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婚少婦查淸樂自從被「反抛棄」以後,整個人就處于消沉萎靡的狀态,雖說不至于影響工作,但身上散發的,衣服放一個雨季已經發黴的氣息,真是讓人見了就皮膚發癢,要起疹子了。鄭子瑜把一份電影立項計劃書放在他辦公桌上,圍着他轉了兩圈,啧啧嘆道:「真不是我八卦啊,實在是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傳達着『老子失戀了快來安慰我吧』的信號,所以我只能勉為其難的好奇一下……你和江貴妃分手了?」「是……而且房子鋼琴他都不肯要,潇潇灑灑的就走了……」查清樂趴在桌子上,苦悶的說:「這一年,不是我拿錢包養他,是他拿感情包養我,結果我不識好歹,他就收回感情,拍拍屁股走了。」「唉……我倒覺得,他留下房子的做法,是以退為進呢!」
「嗯?」查清樂像聽到敲飯盆聲音的小貓一樣,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看,如果他收下房子,你離開之後,會不會回去可就不一定了,沒淮不出兩個禮拜就另結新歡,再買新房子金屋藏嬌,他可就徹底的下堂了。但是現在,他淨身出戶,給你留下一個不貪錢財的潇灑背影,你留在你們倆的愛巢裏,看到什麽都想起他,回憶具有美化的作用,他賭的可能就是你的放不下!」「對哦!」查清樂徹底振作了起來,覺得鄭子瑜分析的特別有道理。
要知道江雲韶留下的,可不僅僅是一棟充滿了回憶的房子,還有凝聚了許多故事的鋼琴,以及他們一起飼養的當做女兒來看待的狗狗。他之所以一直消沉,就是因為每天回碧水灣喂食遛狗,才難以從那些纏綿與激情的回憶中抽身。這小子,果然又在耍心機嗎?
什麽收回了感情……根本不是,他就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啊!
看着查清樂容光煥發的樣子,鄭子瑜納悶道:「喂,你不是這麽沒出息,剛分手兩個禮拜,就要把人家找回來吧?!」一聽到這個問題,查清樂又萎靡下來,耷拉着腦袋,悶聲悶氣道:「沒、沒有啦!」
哎……想明白又能怎麽樣呢?!
現在的問題又不是江雲韶到底愛不愛他,有多愛他,有沒有收回自己的愛,現在的問題是他根本就不要江雲韶的愛,不能接受江雲韶的愛,「愛」這種感情對包養的關系來說,就是個大大的負擔!反正他都把負擔給丢掉了,那麽這擔子是重如泰山,還是輕如鴻毛,又和兩手空空的他有什麽關系呢?
「啧啧……」鄭子瑜嘆了兩聲,像揉狗毛一樣揉了揉查清樂的頭發:「看你這可憐的樣子……我再給你介紹新人吧?」「好啊!」查清樂點了點頭,結束一段關系最好的方式,是發展下一段關系,也許他對江雲韶念念不忘的原因,并不是江雲韶有多好有多特別,而是現在的他沒有以前那麽花心那麽喜新厭舊了。所以,再找一個新的包養對象,只要這個新對象不像江雲韶那樣,奢望不該奢望的東西,那麽他也一樣能安心的寵着疼着享受着!
辦事一向有效率的鄭子瑜幾天後幫他安排了個飯局,對象是個娛樂節目的主持人,論相貌絕對不比江雲韶差,口才也很好,一直在講笑話,把自己逗得前仰後合,查清樂卻頻頻點頭……不是在笑,是在犯困。可能是查清樂小時候生活在國外的原因,笑點和主持人完全不在一個波段上,飯吃到一半,查清樂已經開始打哈欠了,最後只能忽略主持人失望的眼神,獨自開車回了碧水灣。說起來也怪,他一進家門,立刻神清氣爽起來,幹脆帶着少爺下樓遛彎去了。
七月中旬,天氣炎熱,晚上九點多,社區裏還是有不少散步的人,遛狗的也不少。
少爺雖然對人友好,對同類卻很不客氣,可能是有過流浪經歷,他的領地意識特別強,不久前差點咬傷一只突然靠近貴賓犬,于是查清樂牽着它往社區僻靜的地方走。這時迎面跑來一個人,到他面前停下了腳步,摘下運動衫的帽子,笑了笑:「查先生,好巧,又見面了。」「唉……葉容,好巧,在跑步啊!」
「嗯,鍛煉鍛煉……最近接了部戲,有武戲,我得把身體調養好才行!」葉容的狀态,比起一個月多前,在醫院門口遇到時好太多了,竟有幾分電影裏陽光少年的姿态了。查清樂對葉容還是挺同情的,看他振作起來,也很高興:「怎麽?簽了新公司?」
「一家小公司,您可能沒聽過,不過對我還算盡心,我不能總活在過去的榮耀裏,人得向前看,我要重新出發了!」「那先祝你再拿一個影帝!」
葉容害羞的笑了笑,戴上帽子:「我繼續跑步去了。」
「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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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跑了幾步,葉容又轉過頭來,愧疚道:「其實我應該跟你說聲對不起,我當初……想通過與你交往,逃離馮吉的擺布……我聽說馮吉那個瘋子一直在找你麻煩,真是抱歉。」查清樂大度的揮揮手:「沒關系,我根本沒把那姓馮的放在眼裏!」
葉容又笑了笑,大步的跑開了,看着他的背影,查清樂突然覺得,自己連葉容都不如。
葉容尚且知道人不能總活在過去,要向前看,結果他作為主動終結一段關系的人,還在這裏自怨自艾,守着空巢懷念已經潇灑離去的前任小情人,像什麽話!他決定徹底的振作起來,就從這一秒開始!
于是當晚,查清樂就帶着狗狗回了查家,第二天一早,牽着洗得又香噴噴的少爺去叫爺爺起床,更是翹班一天,陪着老人一起逗狗玩。查玉州現在行動不便,平時兒子孫子都要上班,家裏就他和傭人,有了寵物陪在身邊,緩解了不少的寂寞之情。看着老人與狗狗和樂融融的樣子,查清樂撐着腰對着太陽心滿意足的一笑——第一步就如此成功,接下來,把碧水灣的房子和鋼琴都處理掉,再找個貼心溫柔的小情人,他的生活,就正式恢複原狀了。
傍晚,查客醒下班歸來,與他一起回來的,竟然還有個查清樂的熟人。
「楊芸,你怎麽來了?」
楊芸穿了一身鵝黃色的洋裝,看起來清純俏麗,一笑嫣然:「我去查氏找你,結果你竟然翹班,正好遇到了你二哥,我說我想探望一下查老先生,他就帶我來了,怎麽不歡迎?」兩人正說着話,查玉州在院子裏喊了一聲:「小樂……是誰?」
「爺爺,我的朋友來看你了。」查清樂領着楊芸往裏走,邊走邊叮囑:「在我爺爺面前不要亂說話」
「放心,我向來讨長輩喜歡!」
楊芸沒有吹牛,她果然很會和老人相處,只一個晚上,查玉州就徹底被她給收服了,看她的眼神就和看孫媳婦差不多了。晚飯過後,查清樂送楊芸回家,結果她又舊事重提。
「如果你爺爺有逼婚的意思,你可以拿我當擋箭牌哦!」
「不會的,我爺爺清楚我是怎麽回事……」
「哼!」楊芸輕蔑的一笑:「小男孩,這就是你不懂了,你爺爺就算知道你喜歡搞男人,也不代表他不會要求你結婚生子!」查清樂開着玩笑:「怎麽,你不僅想和我假結婚,還想給我生孩子?」
「我OK啊!」楊芸認真的點點頭:「你這麽好看的基因要是不傳下去,也挺遺憾的呀!」
查清樂頓時無語,将她送到楊家後,回程的路上,開始思考她的話。
在他本來的人生規劃中,是不包括結婚的,這和他的性向關系不大,而是和他的感情觀有關。婚姻制度對于整個社會的穩定,對人類的繁衍生息的确有益處,但對于愛情……他從不認為,婚姻是保護愛情的必要手段,反而覺得,婚姻約束了愛情的自由發展。愛情是一朵兩個人一起灌溉的花,并不是一旦萌發就會永遠綻放,或者多澆了點水,或者少曬了點太陽,又或者突然生了蟲子,也有可能什麽都沒發生,只是季節到了,就會枯萎。愛情的花期是飄忽不定的,也許是一生,也許只是一季。當愛情結束的時候,在婚姻制度的幹涉下,有財産分割的麻煩,有輿論的壓力,很多人被迫維系有名無實的婚姻,困在寸草不生的荒原中。而查清樂很讨厭這樣,尤其讨厭兩個曾經相愛的人,在分開的時候為了蠅頭小利互相指責,甚至對簿公堂,所以,即使在他還喜歡女孩子的時候,也本能的排斥着婚姻。後來他彎了,就更不去考慮婚姻的問題,雖然美國很多州已經通過了同性婚姻法,但是兩個男人不可能生育的情況下,同性婚姻如同雞肋。結果回到國內以後,他竟然慢慢的開始接受了,婚姻是一種工具的想法。
爺爺雖然只是警告他不要亂來,但言下之意,也有等過幾年,就娶妻生子,走一個正常的成功男士該走的道路。按照爺爺的計劃,他繼承查氏以後,婚姻就必然要列入考量中,鑽石王老五聽着很拉風,但對于真正的企業家來說,這個身份就是輕浮的代名詞,大概等同于古代的「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社會對男人要比女人寬容的多,楊芸二十七歲就已經被逼婚逼得喘不過氣來,他的話,應該可以拖延到三十五歲左右。查清樂才二十三,還有十來年,不用着急,可是如果遲早要走上這麽一條路,那麽早走晚走,又有什麽區別?如果他能早一點結婚,滿足爺爺的願望以及查氏的需求,那麽爺爺會不會對他婚外的感情生活,更加寬容一些呢?也許他可以認真的和楊芸談一談契約婚姻的可能性,兩人結婚後彼此配合但互不幹涉,的确是很不錯的一種合作方式呢!「我不想當第三者,不管是情感上的,還是名義上的。」
腦子裏突然閃過江雲韶說過的話,查清樂頓時洩了氣。
唉,可惜江雲韶不接受這種狀态,不然他真的很願意給江雲韶一個僅次于合法妻子的地位,不僅僅是包養的情人,而是一起生活的伴侶。「哎呀,我們都分開了,管他接受不接受呢!」查清樂氣呼呼的拍了一下喇叭,集中注意力在路況上,這才發現,他竟然不知不覺的把車子開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來了。這是哪啊……
查清樂将車子靠邊,腦袋探出車窗四下張望,正打算找個路人問一下,突然看到前面的社區招牌——春江城?這裏是天河影視員工宿舍所在的社區,他一年多以前送江雲韶來過一次怎麽鬼使神差的開到這兒來了?!
查清樂趕忙發動引擎,車子轟轟轟的響了半天,他的腳放在油門上,就是沒有踩下去。
自那日江雲韶潇灑離去後,已經有二十天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後悔這一步退得太大,其實他要是哭喊着不肯分手,自己未必不會心軟……可是心軟又怎樣呢?
無視爺爺的期待和計劃,陰奉陽違?
他欺騙誰也不能欺騙爺爺,那麽就只有公然的反抗了,爺爺處于腦出血康複期,為包養小明星的事情跟他做對,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相見不如不見,還是走吧!
終于下決心發動車子,正在調頭,一輛藝人房車在社區門口停下,車門打開,天河影視的李姓經紀人下車。查清樂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頓時動搖了,行動先于意識,狂按喇叭引起他的注意,搖下車窗,沖他招了招手。「哎呦,查三少!」一見是查清樂,經紀人立刻小跑過來,滿臉堆笑:「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查清樂淡淡的問:「江雲韶在車上嗎?」
「小江?沒有啊,他不住這啊!」
「他不住這?那他住在哪?」
「唉……小紀供了套二室的房子,小江搬去和他同住了。」
查清樂震怒:「他們倆同居了?!」
經紀人被查清樂猙獰的表情吓了一跳,趕忙擺手:「不是不是,小江對您可是癡心一片,他和小紀就是室友,合住而已,您可別誤會……唉……話說一半怎麽走了?」車子飛快的駛離春江城社區,查清樂握着方向盤的手背上,青筋都要爆出來了。
經紀人的解釋,他一句都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江雲韶和別人同居的畫面,他給別人做飯,他幫別人擦頭發,他與別人做愛,他在別人身下呻吟扭動——吱——
一個急剎停住,查清樂對着方向盤又捶又拍,車子在晚上發出刺耳的鳴叫聲,路邊樓上的一戶居民開窗大罵,還把一盆水潑了下來。
這盆水并沒有澆滅查清樂的憤怒,他氣得一宿沒睡着,第二天牙龈都腫了,上班在電梯裏遇到鄭子瑜,還被他好一通調侃。「你這是腎火旺盛,禁欲了不到一個月,就憋成這樣啦?上回那個主持人不喜歡?沒關系,表哥再給你找好的,明天的時尚晚宴我陪你去,再好好挑挑,一定能找到比江貴妃強的!」「別跟我提他!」
查清樂氣呼呼的走進辦公室,把自己摔進椅子裏,捂着半邊臉,拿桌上的滑鼠鍵盤撒氣。
該死的江雲韶,真夠厲害的,他們才分開多久啊,就火速找了下家!他一直懷疑江雲韶和姓紀的小白臉有暧昧,這下可算證實了,估計在包養期間就勾搭上了,不一定給他戴了多久的綠帽子,怪不得他一提分手就爽快同意,毫不拖泥帶水的走了,原來是投奔新情人去?什麽「因為喜歡你所以想賭一下」,什麽「擁有了最美好的回憶死而無憾」——全都是哄他玩呢吧?!
哼!他查清樂還從沒被人這樣愚弄過呢,這事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
正琢磨怎麽收拾江雲韶,秘書小姐送了資料夾進來:「查總,這是您和鄭總明晚出席時尚典禮的嘉賓名單,要穿的衣服下午會送來,您提前試穿一下——」「什麽時尚典禮,不去不去!」查清樂不耐煩的将資料夾推開,眼角瞥到出席名單上江雲韶三個字時,手臂一下停住,幾秒鐘後,露出溫和的笑容:「嗯,好我知道了,衣服訂的什麽牌子?」「唉……Brioni。」查清樂的情緒起伏之大,把秘書小姐吓到了。
「哦……叫他們多送幾套來給我挑一挑。」
時尚典禮是國內最有分量的頒獎典禮之一,今年已經是第七屆了,授獎對象範圍廣闊,包括娛樂明星、體育名宿和商業精英在內,紅地毯上星光燦爛,記者的閃光燈從頭到尾就沒停過。典禮邀請的都是大牌明星,像江雲韶這樣的,只能拿一個打醬油的「時尚新人獎」,紀岚拿了個「時尚男演員獎」,葉容拿的則是「時尚藝人獎」,把演員去掉,泛指藝人,他雖然不怎麽拍戲,地位依然超群。查清樂也被授予了一個「時尚企業家獎」,同時得獎的有四個人,馮吉竟然也在列,上臺後故意往他身邊站,擠眉弄眼的說什麽「和查三少一起拿獎,說明這個獎的成色十足」,讓查清樂倒盡了胃口,下了臺就把那形狀跟男性生殖器差不多的獎杯丢到一邊去了。典禮采取設座冷餐酒會的方式,查清樂坐這一桌都是娛樂圈的老板級人物,識趣的明星們紛紛來打招呼,為了杜絕酒駕,主辦方只提供無酒精香槟,倒是方便了明星敬酒。典禮過半,天河影視的經紀人帶着江雲韶和紀岚過來了,從最外圈的老板敬起,之前都是紀岚為主,江雲韶只是跟着,到查清樂面前時,經紀人把江雲韶推到了前面。江雲韶今天穿了一身暗紅色的西裝,整個人看起來悶騷得不行。
「查先生,好久不見。」
查清樂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腦子裏閃過一句電影臺詞——當初看星星看月亮,你叫我小樂樂,現在新人勝舊人,你叫我查先生?!「呵呵,是有段日子不見了,你氣色很好嘛!」
江雲韶關心道:「托您的福,只是,查先生看起來不太好呢!」
查清樂立刻挺直了腰杆:「我?我哪裏不好,我好得很!」
「這就好,看你眼裏有紅血絲,我還以為你沒睡好……啊……失陪了。」
只說了兩句話,江雲韶就被紀岚叫走去別桌打招呼了,紀岚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裝,和江雲韶站在一起,真是——紅配綠狗臭屁!查清樂突然恨自己怎麽選了件黑色的西裝,雖說剪裁面料都特別考究,可以說是低調的奢華,但看着會場裏,十個男的九個穿黑西裝,他真是一點也不起眼嘛!典禮還在進行,查清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雲韶那一桌……看着他跟紀岚說說笑笑,打情罵俏,居然還幫紀岚剝桔子吃,真是太不要臉了!「小查啊……小査?」
「啊?」查清樂回過神,對身邊的中年男人笑了笑:「賀老板,您說。」
「聽說你們明年投資的大片都會用IMAX攝影機拍攝是嗎?哎,還是年輕人有沖勁,我們這些搞電影搞了十幾年的,反而不如你們這些剛入行的有魄力……」靠,紀岚在幹什麽?為什麽摸江雲韶的脖子?他領子上沾了果汁了幹你屁事,你的手指是搓衣板?還是你的汗水是洗衣液啊?「給我放手——」
「唉……小查?」
「啊……對不起,賀老板,我昨天沒睡好,有點晃神……」查清樂揉了揉眉心,又和賀老板聊了幾句,發現自己的注意力實在是集中不了,眼看典禮已經到了尾聲,他便起身先告辭。視線在典禮現場掃了一圈,沒看到鄭子瑜的身影,查清樂來到停車場,剛走到自己的車前,就聽見秘密頻道那邊傳來了争吵聲。「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你放過我好不好?!你難道想逼死我嗎?!」
「我告訴你,你活着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你敢踢我——」
安全門被撞開,一個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竟然是葉容,看到查清樂,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撲了過來。「査先生——幫幫我——快帶走我!」
随後馮吉捂着下體,踉踉跄跄的追了出來,他神情扭曲的大吼:「你敢——查三你敢管老子的事!」
「上車!」葉容一鑽進車裏,查清樂就猛踩油門。
駛出停車場時,還聽到馮吉的叫罵:「葉容你站住——查三你敢拐老子的人——你看我讓你怎麽死——」
葉容坐在後座,捂着臉一言不發,他的脖子上有幾道紫紅色的指痕,襯衫的下擺被拽了出來,可見遭到了馮吉的虐打。查清樂輕聲道:「我送你回碧水灣。」
「謝謝……又給你添麻煩了……」
查清樂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他出手幫助葉容,除了同情外,其實更多的是對馮吉的厭惡,以及……受了江雲韶的刺激。總之,他現在心情很糟糕,糟糕到必須找個管道發洩一下,結果馮吉就撞到了槍口上,要是剛才的事情不是發生在頒獎典禮的地下停車場,而是一個偏僻的不可能有記者冒出來的地方,他沒淮就會沖上去揍馮吉一頓了。正想着,突然在後視鏡裏,看到遠處有一臺賓士在瘋狂超車,查清樂問:「那是不是馮吉的車?」
葉容回頭一看,立刻慌了起來:「是,他追過來了,怎麽辦?」
查清樂打轉方向盤,拐離主幹路,往旁邊一條分叉路駛去,那邊是個廢棄的游樂場,晚上肯定沒什麽人,一會兒下車一定要揍他一頓!結果就在查清樂拐彎減速的功夫,馮吉竟已經追了上來,他恐怕是将油門踩到底了,而且跟着拐彎的時候,竟然也不減速,車頭直接頂上查清樂的車尾。「我操!」查清樂罵了一聲,趕忙加速,他開的是寶馬,鐵皮厚度不如賓士,兩車相撞吃虧的肯定是他。
結果這時,對面開來一輛貨車,竟然還開了遠光燈,閃得查清樂睜不開眼睛,也判斷不好距離,只能再減速改道,卻萬萬沒想到,馮吉對路況不管不顧,再度撞了上來,這次撞到後車門,車子和路中間的護欄卡在了一起。車速太快,護欄被撞飛,查清樂的車子被擠到了逆行車道。
貨車看到前面突然冒出來一臺車,也是狂按喇叭,貨車載了重物,減速得特別慢,照這架勢肯定會撞上,查清樂只能調頭,往主幹道的方向拐。哪知馮吉完全瘋了,簡直是自殺一般的猛甩車尾,車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再度撞過來。
這下要是被撞上,那麽他的車子會被橫着頂飛出去,肯定會被貨車攔腰撞到——三車相撞,被夾在中間,下場會是什麽,後座的葉容也意識到了,發出刺耳的尖叫。後視鏡裏又有一臺車子沖了過來,查清樂已經無暇去管,集中注意力控制着方向盤,油門一踩到底,可這些掙紮都不能阻止貨車的逼近。「砰!」
撞擊的巨響如期而至,預想中的沖擊卻沒到,查清樂的車子與貨車驚險的擦身而過,磨擦出一串火花,分別停在了十幾米外。從死神的鐮刀下撿回一條命,查清樂大口喘息着,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下車一看,馮吉的車子被一臺突然冒出來的福特車頂回了旁邊的車道,兩臺車紮紮實實的撞在了一起,福特車的車頭都撞癟了。這臺車是……
查清樂咽了咽口水,大步沖過去,在看清車牌的那一刻,腦子所有的神經都爆炸了一樣。
這是江雲韶的車!
掰開已經變形的車門,在安全氣囊下面找到男人,果然是江雲韶,眼睛緊緊閉着,額頭和臉頰都有擦傷,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雲韶……雲韶你聽得到嗎?」
解開安全帶,掰開錯位的座椅,查清樂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出來,跑向自己的車子。剛把人放進副駕駛座,就聽到後面的呻吟聲,原來是馮吉從車裏爬了出來。「王八蛋——該死混帳!」查清樂沖過去将人踢翻,對着他的胸口狠踩,正要照着他的腦袋再來幾下,葉容撲到了馮吉身上。「不要再踢了,他都吐血了,你要把他踢死了!」
要不是江雲韶情況不明需要立刻就醫,查清樂真恨不得殺了馮吉,他又踹了馮吉的膝蓋一腳,轉身沖上車,急速往最近的醫院駛去。「雲韶……雲韶……」
查清樂一邊開車,一邊叫着江雲韶的名字,昏迷中的男人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眉毛動了動,眼簾也緩緩掀開。「唔……嗚哇……」結果還沒完全睜開眼,卻先吐了出來。
查清樂趕忙騰出一只手将他摟了過來,掰開他的嘴,生怕他被嘔吐物堵住氣管。
「唔……小樂……頭疼……好疼……」江雲韶靠在查清樂肩膀上,身體一抽一抽的,有點像是神經痙攣。
「雲韶,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你清醒一點!」
查清樂一路飙車,十分鐘左右趕到了醫院附近,最後一個紅燈也等不及,将江雲韶橫抱下來,跑着穿過馬路。「小樂……」江雲韶雖然不太清醒,但眼睛一直睜着,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艱難的開口:「別難過……美好的時光是留在記憶裏的……」這話在這種情況下說,實在太像遺言,查清樂大聲呵斥:「別亂說,留在記憶裏有個屁用,我要的是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江雲韶竟然笑起來:「少爺……我們一起去院子裏玩吧……外面的陽光多好啊……」
少爺?是說他們的狗嗎?
「好,你說了算,我們明天就帶少爺去玩!」
也許是因為心情太沉重,精神又太過緊張,不長的一段路程,查清樂跑得氣喘籲籲渾身大汗,邁進醫院大門時腳下都開始打晃。江雲韶被放到推床上,杳清樂踉跄着來到急診室的門口。
醫生剪開江雲韶的衣服,他的肩膀、腿上有一些傷口,但看起來都不嚴重,血壓、呼吸、脈搏基本正常,但是對聲音的反應很遲鈍。「他怎麽樣?」
醫生下了初步結論:「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但頭部受到撞擊,意識有些模糊,還要進一步檢查。」
查清樂稍稍松了一口氣,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沒有生命危險……也就是說,他們的美好時光,不會僅僅是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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