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還滴了個大大的墨點兒在上頭,這張紙基本就算廢了。
她擡起頭偷偷瞄了一眼對面的慕容蘭舟,他倒惬意,坐在炕邊兒上看書呢,看的相當入神,餘光都沒往自己這邊掃。
曉曉伸手過去剛要把這張紙團了,就聽慕容蘭舟道:“拿來我瞧瞧。”
曉曉剛展開的爪子無奈又縮了回來,把自己慘不忍睹的六個字拿了過去,慕容蘭舟倒真有些意外,筆畫雖說粗細不均,細瞧之下,卻也橫平豎直,這丫頭真挺聰明,或許收這麽個女弟子也無妨……
第 21 章
曉曉琢磨這罪得受到啥時候是個頭,這麽下去,今兒晚上自己是不是都不能回去睡覺了,現在什麽時辰了啊,也沒個點兒。
曉曉略側頭瞄了眼窗外,明月當空,圓圓的像一張剛烙好的大餅,這麽想着,曉曉忽覺有些餓上來,收回目光落在慕容蘭舟手邊兒的蓋碗上,又覺嗓子眼有點兒幹,真想伸手端過來喝幾口,可給曉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伸這手,畢竟她還是怕死的。
曉曉偷偷掃了眼慕容蘭舟,他低着頭,無比認真的看着自己寫的字,曉曉真不覺着值得看這麽久,就六個字,自己還寫得慘不忍睹。
曉曉正腹诽着,慕容蘭舟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不是曉曉看錯的話,他眼中的內容應該屬于溫情吧,跟他冷硬的風格頗不搭調,只聽他道:“倒算個可造之才,可知這六個字的意思嗎?”
曉曉心說這句話如此直白,傻子都知道吧,卻仍裝着半懂不懂的道:“奴,奴婢想着是不是說,人生下來的時候都是好人。”
慕容蘭州嘴角勾起,點點頭:“孺子可教。”拿起桌上的筆沾了朱砂在她寫的人字上勾了一個圈遞還給她:“這人字寫的好,其餘了了,不過,你頭一回寫字卻也難得了,想把字寫好,并無旁的捷徑,唯有多寫一法,東晉的大書法家王羲之用自家池水洗筆硯,直到池水盡黑,方成一代大家,可見多寫是有用的。”
曉曉眨了眨眼,心說自己就一個混吃等死的小宮女,不是為了将來的好日子,她才不會吃飽了撐的看書認字呢,更別提王羲之了,這麽高大上的理想,貌似不該屬于自己這種人的,不過面對慕容蘭舟一副有教無類的認真樣兒,曉曉自然不敢說什麽,唯有喏喏的應着。
慕容蘭舟見她聰慧,便又教了後面六個字,讓她去對面案上與剛才的六個字一塊兒寫,到這會讓,曉曉基本已經絕望了,這位丞相大人是鐵了心要當老師,自己這個趕鴨子上架的學生,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曉曉接過慕容蘭舟寫的字樣兒,剛走了一步,肚子便咕嚕嚕叫了一聲,靜夜裏分外清晰,曉曉尴尬非常,都不敢擡頭看慕容蘭舟,快步走到對面,偷着按了按肚子,心說,餓也得忍着,拿起筆墨繼續當學生。
不過剛寫了一個字,就聽慕容蘭舟對窗外道:“去那些點心來。”
福平剛是下去了,可沒敢走遠,相爺在屋裏呢,他能去哪兒,一直在外頭廊下伺候着呢,因此屋裏慕容蘭舟跟曉曉的對話盡數進了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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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頭是驚怕,不知這丫頭什麽時候進的文淵閣,還讓相爺撞個正着,怎麽想,自己都是個死,吓得的福平腿兒都軟了,在廊下站着直打擺子。
過後聽聽,又覺稀奇,相爺什麽秉性,恐大夏朝無人不知,可曾見過如此和顏悅色的跟個小宮女說話兒,更難別提還教她識字,聽這意思是要收這丫頭當弟子了,一個教一個學的,真像那麽回事兒。
聽着聽着福平忽覺自己的小命保住了,相爺今兒晚上的心情,完全好到爆,都沒追究這丫頭私入文淵閣的事,更何況自己了。
這會兒忽聽見要點心,福平算徹底放了心,不免感嘆,這人還真的講緣分運道,裏頭這丫頭今兒走了邪運不說,還跟相爺對上了眼緣,沒治罪,這還讓自己拿點心,相爺在宮裏看書的時候,何曾要過點心,一般都是自己跟福順瞧着太晚了,去禦膳房給相爺端些宵夜來孝敬,也沒見吃多少,今兒為了這丫頭,倒主動要起點心來,可見真把這丫頭當弟子了,也不知道這丫頭是哪宮裏的,一會兒自己可得底細瞅瞅,這位攀上相爺的高枝兒,以後的前景就不用說了,自己多巴結着點兒,一準兒沒壞處。
想到此,去禦膳房要了點心不說,還讓值班的太監用熬得香噴噴的雞湯下了兩碗三鮮餡兒的小雲吞,一并端了進去。
禦膳房的手藝自不用說,小雲吞做的香氣撲鼻,沒掀蓋的時候都能聞見味兒,一掀開蓋兒,那香味兒,饞的的曉曉吞了好幾口口水。
慕容蘭舟見她明明饞的不行,卻仍裝蒜的樣兒,忍不住失笑,對她招招手道:“不是餓了嗎,來吃些東西,寫字念書也非一朝之功,先吃飽了再寫也不遲。”
得了話,曉曉還矯情什麽,幾步挪了過來,自然不敢坐,立在炕桌邊兒上,先拿了塊桃仁酥咬了一口,不想也咬的口太大,桃仁酥到了嗓子眼死活咽不下去,曉曉抻脖子瞪眼了半天,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被一塊桃仁酥噎死的時候,嘴邊兒送過來一碗茶。
這可是救命的,曉曉那還顧得什麽,咚咚灌了下去,終于擺脫了被桃仁酥噎死的悲催命運,曉曉呼嚕呼嚕自己的胸,順過來才發現自己手裏的蓋碗正是慕容蘭舟遞過來的,還是他剛喝了一口的茶。
縱曉曉的臉皮厚,這會兒也不禁有些臉紅,盯着手裏的蓋碗,心說這算不算間接接吻了啊?慕容蘭舟頗有興致的瞧了她半晌兒,琢磨這丫頭是真餓狠了,一口點心噎的小臉都紅了。
慕容蘭舟指了指桌上的雲吞:“夜裏吃多了甜食不好克化,把這碗雲吞吃了吧!”
曉曉不敢擡頭,垂着腦袋蹲身福了福小聲道:“謝相爺賞賜。”把雲吞端在手裏,這回長記性了,先用調羹舀了一勺湯嘗嘗,不燙,又吃了一個雲吞,也不燙,才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慕容蘭舟還是頭一回這麽近的看一個丫頭吃東西,跟剛才吃點心的時候不同,現在她的吃相頗過得去,雖說吃的快,卻并不狼狽,小小的嘴一張,一個小雲吞就吃進去了,也不會發出什麽聲音,這麽看倒又幾分閨秀的樣兒。
旁邊兒的福平都快看傻了,心說這什麽狀況,主子奴婢換了過子不成,這丫頭多大的造化,敢讓相爺看着她吃,還吃的如此香甜,不是神經粗大就是個愣頭青,可就算是愣頭青能把相爺哄成這樣也是本事。
就憑這項天賦異禀的本事,混到什麽成色都不新鮮,只不過,她到底是哪兒個宮的啊,瞧着臉生,瞅年紀大約是剛進來的宮女。
曉曉把一碗雲吞全吃進了肚,又吃了兩塊點心,才算飽了,這一飽了就開始食困,人還沒走到對面呢,就連着打了三個哈氣。
福平在一邊都替她捏把汗,相爺跟前吃了喝了不說,這般放肆不是找死嗎,卻聽相爺說了一句:“今兒個天不早了,你明兒還要當值,回去睡吧!”
曉曉聽見如蒙大赦,頓時來了精神,忙蹲身行禮就要退下,卻給慕容蘭舟叫住道:“筆墨紙硯一并拿回去,今兒教你的十二個字,每天寫十遍,務必認真寫,三日後我在這裏,你拿過來我瞧,若寫的好有賞,若不好,需知先生的戒尺厲害。”
曉曉愕然,還以為今兒一走就算脫身了,合着這位當先生上瘾了,慕容蘭舟說完,掃了福平一眼:“夜裏不好走,你送她出去。”
福平忙應了,先去對面案上,把曉曉用的筆墨紙硯等物裹了起來,遞在曉曉手裏,提了一盞燈客氣的道:“姐姐跟我來。”
曉曉沒轍的接過東西,走到門邊兒上,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慕容蘭舟低着頭看他的書呢,認真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瞅那意思是想徹夜苦讀了,也不知哪來的這麽大精神,看來這丞相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福平送着她出了文華殿角門,才開始熱絡的搭話:“姐姐在哪個宮裏頭當差,以往倒沒見過?”
曉曉也不覺着有什麽好隐瞞的,再說,事到如今也瞞不住,便道:“乾清宮。”
這三個字一出口,就覺小太監的兩只眼在燈光下閃着賊亮賊亮的光:“原來姐姐在乾清宮當差,怪不得呢。”後面的話聰明的沒往下說,估摸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事兒知道歸知道,說出來卻不妥,彼此心領神會比說出來牢靠的多,這事兒也是個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事兒,自己知道就成了,省得別人搶着到她跟前來賣好,更何況,相爺也沒發話呢,自己聲張出去說不定就成了禍事。
要說這福平挺精明的,就是一沾上賭就傻了一半,提着燈跟曉曉說着話兒,往乾清宮走,剛走到古華軒,忽見那邊兒匆匆過來個人影兒,福平先喝了一聲:“誰在哪兒?”
那個人影兒吓了一跳站住腳應了一聲:“我,我是長春宮的宮女。”
她一出聲,曉曉倒是聽出來了,喊了聲:“槐花。”
槐花一聽曉曉的聲兒,幾步撲了過來,抓住曉曉:“你,你沒事吧!可,可把我吓壞了。”
緊張的磕磕巴巴。
曉曉道:“我能有什麽事兒,這麽晚了,你不睡覺怎跑到這兒來了?”
槐花掃了眼一旁的福平,曉曉知意,跟福平道:“大晚上的還勞煩公公送我出來,前頭不遠就到了,公公請回吧,改日得機會再謝公公。”
福平忙道:“姐姐這話可不遠了,得了,既到了,小的這就回了,夜深了,姐姐慢走。”說着轉身去了。
見他走遠,槐花才道:“都快把我急死了,我也是剛聽姑姑說才知道,文淵閣是宮裏的禁地,去年一個宮女誤撞到哪裏,給相爺當場杖斃,我一得了信兒就去乾清宮找你,不想你不在,生怕你去文淵閣,這才尋了來,我就說,昨兒瞧着新巧的眼色不對,想她必是知道的,你跟她還是一個村的,若知道還這般害你,倒不知與她有什麽好處……”
第 22 章
聽到這些,曉曉不禁倒竄了一身冷汗,虧自己一個成年人,竟給幾個小孩子算計了,不是疏忽是自己笨,腦子裏總想着這是險惡的皇宮,可意識并沒警覺,習慣用現代的思維想法去對待周遭的人或事,是絕對錯誤的。
新巧幾個雖才十二,可嫉妒心比什麽都可怕,能迅速膨脹一個孩子的心機,尤其新巧,自來就是個心氣高愛拔尖的,原先自己不如她的時候,她不會怎樣,現如今,自己得了李進忠的青眼,莫說心裏,就是面兒上都瞧得出她羨慕嫉妒恨。
自己光想着教好小白以後飛黃騰達,怎麽就忘了,若是連小命都保不住,還有個屁以後,不止新巧,那天來的幾個,春桃,可兒,翠兒,嘴裏說的好聽,替自己高興,心裏不定怎麽想的呢。
連在長春宮跟外頭不大通消息的槐花都知道的事兒,那幾個又怎會不知,忽想起那天翠兒欲言又止給新巧攔住的情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新巧是按心要害自己,那幾個也一并順水推舟,可見自己多招恨,且可以想見,以後自己成了禦前的大宮女,肯定更招恨,若自己不知謹慎,說不定那天兒就落個死于非命的下場。
這些女孩子雖小,卻早不能用孩子來衡量了,進了宮,人人都想往上爬,想踩着別人出人頭地,自己升職的太快,成了她們急于踩踏的目标也是理所當然。
第一個恨不得自己死的就是新巧,想起來,曉曉後脊梁都冒冷汗,自己還把她弄到東茶房來替自己原來的差事,期望她跟自己做個伴兒啥的,現在想來,自己簡直就是作死。
而槐花……曉曉不由看了她一眼,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即使看清了,自己也不敢保證,能猜到她心裏想的什麽,曉曉現在拿不準她的老實是表象,還是扮豬吃老虎,現在想起來,現代時自己剛邁入職場的時候,就給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女孩兒給擺了一道。
曉曉不由自主去想,槐花既然從姑姑哪兒聽說了禁地之事,為什麽現在才來,如果不是自己走了狗屎運,慕容蘭舟的心情好,想必現在自己已經死在宮杖之下。
曉曉忽覺,這個皇宮裏到處都是陷阱,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新巧,春桃,翠兒,可人,甚至眼前的槐花,都讓她開始戒備。
因為存了戒心,槐花問她,怎麽有個小太監送你回來的時候,曉曉并沒提慕容蘭舟的事,而是含糊的說,自己并未進去,在文淵閣外頭被看守的小太監攔了,小太監心眼兒好,告訴了自己禁地之事,還把自己送了回來。
曉曉這些話其實漏洞百出,若是旁人肯定不信,可槐花剛進宮沒多少日子,又一直在閉塞的長春宮裏頭當差,雖覺曉曉的話有些不合情理,卻又想,曉曉從進了乾清宮一步步走到現在,憑借的不正是她的運氣,運氣這種事兒誰也羨慕不來的,當初進宮的時候,都說新巧能出頭,不想第一個混出來的卻是曉曉。
自己終究不如她們幾個,在長春宮裏頭當差,就靠那幾兩份例,什麽時候才能存夠給娘治病的錢。
其實曉曉真沒猜錯,槐花心裏也是嫉妒她的,至于知道文淵閣是禁地的事兒,她昨兒回去跟姑姑無意中提起,就知道了。
她當時是想過來告訴曉曉的,可心裏有個聲音冒出來說,憑什麽她這麽快就出頭了,你去告訴她,人家也不見得念你的好,你也不想想,當初你們倆一起分在長春宮,按理說,最是親近,若有機會,她也該幫扶幫扶你,不該是新巧,可她當了奉茶宮女,原先的差事卻是新巧頂了上去,若不是她墊了話兒,哪會輪的到新巧,新巧不禁不感念,還要變着法兒的害她,便丢了命也是她活該。
槐花聽了這個聲音,略糾結了一下,也就按下了告訴曉曉的心思,卻轉過天兒夜裏,碧蓮姑姑跟她說道:“你們幾個新進宮來的丫頭,我瞧着筱筱那丫頭有些造化,說不準就能混出頭,你才進宮,比不得我們兩個,過兩年就該放出宮了,也沒什麽指望熬上去,就在這長春宮裏頭混日子也無妨,你還早呢,若你不想如何還罷了,若有個想頭,趁早做打算,旁人你攀附不上,筱筱那丫頭倒是一條道兒,她好了,你跟着她,一準沒虧吃,她若不好,這條道就算斷了,再尋別人,不是姑姑說冷話兒,誰耐煩搭理你一個冷宮裏的小宮女啊,你自己好好想想,莫錯了主意才是。”
槐花想通了,這才忙着出來尋曉曉,想着若她無事,自己這個好兒就算賣上了,若她有事,不過白跑一趟罷了,只可惜她到底才十二,心計不深,幾句話說出來,反令曉曉起了戒心。
槐花并不知,還當自己賣成了好兒,兩人出了古華軒,到了西長街的岔路上,槐花站住腳兒道:“那個,筱筱你若是能說上話兒,能不能幫我也換個差事,你也知道我娘病着,需要銀子治病,若是我能多拿些份例,哪怕苦點兒累點兒也成。”
若擱在以前,不等槐花說,曉曉還真動過把槐花弄乾清宮來的念頭,那時候是想身邊兒多幾個自己人到底安穩些,卻出了今兒的事兒,曉曉才知,都恨不得你死我活了,哪還有什麽自己人。
卻也沒必要得罪槐花,反正應着她,墊不墊話兒,還不是自己說了算,槐花見她點頭了,歡歡喜喜的走了。
曉曉裹挾着包袱往乾清宮走,剛進了乾清宮,就看見新巧立在門邊兒上不住往這邊兒望,待到近些,看見了自己,幾乎立刻就問了一句:“你,你怎麽回來了?”
曉曉都不禁嘆氣,說她有心機吧!這話問的卻過于傻缺,讓人一聽就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說她沒心機吧!卻想害自己的命,既問出這句話,估計是想着自己今晚回不來了,這已經不是個十二的孩子,她的心腸歹毒堪比蛇蠍,她心心念念盼着自己死呢,自己若還留情,不是仁慈是愚蠢。
曉曉的目光冷了冷:“聽你這話,是盼着我回不來了?”
新巧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忙尴尬的笑了兩聲道:“哎呀,我不過說着玩的罷了,你怎當真了,我還想着,你這時候不見影兒,出來迎着你呢,夜裏風涼,咱們快進去吧!明兒一早還要當值呢。”說着走過來挎着曉曉的胳膊,親熱的走了進去。
曉曉也沒掙開,雖說必須收拾她,卻也要尋個恰當的機會才成,回了屋洗吧洗吧,各自睡下,一宿無話。
次日一早,李進忠便公布了禦前宮女的名兒,曉曉毫無意外的中選,其餘三個是鐘粹宮的錦葵,針工局的惠蘭,寧壽宮的挽香,除了曉曉,其餘這三個都生的極好。
曉曉總結就是,膚白,貌美,身材好,雖同是十二,發育的屬于比較早熟的一類,跟她們三個站在一起,曉曉低頭瞅瞅自己一馬平川毫無起伏的胸,再看看自己瘦的跟柴火棍兒有一拼的胳膊腿兒,不禁嘆了口氣,也就皮膚還算過的去。
進宮這些日子,好吃好喝的養着,沒見長肉,皮膚倒白了不少,要是能再胖點兒,就算比不上這幾個,好歹也比現在強,看來自己還得多吃多補,争取補得,跟這幾個站在一起,也不顯自己各色。
以後跟着小白,他吃什麽,自己吃什麽,他不吃什麽,自己也可以假借他想吃的名義,讓禦膳房做出來,反正傻小子好欺負。
曉曉正琢磨自己讓禦膳房做什麽好料解饞呢,就聽李進忠道:“你們幾個雖說是我選的,卻還需相爺過眼,一會兒相爺跟前,你們幾個要注意自己的舉止言行,做到笑不露齒,行不搖頭,婉約貞靜,穩重大方,可記住了?”
其餘三個均規規矩矩蹲身一福,應道:“奴婢們謝總管大人提點。”唯有曉曉跟個木樁子似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不知想什麽呢。
李進忠不得不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咳嗽了一聲以示提醒,見她仍雙眼發直,不得不開口:“程筱筱,你可記住了?”
曉曉這才回神,對上李進忠的目光,忙蹲身道:“奴婢也記住了。”
李進忠瞪了她一眼,心說,不知這丫頭成天琢磨什麽,時不時就給他走一下神,也不想想,夾在其他三個宮女裏,本來就有些顯眼,還如此心不在焉的,李進忠是怕一會兒到了丞相跟前,相爺一句話把她踢出去,自己可不白費力氣了。
李進忠目光掃過其餘三個,落在她身上搖了搖頭,這不比還好,這一比唉!真有點兒慘不忍睹,也不知相爺哪兒過不過得去。
曉曉想的也是這個,她可還記得上回慕容蘭舟提議讓自己當禦前宮女的事兒,自己本來還想通過李進忠到小白跟前,慕容蘭舟不知道這檔子事兒,也就成了,誰想還得過他的眼。
要說經過昨兒晚上,曉曉對慕容蘭舟有些改觀,沒看出怎麽心狠手辣來,相反,曉曉還覺着他挺親切的,如此位高權重的丞相大人,還有興致教一個小宮女識字,這麽雞婆,怎麽看都不像個壞人,難道自己看走眼了,如果自己這差事又黃在他手裏怎麽辦?
這麽想着,曉曉真沒啥底氣讓他過眼,可沒底氣也的過,慕容蘭舟一開始沒怎麽注意跟着李進忠帶進來的四個宮女,卻她們給自己見禮的時候,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夾在其中,慕容蘭舟才擡起頭來。
打頭一個,腦袋都快紮脖子裏的,不正是昨兒晚上,自己教了半宿的小丫頭嗎,她倒是真有幾分本事,能把李進忠的門路,走的這般通透。
曉曉感覺到他的目光,頭更往下低了低,心裏默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亂七八糟的念了一大堆。
末了,神佛終于禁不住她念緊箍咒,顯了一回靈,沉默半晌,慕容蘭舟終于施恩般的開口道:“你們幾個今後好好伺候皇上,若有絲毫閃失,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條命,下去吧!”李進忠跟曉曉同時松了口氣,這算是過關了?
第 23 章
過了慕容蘭舟的眼,四個新出爐的禦前宮女便走馬上任了,本來按照規制,皇上跟前應該有尚宮、尚儀、尚服、尚食、尚寝、尚工,六個職位,各三人,一共得十八個掌事宮女 ,下頭各有管轄的人和事,分工明确。
可自從先帝時,因鄭貴妃得寵,為了杜絕皇上興致來時,臨幸跟前的宮女,直接廢除禦前掌事宮女制度,有違祖宗家法,她沒敢這麽幹,最後折中想起了縮減的法子,把六個掌事宮女的職位縮減成四個,每個職位三個人也變成了一個,并且把那些美貌有姿色的宮女,想法兒發落到別處,留在禦前的都是姿色平平之輩,讓她們白日當值,夜裏換成太監值守,大大降低了禦前宮女勾引皇上的幾。
故此,如今這禦前宮女比起以前可差遠了,不過如今卻也有變數,皇上雖才十歲大,卻再有一兩年就大了,長大後頭一件大事就是開葷,曉曉是這麽理解的,而且,看李進忠的意思,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三個宮女,差事都是其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勾引小白,以期望小白能早點兒茅塞頓開,悟出陰陽調和其樂無比的真谛,醒悟到,這樣的大好的美色在自己跟前晃,若不睡上一睡太虧自己,然後順水推舟把這幾個小美人收在帳下,終日淫,樂。
最後發展到小白負責睡,李進忠得了慕容蘭舟的授意,只管往小白跟前送,即使小白長大了,一個終日在美色中混起來,既沒知識也沒文化,更沒見識的皇上,就算慕容蘭舟把皇上的實權還給他,也沒用,可見慕容蘭舟的心思何其險惡。
雖說經過昨兒晚上,曉曉對慕容蘭舟的印象改觀了不少,可是這會兒一想明白,還是覺着毛骨悚然。
他不想要小白的江山,他就是想這麽一輩子把小白當個傀儡控制在掌中,到底慕容蘭舟跟小白家有什麽深仇大恨,值得這麽費盡心思的窮折騰,真有什麽仇,直接改朝換代不是更痛快些,這麽拖着,小白的人生算什麽。
曉曉不是悲天憫人,是覺着慕容蘭舟這麽幹,有點兒太不人道,小白是無辜的吧!那麽傻,那麽好欺負的傻小子,到底走的什麽背運啊,還有自己,小白要是當一輩子傀儡,自己好容易看到點兒的稀薄的希望是不是也跟着瞎了。
所以,不成,即使慕容蘭舟對自己算不錯,她依舊得忠于小白,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根兒上說曉曉就是個吃貨。
想着禦膳房的山珍海味,曉曉第一天就使眼色跟小白示意,自己要當他的尚食宮女,顧名思義,所謂尚食,就是負責試吃的,皇上吃之前,她先吃,其目的本來是為了試試有沒有毒,這一點兒曉曉一點兒都不擔心,只要慕容蘭舟不想弄死小白,就算小白想死都不容易。
而目前看來,慕容蘭舟一點兒不想小白死,小白死了,對他挾天子以令天下的政治策略沒有絲毫益處,雖然他想養廢了小白,卻沒想過弄死他,更不會在禦膳裏下毒。
綜上所述,自己這個試吃的尚食宮女,小命還是很牢靠的,既享用了好料,又不會丢了小命,還有比這個更适合自己的職位嗎,所以,她堅決一定要當小白的尚食宮女。
小白還是很解她的,她一個眼神,小白就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更何況,小白早就知道大妮多饞了,不是大妮饞烤雞自己也不會認識她。
想起那段喬家村的日子,小白眼裏不禁流露出向往,如果可能,他真想回去,回到從前喬家村只有自己跟大妮的時候。
他的目光毫無起伏的劃過其他三個宮女落在曉曉身上,其實他不想要四個,只要一個大妮就好了,卻這也由不得他,開口欽點了曉曉做尚食宮女,就讓其他三個宮女退下了。
暖閣裏只留下了曉曉,其他三個宮女心裏很不平衡,從暖閣出來,到了殿外,錦葵先嘀咕了一句:“程筱筱算什麽啊,長得那麽醜,像個竹竿兒似的,皇上怎麽單把她留了下來了?”
挽香也道:“就是說的,皇上也太怪了……”話音剛落就聽背後福壽陰測測道:“就憑你這一句妄議皇上,你幾個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挽香慌了,忙轉身撲通跪在地上抱着福壽的小腿央求:“福壽哥哥心眼兒好,我不過發兩句牢騷,您只當沒聽着吧,回頭我給哥哥做雙跟腳的鞋穿。”
福壽也不過吓唬吓唬她們罷了,這宮裏頭背後議論皇上的多了去了,這幾個宮女又算什麽,只不過福壽聽不得她們擠兌曉曉,心裏頭總覺着,那丫頭就該自己擠兌,別人一擠兌他心裏就不爽,尤其這幾個,當自己誰啊,妖裏妖氣的,真以為進了乾清宮就是高人一等了,還不就是給皇上預備的玩物,以後不知怎麽着呢。
卻這麽一想又想到曉曉,臉色便有些不大好,哼一聲道:“別說我沒提點你們,慕容筱筱可是李總管認得幹孫女,你們幾個想與她為難,先掂量掂量自己可夠斤兩再說。”
說完甩開挽香走了,挽香幾個愣了半天,才悻悻然的下去了,且回過頭再說曉曉,等挽香幾個出去,屋裏沒人了,曉曉一屁股坐在小白身邊兒,撐着他的小臉,問:“高不高興?”
小白一張嫩白的小臉,瞬間染上紅暈,拉下她的手握在手裏腼腆的點點頭,這副乖巧粉嫩的小正太樣兒,把曉曉萌的夠嗆,掙開他的手,又在他小臉上揉搓起來:“少跟我這兒賣萌知不知道?”
小白一張臉給搓的像塊大紅布,卻沒再拉她的手,而是任由她搓揉,卻揚着小臉問她:“什麽是賣萌?”
這一句真給曉曉問住了,她琢磨自己怎麽跟她解釋,小白卻自己先定義了:“是說可愛嗎?”
曉曉急忙點點頭:“對,就是可愛,可愛,就是告訴你別在我面前裝可愛。”
小白臉更紅,垂下頭不知想什麽,半晌又擡起來小聲問了句:“大妮是覺得,覺得,那個,我可愛是嗎?”說完又低下頭去。
曉曉愣了楞,不明白這個話題有什麽可問的,還翻來覆去的問,當前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好不好,卻不忍心打擊這麽可愛的傻小子,便敷衍的說:“可愛,小白最可愛了。”然後拉着他叮囑:“以後你留我下來,不可以做的這麽明顯知道不,容易讓人懷疑,要是別人知道咱倆以前就認識,沒準我就不能當你跟前的宮女了。”
小白看着她:“可我想你留下來陪着我說話兒,你不在我身邊,我就覺着心裏頭空落落的難過,大妮,你不會走的對不對?你會永遠陪着我對不對?”
曉曉不由嘆了口氣,到底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又是這般境地,比同齡的孩子更敏感,更缺少安全感,具體表現就是黏人,而自己之于小白,或許就像他唯一能夠着看見的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還不滿足,還急迫的想要一個永久的承諾。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永久的東西,利益變革,世易時移,滄海都有一天會變成桑田,更何況人心,所以說,他是個孩子,可就這樣的孩子話,卻打動了曉曉。
或許曉曉現在承諾的,不過是哄他的,可至少她想哄他,她覺着他可憐,可憐的喚醒了她心底深處的母性。
她伸手把他抱在懷裏,小聲在他耳邊說:“我不會走的,我會永遠陪着你。”
曉曉這會兒死也沒想到,這句話成了小白以後不厭其煩要挾她的條件,沒事兒就是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走,永遠陪着我的等等,跟念緊箍咒似的,令曉曉不勝其擾。
自然這是後話,早着呢,先說眼前,曉曉安慰了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傻小子,就到了吃飯的時候,小白很夠意思的,拿出皇上的架子把別人都支了出去,然後,曉曉借着試膳的名義,跟小白大快朵頤了一番。
吃完了,小白也沒放曉曉走,說要跟她說話兒,曉曉于是借機教他認了慕容蘭舟剛教會自己的十二個字,不能用紙筆,就用手指沾着水在桌子上寫,等水漬幹了,什麽痕跡都沒有,別人也不會發現。
曉曉覺着這個方法非常妥當,至于以後怎麽辦,曉曉暫時不去想,先認識字再說,目前的情況,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只得慶幸的是小白出乎意料的聰明,到底有皇族的基因,自己寫的快,認得快是因為前世上過那麽多年學,繁體跟簡體雖說不一樣,可還是有一定共同之處的,至少讓她看着繁體猜簡體,十有八九不會猜錯。
小白是真的沒學過,卻能她寫一遍,他就能仿着寫出來,并且,比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