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轉頭對大丫鬟紫靈道:“你去把紫草叫來,我記得她早年跟着她爹學了些竹編的手藝,技藝還很不錯,讓她來瞧瞧這書籃,回頭給政哥兒也做一個,省得那孩子看見了,又說我老人家偏心了。”
紫靈笑着應下了,正要出門尋個小丫頭子跑個腿,徒钰笑道:“老太太先不必忙了,孤的私庫裏便有一件書籃,是早年偶然得到的,去尚書房念書,孤并用不上這東西,就拿來給政哥兒用罷。”
老太太聞言一想,便應下了。再怎麽樣,徒钰也是一國親王,沒有人敢短了他的份例,一個書籃罷了,不值什麽。
賈赦聽到他祖母的話,不客氣的哼道:“堂堂一個國公府的嫡少爺,什麽樣的東西沒有?不過是個書籃罷了,也能争?沒得忒小家子氣了。”
張老夫人嘆氣,她現在就是後悔啊,當初瞧見史氏因為赦哥兒是在她和老國公身邊長大的,對赦哥兒百般看不上。政哥兒出生時,她和老國公才沒有将孩子抱到她這兒來養。
本以為史氏大小也是史家精心教養出來的嫡小姐,為榮國府掌家,相夫教子,定然都是極出色的,誰能想到呢,竟是個為媳不孝,為妻不賢,為母不慈,為主不仁的。
生生将個好孩子教成了那般模樣!
如今再一聽賈赦的話,生生戳到了老太太的肺管子,心中不由動起了給自家兒子再娶個知書識理,善管家的平妻的念頭來。
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壓不下去了,竟是認真思考起了此事的可行性來。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賈赦一聲驚呼:“诶,我師父給我的那塊玉佩呢?”那玉佩可是他家師父給他的,他和師兄一個一塊。那是個神物,能随着氣候變化而改變冷暖,冬暖夏涼的,這幾年,他總是戴着它,冬天不覺冷,夏天不覺熱,這要是丢了,他往後可怎麽辦!
張老夫人回過神,就見自家乖孫子正着急的四處尋找他的那塊玉佩呢。正想開口安慰一句,讓他找負責收拾東西的丫鬟來詢問就是了,很不必自己出手尋找,就聽到賈赦驚怒連連。
“啊,師兄送的白玉九連環也沒有了!”
這下子,賈赦哪裏還能坐得住?玉佩和九連環,一個是他師父送他的渡過冬夏季的神物,一個是師兄送給他玩的,他極是喜歡。白玉九連環更是時常被他拿來把玩。
玉佩他一直是常年戴在身上的,只昨日剛回來洗澡時,因着身邊盯着的人實在是太多,他便沒有收回儲物戒裏,而是摘下來和白玉九連環一起交給丫鬟收着。
賈赦發四,昨天夜裏,他是親眼看着丫鬟把東西收起來的。對了,當時一同圍觀的人裏,還有他家師兄!
這麽明顯的不對勁,別說是人老成精的張老夫人了,憨憨的賈赦都看出不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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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夫人哪裏能不知道底下人貪默主家東西的那點手段?當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老太太氣壞了,直接讓她身邊最得用的江嬷嬷立即把賈赦身邊服侍的人都給捆了,沒在這裏的也不能放過。這些人,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真當她好性兒呢。
很快,所有丫鬟婆子都被捆到張老夫人的面前跪着,為首之人,正是賈赦的乳母秦氏。
秦氏一見張老夫人,立即跪行幾步,哭訴道:“老太太,奴婢冤枉啊!”
張老夫人冷哼道:“冤枉?打量我不知道你們那些小手段麽?”
老人家搖頭嘆道:“也是我年紀大了,如今又不管家,你們糊弄我老婆子也是正常。”
秦氏雙眼對上張老夫人的利目,不由得打了幾個哆嗦。
她本是史氏的陪房,當年老太太掌家時,那手段心計,壓根不是史氏能比得上的!
人果然是健忘的,史氏掌家才幾年啊,他們這些下人,竟然就忘了老太太那吓人的手段了!
秦氏早已經被吓得冷汗浸濕了裏衣,心中明白,自己這次是真的完了。
只是,她覺得自己或許還能再掙紮一下。
“老太太容禀,那兩樣原是小丫頭子收起了,哪知道那丫頭是個笨的,不小心就将将它們給摔了,奴婢怕赦哥兒白白生氣了,便打罵了她一頓,罰了三個月的月錢,這才放過她了。”
她這話剛說完,賈赦立即不滿道:“你說謊!我剛才感受到玉佩的氣息了,現在應該就在你小兒子的身上挂着吧!”
徒钰也道:“不錯,那九連環,現在就被你送到賈政那裏了!”
這話一出,秦氏當即吓得面無人色。兩個東西,的确如賈赦和徒钰說的那般,一個被戴在了秦氏小兒子的脖子上,一個在賈政的書房裏放着。
秦氏自認自己做得極是隐密,哪裏能想到才剛開始,她的底就被兩個少年給掀翻了呢!?
張老夫人一見秦氏這模樣,還有什麽不知道的?不用問,這是被兩個孩子給猜對了。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她立即給江嬷嬷使了個眼色,江嬷嬷得令,立即又帶着方才捆人的那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一起出去了。
衆人等了一段的時間,江嬷嬷和她的抄家女子小分隊都還沒有回來。
張老夫人也不浪費時間,本想先把兩個孩子打發出去玩,自己正好可以放開手腳把這些人都給整治一頓。
誰知徒钰卻道:“老太君不必顧忌我們兩個,盡管放手去做便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出來的孩子,将來遇到的事情只會更多,比今天這般還要嚴重的事情更是多不勝數,與其讓我們避開以示保護,倒不如讓我們親自見識一下,将來遇到類似的事情時,也能有個應對之法不是?”
徒钰早就從玄元子偶爾的一些只言片語裏,知道了修真界是個強者為尊的地方。那裏于他和賈赦兩個初學者而言,是個極危險的地方,将來他們兩個去了修真界,肯定是會手染鮮血,一步步往高處爬的。
他自小長在宮中,後宮女人們争鬥頻頻,什麽樣的手段他沒見過?甚至在早年間,他就曾親身體驗過!對雙手染血并不排斥。
賈赦卻是不同,他是在祖父母千嬌百寵下長大的,性子被養得有些單純,這些陰私手段,別說見了,聽都沒聽過。突然讓他手上沾血,肯定是不行的,倒不如趁着這個機會,讓賈赦慢慢的适應。
要一步一步來。
徒钰這番話,直接就說到了張老夫人的心坎裏了,當即同意了讓兩個少年圍觀的提議。
果然如徒钰之前的預料那般,親眼見到自家一慣溫柔慈祥的祖母是如何向幾個丫鬟婆子問話的淩厲手段後,賈赦的心情,從最初的看熱鬧不嫌事大,到後來的震驚,不敢置信,再到最後心情麻木。
其心情起起伏伏,張老夫人實實在在的給的單純善良賈小赦,上了極深刻的一課!
等到江嬷嬷帶着尋回的玉佩和九連環,捆着秦氏的小兒子回來時,張老夫人已經把事情都問清楚了。
不僅是賈赦屋裏的東西被貪墨了,這府裏其他幾個大小主子的屋裏,或多或少的也都被貪去了些。
雖然對這個結果有所準備,其中的數量卻讓張老夫人驚了一驚。
自從史氏掌家後,府裏的下人亂象叢生,張老夫人其實看在眼裏,本想着媳婦掌家,她一個年紀諾大的老太太不好插手,只能在一旁看着,實在鬧的不像的時候,出手壓了幾次。
本以為史氏再如何不着調,也就這般了,沒想到私底下竟然亂成這樣了!
“都說水至清則無魚,榮國府亦不是什麽苛刻的人家,你們私下裏的那些小動作,我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着給你們留點體面,沒想到你們竟是胃口越發的大了,連官中之物都敢下手!這次若不是被赦哥兒發現了,你們是不是都敢貪禦賜之物了?!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搖搖頭,老太太又道:“不,或許等到你們貪夠了,舍了老臉求着主家放你們一家子出去,待到東窗事發時,這場罪,只能由我賈家來背!你們!你們!來人啊!去把代善和代化請過來!”
賈赦心中一動,這不就是史氏心腹賴家人的做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