由自主的邁步前行,來到那燭火搖曳的窗邊。
一個高大的男性身影,正背窗而立,站在花廳中央,手執玉簫吹奏着;他,仿佛正沉醉在自己的思緒裏,欲憑借動聽的簫聲,寄托自己的哀思……
耳邊的蕭聲如泣如訴,生平第一次,莫小魚想要沖上去,安慰一個陌生人:因為在他身上,她看到了一股濃濃的孤獨與悲哀,就像,十二歲時的自己……
緩緩的,那身影轉了過來,莫小魚看見了一張冷峻的臉,看見了一雙憂郁的眼睛,一雙能滲透人心的眼睛……
那一刻,她覺得,她似乎找到了比銀子更重要百倍,千倍的東西,找到了她情願窮盡一生,所追尋的人!
“噼啪---!”
莫小魚一不留神,踩到了窗邊的一節樹枝,暗叫一聲糟糕,正想躲起來,就只見屋中人影一閃,一只大手瞬間抓住了她的胳膊;男子高大的身影籠罩而下,精銳的眼閃着寒光,打量着她,口中亦發出低沉而冷酷的聲音:
“你是誰?!”
她驚愕的望着聲音的主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能呆呆的立着,眼見男子另一只手伸向她的面罩……
* * * * * * * * * *
晚飯後,風紹雄心情煩悶,照例沒有回書房,而是來到南廂的盼蝶居。
六年來,這似乎已成為他的習慣,因為只有在這裏,他才能獲得平靜,才能放下所有的威嚴與責任,做回他自己;也因為在這裏,望着屋中熟悉的器具,擺設,他會想到八年前的江南,想到他曾經的家,
——煙雨中的“風園”。
那時候,他和紹傑,都還是二十出頭,血氣方剛的年輕毛頭小子,每天無憂無慮,滿心滿眼的抱負理想……直到,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悄然來臨,直到,風家人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直到,他永遠的失去了自己十六歲的妹妹,一個擁有傾城傾國之姿,美得似詩似仙,溫柔可人,甜美聰慧的女孩:
——風彩蝶!
環顧屋內從風園帶來的一桌一椅,他仿佛又聽到了風園裏那熟悉的嬌笑聲,又望見妹妹在花間飛舞旋轉的身影……
八年了,他一直在不斷的追尋,打探,希望能找到失蹤的彩蝶——然而,等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茫然與失望!他會在六年前來到北方,會憑借風家僅剩的兩座金礦山,苦心經營,成為商業霸主,會建造“盼蝶居”,是為了實現年輕時的抱負理想,更是,為了找尋自己的小妹彩蝶啊!
八年過去了,彩蝶依舊杳無音訓,他也變得越來越冷酷無情,越來越絕望……
直到兩個月前,風府宴會廳裏,乍見到花魁舞翩翩,望見那一雙幽幽的大眼,一雙神似彩蝶的眼睛!
于是,他将舞翩翩留了下來,每天注視着她,聽歌看舞;本以為,可以借此追憶妹妹,沒成想,不過才兩個月而已,她就原形畢露,恃寵而驕,勿自當起風家的女主人,對仆人們呼來喚去,還想住進盼蝶居!
熟悉了舞翩翩刻意的溫柔,風紹雄只覺得厭煩虛僞——看來,應該是打破迷夢,送她回醉香樓的時候了。
嘆了一口氣,甩甩頭,風紹雄甩去了一身疲憊,從牆壁上取下玉簫,吹奏起自作的曲子----“盼蝶歸”,沉湎于對妹妹的回憶之中……
“噼啪——!”
樹枝被踩動的聲音自窗外傳來,憑着練武者天生的直覺,他知道窗外有人。身形一閃,他就在窗下抓到了闖入者,但是卻驚訝于闖入者的嬌小——望着那雙面罩下靈動的大眼,他直覺來者是一個女人。
“你是誰?!”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壞了,蒙面人張大了雙眼,卻沒有回答。風紹雄心急的将手伸向她的面罩,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敢有膽兒闖入盼蝶居!
背後一絲寒冷的劍氣令他瞬間停了手,轉而緊摟住“她”,縱身跳出圈外——幾乎是同時,只見四個蒙面人從屋頂縱身而下,與欲刺殺他未果的黑衣人連手,将二人團團圍住。
* * * * * * * * * *
望着眼前的危機,莫小魚驚愕的瞪大了眼,在心裏暗叫救命:
天哪!她只是想來盼蝶居看風景,可不是來看打鬥的!她才十六歲,大好的年華正盛,她可不想一命嗚呼,或者缺胳膊少腿……!
偎在男子的懷裏,她恐懼的閉上了雙眼。須臾,忽覺雙腳落地,被人放在了大樹底下,睜開雙眼,靠着樹幹,她看見男子重又加入了打鬥……
還等什麽?!心念一轉,莫小魚從地上狼狽的爬起,連滾帶爬的逃離……
直到灰頭土臉的逃回下人房,她的心仍咚咚跳個不停。
深呼了一口氣,幸好,沒有被那男子揭掉面紗,否則可就慘了!看來,往後要更加小心了;她又想到那五個蒙面人,想到那明晃晃的刀劍,不知那男子是否抵得住?還真懷念被他擁在懷裏的感覺,算了,不想他了……莫
小魚窩上床,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在夢中,她看見自己正被摟在男子的懷裏,一臉幸福,微笑着,笑得好甜……
* * * * * * * * *
子夜,盼蝶居。
風紹雄打退了五個鬼影門殺手,眼見他們負傷離去,并沒有上前追逐,反而轉身來到樹下,找尋那嬌小的身影。如他所料,那女子早已逃離……
直覺的,他認為那女子并沒有惡意,所以不忍她陷入危險;猶記得那柔軟的身軀偎在懷裏的觸感,那淡淡的清香……
苦笑了一下,目光一閃,他蹲下身,拾起了一塊環佩,想來是那女賊慌亂中留下的;眼中厲光一閃,風紹雄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他要找到她,找到那雙大眼的主人!因為——,他喜歡那雙眼睛,喜歡那雙帶着純真與慌亂的大眼睛!
* * * * * * * * *
大清早,一夜失眠的莫小魚,穿着粗布衣裙,頂着兩個大大的熊貓眼,坐在廚房的小凳上,與老夫人的丫鬟翠玉閑嗑牙。
進到風家堡短短幾天,她就收服了一大堆人,先是左一句“大廚哥”,右一句“大廚哥”,哄得年過三十,仍是光棍一條的大廚阿牛心花怒放;接着又認識了幾位長工小哥,廚房裏打雜的工作也自動減了一大半,因為,有人義務幫忙……
試想,嬌俏的臉龐,和善的笑容,外加一張會說話的甜嘴,誰會舍得欺負桂花,舍得讓本來就身世可憐的她做粗活重活呢?更何況,她還有風府德高望重的劉奶媽做靠山!
可是最近,我們無憂無慮,如魚得水的莫小魚卻有了困擾——因為自從那天擅闖盼蝶居以後,她就開始天天做噩夢,每晚都夢到自己和那名男子被追殺;緊接着就被吓醒,額頭上冷汗直冒。所以幾天下來,她幾乎是夜夜失眠,白天更是沒精打采……
想來,那名男子根本就是一個瘟神,她命中的掃把星!
雖然,被他抱在懷裏的感覺很溫暖,很舒服,但如果不是遇上他,她也不會見到殺手,也不會因此吓得噩夢連連……莫小魚暗下決心,下次碰上他,一定要躲得遠遠的,最好永遠不見!
“哎呀呀,你們怎麽還在偷懶,不知道飯廳正等着上菜嗎?——今天可是有十分重要的客人呀!”
劉奶媽吆喝着,急步走進廚房,一眼就看見閑坐的莫小魚。
“桂花,還不快去幫忙!”
随手從大廚手裏端過一盤菜,遞到莫小魚手上;幹媽的要求自然不好拒絕,莫小魚連忙站起身,打着瞌睡,端起菜盤,尾随着其他丫鬟向飯廳奔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咚咚的跳個不停,總覺的,會有什麽事要發生……
沒精打采的莫小魚,糊裏糊塗的就和丫鬟們進了飯廳……
一進飯廳,正在瞌睡的她就變得馬上清醒,清醒得恨不得馬上挖個地洞躲起來!因為,她看到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那個吹簫的可惡男人!
而且,還坐在主位!
——主位?
天哪!她早該想到的,能自由進出盼蝶居,并在其中吹簫,又頗具威嚴的人,只有風家堡的堡主風紹雄,那麽,他就是風紹雄了!
……暗吸一口氣,幸好,她當晚戴着面罩,幸好,沒有被他揭去。
——等等,風紹雄?
不就是那個自己口中好色可恥的大黑熊!那個要娶舞翩翩的大黑熊!
想到這兒,她的心裏就泛上一股怒氣,對風紹雄的觀感馬上一落千丈……
哼!該死的大熊,這麽好色無恥,她要恨他……對!他一定不是那個男人,不是自己心裏的那個人!
莫小魚自我安慰着,也自我欺騙着,低着頭,慢吞吞的走向飯桌……
風紹雄端坐在主位上,冷峻的臉龐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與風紹傑夫婦和前來做客的好友“逍遙劍”高晟進餐……
談笑中,他并沒有忽略那抹嬌小的身影;事實上,打從莫小魚一進門,他就發現了她;雖然那夜蒙着面,但直覺的,他知道就是眼前的“她”,在看到莫小魚一臉從驚慌轉入憤怒的古怪表情之後,他就更加賭定了!
——看來,有好戲要開場喽!
戰戰兢兢的上完菜,莫小魚剛要退下,忽然被一只大手攔了下來,令她驚訝的望着大手的主人,
——風紹雄。
“你叫什麽名字?”
風紹雄一派威嚴的詢問,高大的身影倏的站起,背對着衆人,俯視莫小魚,仍是那麽一本正經。但只有莫小魚看見他的嘴角有一絲笑容,笑的詭異而奸詐,眼裏也迸發着算計的光芒,是一種盯上獵物的光芒!
慘了,莫小魚在心中暗叫一聲糟,因為她看見自己的環佩正系在大熊的腰間,而大黑熊的另一只手正撫着它,看來大黑熊早已認出了她,而自己還像傻瓜一樣送上門……
莫小魚,你簡直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不知死活!
死就死吧!
“奴婢是廚房新來的桂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莫小魚恐懼的望着風紹雄,等待着厄運降臨,“主人,奴婢可以下去了嗎?”
“去吧!”
在聽見風紹雄特赦之後,她差點跳起來高呼萬歲!
看來,大熊并未記起自己。他那麽日理萬機,怎麽會想起自己這種小人物,怎麽能想着懲治一個小丫鬟呢?莫小魚你真是太大驚小怪了!
自我慶幸着,莫小魚急步向門口走去,只想盡快逃離……
“等等……”
一聲命令硬生生令莫小魚剎住了腳步,轉過頭;
“明天開始,你做我的貼身丫鬟!”風紹雄桀骜的回答。
哎!就知道自己沒那麽好命的,大熊一定會整死她,真是天妒紅顏呦!
“咚——”的一聲,激動與恐懼交加,莫小魚終于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杠上大熊
“桂花,給我沏壺茶!”
“是!”
“桂花,把地板擦幹淨!”
“是,馬上來!”
“桂花,天太熱了,給我扇扇!”
“是!”
“桂花……”
“天哪!讓我死了吧!”莫小魚在心中第一百零一次哀號,也第一百零一次詛咒風紹雄。
一大清早起來,就有幹不完的雜活,,擦不完的地板,洗不完的衣服,一大堆的活兒,從早忙到晚,累得她渾身上下像散了架,還要随時準備應付大熊時不時的捉弄與無理取鬧,簡直就是非人的折磨!她現在終于懂得了一句話,什麽叫作“天作孽不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思緒不由的轉到多日之前,當昏迷的她自廂房中醒來,一張放大的男性臉孔近在咫尺,令她幾乎尖叫;以冷漠着稱的風大少露出一口欠揍的白牙,撅住她的下巴,半是威脅,半是懷疑:“說,你究竟是誰,來到風家堡意欲何為?”
“少爺,您在說什麽呀?奴婢聽不懂……”繼續裝瘋賣傻,莫小魚的內心卻是波濤洶湧,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聽不懂嗎?大前天晚上,在盼蝶居……那個蒙面人?”
“少爺,您真是折殺奴婢了,風家堡的下人都知道,盼蝶居是禁地,要是奴婢踏入過,今天怎麽敢有膽站在大少爺的面前,更何況,奴婢區區一個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沒有拳腳功夫,怎麽能蒙面當賊呢?”眨着眼,莫小魚急切的為自己申辯。
“但我覺得,你和她長的好象呢!”黑眸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