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昏君養成記》作者:欣欣向榮
文案:
本來以為是個好騙的傻小子,卻一步一步被鯨吞蠶食,到了最後方才醒悟,狗屁傻小子,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的大白鯊,可這會兒明白過來,是不是晚了點兒……
內容标簽:穿越時空 宮廷侯爵
搜索關鍵字:主角:曉曉,小白,慕容蘭舟 ┃ 配角: ┃ 其它:
編輯評價:
偶然穿越的曉曉結識了傻小子小白,後陰錯陽差進宮當差,才發現皇上竟是小白,為了幫助小白,曉曉拜在權臣慕容蘭舟門下,不想卻愛上了慕容蘭舟,終于慕容蘭舟答應曉曉還朝歸政,隐居桃源,不想曉曉又被小白禁锢宮中。一年後,慕容蘭舟引兵前來,曉曉卻已懷有身孕……
本文情節曲折,情感真摯,文筆順暢,以男女的感情糾葛為線,道出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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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在過去二十八年曉消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饞肉,且饞的眼都紅了,看見活的都恨不得立馬撲上去生吃活嚼了才解恨。
曉曉一度懷疑自己退化到了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可擡眼瞅瞅,遠處群山明秀,近處溪水蜿蜒,沿着溪水往東不遠坐落着一個齊整的小村落,勉強也能算世外桃源,哪裏會是原始社會。可這裏卻不是她的家。
曉曉至今都稀裏糊塗,不知自己怎麽跑這兒來了,就記着睡了一覺醒過來就成了這個小村子裏喬姓人家的大丫頭,下頭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爹娘都是地道的農民。
這個村子除了一戶人家,剩下的都是地道的農民,穿越這種事兒曉曉一直認為是那些小說作者胡亂杜撰出來的,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落到自己頭上。
可自己跟那些穿越小說裏的女主,貌似相差甚遠,曉曉低頭瞧了自己一眼,舊的不成樣子的碎花襖褲,裹住小小發育不良的身子,明明十歲看上去跟六七歲的差不多。
當初剛穿過來時對着水缸看見自己的樣兒,曉曉心都涼了,穿成什麽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人就別指望了,可穿成這副嚴重發育不良豆芽菜樣兒的丫頭,曉曉也覺着自己時運着實差了點兒,沒穿到什麽侯門望族的府裏也就算了,好歹穿在個美人身上,靠着皮囊,說不準能改變境遇,就這副模樣兒,曉曉瞅了一眼再沒勇氣瞅上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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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樣貌就算了,年齡還小,九歲,九歲的孩子能做什麽,曉曉仔細想過,記得自己九歲的時候,纏着爸媽去了一趟迪斯尼,玩的賊high,而現在她必須辛苦的勞作,早上天不亮就得跟着娘起來,幫着娘挑水做飯收拾院子,幫着弟妹們穿衣裳,弄好了也該吃早飯了。
喬家爹娘很勤勞,日子過得不富,卻也不會挨餓,早上一般是稀粥鹹菜加棒子面餅子,現代的時候,曉曉挺喜歡吃粗糧,尤其玉米面的小窩頭,一頓能吃半碟子,可那個玉米面窩頭是摻着牛奶豆漿蒸出來的,軟綿香甜,這裏的餅子卻不然,硬的能砍死人,吃的時候不拿手接着都掉沫,不就着稀粥根本咽不下去,拉的嗓子眼兒生疼,倒是搪時候,早上吃上小半塊,一天都不餓。
吃了早上飯,爹娘下地勞作,春天了,正是農忙的時候,雖說喬家就兩畝地,卻是全部的指望,吃喝穿用,乃至她跟妹妹将來出嫁,弟弟們娶媳婦兒,靠的都是這個,有時候,曉曉想想都替喬家爹娘愁的慌。
本來就不富裕還生這麽多孩子,養活了都不易,發家致富純屬妄想,一開頭曉曉還琢磨身為穿越人士,怎麽也能開個新手指吧,然後帶領着全家老小的奔小康,貌似種田文的路子都是這麽寫的,奈何自己啥都不會。
想搞個發明創造,做個香皂玻璃什麽的,根本不知道從哪兒入手,做小買賣本錢從哪兒來,就算有本錢賣給誰啊,這個小村子離城遠着呢,她爹進城趕一回集,得帶足兩天的幹糧,,末了還得趕着夜道家來。
最後一條道,勾搭個高富帥,就更不可能了,慢說這裏沒有,就算有,就自己這副發育不良青黃不接的樣兒,自己都不樂意多瞅一眼,更別提高富帥了,就算口味再重再變态的,估摸也看不上自己。
這些還是先頭幾天曉曉的心思,到了現在,時間過去了倆月,那些沒邊兒的心思早丢的無影無蹤了,曉曉如今唯一最迫切的願望,就是能吃上肉,哪怕一塊,什麽肉都成,足足兩個月,她連肉渣渣兒都沒見過,做夢夢見的都是紅燒肉大雞腿。
這人有時候真怪,現代的時候她最讨厭吃肉,為了減肥,曾吃了好幾個月素,也沒覺着多想肉,這會兒才兩個月就挺不住了。
好幾次她都想趁着喬家娘不注意,把家裏的雞弄出去烤了,卻不知道怎麽烤,去哪兒烤,她是想吃,可不會殺雞。
曉曉覺着自己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人家穿越女一旦穿了,哪個不是混的風生水起,跟帝王将相勾來勾去,談談戀愛,滾滾床單,然後狗血而幸福的生活一輩子,自己就這想吃個肉,怎麽就這麽難了。
正想着,忽就聞見一股子香味兒,這香味兒曉曉日思夜想了兩個月,再不會聞錯,這是烤雞的味兒。
曉曉吸了吸鼻子,哈喇子險些流下來,咽了口唾沫,順着香味兒扭頭,這才發現,自己愣神的功夫,側面不遠來了個小子,穿的什麽衣裳,長的啥模樣兒,根本沒來得及看,就盯着他手裏舉着的烤雞腿了。
雞腿挺大,烤的油光噌亮,那香氣一股子一股子往自己這邊兒飄,曉曉不由自主站起來走了過去,就在小子旁邊兒立住,兩只眼直勾勾盯着雞腿,一個勁兒吞口水。
曉曉也不想這麽沒出息的,可她實在忍不住,人本質上還是食肉動物,到了一定程度上,對肉的渴求能超越一切底線,什麽自尊什麽面子,現在只要讓她咬上一口雞腿,怎麽都成。
曉曉對着雞腿吞了半天口水,忽然那小子把雞腿往她跟前一送,雞腿幾乎送到了她嘴邊兒,曉曉張了張嘴,腦子裏卻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小子別是有什麽陰謀吧。
這個念頭冒出來,曉曉費力的把目光從雞腿錯開,退後一步,才開始打量這小子,這一打量曉曉真驚豔了一下,是個小孩兒,瞅着也就七八歲大小,穿着暗紫色綢緞的衣裳,袖口邊兒鑲着精致繁複的金邊兒,頭上紮着兩個總角發髻,生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一雙大眼忽閃忽閃望着自己,莫一看倒像個漂亮的小姑娘。
只不過驚豔過後,冒出來的是羨慕嫉妒恨,這小子命是不是太好了,雖說欺負小孩子有點兒沒品,可偶爾一次也沒關系吧!
自我平衡了一下,驅趕掉心裏的罪惡感,曉曉沖着小孩兒呲牙露出個笑來:“小弟弟這雞腿是要給姐姐吃的嗎?”
那語氣簡直就是不懷好意的大灰狼 ,那小孩兒也不知真傻還是假傻,見曉曉笑了,也裂開嘴笑了一下,沒說話點了點頭,把雞腿往曉曉跟前又送了送,這可怨不得她了,人家非要主動的請她吃雞腿,不接受仿佛有點兒不近人情。
曉曉也沒客氣,一把接過來,塞進嘴裏,挺大一個雞腿,給她幾口就吞了進去,香啊,曉曉覺着比自己過去二十八年吃的所有美食都香。
吃完了,曉曉拍了拍肚皮,蹲下就着溪水洗幹淨手,心裏罪惡感有點冒頭,回過頭去瞧那小孩兒,見他定定望着自己,大眼裏的光芒映着日頭下的溪水黑白分明。
那句話咋說的來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約就是曉曉現在的心态,還有曉曉這會兒忽想起來,小孩子是好騙,他後頭還有大人呢,瞧這小子的穿戴,也知道肯定是村東頭那個大宅門裏的人。
剛說了,這村子除了一戶都是莊稼人,曉曉聽她娘提過那戶人家,原不是這裏的人,六年前,忽來了一幫子人圈地蓋房,蓋了這麽一座前後幾進的大宅院,搬來一戶人家,不常出入,與村子裏的人也并無什麽來往,隔半個月,趕着車去城裏置辦一回柴米油鹽等必需品,其餘時間皆大門緊閉,只聽說姓白,神秘非常。
為此村子裏有好多說法,有的說,不定是朝廷裏致休的大官兒,瞧中這裏山清水秀,來這裏頤養天年的,不出入是因為喜清淨,怕鄉民攪擾。
有的說是南邊的有錢人家,得罪了仇家來這裏避禍,還有的說是什麽精怪,見喬家村這裏是塊福地,來這裏修行的……總之怎麽說的都有,一到了晚上,她娘跟幾個鄰居的婦人坐在炕頭上,一邊兒納鞋底子,一邊兒就說這些八卦。
小村落也沒什麽新鮮話題,無非就是繞着神秘的白家轉,人都有好奇心,這白家又過于神秘,成了八卦的話題也不新鮮。
曉曉只當是聽故事了,卻沒想到,今兒自己遇上了白家的小孩兒,曉曉眨眨眼,心裏琢磨這小子瞅着不像什麽精怪,倒想個半傻,這麽半天連句話都不說,難道是啞巴?
想到此,曉曉眼睛一亮,心說,要真是啞巴可是自己的運氣了,就算自己吃了他的雞腿,他沒法說話,怎麽向大人告狀,且這小子瞧着挺好騙的樣兒,要是他隔三差五弄個雞腿出來給自己打牙祭多好。
不過,前提是得把這小子哄住了,有了這個心,曉曉更換上個谄媚的笑,伸手過去拉住小孩兒的手:“你好,我叫喬大妮。”一提起這個名字,曉曉就恨不得吐血三升,這名兒俗的簡直無法直視,可就真是她的名兒。
喬家爹娘是地道的莊稼人,沒念過書,更不識字,給孩子取名字,都是這種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她叫喬大妮,她兩個弟弟一個叫喬老大,一個叫喬老二,最小的妹妹叫喬二妮,曉曉估計再生幾個弟妹,名字也是,喬老三,喬老四,喬三妮,喬四妮等……
曉曉無數次告訴自己,名字就是個代號,叫什麽都一樣,可一提自己的名字,大妮,還是忍不住惡寒……
第 2 章
就算在心裏多不想承認也沒用,現在的曉曉就是喬大妮,一個如假包換的村姑,甚至還得無下限的靠騙小孩子來打牙祭。
混到這種地步,曉曉都不好意思提自己是穿越的,太丢臉了,但是丢臉也得繼續,打牙祭比較重要。
不過這小子怎麽沒反應,還傻不拉幾的看着自己笑,別真是個傻子吧!曉曉舉起手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喂!我是喬大妮,你叫什麽?”
那小子還只管傻笑,就是不說話,算了,傻子就傻子,傻子更好騙,想通了,曉曉也不再糾結這個了,拉着他的手別有用心的說:“我是喬大妮,你是村東頭白家的對不?”傻小子沒點頭也沒搖頭,曉曉也不理會,繼續道:“吶,今兒就算認識了,以後我就叫你小白,你叫我大妮,對了,你不會說話……”曉曉剛嘟囔了一句,忽聽他叫了一聲:“大,妮。”聲音有些小,卻相當清楚。
曉曉愣了一下:“剛是你叫我對不對?原來你會說話啊!再叫一個。”卻無論曉曉怎麽哄,傻小子再不張嘴。
曉曉琢磨這小子估計有點兒語言障礙,剛叫自己那一聲雖清楚,也不是太順暢,這不重要,不叫就不叫,反正自己也不是真要跟他如何。
為了加速兩人的友誼,曉曉跟他說了半天話,又犧牲形象的挽了褲腿到溪水裏捉了兩條小魚,尋了個破瓦罐放在裏頭塞進小白懷裏當做禮物。
弄好了,就聽見她娘喊她的聲兒,忙應一聲,拍了拍小白的肩膀:“我肯定比你大,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姐姐了,姐弟之間有什麽好東西都得分享,所以,以後有什麽好的東西,例如雞腿什麽的,不許自己家獨吞,知道不,還有,這是我們倆的秘密,不許告訴別人,你家裏人也不許,知不知道?”看見傻小子點了頭,曉曉才放心的跑走了。
曉曉剛走從側面不遠的大樹後頭走出來個魁梧的男人,到了傻小子跟前躬身:“公子,剛那個丫頭……”他話未說完,傻小子側過頭來:“不許動她。”語氣極冷,剛才的傻笑半點兒痕跡皆無,一張小臉寒如冰霜,戾氣從他眼裏透出來,那男人不由自主後退一步,低低道:“是。”
傻小子往前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吩咐了一句:“明兒再烤只雞。”
曉曉跑回到自家院子門前,她娘一眼瞧見她卷着的褲腿兒,不禁皺了皺眉,蹲下身子給把她的褲腿放下來道:“過了年可就十歲了,鄰居家的山杏比你才大一歲,前些日子都有人家來相過了,昨兒娘去她家,瞧見她做的鞋,針腳細密不說,那鞋幫上繡的花兒也頗拿得出去,比你可強多了,要說你這丫頭前頭的性子也算安穩,哪知兩個月前病了那麽一場,好不容易好了,卻不知性子怎換了個樣兒,成日就知道往外頭跑,娘一眼瞧不見,就不見你的影兒,往外跑就跑吧,怎這鞋都濕了,趕是跑去溪水裏頭玩了,娘囑咐你也是白囑咐只是不聽,女孩兒家身子嬌氣,最怕寒涼,如今這才三月,那水是從山上下來的,最冷,回頭着了寒氣,糟蹋壞身子,将來看你怎麽尋婆家。”
基本上,天天她娘就是這一段,曉曉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這也是曉曉目前愁的一件事,這裏的人結婚賊早,她娘說的那個山杏才十歲,就開始說親了,聽山杏她娘那意思,恨不能十一就把她嫁出去,村子裏的姑娘一般十二三都會出嫁,早的像山杏這樣十一就嫁的也有。
家裏頭孩子多,養不起,嫁出去一個少張嘴不說,還能換些布匹米糧,許多家裏就打了這個主意,這就是萬惡的舊社會,女孩有時候就值一袋糧食,輕賤若此,可想嫁了也沒好日子。
不管山杏嫁不嫁,反正自己堅決不嫁,要是喬家爹娘非要把自己嫁出去,那到時候自己就只有跑路了,雖不知道外頭什麽樣兒,但好過十一二就嫁人。
她記得看過一個網站上的研究文章,說古代的女子大多短命,且一大部分死于難産,跟早婚有直接關系。
曉曉低頭瞧了自己兩眼,就這副沒發育的身體,一旦結婚能有什麽好兒,沒準新婚之夜就死炕上了,她可不想這麽死,太坑爹了。
不過,喬家爹娘比山杏的爹娘強多了,至少沒讓自己餓着,有時候曉曉總想,要是自己穿越成山杏可不完了。
“這丫頭想什麽呢?還不進去把鞋換了,回頭坐下病了可怎麽好?”
曉曉這才回神,從她娘身邊兒剛跑進院子,家裏養的大黃狗就撲了上來,對着她又舔又叫又搖尾巴,大妮忽想起剛忘了把雞骨頭拿回來了,淨顧着自己把大黃給忘了。
想到此,不免有些愧疚,伸手摸了摸大黃的腦袋,湊到它耳朵邊兒上道:“下回,下回帶你一塊兒去吃好的。”大黃仿佛聽懂了似的,大腦袋在自己腿上來回蹭了好幾下。
曉曉本來當她娘就是絮叨,可到了晚上,她娘正兒八經拿出針線來教她做鞋的時候,曉曉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一張小臉跟吃了二斤黃連似的,苦的都變形了。
她娘見她那樣兒,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道:“哪兒就這般難了,多大點兒事兒,不過做鞋罷了,先頭納鞋底兒不是都會了嗎,今兒娘教你上鞋幫兒,回頭學會了,給你爹做一雙,不定多歡喜呢。”
曉曉沒法兒跟着她娘做了半宿鞋,紮了的手指頭都是針眼兒,終是學出點兒模樣兒,她娘才放過她。
大約她娘也心疼了,轉過天兒來,自己跑出去,她娘也睜只眼閉只眼由着她去了,手指頭上都是針眼兒,雖說她娘給她點了香油,可十指連心,還是疼,所以曉曉今兒的心情極差,可一到溪邊兒聞見熟悉的烤雞香味,心情忽的好了不少。
還是昨兒那塊大石頭上,姓白的傻小子坐在上頭,旁邊兒油紙裏裹着香氣四溢的烤雞,看見她,傻小子沖她露出個傻笑,張嘴喚了她一聲:“大妮。”這回比昨兒順暢的多。
曉曉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傻小子旁邊兒,傻小子把烤雞遞到她手裏,曉曉吞了吞口水,先撕了一個雞腿,見傻小子望着自己,心裏有點兒過意不去,撕下另一只雞腿塞在他嘴裏:“看着我做什麽,你也吃。”
傻小子愣了一下,繼而也吃了起來,不一會兒一只烤雞就剩下雞骨頭了,曉曉打了個飽嗝:“也不知你家這烤雞怎麽烤的,真好吃。”見傻小子吃的滿嘴都是油,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給他擦了擦,用溪水洗幹淨手,重又坐下來。
歪着頭打量傻小子一會兒道:“原來你不傻,也不是啞巴,我猜的對不對,你是村東頭白家的人?”
傻小子沒說話,卻點了點頭,曉曉瞧了他半晌道:“你瞅着不像什麽精怪啊?”傻小子問了一句:“什麽精怪?”曉曉搖搖頭,想來鄉民私下裏議論的那些,他都不知道。
傻小子雖不是啞巴卻不愛說話,除非曉曉問,他不會主動跟她說什麽,倒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曉曉便開始絮叨自己的煩惱,什麽早上起的太早啦!做針線很煩啦!隔壁山杏太早嫁人的事兒等等,雖都是些瑣碎小事,傻小子卻并沒有絲毫不耐煩,而是蠻認真的聽着,時不時還應一兩聲。
如果他始終不回應,曉曉說一兩句覺着沒意思也就不會說了,他這種态度造成曉曉說起來就沒完沒了。
兩人在溪邊上坐了足有一個時辰,曉曉想着該回家了才站起來,見傻小子還眼巴巴望着自己,心裏竟有些不舍,瞧了眼小溪,蹲下卷起褲腿,又去給他捉了兩條小魚,才揮揮手跑了。
回到家看到迎着她出來搖頭擺尾的大黃狗,曉曉才想起來,貌似昨兒答應大黃帶大黃一起去的。
第三天,曉曉再去的時候,身邊兒就多了一條大黃狗,從這天起,幾乎就形成了一個定式,沒有約定,但兩人總會在午後來到小溪邊兒,曉曉帶着大黃,小白拿着烤雞,手裏還提着個瓦罐。
兩人一狗分吃烤雞,然後曉曉就跟小白絮叨自己的小煩惱,走的時候在溪水裏捉兩條小魚放在瓦罐裏,小白提回去。
這麽過了一個月,三月就過去了,四月初一大妮的爹,去城裏趕了趟集,把在山上捉的兩只獾子拿去換錢,平常兩天才回來的,這次連夜就趕了回來,到家都是半夜了,曉曉跟弟妹早睡了,卻給她娘推醒,讓她收拾弟妹的東西。
曉曉迷迷糊糊的起來,見她娘的臉色不大對,也沒敢問,聽話的收拾了兩個弟妹的東西,收拾出兩個包袱,放在他爹的扁擔上,最小的弟妹放在挑子兩頭的筐裏,她爹挑着,她娘牽着自己跟大弟,一家子趕着夜路走了。
翻過臨近一座山望見大道的時候天也亮了,好在遇上一輛過路的牛車,給了幾個錢,一家子搭上了牛車。
走了一晚上,曉曉早就累了,別說這輩子,就是上輩子都加上,也沒走過這麽遠的道,一上牛車就睡着了。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揉揉眼起來,實在忍不住問她娘:“娘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她娘從包袱裏拿出半塊餅子遞給她:“大妮乖,我們去你舅家住些日子,打小你舅最疼你,不是娘舍不得,你舅恨不能把要過去給他當閨女呢,這一晃有兩年不見了,想不想你舅?”
第 3 章
曉曉哪兒知道什麽舅舅,不過喬家父母如此匆忙出來,定是出了什麽大事兒,就是不知道是什麽事兒。
曉曉把餅子掰開,分給弟妹們就着水吃了,粗硬的餅子嚼在嘴裏一點兒滋味都沒有,曉曉不禁想起了小白。
确切的說,不是想起了小白,是想起了小白家香噴噴的烤雞,也不知道傻小子今天去溪邊兒了沒去,這一趟來舅舅家,也不知住多少日子,傻小子跟烤雞都別想惦記了。
曉曉咽下最口一塊餅子,就聽她娘道:“前頭的村子就是你舅家了。”
曉曉順着她娘指的方向看去,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天邊兒還殘留着最後一絲光亮,能大約看清先頭不遠有個村落,想來正是造飯的時候,袅袅炊煙升起散落開來,仿佛能聞見飯菜的香味。
不多會兒,牛車停在村子頭上,曉曉跟弟妹們下了牛車,謝了車把式,跟着爹娘進了村子,舅舅家住在街當,外頭瞧,院牆比自家齊整,不知裏頭敞不敞亮。
剛到了院門恐,沒等叫門呢,街東頭過來兩個人,瞧着像父子,離着老遠呢,她娘就趕過去叫了一聲。
曉曉才知來的人是她舅舅跟大表哥,跟在母親身後好奇的看着前頭的黑大漢,比自己爹瞅着更壯實些,大約常年下地幹活,臉上曬的黑黢黢,肩上扛着鋤頭,鋤頭一頭勾着個筐,筐裏滿滿一筐豬草。
估摸沒想到自己一家子會來,愣了一下,憨憨的笑了起來,打過招呼,一眼瞧見自己,把鋤頭丢在地上,一伸手把自己抱了起來:“這是我家大妮子,才兩年不見,都長這麽高了,可把舅舅想壞了,舅舅記着你愛吃院子裏的甜杏,還想等杏果下來,挑一筐去瞧你呢,不想就來了,見了舅舅還認生不成,只管在你娘身後頭躲着做什麽。”
喬家娘忙拍了拍曉曉的腦袋:“快叫舅舅啊,這丫頭前頭病了一場,倒跟換了性子似的,怎連你舅舅都記得了。”
曉曉有些心虛,目光閃了閃,小聲叫了舅舅,黑大漢哈哈笑了兩聲,院子裏大妮的舅母聽見動靜,迎了出來。
彼此見了禮才進了院子,曉曉始終給她舅舅抱着,剛她娘說她舅自小就喜歡自己,曉曉還每當客氣呢,這會兒瞧着她這個瞅着老實憨厚的舅舅是挺喜歡自己的,雖說見了弟妹也挺親,可始終抱着自己沒撒手。
舅舅的懷抱很溫暖,裹挾着田野裏的青草香和汗味,卻不令人讨厭,曉曉就任他抱着,一直抱到了飯菜上來,娘才道:“多大的丫頭了,還在舅舅懷裏磨蹭,也不嫌害臊。”
她舅舅笑道:“多大?不過才九歲罷了,還是孩子呢。”雖這般說,卻放了曉曉下地,拉着她的手,從懷裏掏了半天,掏出個什麽東西,曉曉還沒瞧清楚,就給舅舅塞進了嘴巴裏,曉曉待要吐出來,一股桂花的甜香彌漫開來。
她舅母笑道:“可見是惦記大妮,懷裏這塊桂花糖不知在懷裏揣多少日子了。”
舅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小聲問了一句:“甜不甜?”其實這桂花糖熬得粗,有股子澀味,但舅舅這麽一問,曉曉忽覺,香甜無比,幾乎立刻,曉曉就喜歡上這個憨厚實在疼她的舅舅。
屋裏的炕桌上擺了幾碗菜,舅母跟娘領着自己跟弟妹還有舅舅家兩個表哥在外間的地上放了張小桌吃飯。
舅舅家兩個表哥都比自己大,大表哥得生十二了,長相随了舅舅,才十二就老高的個子,瞧着就結實。
二表哥得成比自己大一歲,五官像極了舅母,瞧着比大表哥文弱一些,性子卻一點兒也不文弱,吃了飯拽着自己就跑到了院子裏。
舅舅家的院裏種着一顆歪脖子的老杏樹,估計就是她舅剛說的能結甜杏的,過了三月,杏花開過去,滿枝都是翠綠的葉子,天黑了,也看不清枝葉間是不是簪着杏果,得成搬了兩個小板凳在樹下讓自己坐。
然後纏着自己開始絮叨他那些淘氣事兒,在哪兒掏了鳥窩,或是捉了一窩田鼠崽兒什麽的,說的洋洋得意,仿佛掏鳥窩是一件多麽了不得英雄事跡。
曉曉骨子裏畢竟是個成人,實在不覺着這些有什麽可值得炫耀的,卻想得成才十歲,對于這麽大的男孩來說,淘氣就是最了不得的事業。
曉曉不禁又想起了傻小子,小白比得成還要小上幾歲,許是有些半傻,從不見他對自己絮叨什麽,大多時候都是自己說他聽,有時應一聲,有時傻笑兩聲作罷,也不知道傻小子怎麽樣了,要是去了溪邊沒看見自己,會不會傻不拉幾的等着自己。
曉曉瞧了眼東屋的窗戶,目光閃了閃,側頭跟得生道:“我們去那邊兒窗戶下坐着。”
得生愣了一下,忽的笑道:“就知道你們丫頭都喜歡花,這有什麽,明兒你跟我去村西頭,大坑邊兒上開了一大片呢,什麽花都有,管保你看的都不想回家了。”
曉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什麽花都有,有牡丹嗎?”
啊?得成眼睛都睜大了,撓了撓腦袋:“什什麽是牡丹?”說着仿佛不甘心被問住了似的,一梗脖子:“我不信你見過。”
曉曉忍不住失笑,自己跟個十歲的小子較什麽真兒,遂搖搖頭道:“沒見過。”
得成這才眉開眼笑起來,拉着曉曉去了窗下頭坐着,繼續說他那些事兒,曉曉卻豎着耳朵聽着裏頭的說話聲兒。
先聽見她舅道:“我還說等忙過這陣兒去瞧瞧你們,去年我們這邊兒鬧了場瘟病,得生還好,到底大些,得成卻病了大半年,我還說這孩子保不住了,倒漸次好了起來,也怕過了孩子們病,便沒去,不想你們先來了,只正是忙的時候怎得空,趕是出了什麽事兒不成?”
舅舅話音一落,喬家爹嘆口氣道:“說起來也不知真假,昨兒去趕集,半道上在山神廟哪兒遇上了雨,便進去避雨,不想倒遇上了個故人,叫喬大可,原也是我們喬家村人,我家南邊不遠那兩間破房子就是他家的,八歲上死了爹娘,虧的我娘時常照管些吃食,才沒餓死,小時候也常與他一處玩,十歲那年,跟着個老道走了,一走這些年不見回來,不想昨兒在山神廟裏遇上了,先開頭也沒敢認,穿得體面,帶着十幾個人,個個面色不善,後他先喚了我的名兒,才認出他來,他叫我在一旁問我這是去哪兒,我便說去趕集,又問家裏有什麽人,我一一告訴了他,待雨停了,我要走的時候,他在我耳邊道,速速家去,帶着老婆孩子走,若晚了些恐有殺身之禍,得了這話兒,如何還去趕集,忙着折返回去,也顧不得旁的,帶着巧娘孩子就出來了。”
曉曉這才知道她爹慌亂亂的回去是這個緣故,只那漢子随便一句話她爹怎就信了,若是玩笑哄騙他的,豈不白跑了一場。
忽聽她娘道:“你與他這些年不見,如何他一句話你就信了?”
她舅舅卻道:“那漢子念着妹夫一家的活命之恩,怎也不會哄騙妹夫,想來是有大事的,你們先在我這裏住下,明兒我出去尋人掃聽掃聽,若無事再做計較,若真出了事,你們也別回去了,先頭我就說,親家娘既去了,那喬家村也沒了旁的親戚,地也不多,倒不如挪到我這裏來安家,近便些也得照管,地裏的糧食打了,也足夠咱們兩家人吃了,入了冬,妹夫跟着我去外頭給人挑幾趟腳兒,賺些銀錢回來,日子總也過得去。”
舅舅說道這裏,便聽舅母道:“這話你哥跟我念叨多少回了,你麽若挪過來,也省得他見天想大妮,見了人家差不多大的丫頭,就跟我絮叨一陣兒,大妮也長這般高了吧!那丫頭自小身子骨弱,也不知生沒生病,念叨得人心忙,你們若挪過來,倒正襯了你哥的心,一家人在一處也親熱。”
曉曉聽着心裏忽覺熱辣辣的,這個舅舅倒真是實心實意的疼自己,剛想到這兒,旁邊兒湊上得成的大腦袋,趴在她耳邊小聲道:“我可聽見我爹跟我娘說,要把你娶到我家來給我哥當媳婦兒呢,我跟你說,我哥可跟木頭樁子差不多,不會說不會笑,真給我哥當了媳婦兒,看不悶死你。”
曉曉愕然瞪着他,心說,這小子莫不是想毛遂自薦,就自己這個青黃不接發育不良的小樣兒,沒想到還是個搶手貨,且不說這個,這小子才多大,就知道搶他哥的媳婦兒了,不對,莫不是舅舅真有這意思。
先不說近親結婚生出的孩子是白癡,再有,自己才多大啊,還不到十歲,曉曉忽想起大表哥剛瞧着自己有些不自在,莫不是他早知道了,曉曉扶着額頭嘆息,這完全是照着種田文的路子一去不回頭了啊,嫁給莊稼漢也沒什麽,可表哥……想到此,曉曉忍不住一陣惡寒……
第 4 章
“公子,不,殿下該走了,慕容丞相還在驿站等着迎殿下回京呢。”慕容丞相?這個人從把自己藏到這裏不就等着今天嗎,白子毓,不,朱子毓,如果能選擇,自己真想再也不回去,便那座宮殿再好,也不是他的家,卻他的家又在哪裏?
這個山明水秀的小山村,也不過是一時寄居之地罷了,只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