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早有人先行一步到榮國府,将他二人今天回府的消息先行告之,等到他們兩個的馬車到時,榮國府老太君張老夫人早就已經等在了榮國府大門前,身旁還有賈代善和賈代化陪着。
倒是賈赦的生母史氏和親弟弟賈政沒有出現。
賈代善和賈代化一左一右扶着張太夫人,生怕老人家過于激動,會出什麽事。待她見到賈赦從馬車上下來時,立時紅了眼,上前抱住賈赦,老淚衆橫,心肝兒肉的抱着賈赦哭了起來。
“我的兒,你可算是回來了,讓祖母好好看看你,看瘦了沒有。”老太太拉着賈赦上下打量。
待看清了賈赦的模樣後,越發難過了:“我可憐的兒啊!你竟瘦成這般了?是不是金陵的菜不合你的口味?我當時是怎麽說的?讓你帶個府裏的廚子一同前去,你又不同意,如今瘦成這般模樣,可心疼死祖母了。”
老太太邊哭邊數落,差點沒心疼死。
賈赦離家兩年了,來自祖母的關愛,也失去了兩年,如今勿拉巴的又體驗了一回,賈赦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急忙扶住老太太,笑道:“祖母莫要看我瘦了,您沒瞧見我長高了麽?我師父說了,這是抽條兒了。”說着,還擡手比了比自己和老太太的身高差,果然高了不少,都快長到老太太的肩了。
再說了,他這次是去代父守孝的,在吃食上,可都是以清淡為主的,不能沾葷腥,即使有他家師父時不時的下廚給他做好吃的,他又能胖到哪裏去?
張太夫人哼道:“什麽抽條不抽條的,依我說,就是瘦了!對了,你師父呢?怎沒見他?”
徒钰道:“師父他老人家偶有所得,需得閉關一陣,便不曾随我們回來。”
張太夫人點頭,她雖然不知道玄元子具體的身份,卻知道那是個厲害的,好在那位和她的乖孫兒投緣,要不然,那位絕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家可以留得住的。
徒钰開了聲,張太夫人這才發現,忠瑞王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回宮拜見當今,而是跟着她家寶貝大孫子一起來了,忙領着兒子和侄兒一同給徒钰見禮。
徒钰道:“免禮。”
賈代善說道:“母親,時候不早了,孩子也平安回來了,王爺和赦兒旅途勞頓,此處非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讓兩個孩子進屋休息一下吧。”
張太夫人點了點頭,讓丫鬟帶兩人回東大院先行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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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夫人和賈代善賈代化回到榮慶堂。
一進花廳,張太夫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說,史氏到底在幹什麽?赦兒是她的長子,親生的!孩子離家兩年多了,好容易回來,昨兒我可是特意讓丫鬟去提醒過她的,她竟是連見都不願意來見赦兒一面的嗎?她這個娘是怎麽當的?!”
賈代善亦是沒想到史氏竟然會如此行事。之前張太夫人總說史氏偏心政兒,對赦兒過于苛刻與不上心,賈代善還很不以為然,如今瞧着,還是老太太更了解那史氏。
只是,史氏到底是他的嫡妻,所謂“人前教子,背後教妻”,看在史家老侯爺的面子上,賈代善還是願意給史氏該有的尊重的。
當下笑道:“母親是知道的,史氏這一胎懷象不是很好,太醫讓她多多養着,不可過于勞累了,因而便不曾過來。”
張太夫人冷哼:“史氏且不說了,政兒又是怎麽回事?往日瞧着是個好孩子,是個聰明伶俐的,如今長兄回府,竟連面都不露。莫要和我說他是在念書,即使再忙,兄長離家兩年回來了,總得來見上一見,也費不了多少時間。顯見得也是個不知孝悌的!”
賈代善這回卻是無法反駁,只能讪讪的陪着笑。
賈代化也對賈政不甚滿意,“便是不為赦兒,也該一同來見一見王爺才是。不說王爺的身份在那兒,王爺與赦兒是師兄弟,政兒若是臉皮厚些,在王爺面前,也能稱其一聲兄長,王爺還真能駁了他的面子不成?這麽好的機會,那孩子竟是生生浪費了。”
要不是他的長子賈敷病得沉重,他早就把人也給拉過來了,賈政竟然還放棄了,啧。
賈代化嘆息,之前還覺得政哥兒是個好的,如今看來,心性确實差了點,難當大任。還是嬸娘看得明白。
張老夫人非常贊同賈代化之言:“很是。他們兄弟關系不好我知道,若是只有赦兒一個也就罷了,別忘了,王爺也在!難不成,政兒比王爺尊貴不成!”
賈代善也無話可說了,今天這事,确實是史氏和賈政做得過了。
張太夫人又道:“要我說,那史氏就是個不會教孩子的。你瞧瞧她把個政兒教成什麽樣兒了!當年我就不該讓你娶她!”
賈代善默默聽着,一點也不敢反駁。別看他在外頭是風光無限的國公爺,在張老夫人訓他時,他也只能乖乖聽着。
賈赦被徒钰牽着到了榮慶堂花廳,一見堂中三人,才放開手,相互見禮。
待見過禮,賈赦便沖到張太夫人的懷裏,撒起嬌來。
很明顯,他剛才聽到張太夫人和賈代善的對話了,他開口勸道:“祖母莫要生氣了,反正太太和政哥兒都不待見我,他們不來正好。”史氏來了,他得給人行禮,賈政來了,他還得給表禮,怎麽算都是他聽虧,他才不幹呢!
老太太被逗樂了,遂也就不再抓着這件事不放了,笑着和賈赦說些別後的話。
賈赦是個能說的,一張小嘴兒叭叭叭的說個不停,把他們這一行在路上的見聞說了一遍,當然了,關于幻真境裏的事情,賈赦卻是知道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的。
徒钰也被招呼到張太夫人的身邊,和祖孫兩個其樂融融的說着話,倒是把賈代善和賈代化給晾在了一邊。
賈代善也是無法,只得搖搖頭,和賈代化對視一眼,紛紛起身告辭。他們還有不少的公務要辦呢,可沒有多少時間在這裏浪費。
既然賈赦平安回來了,他們也就放心了。
這邊,賈赦對張太夫人道:“敬哥哥可是真固執,在哪裏考不是考呢?為何非得在金陵考啊?我覺得吧,他那腦子真的是讀書讀傻了。”
張太夫人自是能夠明白賈敬內心想法的,那孩子,就是個不服輸的。
但是這些東西,現在的賈赦還不能明白,張太夫人也就不和賈赦解釋了,等孩子再大一些,自然就會明白了。
她現在更關心的,反而是徒钰。身為親王,離京兩年就罷了,回了京城,第一時間不是回他的王府,反而是跟着她家大孫子回榮國府,這讓她很是不解。
之前時間匆忙,忠瑞王府尚未收拾好,小王爺暫住榮國府還能說得過去,如今,那王府早已經收拾妥當,身為主人的王爺不回去,确實不對。
再者說,這位忠瑞王雖已經被過繼出去,到底還是當今聖人的親子,血緣親情仍在,兒子遠行歸家,總是要回去見一見聖人的。
而且,張太夫人見徒钰看賈赦的眼神很不對勁兒,這就不得不讓張太夫人多想了。
“殿下路上勞頓,何不先在屋裏休息一番?老身已經讓管家将殿下回京的消息告之宮裏,想必不用多久,宮裏便會來人了。”
徒钰神情淡然的看向張太夫人,搖搖頭:“老封君不必為此事奔忙了。在進京之前,孤便将回京之事禀告了陛下。”頓了一下,他又說道,“至于王府,孤從不曾住進去過,心裏總是沒底,便想着今後依然借住在榮國府裏,和赦兒作伴,還望老封君莫要嫌棄孤叨擾了。”
張太夫人聞言一頓,心中苦笑,看來這位是當真打定主意不想回宮了,還賴上他們家了?她雖然不滿,卻也無法說什麽,當今聖人都同意了,她一個臣子之妻,又能說什麽?
老太太轉眼看了看自家依舊傻乎乎的寶貝大孫子,不由發出一聲嘆息。她有預感,他家這大孫子,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變成別人家的了。
嘆息歸嘆息,老太太也只能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