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拾遺的理由
谷天驕疑惑看看他:“信息量是不是大了點兒?”
喻承嘿嘿笑,邊跟谷天驕進電梯邊打電話:“喻總,喲,起這麽早!”
喻承爸:“老子在鍛煉,你明天幾點的飛機?”
喻承:“不回來了,你把賬號發過來,我把奶奶和你的紅包打給你。”
喻承爸:“行嘛!”
喻承拿下手機,在副駕上茫然看了一眼十二棟大門外濕漉漉的花園:“咦?”
谷天驕接道:“這麽簡單?”
喻承收回神,給他媽發了條內容差不多的短信:“對啊,本次對話毫無張力,不像我家喻總的風格啊……他連原因都不假裝問一下?”
他想不通,先打電話退了機票,接着就一言不發,盯着窗外不斷被雨滴洗刷的鉛黑天空發呆。
谷天驕等了一會兒:“你那邊座位太重了啊,我這車一直往右面打滑!”
喻承嘿嘿笑。
谷天驕看他一眼:“至于嗎?就為我昨天讓你考慮的問題?”
喻承嘆口氣:“問題有點兒多。英雄死了,年關到了,親朋相聚不講情只講錢了,職場不看實力只看老板臉了……小谷,你前輩我,就是有點累。”
“前輩?”谷天驕笑笑,沒深究,“你……信息量還是偏大,起因是魯翔?”
喻承想了想:“哥,你看,我在這家公司兜兜轉轉兩年多,不是部門倒吧,就是部門即将倒。”
谷天驕:“……”
喻承:“往事不回首,現在眼看來了個能靠努力升的機會,可是呢……”他搖搖頭,“我覺得好難,在外混職場難,回家做小輩難。過年吃頓團圓飯,作為一個職場混不出頭的基小輩,連唠個嗑都難上加難……”他看一眼谷天驕,“哥,我沒你堅強。”
谷天驕:“還跟我有關系啊?你要是覺得累,”他回頭掃喻承一眼,笑笑提高聲調,“咱就翹班!怎麽樣?”
喻承一愣:“哈?”
谷天驕:“反正你們課也停了,你名正言順向魯翔請個假,咱們玩兒去!”
喻承:“啊?!哎不行不行,我昨兒才第一眼見他,幫他一忙,今天就跟他請假,那不是給點兒顏色就開染坊嘛……”
谷天驕不跟他啰嗦,直接點開內網APP,車載呼出給魯翔。喻承呆住,功放裏傳出魯翔的聲音:“哪位?”
谷天驕用眼神示意,喻承真是暈死:“翔哥好……”
沒想到魯翔很好說話,聽完就說“好啊!新年快樂啊”,喻承放下大半條心。這個過程,谷天驕直接把車拐上一橋。經過南山路,停到西湖天地,拉他下車。
雨天,寒冬,春節前。往日熙熙攘攘的西湖,這時候空空蕩蕩,巡警都難撞見。
谷天驕撐傘,兩人并肩,在冰風凍雨中沿湖溜達。
老早有詩人寫過,西湖咋地咋地,喻承當初懷揣着那些漂亮詩詞奔來杭州,看到滿橋滿路的人,橋路中滿坑滿谷的小雜貨鋪,雜貨鋪裏賣十元一條的劣等絲綢,五塊一瓶的礦泉水,六塊一根的玉米棒,讓他對于西湖的美愣是一點都沒瞧出來過。
但現在,兩人站在大華飯店前面一小段曲折的觀光臺上,雨水繞傘前後滴答,空濛山色在他眼前一展無遺。
喻承:“哇……”
白霧缥缈,湖光細碎,細雨落水。身邊還有一個他喜歡的人作陪,讓喻承把心中從前一夜起,累積到剛才的堵悶掃掉大半。
兩人靜靜賞景片刻,谷天驕回頭,照着喻承凍僵的臉落下一吻。
喻承:“……”
谷天驕笑問:“冷不冷?”
喻承兩邊嘴角向上,裂到太陽穴:“暖和~”
谷天驕:“那咱們到湖中間去!”
喻承:“啊?!”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被劈手拖回車裏。谷天驕一個點子,實現過程并不容易。他先開車到岳廟,下車前幫喻承圍好圍巾,接着就拉着他跑到碼頭,坐進工作人員瑟瑟發抖的手搖船上。
槳撐船行。
西湖邊這種手搖船,頂上只有一面窄窄的雨布。趕巧這時雨線斜飛,什麽都擋不了。谷天驕毫不在意被風吹雨淋,眼中帶笑坐在小桌對面,喻承縮在厚厚的大衣下,渾身抖得像篩糠。他耳朵鼻尖先是痛,接着就凍得沒了知覺。望着谷天驕的眼睛,雨水落在喻承頭頂,臉上,脖子裏,竟化為一種難以形容的……激爽!
披蓑戴笠穿雨衣的船工哆嗦招呼:“桌子下面有熱水有龍井茶葉,喝茶喝茶!一百五一位!”
喻承:“不喝不喝……”
話沒說完,“土豪谷”已經把茶沏上,卡一杯到他面前的杯槽裏:“看你這不經整的樣兒!暖暖手!”
喻承乖乖從命,失笑:“哥,你拼的時候很拼,瘋起來也蠻瘋的哈!”
谷天驕笑眯眯說:“你在杭州住七年多了吧!這門前的景色,西湖有好好玩過嗎?”
喻承一愣:“什麽叫‘好好玩兒’?”
谷天驕不答,喻承四處看看:“哦!上大學的時候,家裏人和高中同學分撥來,說是沾我光,讓我當導游。”他擡擡下巴,“湖邊兒上的路都踏出痕了,白娘子跟我也挺熟,就這水裏還沒來過。我們老家人實在,他們覺得坐個船看湖,跟在路邊兒看差不多,舍不得花這錢,我呢,巴不得他們省點兒是點兒!”
谷天驕:“因為總是你買單?”
喻承笑:“理論上,是大家搶着買——中華民族的豪邁傳統嘛!但是我呢,不管真搶還是虛搶,回回都能奇跡般搶贏!”
谷天驕哈哈笑。
喻承:“我爸那會兒,每學期就給我兩千塊生活費,甭管多玩兒命省,來個人就透支!”他捧着熱茶小口喝,“後來聽他們誰要來,我真是死的心都有啊!”
谷天驕:“這麽虐了,你還沒學會拒絕?”
喻承:“嗨,都是熟人,怎麽拒絕?除非把我逼急了,否則……我感覺,誰的期望我都不好意思打擊。”
谷天驕笑:“所以你看,你快被逼瘋了吧?這就是聖母的代價~”
喻承:“……”
湖畔漸遠,谷天驕微妙引導話題。喻承沒設防,思路跟着跑,一不小心把過去痛定思痛了一把。直到船工喊:“到了。”他回過頭,才發現他們的船停靠在平時立畔遠觀,只能看到朦胧倩影的湖心小島邊。
谷天驕撐傘領他下船,兩人肩并肩,步入一處常綠樹掩映的黛瓦白牆庭園。喻承擡頭,眼前紅漆剝落的牌樓上寫着“湖心亭”。
喻承:“哇……還有這麽一地兒!”
雨勢漸小,青磚地滑,喻承被谷天驕帶他穿行的回廊園圃迷倒了。
喻承:“哥,這兒的來歷是啥?”
谷天驕:“度娘一下不就知道了?”
喻承哦了一聲摸手機,谷天驕卻笑盈盈把他的手按下去:“你還真查啊?”
喻承:“……那不然嘞?”
谷天驕:“你身在其中,來歷還那麽重要嗎?這處景,幾百年前起建,來來往往不少牛人。西湖前年申遺成功,之後沒再大面積開放。加上登島成本高,現在知道這兒的人越來越少,上來的人就更不多了,”他回頭笑笑,“你就當這兒是自己家!”
喻承失笑點頭,把手機塞回兜兒裏,四處打量。谷天驕沒瞎說,今天這種日子,園中一個游人都看不到。
兩人并肩沿島漫步。這島不大,卻古風醇厚,草木郁郁蔥蔥入眼,移步換景。
谷天驕提起話頭,擡手指指對面:“咱們剛剛在那兒,現在換個角度,感覺西湖和對面那排錢堆出來的湖畔建築怎麽樣?”
喻承想了一會兒:“挺好。”
谷天驕:“嗯?”
喻承:“看不到車,看不清人——本來也沒幾顆人……島上只有我倆,還有古色古香的院落、牌匾和框景。很美,很惬意……也……有點兒空。”
谷天驕斬釘截鐵說:“這就像你。”
喻承:“啊?”
谷天驕笑笑:“阿龍,咱倆現在算‘愛人’,對吧?”
喻承一愣,掃一眼谷天驕的眼睛,心莫名狂跳:“……那還用說嘛!”
谷天驕笑意更深,捉起喻承的左手塞到自己大衣口袋,在兜裏和他十指相扣。
喻承心裏一暖,傻乎乎随谷天驕“起飄”。
谷天驕:“既然是愛人,你心裏缺了一塊兒,我不能光看不管。”
喻承:“啊?啥意思?哥,你帶我飄這麽遠,就想提醒我是缺心眼兒?”
谷天驕笑:“差不多吧!誰讓你藏那麽深——你今天要再敢躲,我就推你下去!”
喻承:“……”
谷天驕:“你身上有很多別人烙下的印,我不能說好或者不好,但它們正在把你往坑裏帶。我想從頭幫你理一理,你願意聽嗎?”
喻承讪笑:“哥,換地兒換不了心,我試過。”
谷天驕:“是換不了,我沒想給你換心。解鈴還需那誰誰,但萬一那人一直不來解呢?你就永遠被拴着?”
喻承不說話。
谷天驕:“你早上說了四個你糾結的問題,總結下來是三個。我先刨根兒,你就聽着,看我說的對不對——你父母離婚後,你主要是跟爺爺奶奶長大。”
喻承:“準了!給你二十!”
谷天驕捏穩他的手:“不着急,我算完這一卦你再給。”
喻承:“……”
谷天驕:“你爸忙事業,很少顧到你,姨太太們對你不怎麽樣。你說過玉帝出生的原因,是你爸跟三姨太‘為了預防你長大後變白眼兒狼’。雖然你跟你爸爸現在關系修複不少,但我猜,你倆的關系,最遲是三姨太破壞的。你玉帝小你九歲,也就是說,八歲的時候,你在你爸爸家已經過得不怎麽樣了。是嗎?”
喻承望一眼遠處,滿眼湖光,果然沒路可躲啊!
谷天驕:“好在你八歲時再見到你媽媽,雖然你們相處模式比較怪,但那是你懂事後第一次感受到母愛,所以你把她對你的期望看得很重。”
喻承皺起眉頭:“哥,好冷,我想回去了。”
谷天驕緊緊拽住他:“可是後來,我看到你對你媽媽的态度,也是在打太極——你對她有心結,但你用對待旁人的圓滑技巧跟她維持關系,是因為你不希望這個心結再破壞你所剩不多的親情。同時你也清楚,你的耐性也不多了。”
喻承掏出煙盒,守着個垃圾箱,在寒風中點上。
谷天驕湊過來也點了一根,接着說:“你跟你媽媽之間的結,我想就是你說的,她在你成長過程中,一面對你鼓勵,一面把她的下半輩子也捎帶上,讓你‘長大後記得養我’。可能她重複得太多,同時,你遇到的困難,她不太關心,是這樣吧?”
喻承笑笑:“哥,你可以去擺攤兒了。”
谷天驕不放過他:“本來你希望如她所願,畢竟真要發達,誰都是受益者。但你畢業以來職業發展不夠順利,跟她期望的差得很遠,這讓你不堪重負。現在呢,你到了适婚年齡,家裏人樂于催婚,你怕這方面再讓她失望。可出櫃吧,她也許不會關心你的‘心路歷程’,只會埋怨你。其他七大姑八大姨本來都是些閑來無事嗑瓜子兒嚼舌根兒的普通人,這些人對你的生活關心不足、添亂有餘,所以你被這一切逼到了死角——這是你想要跟他們‘絕交’的原因——你怒了,想索性來個一了百了,對嗎?”
喻承靜半天,笑笑:“上回大象爸媽來,他爸,算命奇準!”
谷天驕:“……”
喻承看他一眼:“我不是比較二位的算術誰更高明啊……他爸拿了我的八字,結合我的手相,說我‘親緣淡’,‘父母輩小三兒多,家庭不安寧’。狠吧?”
谷天驕眼神認真下來,喻承接着說:“我跑去找大象給他爸點贊,結果大象說,他爸看到我媽,就跟他講我媽‘心思過重,眼裏沒有小喻,也沒有其他人,她陷在只有她自己執念的世界裏’,”他朝谷天驕嘻嘻笑,“一個外人一言點透,你們這些算命先生,個個辣手摧花!”
谷天驕:“所以,你是個好孩子。”
喻承:“……又發卡了!”
谷天驕:“這種環境,你沒長歪,還能積極向上,和善待人,不容易。不過,我也想跟你說,親緣淡,不該是你放棄擁有和享受親情的理由。”
喻承呵呵兩聲:“我說了能算嘛!”
谷天驕指了指湖對面:“你說了,這場景讓你放松,也有點空,對吧?”他回頭笑笑,“本來西湖邊一直是人山人海,讓人看了就糟心。但是呢,它完全沒人,又變得寂寞。這就像你的家庭關系,你‘累覺不愛’,但等你真的完全屏蔽了他們,你又會孤單。畢竟今天的你,無論你跟他們接觸得是深是淺,你依然有一部分是被他們‘培養’的。”
喻承怔了怔:“所以我還得照着他們期望走?”
谷天驕:“當然不是,你要懂得調整。嫌煩了,你就駕着自己的小船,離人群遠一點;覺得一個人陷在角落孤獨了,就往回走近一些。保持一個重要的信息能接收,正能量不遺漏,又能過濾他們負能量的距離。”
喻承笑笑:“跟家裏人處,也挺講究技巧的哈?”
谷天驕:“家人也是人,對吧?永遠保持自我的獨立性,不被任何人強加的期望所負累;也要懂得,人不是一座座孤島,彼此聯系、影響,都是必然、也是必需的。家人相互幹涉的磁場尤其大,負磁場,你可以忽視,也可以憑你的能耐改成正磁場;如果改不了,那現有的正磁場,你能抓多少,就該抓住多少。”
喻承沉吟:“是吧……”
谷天驕:“這是第一點,是我看到阻礙你最深的點。我們每個人成長,多多少少都被最親的人有意無意磨損過。我希望你能自己把那些‘鈴铛’掙開,不再為家庭歷史內耗。畢竟你的性格,總是保全別人,自損無下限。如果你繼續這樣,最終真的可能因為一次大爆發,讓自己胸口那個洞,永遠空下去。”
喻承低下頭,谷天驕解開大衣,把他包進懷裏。喻承放松汲取谷天驕的體溫,有一陣感到眼鼻酸痛,喘不過氣。但當聽到谷天驕的心跳,想着谷天驕的勸慰,似有一股暖流從心裏淌出來,智能為他做大腦的垃圾清理和內髒修複。
谷天驕的胸腔在喻承臉頰振動:“親情給你戴的枷鎖打開了,其他的事兒都不難。這個點兒,你多想想。咱們接着理第二個問題。你說‘英雄死了’,你的英雄是誰?楊雨?”
喻承點頭:“已死。”
谷天驕笑:“是吧?既然楊雨不行,別人肯定也不行。你想要英雄不死,最好的辦法是自己造一個,能量強大的‘喻大承’之類——用理想中的自己做你當下的英雄,我保證你永不幻滅。”
喻承想了想,開心擡起頭:“哥,你還真是,我随口一說,你真挨個兒理啊!”
谷天驕:“能讓你一晚上睡不着覺的,都不是小事兒。現在我們還差一個——”
喻承:“……”
谷天驕拉着他,立到一塊太湖石前。石上紅漆兩個大字,“蟲二”。谷天驕指了指太湖石:“你知道這倆字兒的來歷嗎?”
喻承一囧:“哥你別跟場外觀衆做互動,金玉良言噴起來!”
谷天驕開懷笑:“這兩個字據說是乾隆題的,也是你最後一個結,你懷才不遇的職場路。”
喻承:“……原來我今天的落魄,幾百年前就注定了?”
谷天驕不直接回答,而是說:“這兩個字的典故是‘風月無邊’,傻吧?”
喻承笑:“傻死了!”
谷天驕:“傻還被立在這裏供人瞻仰,為什麽呢?老板做什麽都該被崇拜,這是我們的傳統。老板決定你職場路的生死——我們話說回來,你覺得你的老板是誰?”
喻承:“……魯翔呗!”
谷天驕:“再想想。”
喻承:“頂多加個魯翔的老板,和他老板的老板,薩營華。”
谷天驕搖搖頭:“你的老板,是所有可以決定你去留升降的人。包括你說的那三位,還有你現階段的班主任,部門HR,你們平行團隊所有的leader以及你們組裏跟這些人有親密關系的同事。”
喻承:“啊?那我哪兒舔得過來?”
谷天驕笑:“一般情況下你只用舔魯翔,但假設你倆不對付,你就得多花點兒力氣。如果這些人認為你能升,哪怕魯翔不挺你,你也能照升不誤。”
喻承:“真的?”
谷天驕:“給你一個忠告:接下去,你要掌握‘拒絕’的技巧,還要培養‘求助’的勇氣。‘拒絕’可以讓你更強大,‘求助’能讓你遇到更多貴人。”
喻承呆了:“啊?”
谷天驕:“你先聽着,慢慢消化。這關系到你今後為人處世的姿态,更關系到你的‘仕途’。畢竟如果你錢夠多,你還是樂意給你媽媽蓋宮殿的對吧!”
喻承往手心裏哈氣:“可不?錢要真夠多,我就給全天下的人蓋宮殿!”
谷天驕把他的手拿過去捂,誰知谷天驕的手比他還冰。兩人對視笑起來。
喻承:“哥,你除了最初那位小氣主管,還遇到過其他難搞的老板嗎?”
谷天驕:“有啊,我現在的老板就不好搞。”
喻承:“不可能吧?……那,哥,你打算怎麽辦?”
谷天驕迎着他求知若渴的眼睛,笑出來:“我只想幫你打通任督二脈,沒想把你克/隆成我!魯翔和你的關系,還得你自己摸索。”
喻承:“……”
谷天驕:“問題都說透了,湖上風太大,咱們回去吧!”
回到車上,喻承感覺被谷天驕拖着吹冷風這一趟,奇跡般讓他心靜下來,底氣漸漸充足。空調把身體烘暖的同時,他收到兩條短信。一條來自喻承媽,毫不含糊發來一個賬號,說“謝謝幺兒咯”;另一條來自喻承爸,說:“老子才不要你的臭錢!呸!”
喻承給他媽打了兩千,附信息:“一部分是外婆的,你願意給多少随你,剩下是你的,春節快樂!”
接着就對着他爸的短信,微笑半天。
之後,谷天驕拉着他去了趟西湖銀泰,兩人一起給對方挑新年禮物,再去了趟家樂福購年貨。
過程中谷天驕給婷婷媽打電話,請她放婷婷和他過年。婷婷媽好像不肯,他好說歹說,終于拿到婷婷跟他一塊兒到奶奶家吃年夜飯的恩準。
喻承時不時掃谷天驕兩眼,為他不平不甘,又為這個男人強大的內心深感折服。
晚上躺在被窩裏,枕着谷天驕的手臂,喻承回想起湖心島的對話,突然腦波一接——
碧波蕩漾的湖水邊,谷天驕說:“既然是愛人,你心裏缺了一塊兒,我不能光看不管。”黑漆漆的牢房裏,陳青山說:“你的事,我怎會坐視不管?”
白牆青瓦邊的綠樹下,谷天驕說:“你身在其中,來歷還那麽重要嗎?”寒山寺楓樹邊,京弘深說:“你見這楓葉,楓葉也就因你而紅。”
喻承一愣,谷天驕當時的樣貌跟這兩人重疊到一起。
這又是什麽鬼?!
谷天驕收緊擁抱,低聲笑問:“阿龍,在想什麽?”
喻承抽回神,把手放到胸口合十,心裏默念:“陳哥哥、京哥哥、傅兄,您三位……不對,您一位,呃,跟您約,真的很開心很感動!不過,接下來七天您先別出現……”
谷天驕:“嗯?”
喻承說:“你。”他翻過身,笑眼迎接他男人,“谷哥哥,這幾天,我什麽都不想,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