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人敢闖本座浴池!
鐘未淩怕鬼。
鐘未淩勝負欲超強。
最後,鐘未淩的勝負欲打敗了恐懼。
腦子進水,報了個鬼屋俱樂部,順便立了個flag,說要七天之內,從根本上克服打娘胎帶出來的怕鬼情結。
然後,年僅二十三歲,準備畢業就回去繼承千億家産的鐘小少爺,卒——
吓死的……
·
一月後,雲都仙門。
通往沐浴處的長廊上,紅衣男子伸手,折斷了探進廊下的一支桃花。
日光碎金一般,繞過琉璃廊檐,灑在男人身上,一身紅衣愈發奪目。
“禀魔君,鎮守鬼境的将軍近日離家,尋找他們失蹤多年的少主,恐鬼境割據勢力叛變,想讓殿下您去鎮壓一下。”右護法一本正經的彙報道。
“我?鎮鬼?”鬼鎮我還差不多,鐘未淩冷聲拒絕,“本座又不是道士,讓他們去找仙門之人。”
微風穿廊而過,撩着鐘未淩那頭随性紮起的淺栗色長發,頭發尖兒掃過白皙的脖頸。
有點癢。
果然,穿過來一星期了,還是不太适應這麽長的頭發。
右護法茫然看着鐘未淩:“鬼界跟仙門相克,仙門之人過去,根本待不了多久,不被扣下來做人質已然幸運,更別說震懾了。”
“那就右護法替本座去吧,而今仙魔聯姻在即,本座着實走不開。”鐘未淩把那支桃花遞給右護法,神色冷淡道,“右護法替本座分憂多年,就相當于本座的左右手,讓你去,本座也放心。”
重點是,你長的比較兇。
右護法聞言,原本兇悍的眼神像是點了兩簇火,仿佛看見了人生道路上的指明燈。
沒等鐘未淩反應過來,右護法撲通——單膝跪在地上,視死如歸道:“宿央絕不負殿下所托!”
這……大可不必。鐘未淩攥拳幹咳了一聲,沉聲道:“既然你有效忠之心,本座便再給你一個表現機會,以後,鬼界之事,便由你全權負責,見你如見本座,若是有人不服,大可讓他們來找本座。”
右護法眼中有光:“有殿下這句話,宿央必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肝腦塗地太誇張了,本座只是對鬼有陰影,讓你代勞而已。
“你有此忠心,甚好。仙魔大典即将開始,你先忙,本座且去沐浴了。”鐘未淩說完,便抱着換洗衣服進浴室了。
左護法抱臂走到右護法身邊,好奇:“你有沒有覺得,殿下最近有些奇怪。”
右護法起身拍拍膝蓋上的土,又恢複了那冰山表情:“發現了,比之前更加器重我了。”
左護法一個白眼:“我是說殿下的行為。”
右護法遲鈍地哦了聲:“從前日出關開始,各種行徑,甚至喜好确實都與先前有所不同。”
左護法贊同道:“而且,晚上睡覺不滅燈,還讓人把魔君殿連夜改成了坐北朝南,說這樣風水好。就連最喜歡吃的小鬼肉也不吃了。我差點便懷疑,魔君是被人奪舍了。”
“你胡說什麽,魔君乃是天魔一脈唯一的後裔,潛力非你我能想象,怎麽可能被奪舍。”剛得了鐘未淩器重的右護法當即反駁道。
左護法:“我只是開個玩笑,你怎得如此較真?”
右護法:“玩笑也開不得,如今整個修真界對殿下的非議還少嗎?你我身為他的左膀右臂,辟謠還來不及,怎能自己還開玩笑?!”
“好好好,說不過你。”左護法懶得攀扯,不過,還是忍不住道,“殿下平時挺不愛洗澡的,說會把他的靈氣洗掉,可最近怎麽突然這麽愛幹淨了?天天都洗……”
兩人在門外小聲讨論,屋內,鐘未淩一邊脫衣服,鐘未淩一邊心中吐槽。
本以為被鬼屋吓死,已經夠衰了,鬼知道竟然還要靠勾搭男人來活命。
【系統:這只是劇情需要。】
鐘未淩白眼三連:“可我是直男,讓我一個直男去勾引另一個男人,你覺得合适?”
【系統:不合适,但是,劇情需要。】
鐘未淩:“……”
敢不敢換個理由?
鐘未淩吓死之後,穿進一本修真耽美虐文裏,成了裏面跟他同名同姓的大反派魔君。
小說走升級流,老一套。男主不停打怪升級,中途談個戀愛,最後幹掉最大boss,也就是魔君,走上人生巅峰,被萬人敬仰,百世稱頌。
雖然文章打了虐文标簽,但是,從頭看到魔君死,鐘未淩只看見了倆字兒——沙雕。
男主就是個憨憨,天賦異禀,跟人互動起來,特別像個相聲團的捧哏選手,但情商嚴重凹陷。
不過,魔君比他凹的更厲害。
別人家的反派,艹天日地,每天正兒八經的幹着壞事兒。這書裏的反派,每天只想談戀愛,不務正業,最後把自己給談死了。
臨死,還一臉痛心的問主角:“你可曾愛過我。”
總之,沒對比,沒傷害。
原以為,穿成這麽個奇葩已經夠倒黴了,沒想到,他還綁定了個更倒黴系統,并且要完成一系列究極倒黴的任務。
除了按照原文劇情,做好大“反派”,他還要讓主角踩着自己,走上人生巅峰,然後再讓主角把自己殺掉,達成原文中原主的死亡結局。據說,如有必要,還要一字不落的念出一些讓人尬到摳腳趾的原文臺詞。
“從愛上你的那天起,本座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愛你,是本座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不管你何時回頭,本座都在你身後。”
……鐘未淩腦中飄過幾句原文讓他印象“深刻”的話,一時間渾身發麻,腳趾微摳。
但只有這樣,才能徹底脫離劇情,用所獲積分兌換一次重生機會,獲得真正的自由。
其間,還要維持自己癡情原文攻的戀愛腦人設不崩,否則,會被規則直接抹殺。
鐘未淩第一個任務,就是制造攻受互有好感之後的第一個感情大矛盾。
其實就是傳說中的誤會梗:在仙魔大典結束前,勾搭原文攻,然後故意被原文受碰見,讓受誤會。
雖然鐘未淩長這麽大,連女孩兒的手都沒拉過,但是他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他是直的。
這個新手任務,他都懷疑是不是在故意挑戰他鐘少爺的節操底線。
【系統:為了照顧宿主情緒,本次任務圓滿完成的話,将會獲得10點智商哦。】
智商還能這麽加嗎?鐘未淩挑眉:“那我現在智商多少?”
【系統:30.】
鐘未淩:“……”
行吧,想想原主那些蠢哭的行為,30不少了。
不過,鐘未淩:“智商變高,有什麽好處嗎?”
【系統:智商越高,完成劇情類任務時,獲得的線索和提示就會越多,可以大幅增加宿主完成任務的成功率。還會發現很多小秘密哦。】
“勉強算是有點用。”鐘未淩穿着單褲,不爽地走進湯池。
水位剛好到鐘未淩的胸口,濃濃的水汽包攏着鐘未淩的肩膀,浴湯裏加了仙草,十分舒服。
就在鐘未淩閉眼享受時,湯池上空突然出現一個法陣,緊接着,撲通——一聲,巨大的水花一炸數尺,呲了他一臉。
“什麽玩意兒?”鐘未淩抹了把臉上的水,感覺下|身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壓住了,一時難以動彈。
而且,一股微弱的奇怪香氣鑽入鐘未淩鼻中,好像有什麽東西融化在了浴湯裏。
鐘未淩垂眼,剛要看看掉進來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卻對上了一雙溫柔中透着驚恐的眼睛。
鐘未淩呆滞.jpg
是人是鬼?
“失禮,我并非故意,你沒事吧?”男人慌張道。
屋裏的動靜太大,左右護法聞聲,直接破門而入。
門板脫離門框,扇形倒下的同時,只見鐘未淩大馬金刀的靠在湯池壁上,身上還趴了一個渾身濕透、戴着面具的男人,男人的手……
“你特麽摸哪裏?快從本座身上起開!”鐘未淩臉唰——紅了,掐指凝決,想将男人從湯池裏給移走,但……
怎麽轉移來着?
愣神間,左右護法已經殺過來了:“放開我們魔君!”
左右護法眼疾手快,配合默契,一招就把那人從湯池裏叉了出來,拴在了椅子上,等候鐘未淩發落。
“魔君,這人好像是雲都的謝之欽。”左護法小聲道。
鐘未淩飛快穿上衣服,茫然:“謝之欽是誰,很有名嗎?”
他怎麽不記得,原文還有這個人。
對于鐘未淩不認識謝之欽這件事,左護法表示很驚愕:“魔君當真不認識他?他就是那個日常戴着鬼面,耳朵不太好使,得人家跟他很大聲很大聲的說話,他才能聽見的那個天下第一劍修。”
天下第一劍修……鐘未淩勉強從自己對原文那微末記憶中,找出了點信息。
好像,确實有這麽個人,年少成名,劍法天才,雲都仙門的吉祥物。
之所以說他是吉祥物,是因為,十七年前那場仙魔大戰之後,他便再沒用過劍了。
劍修不拔劍,那不就是個鎮場面的吉祥物麽。
“我并非有意擅闖閣下湯池,只是想回房拿點東西,可是,不知道誰改了我的傳送陣法,把我傳到這裏來了。”謝·吉祥物努力辯解道。
鐘未淩抱臂懷疑道:“你可是天下第一劍修,誰能輕易篡改你的陣法?”
謝之欽遲遲不說話,雖然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那份無奈和膠着。
鐘未淩不悅道:“你為何不答?”
謝之欽不好意思道:“失禮,我、我耳力不好,聽不清,你能不能大點聲?”
鐘未淩:“……”
原來,大哥你是真的聽不見啊。
鐘未淩深吸了口氣,拔高了聲音:“本座說,你可是天下第一劍修,什麽人那麽有能耐,能篡改你的陣法?”
謝之欽這下終于聽清了,他知道鐘未淩不信他,可是:“我也不知道是誰,但我的陣法就是被篡改了,這個陣法我都用了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這樣。”
鐘未淩嘴角一抽,一個陣法用十幾年,你還真是會勤儉持家。
右護法覺得謝之欽是在狡辯,忍無可忍,直接抽出刀,橫在謝之欽頸間:“縱然你是雲都第一劍修又如何,對我們魔君不敬,我照樣殺了你。還不快如實說!”
謝之欽執着道:“我不曾扯謊,我當真不知是誰。”
“宿央。”鐘未淩見右護法真要動手,制止道,“別沖動。”
右護法一臉認真道:“可他碰了殿下,至少也要砍掉一只手吧。”
“罷了,眼下仙魔大典在即,不宜多生事端。且仙魔兩道這數十年的和平來之不易,他畢竟是雲都掌門的師弟,不能因為本座一個人,傷了兩道和氣,再說,他也沒真對本座做什麽。”只是摸了一把胸……順便還下意識捏了一下而已,都是男人,無妨,鐘未淩努力深明大義道。
右護法無奈,再三辯解後,最終還是不得不聽鐘未淩的,把人給放了。
臨走的時候,謝之欽扭頭看了鐘未淩一眼,澄淨的眼神中,夾雜着一絲感激。
但鐘未淩并沒注意,只是不耐煩地提醒道:“你回去之後,把你那破陣法改改,今天你被傳送到本座這裏,明天你指不定就被直接傳送進你們雲都丹樓的大煉丹爐裏燒死了,別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
傻乎乎的。
謝之欽歪頭盯着鐘未淩的嘴,滿臉茫然。
鐘未淩愣了下,才驀地想起,這家夥根本聽不見。
一個半聾的龍套,跟他說這麽多幹嘛。
“走吧。”鐘未淩沖他擺擺手,這個動作,謝之欽看懂了。
他朝鐘未淩行了一個仙禮,十分真誠,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把被左右護法破壞的門板恢複原位,這才離開。
“就這麽輕易把人給放了,殿下你豈不是太虧。”右護法不解道。
左護法咋舌:“我說宿央你怎麽這麽笨呢,此事并不光彩,若是說出去,壞的是咱們魔君的名聲。而且,咱們魔君跟雲都小弟子邃明的聯姻之事尚未商榷,若是現在被人知道,邃明的小師叔掉進了咱們魔君的浴池裏,還……還摸了咱們魔君,你覺得這聯姻還能成嗎?”
邃明,就是原文攻,也就是讓原主變成戀愛腦那個主角。
原文裏,原主一直打着鞏固仙魔合作關系的名頭,企圖學人間皇帝,搞聯姻。
仙門那邊,一開始并不同意,但經過激烈讨論,最後還是稍稍松了口。
畢竟,仙魔兩道的所謂友誼并非真的友誼,随時可能崩潰,但,絕不能是現在。
自從十七年前的仙魔大戰後,如今以雲都為首的仙門,人才凋零,頹靡不起,雖說魔族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但如今打破兩道和平,絕非明智之舉。
可是,雲都那邊聽聞,原主想要聯姻的對象是他們當做仙門希望之光的小弟子邃明時,又猶豫了。
所以,這件事一直到現在,都還在商談,沒個結果。
右護法恍然,連忙跪地請罪:“是宿央考慮不周,險些讓殿下顏面盡失,還請殿下責罰。”
鐘未淩整了下衣領,幹咳一聲:“行了,這件事,以後誰都不要再提,就當從未發生過。”
太丢人了。
左護法和右護法齊齊點頭。
仙魔大典馬上開始,鐘未淩離開浴間,一邊朝祭臺走,一邊好奇道:“你們知道,那個謝之欽為什麽一直戴着面具嗎?”
右護法:“聽說是長得太醜了。”
顏狗鐘未淩豎起耳朵:“有多醜?”
左護法搖搖頭:“不知,不過,據說臉上有疾,還有長毛的黑痣。”
鐘未淩嘴角一抽:“能醜成這樣,也是不容易。”
左護法沒再具體形容:“有人說他就是因為長得太醜,所以才一直找不到道侶。不過,誰若是同他結為道侶,也是難做,畢竟每天都要拉開嗓子喊,他才能聽見,太難了。”
鐘未淩不能再贊同:“确實如此。”
又醜,又聾,還傻傻的,誰要是跟他結為道侶,絕對會瘋。
鐘未淩跟左右護法到大典現場時,一切事宜已經準備就緒。
這場大典一共持續三日,衆仙門與魔族各部落輪流承辦,今年剛好輪到雲都。
第一日,也就是今日,主要是祭奠十七年前那場仙魔大戰中的亡靈。
十七年前,前魔君一心統一修真界,近乎瘋魔,并不惜修煉禁術,後走火入魔,失了心智。讨伐仙門的同時,還對一些主和派的魔族分支進行了屠殺。一月之內,近三萬魔族百姓被處死,引起不少魔族長老抗議。
魔族自此分裂為新舊兩派。
舊魔族以前魔君為首,新魔族,則以天魔一脈最後一棵獨苗——原主為首。
因為魔族舊部在分裂之前,一直是魔族主戰派,故而論起戰力,遠在原主他們之上。外加當時形勢所逼,原主與仙門不得不結盟,一同對抗前魔君。
這一戰,整整持續三年才結束。
此戰中,無論是魔族,還是仙門,都傷亡慘重,一些小門派和魔族小部落,甚至滿門覆滅。
今日的祭典,主要就是提醒後輩,不忘舊人。
明後兩日,則是仙魔兩方弟子的擂臺賽,原文攻受都會參加。
說不定能找到執行任務的機會。
鐘未淩落座之後,同幾名仙門掌門寒暄了幾句。
“聽聞魔族要與雲都聯姻,率先恭喜了。”一名仙者道。
鐘未淩挑挑眉,剛要應付,雲都掌門風跡便神色不爽道:“此事尚未商定,此時恭喜,未免過早了。”
說完,風跡還偷偷看了鐘未淩一眼。
鐘未淩假裝沒察覺他的小動作,撚了顆碟子裏的糖,剝開送進嘴裏,慵懶斜靠在座椅上,單手支頭,漫不經心地岔開了話題:“今年祭典,不知雲都要派何人開場啊?”
每年的祭典開場,都會由當年承辦該祭典的宗門選出本門最優秀的人,進行舞劍。
鐘未淩一問,仙者也好奇:“素聞雲都弟子邃明,年紀輕輕,便劍法超凡,頗有謝仙師年少時的幾分風采,是要安排他出場嗎?”
本來是這麽安排的,但原文裏,風跡一接到原主想跟邃明聯姻的消息,立馬就改主意換人了。
只是,原文是邃明視角,與他無關的劇情,基本就是一筆帶過,故而,原文并沒說今日祭典開場的替補到底是誰。
風跡态度高傲道:“邃明确實造詣不凡,但終究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且今年才十七歲。”
風跡刻意強調了十七這兩個字,與此同時,眼神在鐘未淩身上落了片刻,那是……看變态的眼神。
原主少說也有一百歲,每天想着被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太陽,不止是風跡,所有仙門正道都覺得,這屆魔君不是變态就是神經病。
“此等重任,他暫時還擔不了。”風跡繼續道。
鐘未淩壓根沒注意風跡的小眼神,嘎嘣,把嘴裏的糖咬碎:“那換成誰了?”
話音剛落,餘光無意識被祭臺後的一道身影吸引了。
身形颀長,一襲白衣,一柄銀劍。青銅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但鼻尖和嘴唇以及下颌線的弧度,卻溫柔不失英氣。鬓邊柔軟的發絲随着邁步的動作,微微飄動着,腰間綴着的銀鈴搖晃出清脆悅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