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公主殿下為何這樣（三十三）
越過沼澤地後的森林湖泊和一片廣闊的山脈後，陽光漸漸稀薄了起來。
這并不是一天內日出日落的推移，而是肉眼可見的變化。龍族驚人的飛行速度下，太陽的光線像是漸漸沒入了天際的無盡海水中，沉沉的霧氣籠罩着大地。
龍群們認認真真地往前飛，唐千意……唐千意坐在龍背上，悠哉地看着下面的風景。
“那邊就是東方的盡頭嗎？看起來也不遠啊。”唐千意看着龍群飛行的方向。從幾千英尺的空中看下去，那處“神秘之地”的特征就極為明顯了。海水毫無預兆地從遙遠的東方出現，包裹着大陸邊緣，天與海的盡頭同時消失在濃濃的霧氣中，幾乎感受不到生命的氣息。
“對于龍族來說，一切可達到之地都并不遙遠。”在旁邊飛的綠龍沒忍住開口，“但是對于只能跋涉在地面和水中的種族來說，或許就是天塹之隔。”
确實，從沼澤地開始，從高空中往下看也能看出地表坎坷得像被雷随機劈了幾千道，其中更有好幾處兇險的關卡，普通人就算拿出取經的架勢走了過去也得丢下半條命。
但龍族卻天然規避了這些險阻，除非雷點縱橫，否則天空就是它們的領地。光看它們熟練而敏捷的飛行狀态，很難想象為什麽這個種族會自我囚困在一個山谷中。
“那可不能這麽說！”身形僅次于黑龍的姑媽藍龍一擰身，就飛到了唐千意的身邊。她懷中盛着探頭探腦的小火龍。
她坦率的張開大嗓門，嗓音嘹亮：“誰說不遠的？我都要累死了！咱們啥時候能到啊。”
綠龍：“……”它嘗試着挽回：“遠途飛行的天賦蘊藏在我們的血統中。”
“可拉倒吧你。”藍龍無情拆臺，“龍谷那麽大點地方，呆得連北都找不着了。要不是蓋亞在前面領着，咱們根本找不到這。”
綠龍：“……”
大家都是一個山谷出來的龍，就不能讓它好好吹一下嗎？
藍龍怼完了綠龍，轉過頭看向唐千意。看在黑龍和小火龍的份上，她沒有一上來就痛斥，而是認真地問：“你真的讓一個村的村民下跪，然後把他們綁起來扔着玩了嗎？”
唐千意：“……”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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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諾：“QAQ”
事實上，直到龍群将要降落，0921也沒能良好地接受短短小半天內發生的事情。
宿主不僅阻攔了龍族對荊棘王國的毀滅性打擊，還成功忽悠它們懷疑真正的罪魁禍首是當初帶來詛咒的黑巫師。并以此為名讓它們一起來到東方的盡頭“尋找真相”。她說出這番話時的信誓旦旦甚至讓0921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已經在之前的任務裏得到了劇透？
“我随口說說而已。開腦洞又不會死人。”唐千意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屈起，半靠再龍背上。天空的光線此時已經很暗了，在礁岸上投下巨大的陰影。
不管當初帶走冉諾的人是誰，反正不是荊棘王子。她的任務完成了，順口忽悠屬于額外贈品，說出口的話不回憶不負責。
0921：……所以你的主要目的還是搭龍族的順風車，不，順風飛機吧！
“可是該在哪裏降落呢？”
霧氣越來越重，龍族飛得也越來越慢，大霧使人看不清四周，更不用說遙遠的地面。
唐千意也收起悠哉的神色，她站了起來，感受四周的空間。
“快到了。”
很快，在飛到了某一點的時候，率領族衆的黑龍，也就是它們口中的蓋亞，猛地停了下來。
“不再向前了？”唐千意伸手拂過空氣，霧氣仿若實質，凝聚在高空中。
“就此為止。”
蓋亞發出號令，龍吟響徹天空。
0921也發現了不對勁，它把數據轉換的結果告訴唐千意：“這片海很奇怪，我發出的所有探測都消失了。數據也連接不到。”
給它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黑洞一樣。
不可名狀之地，不可穿渡之淵，被一片無垠的海域所環繞，那裏是世界盡頭。
它當得起世界盡頭這四個字。
“小女巫說，最強大的魔法也會消弭于此。既然連你的技能都不起作用，那是不是說明，這裏針對的不止是魔法？”
他們降落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上。地面上的可視度比空中要高許多，至少從四周的礁石荒地一直到海岸，都能勉強看得清。
蓋亞又變成了人的模樣，其他龍也接二連三的化成人形，它們似乎感到很不适。唐千意這才發現，這裏的龍族絕大部分都可以變成人的。連冉諾的姑媽藍龍都不例外，這樣礁石上幾乎就剩下冉諾孤單一龍，小火龍低聲嗚咽一聲，感覺有點委屈。
它還是個孩子，還不會化形呀。
即使都變成了人，蓋亞也絕對醒目。畢竟人群中只有他一個保持明顯不想過多開發語言功能的表情，說出來的話也是言簡意赅：“這裏不歡迎我們。”
不止如此，這裏似乎不歡迎任何強大的，擁有非自然力量的生物。平靜無波的海面讓人産生一種感覺，它會吞噬掉所有接觸它的存在。
唐千意點頭，先拿出了荊棘女王的劍，“你們辛苦了。不如先到稍遠的地方休息一下，如果我看到……或者發現了什麽有用的，會提醒你們的。”
冉諾過來蹭了蹭她的衣角，眼睛濕漉漉的：“我能和你一起嗎？”
它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上一刻還等在沼澤地的外面。青蛙蹦蹦跳跳的從草叢裏穿過，它尋找着百靈鳥鳴叫的方向，等着少女走出來。下一刻卻被孤島的海風環繞，那個帶它走出荒山的少女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連人形都不會化呢，在這添什麽亂。”唐千意揉了一把小火龍的頭，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前方。
姑媽在後面招呼它過去：“走吧，我給你講你小時候的故事。對了，這兒的魚能吃嗎？”
……
空氣很濕，但并不黏膩，反而透着一股數據般的冷冽和缥缈。
唐千意拎着劍往前走，前任女王的劍此時帶着一份柔和卻堅定的力量，劍身能讓四周的霧氣稍稍消散。她不急不躁地向前走了一會，視線裏終于出現一件有些人煙氣息的事物。
那是一棟小木屋。
她用眼睛度量了一下，木屋的大小勉強能放下一套床具和鍋竈，建造的人似乎也抱着随便住住的敷衍心态，設計得十分反人類。
用手推門，門卻巋然不動。
0921問：“門上施了魔法？”
唐千意搖頭：“應該不是，你沒看龍族連火都不會噴了麽？”
如果真的是魔法……那這座屋子的主人，會有多強的實力？
唐千意的手忽然一顫，0921緊張地看過去，才發現并不是她的手在抖，而是手中的那把劍。連劍柄上雕刻的玫瑰都似乎想要掙脫出來，金光流轉在劍身上，唐千意用劍柄點了下門。
木門應聲而開。
屋內沒有鍋，也沒有床。只有一條厚厚的地毯，一個穿着皮革和铠甲女子正在上面用木棍比劃着什麽，聽到門開的聲音擡起頭，露出一張清麗飒爽的面容。
唐千意一愣，她記得這張臉，在……
玫瑰城堡的牆壁上。
女子也一愣，冷靜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紋，然後又搖頭嘆了口氣：“你不是她。”
她把木棍随手扔到一邊，走上前認識一下，“我想我們需要認識一下，站在我面前的，應該是玫瑰王國新的公主和未來的女王陛下吧？”
唐千意看了她兩秒，也伸出手：“站在我面前的，應該是上一任女王陛下，我素未謀面的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