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然而,世情如此,他除了祈禱賈赦出個意外,不能繼承榮國府,竟是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不過史氏告訴他的這個消息,卻是難得讓他在把自己心疼死前,高興一回了。
如果真的和王家的大姑娘成了親,王家給的嫁妝定然是十分可觀的,将來即使他不能科舉入仕,只能靠着祖蔭,當個富貴閑人,有了王氏的嫁妝在,他這一支的人總不會被餓死的。
若是運氣好些,能得到某位皇子的賞識,混點從龍之功,榮華富貴還能少得了他嗎?
越想越激動,面對替他訂下如此好親的史氏,賈政自是孝心滿滿,對史氏噓寒問暖,還難得的陪她用了晚膳。
眼見着賈政聽到與王家結親之事如此高興,史氏方才被賈代善吓到後,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下來了,她确信自己做的并沒有錯!
消息傳到賈代善的耳朵裏,對次子賈政更加失望了。
賈代化搖頭,訓斥道:“那王家是個什麽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個填不滿的巨坑,自打和甄家一起搭上了五皇子,行事越發的不着調了。從龍之功是那麽好得的麽?這種事,他竟也摻和進去,是嫌自家人脖子上的腦袋太輕了嗎?”
賈代善嘆氣:“這些事,我何嘗不知?只是如今史氏和政兒鬼迷了心竅,哪裏是能聽得進人勸的?我若是多說幾句,怕是還會以為我是看不得他們母子倆好呢!随他們去吧,将來若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至少能保住赦兒這一脈,若實在不行,大不了我豁出這把老骨頭,把北邊的那幫子蠻人再攆遠一些,多掙點軍功,總能為賈家掙出一條生機。”
賈代化嘆氣,他心知史氏是個什麽性子的人,他這堂弟又是個重情義的。史氏是他的發妻,又為他生了兩個嫡子,史老侯爺當年于他有恩,讓賈代善休妻是萬萬不可能的,能做到将人軟.禁在府裏,已經是賈代善能做出來的最大讓步了。
因此賈代化也不再勸,寧榮兩府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将來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他們兄弟兩個就多多立功,總能給小子們掙出個生路來。
史氏發現賈代善果真不再反對賈政和王家姑娘的親事,雖然心下惴惴,到底還是高興的,抛去這些煩惱,史氏和王陳氏商議定,便請了冰人上王家正式提親了,六禮也開始走了起來,兩家商議,今年秋闱後,不管賈政中沒中舉,都會給一雙小兒女挑個上好的日子成親。
于是,問題來了。
時人講究長幼有序,尊卑有別,表現在終身大事上,就是長兄未婚,弟弟如何能專美于前?
在榮國府,賈赦是嫡長子,是世子,無論是在排序上還是在地位上,賈政都不可能越過他去。
如今賈政訂親,眼看着就要成親了,賈赦的終身大事卻還沒有着落呢。別人倒沒覺得如何,史氏和賈政卻是急了,生怕和王家的親事會因為賈赦沒有成親,而被迫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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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史氏便也催着賈赦将親事定下來,甚至硬着頭皮去求了賈代善,請他出面勸說賈赦把終身大事給解決了。
“前兒不是聽說張太傅有意将嫡長孫女嫁給赦兒嘛,若是真的,可是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的好事兒!”
賈代善皺眉:“此事八字都沒一撇,你莫要胡說,沒的壞了人家姑娘的閨譽,張家可不是好惹的人家!”
史氏滿臉的不以為然,還想再說什麽,賈代善又道:“赦哥兒的親事,你莫要管了,你自去準備政兒的婚事吧。”
“可是……”
賈代善不願意再聽她說,擺了擺手,便讓史氏回去了。
自從知道史氏和賈政與賈赦的關系并不如何,且史氏對賈赦這個長子似乎恨極了,這讓徒钰很是放心不下,于是他除了在賈赦的身邊放上兩個暗衛保護外,還将他私底下培養的護衛撥了兩個過來,呆在史氏和賈政的身邊,打探消息。
而事情也如他所想的那般,史氏果然不安好心!
這算什麽?這位是想在他的腦袋上種草嗎?
于是,就在當日,榮禧堂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史氏有些戰戰兢兢的避在屏風後頭,賈政趴跪在地上,背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濕了一片。
徒钰卻還在那兒慢條斯理的呷着茶水。
随着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賈政身下的地面早已經堆了一攤水了,可見直面徒钰時,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壓力!
終于,在史氏就要支撐不住,軟倒在地時,徒钰開口了:“本王因何會與赦哥兒成為師兄弟,與赦兒的關系如何,想必你們二位都是最清楚的。本王便不再一一綴述了,只是本王那可可愛愛的師弟,竟是因為居長未婚,擋了親弟弟攀上高枝岳家的道,卻要被你們逼着成親吶,當真是令人生氣呢。”
在京城,誰不知道忠瑞親王是最不能惹的人物?這位爺,拜了一位厲害的師父,和師弟幾次獻上好物兒,極得景興帝的心。說是簡在帝心,都是輕的。
手上又繼承了先忠瑞親王的勢力,在大啓,真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許多有識之人,或是知道一些天家秘辛的人心裏嘀咕不已。
別看這位現在被過繼了出去,看似已經與大位無緣了,到底是景興帝的親子,只要這位能狠得下心,最後誰能登上那位子,可就很難說了。
幾年來,徒钰修行有成,潛意識裏早已經把自己和平常人區分開了,修行之人視凡人為蝼蟻,言行之中自有體現,加之多年來身居高位,積威日重,那氣勢,不發則已,一發出來,總能壓得旁人大氣都不敢出。
此時他這一開口,不說史氏,賈代善都不敢出言反對。
事情就此一錘定音,再沒有人敢以賈赦居長卻未婚,擋了嫡親弟弟婚事為由說三道四!賈代善一聲令下,賈政和王家姑娘的親事正式走禮。
婚禮定在了這一年的十月,原是想着賈政秋闱順利,考中舉人後成親,來個雙喜臨門,人生四大喜獨占其二。
誰知等到秋闱放榜時,賈政卻是名落孫山。雖然其中出了這麽大的批漏,但婚期已經定下,女孩兒的名聲和花期可等不及,再加上賈政是榮國府的二公子,王家也怕這麽一位乘龍快婿跑了。
即使沒了金榜題名的錦上添花,王家也不可能把這樁婚事往外推。
婚禮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随着賈政的成親,到底是有家世的人了,賈代善這幾年将重心放在了榮國府後院,和家族子弟的培養上,對于史氏的一些手段了解不少。
一旦撕開了這個口子,有他和賈赦全力支持的唐姨娘掌握中饋,史氏再想一手把持榮國府內院,插手家中男丁的教導,是再不可能了。
此事一出,賈代善對于榮國府的事務也産生了懈怠,如今賈赦已經能夠獨擋一面,甚至青出于藍,勝于藍,又有忠瑞親王在旁守望相助,把榮國府交給賈赦,已經不再有後顧之憂了。
在賈政成親後不久,張老夫人終是掙不過天命,在賈赦為她調養身體多年後,最終還是駕鶴西去,喪禮過後,賈代善直接上書致仕,扶靈回金陵祖籍守孝去了,同行的,還有賈代化。
爵位自然傳給了賈赦和賈敷。
對于寧榮兩位國公爺的離去,景光帝早有心理準備。好在這幾年,賈赦和賈敷用他他的自身,證明了自己是有能力承繼榮國府的。
因着賈代善戰功赫赫,賈赦自己在這幾年中,也做了許多利國利民的大事,最重要的是,自從賈赦和徒钰成為師兄弟後,給景興帝的私庫賺了多少錢,別人不知道,景興帝自己心裏卻是一清二楚的。
景興帝直接下旨,許賈赦不降等襲爵。
自此,賈赦成了新一任榮國公,和降等襲了一等侯的賈敷一起,擔起賈家的擔子。
在回原籍前,賈代善不顧史氏的強烈反對,做主親自為賈赦和賈政兩兄弟分家,只是賈代善和史氏都健在,兄弟兩個說好,分家不分府。
在賈代善扶靈回原籍後,寧榮兩府也是緊閉府門,專心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