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代溝系列短篇十七《生日》
【生日快樂】
我按滅了手機,把它草草的塞進褲兜,今天是我的生日,除了我媽以外沒有人給我發祝福短信,因為跟我相熟的人都知道,吳邪是不過生日的。
雖然因為不過生日我曾經在學生時代獲得過裝逼邪這個外號,我也依舊保持着我的這個習慣,尤其是過了三十歲之後,生日兩個字聽都不想聽,每次某些軟件提醒我您的生日還有多少多少天就要到了的時候,我總會壓抑不住的有些煩躁。
一年一次的紀念日是最無情的标杆,它們提醒着你每一年的逝去,尤其是生日,它是只屬于個人的年齡标杆,就像巨型的時鐘滴答滴答,提醒着你的生命又少了一年。
我本來是很期待今天的,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大抵是因為我以為今年的生日會跟悶油瓶一起渡過,自從悶油瓶回來以後,我才真正了解到為什麽中國的情侶熱衷于把每一個節日都過成情人節,節日本身是沒有意義的,有意義的是待在你身邊的那個人。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點了根煙走到窗邊,想吹一吹風醒醒腦子,昨天張海客約我晚上八點,有這件事梗在心裏,我這一天都不會過得很輕松。
走到窗臺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窗臺上除了那些糖果罐,還有那盆我送給悶油瓶的小白花盆栽,悶油瓶臨走前把它放在窗臺上曬太陽,這種花對陽光和水都很挑剔,連續數天的疏于照顧已經讓它整個枯萎了,我一捏發現葉子都脆脆的了。
這花本來就是四月開的,提前的綻放注定會有這樣的結局,三十多歲的時候人往往會變得很感性,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會讓我變得很多愁善感,這盆花的枯萎讓我更加萎靡不振,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
或許這就是這朵花的宿命吧,我想,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宿命嗎,現在悶油瓶知道了他的宿命,那我的宿命又是什麽呢?我跟悶油瓶之間又會有什麽樣的宿命和結局呢?
過往的日子裏為了追逐悶油瓶,我用掉了人生的四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的時間,這期間悶油瓶用比我要快很多的速度一直朝前跑,我們之間的距離非但沒有變近,反而越來越遠。
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我跟悶油瓶之間,到底誰是越過山丘的那個人,誰是等候的那個人,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悶油瓶是否學會了等我,又是否能夠理解我的行為。
抽了一包煙以後我走出了卧室,胖子還在客房睡覺,呼嚕震天響,托某個人的福,我昨晚幾乎一宿沒睡,淩晨眯了一會還一直在做夢,夢了什麽已經忘了,總之很累。
不論發生了什麽飯是一定要吃的,我走到廚房決定先給自己弄點吃的,打開冰箱才發現裏面比王盟的錢包還幹淨,我搬進這屋子以後根本就沒在廚房做過飯,太大意了。
最後我從胖子的行李箱裏翻出一包方便面,這大概是他的最後一包存貨,也是我們目前唯一的食物,我決定悄咪咪的給它吃掉,不讓胖子發現,如果他問我就假裝不知道。
也許是我燒的開水把面泡的太香,在我呼嚕呼嚕吃面條的時候胖子出來了,我和他面面相觑,我嘴裏還叼着一根沒咬斷的面條,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面條确實有點長了,我猛地吸了半天才把那根面條全吃了,過程中胖子一直撓着肚子站在我對面,我吃完擦了擦嘴,把剩下的遞給胖子,道:“要不?”
胖子眼神古怪的搖了搖頭,抽了一張面紙遞給我,我一看我的手上面居然都是血,過量的尼古丁攝入和過辣的泡面無情的摧殘了我的鼻粘膜,鼻血噴湧而出猶如滔滔江水。
“你也三十大幾的人了,悠着點啊。”胖子斜眼看着我朝鼻孔裏塞紙團的蠢樣,像在看地主家的傻兒子。
我把鼻孔塞得像爾康一樣大,橫在沙發上問胖子:“你覺得我跟小哥兩個人,合适嗎?”
胖子摳了摳腳:“合适啊,有什麽不合适啊,你們在一起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簡直就是為民除害啊!一定要保持,千萬別懷疑,分手了指不定禍害誰去呢,聽過那首歌沒有,互相折磨到白頭,您二位到底圖什麽啊。”
我看他摳腳很羨慕,我的腳昨天被玻璃碴紮了好幾個口子,暫時不能享受摳腳的樂趣,胖子說的也對,我和悶油瓶都是禍害,以前我鬧大了天也鬧不出方圓二裏地,可現在的我如果鬧起來,不誇張整個杭州都不得安生,悶油瓶就更不必說了。
我不跟胖子鬥嘴,胖子很不習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說小哥現在幹嘛呢?”
我就是喜歡胖子這種哪壺不開提哪壺就是不給你熱水喝的性格,甕聲甕氣道:“也許他現在正在香港吃鮑魚,四頭的那種。”
胖子琢磨了半天,肥碩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沉默半天後認真道:“那咱們可不能輸給他,我說真的天真,不然我們也去吃鮑魚吧?”
沒有人會在早上九點去吃鮑魚,我打着傷患的幌子不願意出去,胖子翻了翻自己的行李才恍然大悟我剛剛吃的是他的存貨,我假裝聽不懂,把剩下的半碗泡面藏起來準備中午接着吃。
胖子突然道:“天真,要是以後小哥又失憶了,你咋辦?”
我藏泡面的手一頓:“能咋辦,在家就養着,在外頭就找回來,總不能再放他去賣水果吧。”
互相折磨到白頭又怎樣,能一起白頭已經很奢求,誰還在乎過程如何,不過按照悶油瓶那種生長速度,我頭發都掉禿了他或許都不會白一根頭發。
我在跟悶油瓶在一起的時候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是不自信,只是我習慣凡事做好最糟的準備,這樣才不會在失敗的時候措手不及,如果補救措施做的好,反敗為勝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我要倒鬥,那再沒有比悶油瓶更合适的夥伴,他是能把後背交出去的好夥伴,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有求生欲的人,在某些方面,他挺像一個佛的。
偏偏我作死選擇和他一起過日子,悶油瓶甚至從來沒有過過日子,他的人生中只有生存,沒有生活,我要麽放養他,要麽強行改變他。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道:“我就是問問,沒別的意思,小哥雖然老是失憶,不過他也總能再想起來,是費勁了點,沒事,我幫你,咱們多給他拍點照片發朋友圈,要是以後他忘了,給他做個朋友圈幻燈片,一放他就想起來了。”
我跟胖子兩個老男人待在裝修精致卻空空蕩蕩的別墅,寂寞空虛冷的坐了整整一天,恍惚回到了青銅門前的那段時光,那時候我們至少還有壓縮餅幹,而現在,身處鬧市的我們只有半桶方便面。
等我終于捱到七點,我和胖子都快坐化了,胖子問我要不要他陪我去,我沒答應,當時我并沒有意識到張海客要告訴我的事情有多嚴重,否則我一定會叫上胖子。
張海客的造型實在很糟心,黑瞎子打人專打臉,雖然傷勢很輕,他還是被打的像個豬頭一樣,我一看他那德行,立刻掏出手機咔咔給他拍了幾張照片準備發朋友圈。
他沒動,只是嘆了口氣,像是感慨我也只有這幾個小時的開心時光了一樣,特別淡定的指了指椅子道:“坐吧。”
沒來以前我急得抓心撓肝,想着見到他一定要揪着他的脖領子逼問他,現在真的見到了反而淡定不少,泰然自若的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着急開口,只等他先說話。
張海客認真道:“我要先講明白,我接下來說的事族長是不讓我告訴你的,你可以懷疑我的用心,也可以懷疑它的真假,只是事情走到了這一步,騙你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信不信這需要你自己去斟酌。”
我當然會懷疑他的用心,這事用不着他來警告我,就道:“你只管說,怎麽判斷是我的事,你先給我講清楚悶油瓶現在到底在哪兒,你們到底在籌劃什麽。”
張海客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道:“沒有必要這麽着急,如果是昨天我會立刻告訴你,已經到了今天說什麽都是沒有意義的,既然這樣不如從頭說起,你也能更好地理解。你知道張家是一個很龐大的家族,即使到現在已經衰退了不少,人數依舊可觀,我們一代一代傳到現在,雖然每個人都在做着不同的工作,卻都在為一個目标而努力。”
“那又怎樣?”
“越是優秀的人越希望能夠自己單幹,我們家族出了很多優秀的人,權傾朝野的有,富可敵國的也有,為什麽這些人都沒有想過脫離張家?為什麽他們要為一個都不知道是什麽的秘密奉獻一生?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我心說今天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跟我炫耀你家族基因優秀?你們自己也知道這種行為很變态很奇怪嗎?随口道:“你們不是脫離家族就要剁手指頭麽,那麽變态誰願意啊。”
“那已經是老黃歷了,我們是一個與時俱進的家族,而且如果剁兩根手指就可以脫離張家,換你你願意麽?如果是我我肯定願意,你看到的都只是表象,脫離張家的有幾個人?數來數去也就那麽幾個,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這些人多半都不是接觸核心秘密的人,他們的血統都不純。”
“近代張家瓦解以後,殘餘到現在的張家人基本分為兩派,一派是向往絕對自由派,他們跟外人通婚,過着看似正常人的生活,也不再為維護家族秘密而努力,另外一派則堅守到底,這不僅僅是因為個人的選擇和想法,究其內在也是因為血統。”
我知道張家對血統控制的非常嚴格,講究族內通婚,至少能葬在張家古樓裏的那些人都是姓張的,這麽多年這麽大的家族就靠着表哥表姐結婚生子,也是挺不容易的。
不過這血統跟他們是不是選擇脫離家族有什麽關系?難道能脫離家族的都是血不純的,血純的都不能脫離家族?我想到悶油瓶的麒麟寶血,那種血在張家似乎也非常少見,這應該不算什麽高貴血統,因為悶油瓶小時候的作用就是放血而已。
張海客看了一眼手表,接着道:“你覺得張家人跟普通人最大的不同在哪裏?”
我想了想:“比較變态?”
張海客沒理我,繼續道:“是壽命,我們的壽命比普通人要長很多,而且我們家有一種遺傳病,叫做失魂症,就是失憶,這是因為我們的記憶方式跟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
張海客告訴我,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在逐漸退化,用狗來舉例子,你拿一只剛出生的小狗跟其他的狗隔離,只讓它跟人生活在一起,你會發現即使沒有狗去教它,它還是會長成一只狗,不會變成一個人,它還是會去追尾巴,見到狗同伴會趴下身子,會叫,會游泳。
可是人類不行,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如果你把他和狗放在一起,他就會學狗叫,像狗一樣生活,你把他和熊放在一起,他就會去學熊叫,像熊一樣生活。
動物有與生俱來的本能和記憶,是動物出娘胎的時候就記在腦子裏的,随着基因遺傳了上萬年,随着年齡的增長一點一點的出現,所以動物知道自己到了什麽年齡要做什麽事。
張家人擁有與此類似的‘本能’,張家人出生以後要無限的封閉自己,娘胎裏帶出來的記憶才會一點點浮現,這些記憶會指引張家人的行動,一直到死為止,這些記憶都會不停的出現,他們的每一步在出生前就已經被安排好。
不停的失憶是因為這些本身的記憶會覆蓋外來的記憶,它們不容許任何外來的東西占用它們的空間,影響它的行動人,張家人不論想要記住什麽,都必将是個非常痛苦的過程。
壽命長和‘本能’是相輔相成的,記憶的指引需要很長的時間去完成,如果張家人的壽命太短,還沒等完成人就死了。這也是在信息閉塞交流不便的古代,張家人為什麽能随時得到指示的原因,因為發送指示的本身就是他們的大腦。
張家被嚴格的區分為外家和內家,外家人相對自由,‘本能’對他們的控制并沒有那麽全面,但是只要血液裏還有張家的血統,就不會擁有絕對的自由,在有意無意中,這些指示會影響他們,他們會在不知道的情況下繼續為張家做事,至死方休。
我沒想到悶油瓶的失憶是因為這個原因,這麽聽起來張家好像更像一種沒有開化得野獸,擁有最原始的本能,他們像螞蟻一樣分工合作,井井有條的做着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工作,如果不是因為汪家的外來破壞,這個可怕的家族也許會繼續控制中國也不一定。
我不明白張海客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即使動物擁有本能,它們也會随着環境的變遷生活,就像張海客他們,不也一樣能夠僞裝成普通人過普通的生活嗎?還是他想警告我,悶油瓶會随時忘記我?
悶油瓶的長壽和失憶我早就知道,在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考慮過這些問題了,無論壽命長短,我注定要比悶油瓶早死,既然這樣早死多少年都是一樣的,我只希望在我有限的生命裏能多陪陪他。
至于失憶,他能記得我當然最好,就算不記得了也沒關系,只要他還在我身邊,我有足夠的時間慢慢告訴他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等我死了,他也不會太過傷心,因為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忘記,在他的生命裏出現過一個叫吳邪的人。
于是我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張海客道:“我看你還是沒有明白這其中的嚴重性,那我來打一個特別淺顯易懂的比喻好了,如果外來記憶等于病毒,我們本身的記憶就是白細胞,每當有小病毒入侵白細胞就會把它們吞噬。你有沒有發現族長已經很久沒有失憶了?即使失憶他也能很快把你給想起來,想想看,族長為了能記住你,他會做什麽?他會跟那些固有的記憶相抗衡,如果有一天他成功了,病毒打敗了白細胞,那你說,會發生什麽?”
“哦,剛剛忘了說,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将它們稱之為——‘宿命’。”
茶館開了暖氣,氣溫高的足以讓每個人冒汗,而我卻渾身發冷,猶如墜入冰窟,盯着張海客半天說不出話來。
張海客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夾,一邊拆一邊繼續道:“按照現代科學來說近親生育的小孩多半會有基因缺陷,癡呆殘廢或者智障,可是我們家族卻很少有這種情況發生,于是我們想到張家的長生秘密,以及記憶出現的問題,或許就跟嚴格控制的血統有關,在醫學發展的今天,我們想通過現代醫療來解釋我們族人身上的這些秘密。”
那份文件夾很厚,張海客從裏面拿出了幾張X光片子,都是腦部的片子,足足有幾十張,他把那些片子一字排開,指着上面的一個腦子對我道:“看到了嗎,經過我們的醫生研究發現,張家人的腦內或多或少都有些畸形,血統越純這種畸形越明顯,失憶和‘本能’的情況就越嚴重。我們大膽的假設,正是這種先天的畸形,才導致了張家人的長壽,也同時由這裏提供指引。”
“如果我們跟外族人通婚,生下來的小孩的畸形就會減弱,也許長生的一部分會有所保留,可與生俱來的‘本能’幾乎不可能留存,所以張家自古不允許族外通婚。”
我對醫學一無所知,也看不懂那些腦子跟普通的腦子有什麽不一樣,張家通過現代醫學來解釋這件事情,在我看來十分的古怪和可笑,他們的家族一直很神秘,帶着濃厚的封建色彩,就像神話傳說中守護一族一樣。
可是現在他們卻告訴我,這種神秘只是因為腦子有病,這種感覺實在很難言喻,我盯着那些片子,聽着張海客口若懸河的介紹,腦子突然嗡了一聲,一個可怕的想法湧上心頭。
宿命、白細胞、病毒、抗衡、解決……
不會吧。
“……你們找到了解決這種‘宿命’的方法,是不是?”
張海客點了點頭:“也算也不算,想想看,既然這種畸形導致了長生和失憶,那能不能通過手術矯正它們,從而将張家人變成正常人呢?這是合理的猜想,讓一個人的腦子畸形很難,修正這種畸形要容易的多,我們的醫生在小白鼠的身上進行過實驗,成功率非常高。”
我問道:“那人呢?你們有在人身上進行過實驗嗎?”
張海客攤了攤手:“沒有,要知道如果一點點畸形就可以延長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壽命,又有誰會願意冒着生命危險去改變它們呢?”
我攥緊了手裏的茶杯,過度用力讓我的骨節發白,幾乎要破皮而出,我咬緊牙關,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問道:“小哥,在哪裏?”
張海客笑了笑:“我說了這麽多,吳老板這麽聰明,應該知道他在哪裏,族長的血跟我們的都不一樣,你猜這意味着什麽?這意味着他的宿命比我們所有人都來得嚴重,如果他不做手術,也許在明天,也許在後天,他就會因為宿命的指示離開你,去做那些已經完全失去意義的事情,等到他再想起你的時候,也許是十幾年後,也許是幾十年後。”
悶油瓶真的為了我去抵抗‘宿命’了,他過年去香港是為了檢查身體,而這一次,他去香港是為了做那個沒有在人身上進行過的假說一樣的手術,他想變成一個正常人。
‘宿命’刻在他的腦子裏,融在他的基因中,這些我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未來在很早以前就有我,他只是不說。
“你們想用他來做實驗,如果他活下來,這次手術就可以作為一次研究,你們就可以知道做了這種手術以後你們的壽命會不會被影響,是不是?”我不相信張海客做這一切沒有自己的目的,唯一讓他們如此上心的理由,就是悶油瓶又一次淪為家族的犧牲品。
“是。”
張海客是字剛說出口我就把杯子砸在了他臉上,他面無表情的把一臉茶水擦了擦,道:“你現在發脾氣也沒有用,我的目的是什麽都不會影響結局,總還有好的一面,說不定手術會成功,每個手術都有風險,你不能以偏概全。”
我冷笑道:“闌尾炎手術最壞的可能也是死,但是幾率小,你告訴我這個手術死亡率有多高,一點事沒有的可能性有多少?你能保證小哥活着走下手術臺嗎!?你現在立刻給香港那邊打電話!這個手術不能做!!”
“開顱手術失敗率有多高大家都知道,我現在騙你沒意思,完全沒事是不可能的,醫生的手只要抖一點點傷到任何一根神經,對身體的傷害都是永久的,後果我沒辦法保證,也許會失明,也許會癱瘓,也許會死,誰也說不準。”張海客說到這裏,擺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過手機看了一眼,詭異的勾了勾嘴角。
他将手機遞過來給我:“手術成功,族長就可以擺脫他的‘宿命’,擺脫張家,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麽?如果他不做這個手術,繼續按照以前的軌跡行走,你這輩子都追不上,他只不過是選擇了等你而已。”
“而且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我接過手機的手一直在抖,劃了好幾次都沒能劃開屏幕,終于劃開之後屏幕緩緩的亮了起來,上面是一張照片,裏面的悶油瓶躺在了手術臺上,有人正在給他打麻醉。
手術已經開始了,我果然來不及了,我讓悶油瓶停在了懸崖邊上等我,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我要去香港。”我閉上眼睛輕聲道:“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