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來。
費蕭和柳小龍累的不行,都躺在床鋪上發呆。
劉元的吐字模糊,他們并不能聽清歌詞具體是什麽。只能依稀捕捉到幾個意象,波浪、寒鴨、心兒、河岸一類,都清新的讓人心曠神怡。
費蕭忽然說:“好聽。”
劉元戴着耳機,聽不清楚。他摘掉,看向費蕭:“什麽?”
費蕭從床上探出頭,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在咔咔作響,下一步也許可以去學《中國達人秀》裏的餘盼或《這就是街舞》裏的阿Ben去跳那種恐怖的軟骨舞,“挺好聽的。什麽歌?”
“老歌。《一江水》。”
費蕭在網易雲音樂裏搜索,随便挑了個版本,點開來看歌詞。
“風雨帶走黑夜 青草滴露水
大家一起來稱贊生活多麽美
我的生活和希望總是相違背
我和你是河兩岸永隔一江水”
劉元還在唱,尾音拖的綿長,仿佛這首歌無休無止。
曲調悠揚,歌聲溫潤。
或許是太累了,不知不覺地,費蕭握着手機,沉沉睡了過去。
從未塵封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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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們還聽劉元彈過好幾首歌,周雲蓬的《九月》、樸樹的《傲慢的上校》等等,風格比較一致,清清淡淡的如風過林梢,但大家最喜歡的還是《一江水》。
費蕭時常感嘆,會彈吉他實在是太帥了,等哪天有空來請劉元教教他。不過,劉元說彈吉他必将經歷一個手指紅腫、磨破出血的過程,再加上這并非一日之功,平時訓練又太忙,所以教學關系一直停留在嘴上說說。除去費蕭拿着撥片胡亂撥弄幾下的嘗試外,從沒落到過實處。
費蕭在學吉他上沒什麽野心,能會彈《一江水》就足夠了。京市沒有海,但一條大江橫跨城中,把城市分為南北兩個部分。北方是古城區,較為靜谧,平房居多,體育中心也在這裏。南方是新區,大型商場和高樓聳立,還有幾處軟件工業園。他們每周末放松的時間不長,一下午通常只夠途經這條江走個來回。這首歌很應景。
後來南區去厭了,他們覺得還是北區好,人煙不如南區那樣密集,但有生活的滋味。他們常常去索力街吃小吃。隊裏對飲食限制的嚴格,他們看見許多東西都只能忍着嘴饞,最後坐在路邊,點一碗鹵鴨脖、甜豆花之類的東西,曬着太陽吃。費蕭很喜歡陽光灑在河面的感覺,河水自然地流動着,波紋閃着熠熠的光,像夜裏消失了的星星全落進了江水。
費蕭提議劉元,拿把琴坐在河邊唱民謠,保準能吸引不少路人駐足。費蕭可以幫他拍個短視頻傳到抖音上,說不定劉元搖身一變就成了新生代紅人,到時候還得“茍富貴,勿相忘”。劉元腼腆,光聽費蕭洋洋灑灑地闡述這個主意都臉紅,縱使被費蕭用盡招數幾次三番地慫恿,還是拒絕了。
費蕭一臉痛心疾首,“國家多了一個游泳運動員,卻少了一個優秀的民謠歌手。我真是為之痛心啊。”
劉元的面色多了一絲憂愁,“你的話怎麽這麽多。”
費蕭:“???”
柳小龍誰那邊也不站,顧自在旁邊笑得打跌。
也有時候,費蕭會主動幫遲婆出去采購。柳小龍常會跟随。也許是作為回報,遲婆負責晚飯時總會往他們的碗裏多加些東西,一塊雞翅、一勺山蘑菇之類。柳小龍開始不好意思,想推辭,遲婆馬上把碗往他餐盤上一放,不容分說地看看他,柳小龍便只好接受了。
食堂的飯其實就那樣,過了一禮拜大家就都膩了,食物完全成了聊以飽腹的填充品。但因為這多出來的一點心意,柳小龍還是吃的很開心。
除去食堂的事,遲婆還喜歡打點體育中心裏的各色花花草草。她最愛的是盆君子蘭,放在游泳場地窗口的窗臺上,它會開纖長的淡紅色的花,花瓣包裹着同樣纖長的黃色花蕊。
費蕭說,遲婆早年是體育大學保健課的老師,也為泳隊做兼職工作。退休後她還是閑不下來,就在泳隊的後勤幫幫忙,買菜做飯之類。許多人勸她趕緊回家享清福,她也不願意。
費蕭沒說的是,那個收拾東西離開泳隊的傍晚只有遲婆出來送他,一直送到他鑽進出租車為止。遲婆說賈指導本人其實不壞,就是一時氣極倆人都太沖動了,讓他別記仇,還說等着他回來,她會去現場看他比賽。他當時應着,心裏卻想,也許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天了。
我和賈指導有仇嗎?他想,其實也談不上。那天你來我往吵到氣頭上,賈指導甩了他一個耳光,費蕭被一下子打的眼冒金星激起了心裏沉澱已久的怨言,他依舊為自己辯駁,在賈指導再沖上前去要再打自己的時候奮力擋他的手,一用力反而把對方推倒在了地上,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當時他覺着,賈指導根本沒有道理打他,他不服。但現在,他有些為自己那時帶着反擊意味的沖動後悔。
他一向了解,賈一平是最讨厭隊員和他頂嘴的,當時與他吵一架于事無補,只會讓賈一平心裏的怒氣愈發升騰,認定他做了錯事還死活不認。他應該等事後兩個人都冷靜下來好好談一談。而當時,錯位的憤怒釀成了不小的後果。固然賈指導不該冤枉他,當時的所作所為不是這件事最好的處理方式。
訓練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當累變成一種常态,肌肉也就漸漸習慣了這樣的運動節奏。三個月後入了秋,再做體能測試,費蕭已經可以做到13分。他還和張立偉辯論了一番那一分究竟該不該扣,但張立偉本着從嚴要求的原則,還是把差一分滿分的表格原封不動地交到了唐昭輝的手裏。
在這個過程中,柳小龍也對賈一平有了更多的了解。這個名字之前對他來說,只存在于費蕭曾經的一次講述當中。賈一平有着一個優秀教練應該有的特質,要求嚴苛,注重細節,對手下的隊員很有威懾力,這一點和唐昭輝是相通的。但唐昭輝講的是道理,賈一平急眼了就愛罵人,而且用的字眼很不客氣,有時候還動手動腳,一旦遇上頂嘴的扇人巴掌的情形也并不少見。隊員是不可能以任何方式辯駁的。這讓柳小龍對他們組的隊員産生了一絲同情。
但他們好像對此習以為常。聊天的時候,那些人反倒說:“訓練裏打打罵罵這樣不是很正常嗎?我看唐指導倒是挺異類的,這樣怎麽出成績。”只有個別人站在唐昭輝一邊,對此表示羨慕。
如果這叫異類,那姑且認為我也是個異類吧。柳小龍很慶幸,他并沒被分到一個所謂“正常”的教練組去。
當天唐昭輝把柳小龍叫去辦公室。柳小龍猜測,也許是自己訓練時有些問題。天還是熱,唐昭輝的門沒關,他膽戰心驚地擡手敲敲門板,等唐昭輝點頭才走進去。他心裏忐忑地直打鼓,害怕唐指導對他表現不滿意,要把他趕回北市接着念書。
唐昭輝說:“你坐。”
柳小龍趕緊搖頭,“不用,我站着就行。”
唐昭輝眉毛一揚,加重了語氣,不容置疑地說:“讓你坐你就坐。”
“……哎。”
柳小龍不敢再謙讓,拉出唐昭輝辦公桌對面的那把轉椅,坐了上去。他很小心,只小半邊屁股貼着椅子,生怕坐的太實在了能把這椅子給坐塌了一樣。
他沒想到唐昭輝跟他寒暄了幾句,就單刀直入地問:“賈一平指導和費蕭,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柳小龍“啊”了一聲,想了想,“嗯……我也不知道啊。”
他沒什麽撒謊的經驗,裝不知道并不像。唐昭輝敲了下桌子,“說實話。”
柳小龍只得說:“要不,您還是去問賈老師吧。”
唐昭輝連着敲了兩下桌子,頻率很快,顯得急促。柳小龍對他有點怕,向後縮了縮。
“唐老師……”
柳小龍可憐巴巴地望着他,“隊裏這麽多人,為什麽非要跟我了解情況呢?”
唐昭輝的回答簡明扼要:“觀察。”
柳小龍:“……您眼光還挺毒。我要是誇您比肩神探狄仁傑,您是不是就能放過我了?”
唐昭輝背挺的筆直,他看着柳小龍,年齡、閱歷和地位的積累讓他在氣勢上呈現一種壓倒性的優勢。這孩子顯然很慌張,不敢和他對視,眼神游移不定。柳小龍的搪塞并不堅決,似乎只是拿不準怎麽做才好。
他決定為柳小龍加加碼。
“柳小龍,” 唐昭輝的語氣和緩下來,“你要明白解決這件事是為了隊裏的全局考慮。他們并不屬于一個教練組,但都是省隊的人,這樣內讧對我的管理是不利的。”
柳小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