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屠刀
然而,回杭州正常工作兩星期,谷天驕都沒出現。
喻承和他工作時間完全錯開,下班後和他通過幾次電話,他好像很忙,每次聊不了幾句就挂。
喻承想,再這麽下去,他倆跟異地戀分手前奏也差不多了。
盼到二月十四號,喻承一大早起床煮粥,煎蛋,把烤好的吐司抹上厚厚的牛油,夾上現煎培根,全部打包到飯盒裏,興沖沖奔到十二棟,跟着買完菜的老太太溜進大門上樓。
他知道這麽做有風險。
谷天驕沒有主動提起要見他,他大清早堵人家門口,容易觸發意外驚吓。
所以他把那堆小心意挂谷天驕門把上,再在袋口斜插了一枝玫瑰,轉身就跑。跑兩步又想,這些東西暴露在寒風中時間太久,涼了怎麽辦?
他只好回頭,像個倒黴孩子,按了下谷天驕的門鈴,光速往安全通道射。聽到谷天驕家的門開了,靜了一下,塑料袋響,門再關上。他一陣心跳,高高興興上班去。
伸着脖子盼了一天,下班後終于盼來谷天驕的電話。他說:“過來吃晚飯嗎?今天不加班吧?”
喻承噼裏啪啦收拾包包:“不加不加,來了來了~”
他一邊勸自己要繃住,記住大象說的“三冷一熱”,別表現得像只迫不及待的“普通猴子”,一邊腳下生風,十分鐘之內從公司趕到了谷天驕家門口。
剛想按門鈴,電梯“叮”一聲打開,谷天驕一手牽着婷婷,一手拎着一袋水産出來。小丫頭長高了一頭,瞪大眼睛飛撲到他身上:“Uncle!”
谷天驕人瘦了一些,眼中是淺淡的笑意,招呼說:“腳程好快!”
喻承一手摸小孩兒頭,一手接過谷天驕手裏的東西,矜持說:“哪兒啊,慢慢兒走的,腿長沒辦法。”
谷天驕開門給他拿拖鞋,擡眼笑出來:“是嗎?剛剛我放車的時候,婷婷說看到一陣像uncle的風從前面飙過,不是你吧?”
喻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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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撲沙發上開電視,頭也不回補一刀:“我喊了兩聲uncle你都沒聽見。”
喻承:“……主要是覺得好餓……”
谷天驕笑,說:“你坐一會兒,飯是現成的,菜很快好。”說完就進了廚房。
喻承很不好意思,挪沙發上陪丫頭看動畫片,他注意到音箱上新添了一只細頸玻璃花瓶,插着他送的玫瑰。心神正蕩漾,婷婷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她擡起烏溜溜的眼睛:“Dad broke up with Miss Yue.”
喻承點點頭,忽然一驚:“咦?!”
婷婷在沙發上蹦兩下,笑:“Uncle送的碟,我都背會了。”
喻承保持驚呆狀,現代兒童的智商、領悟力,都不是他當年能比的。不過話說回來,他送的不都是童話故事嗎?怎麽會有“分手”這種詞彙?!
他偷偷吸口氣,問:“你喜歡樂老師嗎?”
婷婷點頭,垂下長長的睫毛,發呆,有點小低氣壓。
喻承把她摟進懷裏,想了想,還是決定問:“那,這件事你怎麽想?”
婷婷靜了半天,斷斷續續小聲說:“我就想要媽媽回來,誰都比不上媽媽……但是,爸爸說媽媽有自己的新家了……”
喻承皺起眉頭,輕輕拍小姑娘的背。誰知小孩兒低氣壓沒幾秒,掙開他,雀躍說:“媽媽給我懷了個小弟弟喲,我要當姐姐啦!”
喻承笑着點頭,眼見小丫頭再被動畫片吸引,他默默起身,往熱氣氤氲的廚房挪。
谷天驕在鍋竈間忙碌,喻承圍觀了一會兒他男人圍着圍裙做菜的樣子。那誘惑力實在太強,讓他把小丫頭轉移給他,并在他心裏放大的低氣壓先丢到了腦後。
谷天驕回頭看到他,笑着說:“叫丫頭吃飯!”
喻承:“ 啊?這麽快!”
等他拎着小丫頭洗完手,一起回到飯廳,就看見桌上擺好了四道菜:白灼基圍蝦,清蒸石斑魚,清水大白菜,還有一個小碟子扣着的不明菜品。
喻承:“哥,你真是五項全能冠軍!”
婷婷插嘴揭短兒:“爸爸什麽菜都拿水煮!”
谷天驕老臉一紅,喻承哭笑不得,分筷子給小丫頭:“00後,人艱不拆,好不好?”他指了指不明菜品,“這是什麽?”
婷婷:“醉蝦!”
喻承:“為什麽用碟子扣起來?活的?”
谷天驕:“嗯,新鮮海蝦,用陳年花雕把它們悶醉,然後……你沒吃過?”
喻承咋舌搖頭:“我們山裏人,葷菜只吃屍體……”
身為山裏人,喻承同志很怕腥,更沒生吞過活物。小碟子一揭開,兩三只酒量好的小蝦竄起酒香飛蹦出來,渾身帶着調料在桌面上掙紮。喻承鼓半天勁兒硬是下不了筷,還好桌上有一個原味白菜,桌邊有嗑海鮮的一大一小促進食欲,他吃得很開心。
吃到一半,婷婷擱下碗,抱電視去了。兩個成年人終于有單獨說話的機會。
谷天驕:“不好意思啊,今天不是那什麽節?本來想好好招待你,哪知道盡讓你吃草了。要不,下次我學幾個貴州菜——還是,你喜歡你早上送來的那種洋點心?”
喻承筷子一頓:“阿驕哥哥,請你停止進步!”
谷天驕:“嗯?”
喻承無奈道:“你要再這麽好學,我就一點用都沒有了。這種小事放着我來!”
谷天驕失笑:“君子不器,不是你說的嗎?”
喻承跟着笑,谷天驕頓了一下,看看他:“跟男生交往,真的不一樣。”
喻承:“……喲,快細節支撐一下!”
谷天驕微笑:“咱們住一個小區,還這麽久沒見,不煲電話粥、不發短信說甜言蜜語……要是女孩子的話,不是盯着問我去哪兒了,就會生悶氣,得哄好幾天吧!你呢,還願意大清早跑來送我花。”
喻承作勢輕輕拍桌子,壓低聲音怕婷婷聽見:“所以你去哪兒了?是不是跟隔壁老王野去了?啊?!短信不發一個,招呼不打一聲!要是被蚊子咬了、被石頭絆了、被怪蜀黍牽去買羞羞糖了,我怎麽辦?贍養費不夠花呀!”
谷天驕:“……”
喻承自己笑起來:“你是個大男孩兒了,能照顧好自己,我沒什麽擔心的。你不願意說的事兒,我就不問。但你瘦了,我看着眼睛疼。”
谷天驕靜了一會兒,起身離座,回來時帶了一碟擠好山葵的醬油,一瓶紅酒兩只紅酒杯。
他拿筷子把山葵磨散,剝好基圍蝦蘸了蘸丢喻承碗裏:“也沒什麽好說的,婷婷奶奶住院跨年,差點沒挺過來。”
喻承興高采烈大嚼鮮甜香辣的蝦,聽到這種話,愣住:“現在怎麽樣?”
谷天驕:“昨天出院了。冬天對老年人來說,是一年一度的坎兒。”
喻承握住谷天驕的手安撫他:“所以你每天除了上班,接完婷婷還要去陪護?其實你可以告訴我啊,我……打打下手,下了班帶帶小朋友,出不了什麽幺蛾子。”
谷天驕給兩人倒酒,舉杯跟喻承碰了一下,自己喝下一口,欲言又止半天:“體力活不算什麽,就是,老太太有一陣以為自己不行了……天天拉着我哭。”
喻承小口喝酒,不聲響。
谷天驕:“哭的也都是些車轱辘話,說小晶老大不小了,不務正業也不談對象;婷婷呢,才六歲,沒有母愛,怪可憐;完了就說我……說是家裏現在的境況,她要走也閉不上眼。”
他搖搖頭,沉默。
喻承想了想,望着他:“我懂。今年我回家,我爸因為弟弟剛上高一,就門門課不及格,還7乘24小時玩兒游戲,特郁悶。他說,我弟讓他傷夠了,覺得自己作為父親很失敗。現在就指望我盡快成個家,讓他不至于失敗到底。”他頓了頓,“我爸這輩子為人處世,那是一個傲嬌自信的直男癌總攻啊!跟我溝通,一向是暴風雨式的鎮壓。所以第一次看他頹廢,好聲好氣和我說正經的,我好幾天緩不過來。琢磨着要不,找個拉拉形個婚,讓他別再自我否定。”
兩人安靜,端酒幹喝。
喻承用酒壯了會兒慫人膽:“我以前從來不把誰的指手畫腳放在心上,還曾認為,迫于壓力去結婚的同志都是懦夫。但真到了我爸揣上人權平等的态度,用語重心長來找我的時候,我也有點招架不住……哥,我懂你的處境。咱倆這段關系,你要有壓力,随時可以喊停。”
谷天驕意外地看看他。
喻承心裏苦笑,說好的“金籠關驕”,“疊起無二”,一到谷天驕面前,他就成了“實心眼子”。他給自己再倒了杯酒:“我都聽你的。”
谷天驕起身繞到喻承旁邊坐下,失笑:“你爸一次尊重,就讓你想形婚;我一句話,你就願意任我擺布?”
喻承撇嘴搖頭:“珍視的東西,無論是态度還是人,沒有誰舍得破壞或傷害吧!再說大年初三那天,我還見識了一場兇猛的出櫃鬥争……小西雖然贏了,但代價好大,差點一出兩命。我可能……”
谷天驕垂眼靜了一會兒,回過視線:“那你自己怎麽辦?我‘随時喊停’,你成什麽了?”他笑,“Call girl嗎?”
喻承也笑:“同志裏叫MB……随便啦,對你單一接待,費用全免。”
谷天驕輕輕碰了下喻承的手,搖頭:“不要錢的都是最貴的,我得好好想想。”
兩人一起笑起來。
飯後,喻承幫谷天驕把廚房收拾幹淨,再在婷婷的糾纏下,給她講了幾個成語故事。等谷天驕把小丫頭哄睡後,喻承收拾好包包:“哥,我走了。”
谷天驕一愣。
喻承笑:“你累了那麽多天,別走流程,好好休息。等你養好精神,再call我~”
谷天驕送他到玄關,開門前抱了他一下:“阿龍,別多想。大家都不是童話裏的人,見招拆招吧!如果哪天你也要低頭,哥把份子給你備足。”
喻承點頭:“好。”
兩人拉了一下手,分開。
第二天下班,谷天驕放好車,跟在婷婷身後回家,拉開十二棟大門就一愣。
喻承笑眯眯晃蕩手裏的綠菜:“Surprise!”
婷婷:“Uncle!”
喻承迎着谷天驕驚訝的目光:“我想你們不可能天天吃白水灼海鮮吧!也別老點外賣,地溝油是給飛機喝的。”
婷婷拖着他的手進電梯,喻承搖身一變,成了谷家廚房的主廚。王西說過,暖男加真心,頂多跟谷天驕過去的伴侶打個平手。但他想,平手總比連過去都比不上好吧?他心甘情願“倒貼”。
谷氏父女跟他相處愉快,這段關系前景不明朗,當下卻很享受。從這天起,喻承只要有時間就跑十二棟當海螺姑娘。有時候谷天驕帶客回來不方便見他,也會提前跟他打招呼。如果兩人都有時間精力和心情,再共度一個良宵。
抛開婷婷的願望,就喻承的私心而言,他渴望跟谷天驕走得更近。有時候感覺太幸福,他甚至會假想能在這個家一直住下去。
但他卻回到了當初和謝志興約定的那種關系裏。
這次更壞,因為緣分也許更短,他的得失心也比跟謝志興相處時更重。
斬不斷,理還亂,生活還得繼續。
三月中,十二怒漢爆出了一個驚天大新聞。
公司總裁,商界巨子戴維高調引咎辭職。引的“咎”,是國際站查出了上千家騙子公司,空手套白狼詐騙了N多國內外采購商,卷錢跑路。幾百個國際站銷售被挖出來,他們是明知對方是騙子的情況下,還跟對方簽合同合作。
戴維寫了封郵件全公司群發,說是依據“誠信是根本”以及“客戶是親媽”兩項價值觀,國際站銷售此舉就是價值觀出大問題。簽騙子客戶多的銷售,全部交給警方處理;他作為老總,失察的責任不能推卸。
消息就像重磅炸彈,讓公司內外理解力斷片兒。當晚,喻承留宿谷天驕家。兩人“事後閑聊”,谷天驕問他:“戴維辭職,你怎麽看?”
喻承笑:“沒想到總裁大人也會走,本來我還想總有一天跟他董事會相見呢!這年頭抱誰大腿都不靠譜啊!”
谷天驕用肩膀輕輕頂他一下:“說真的!”
喻承想了想:“我記得他在《鑽石領》裏說過,他的理想,是40歲光榮退休。沒記錯的話,下個月他滿41。”
谷天驕:“所以你認為,這是他借機下臺的方法?”
喻承:“一箭雙雕嘛,現在十二怒漢把他奉為神,正常流程走人肯定不行。他那種人,太知道自己要什麽了。”
谷天驕收緊臂彎抱緊他,笑笑說:“你混這一年多,長了點腦子。”
戴維辭職的事,對十二怒漢在外的影響毀譽參半。公司立馬把原來虛設的“廉政部”隆重搬上臺,鼓勵員工相互舉報不法勾當。日文站也同步更新了更多圍繞“誠信”和“客戶”的高壓線,相應更新簽單和撞單規則。
“撞單”新規則規定,如果客戶明确提到,他跟哪個銷售聯系過了,其他人還堅持跟進的話,就算進了單,單子也歸原銷售。
喻承通過他客戶提供的線索,從開放的銷售錄音裏舉證,成功從仇雲組花花和小琴手裏,救回他差點被偷的兩單。
月底,喻承業績刷新高,進了十單。同組戰友熱烈恭喜他,景梅把他當寶,而仇雲笑眼中的光,也從“不爽”升級為“非常不爽”。
四月底,喻承身負代理主管的職責下,保持了自己和團隊的業績雙項第一。與此同時,仇雲組的兩大Top,花花和小琴,都因為觸高壓線被開除。
景梅組的人個個大喊痛快,也對仇雲“大義滅親”的舉動感到疑惑。喻承在吸煙區聽說了各種版本的內/幕,聽過就算。他的生活正向發展,這幾個月下來,不但填滿了債坑,還存款兩萬。他信心爆棚,日文站新人來了三四十個,他坐等五月的晉升。
然而勞動節後,安露就再也沒出現過,一切經理職務由她從國際站帶來的愛将,仇雲代理。
五月第三周,喻承新進一單,同事們拿小手拍嘩啦啦鼓掌時,規則部的人泰山一般移到他面前:“你來一下。”
喻承狐疑起身,尾随對方到安露辦公室裏。擡眼就看到仇雲坐在安露座位上,眼裏有一種“一刀砍死你”的痛快。除了規則部的人外,門邊座位還坐着景梅和HR。
喻承坐到仇雲對面,仇雲笑了笑:“知道為什麽找你來嗎?”
喻承面無表情:“不知道。”
仇雲:“要你來聽一通錄音。”
他說着就點鼠标,喻承的聲音從功放裏傳出來。
五分鐘時長,是喻承上一個單子的簽單錄音。在場的人屏氣凝神聽,放完之後,仇雲眼中光一閃:“這個客戶,是國際站銷售上門拜訪的,你惡意引導客戶用另一個公司名來簽單,犯一類過失,要開除。你有什麽要說的?”
喻承冷笑:“是我引導的嗎?客戶自己要換公司名,這裏面清清楚楚的呀!”
仇雲:“Kevin剛來時就說過,國際站銷售碰的客戶,日文站不碰。你這屬于惡意撞單,也是一類。”
喻承回頭看看景梅,景梅臉氣漲得通紅,卻沒有接話。他只好為自己辯護:“日文站一直以公司名來區分客戶,不以企業實體區分。先前你們組的花花和小琴,輕松收進那麽多別人費力啃下來的單,不是都這樣?引導客戶更換公司名合作,你們組還少嗎?”
仇雲臉色一變:“在說你!東拉西扯有什麽意義!”
HR在旁邊搭腔:“花花被開除,就因為惡意引導。”
喻承搖頭:“可是錄音裏,你們也聽到了。這客戶我從去年開始,跟了幾個月。國際站銷售上門硬要簽,客戶不認可他。五分鐘的錄音,我說了多少次‘建議您還是跟國際站銷售合作’?七八次有吧,客戶懂行情,就不跟他簽!不是‘客戶是親媽’嗎?親媽寧願新注冊一個香港公司名找我,我有什麽辦法?”
仇雲笑:“你沒辦法是吧,沒辦法就踩高壓線,那就走啊!”
喻承:“日文站高壓線,第一,欺瞞辱罵客戶,我沒有;第二,損害公司形象,我沒說過一句國際站銷售的不是;第三,引導客戶換公司名,客戶自己換的;第四,國際站銷售碰的企業,這是個新公司名,我也沒犯。憑什麽要我走?”
仇雲半天說不出話,景梅淡定一點了,HR卻幫起了仇雲:“可是客戶的确是因為你換了公司名,你這就是引導。小琴也是這麽走的。”
喻承意外看看HR,回過味來。
安露是資深經理,下屬卻全是主管,經理位置空缺。現在仇雲代經理,也就是“準經理”。HR雖然中立,但要快速解決問題,挺小兵不如挺大将。
他環顧這間辦公室,景梅也不敢對這個未來的經理開腔,規則部的人相當于陪審團。幫他的,沒有一個人。
仇雲被HR鼓舞,眼中恢複“你丫必死”的信心,似笑非笑:“再好業績的人,像花花和小琴,碰高壓線,也是個死!我勸你懂事,大家都留點面子。”
喻承深吸一口氣:“花花、小琴都不是因為一類走的,她們踩的一類,多的是!為什麽走?因為她倆惡意搶單的形象太惡劣,連安露都看不下去。你怕安露對你信心動搖,才自己随便找了幾條錄音把她們開了。你利用她們打單的時候,不管她們幹什麽你都包庇,你甚至縱容和培養她們成為撞單王;現在她們惹到你老板了,你就過河拆橋,銷售部誰不知道?”
仇雲臉色一沉:“你說話注意一點!”
喻承豁出去了:“惡意引導客戶換公司名的錄音,你敢不敢給我一天時間,我可以讓你們全組人都一類!你作為主管,半數人一類你也一類,你敢給我時間嗎?”
HR和規則部狐疑望向仇雲,仇雲臉白了,景梅的臉又漲紅起來。引導客戶換公司名,是整個銷售部針對Kevin那個規則做的“對策”,如果喻承來真的,根據廉政部的“連帶責任”制度,銷售部從基層到安露,沒有一人能留下。
景梅勸他:“你少說兩句。”
喻承看看景梅,心裏一軟:“那就事論事,回到這通錄音。我既沒有惡意引導,也沒有惡意撞單。麻煩你們有疑問的再聽一遍,有點辨別能力就聽得出來吧!”
一圈人沉默半天,HR審時度勢說:“你先出去吧,我們再讨論一下。”
喻承回到座位上,渾身顫抖,一下午都沒法平靜。
快五點時,規則組的人到他工位上:“景梅給你說情,是不存在‘惡意’。但客戶改名字,的确也是因為你,所以改判為二類過失。”
二類過失比一類輕一點,一年之內累積兩個二類,照樣開除。而且只要背上二類,這一年想晉升都不可能。
喻承氣歸氣,但往好裏想,他還有機會翻身,不至于就這麽莫名其妙被仇雲斷了頭。
剛剛松一點,擡頭看見仇雲一臉意味深長的笑意,景梅則一臉驚恐,領着兩名穿着警服的人朝他靠近。
仇雲指了指他,警服男在他身邊站定:“喻承?”
喻承一怔,懵懂站起身。其中一個遞給他一張紙,上面寫着“因你涉嫌行賄罪,限你于X年5月18日20時00分前,到杭州X派出所接受訊問。”
警服男亮出證件:“就是今晚八點前。沒什麽重要的事的話,你現在可以和我們一起過去。”
喻承望着“行賄罪”三個字,周圍光影迷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