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的男人
“十二怒漢”在外的聲譽,其實并不如喻承所說的那麽糟。
它是國內互聯網公司的奇跡之一,九年前開創,從十二個人的小公司,發展到現在一萬多人的集團,老板楊雨的名聲在整個生意圈內如雷貫耳。
集團旗下有好幾家子公司,分別掌管不同的現金流領域。大象所在的“十二怒漢”子公司,跟集團名字重名,負責企業對企業貿易,通稱B2B,兩年前在香港獨立上市。據說當時從清潔工到高層管理,一夜之間頓生了數千名百萬、千萬富翁。消息轟動,也讓外界人悔紅了眼:要早知道他們有這一天,進去掃個廁所也好啊!
還有一家子公司,則是年輕人最熟知的購物網,叫“尋寶”。大象、喻承的衣服等生活用品,全部在尋寶上買。
當然,這時候的尋寶內部怎麽運作,大象和喻承都不得而知。對喻承有吸引力的還是大象那家子公司電話銷售的薪水。
大象見喻承不再眷戀“生活品質”,便把面試的真谛告訴了他:“苦大仇深,誓用物欲改變命運。”
喻承立即打開自己的電腦,通過招聘網站上這家公司對于電銷的要求,結合自己的經歷,搗鼓出一張簡歷發給大象。
接着他點煙,一邊熏蚊子一邊參照網絡格式寫狀紙,至于“證據”,他卻不懂。
畢竟從沒遇過這種事,一個打工仔要狀告一個有專職律師的公司,好比打架一挑多。他只是個混混,而對方是職業/打手。
勝算實在沒底。
如果要開庭,他勢必也要請律師。就算最後贏了,那些錢夠付律師費麽?
可事到如今也不能算了。
從小他爸就跟他灌輸,男人尊嚴高于一切。寧願戰死,不能吓死。那證據到底是指什麽?
他想了想,寫了一封郵件群發給展會公司自己那幾個攤位的客戶,請他們幫忙提供攤位銷售員的證明。完了就陷入焦慮,只是買賣關系,誰願意管閑事?何況林涵在客戶心中成功塑造了“輕聲細語,紅臉嬌娘”的形象,人人都覺得他是斯文老實人。喻承做領隊,直接接觸過一些企業的老板,對他的為人很欣賞,也有人試圖過挖他,但別人會為了他得罪生意合作夥伴嗎?
一陣連續不斷的“叮叮”聲響起,喻承拿起手機,一堆短信,全部來自今天撕破臉的展會公司。
一銷售主管:“底迪,今天大家吃了個飯,覺得你的事不能不管。要什麽證據,我給你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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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銷售主管:“姐有個下家,聘我當經理,一起去啊!”
銷售員兼徒弟:“師父,他們要是不給錢,我也不幹了!揍丫挺的一頓,我們師徒去要飯!”
喻承熱淚盈眶,回道:“年輕人,不要沖動!”
還有十來個同事,包括撲克臉外貿專員和嬌羞小秘書,都紛紛發來慰問。喻承邊看邊回,感悟什麽叫“咱們工人有力量!嘿!嘿!”,也明白了林涵很久前跟他推心置腹說的,“公司的利益和員工的利益,時常發生沖突。沖突的時候,維護公司利益的員工,特別重要”。
周經理也來了條短信:“一直覺得你是個和善的人,但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失望。作為一個前輩,我勸你按林經理說的做,否則我也不能保證會出什麽事。他很生氣,真的。另外也讓你知道一下,我們公司的律師,這個月已經把某貿促會的那個牛逼領導告垮了。”
喻承“嗤”了一聲,這位就是“特別重要”的員工。
他繼續翻,一條來自猥瑣網管的短信。內容沒有別的,一條公司內網的外域鏈接,附:“網管賬號:wangguan,密碼:123456。”
喻承心裏一陣狂喜。
這下好了!內網裏所有單子的情況全部有記錄。雖然他也不能确定,那些東西到底能不能算有效證據。但讓他抓瞎的現狀裏,這條短信絕對是雪中送炭。
喻承對網管“割目相看”,飽含深情回道:“偉哥,大恩不言謝!少看豔照,上班少撸,保重貴體!”
網管回:“呵呵,舉手之勞。”
喻承:“……偉哥一語雙關,人才!”
等喻承把能收集的證據都下下來後,進卧室拿優盤,樓上又傳下來彈簧聲,時而還有床頭板撞牆聲。
一看時間,十一點多,樓上的情侶很準時,而大象也老早一頭紮進電腦,“鋪墊明天的鐵單”去了。
剩下的日子,只能等待。等收到他郵件的企業能給回複,等周一去勞動局遞狀紙,然後等開庭,等十二怒漢的面試機會,等謝志興的婚禮,等判決,等面試結果……
說起來那麽多事,當事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而已。
但不能坐以待斃,所有宣判的空隙都有可作為。
喻承回到兩臺電腦對放的客廳,讓大象發幾通錄音給他。很快,他鎖定了谷天驕的另一條錄音。
又是一條“打配合”,就是銷售自身啃不下來的硬骨頭,主管喬裝成另一個身份,給客戶換口味,換新鮮感,重樹信任,重挖需求,把硬骨頭啃下來。
喻承打開扣扣游戲,邊玩對對碰,邊在谷天驕的聲線中沉迷。
總覺得他的聲音很像一個熟悉的人。
但又不能确定。
“……還是考慮要繼續的對吧!但你們只剩一周時間到期,您是老會員,明白我們認證至少要兩個星期。哪怕您現在打款,我也要為您安排加急認證。請您稍等——小張,認證的車還在樓下嗎?要開了?!趕緊給我攔住!我這兒還有一名會員——趙先生,如果您現在在電腦旁……在的對吧,好,賬號是……”
喻承關掉錄音,望着大象:“‘認證的車’是什麽意思?你們認證企業資料是用車來拉?”
大象從電腦後面擡起頭,高深莫測道:“小張這個人,也不存在。”
喻承:“……貴公司底線在哪裏?”
大象:“客戶打款的水單。”
喻承:“良心呢?”
大象:“幹一行,愛一行。”
喻承撫額悲痛,如果不小心進了這家公司,他是不是該從此不穿底褲?
大象理解地抛來一根中華,喻承默默把自己剛抽出來的紅雙喜塞回盒子。
大象說:“生下來,活下去。賣房子的人,手裏的房子每套都有人在排隊搶,他不會告訴你,你看中的這一套死過人,後面靠的那片山全是墳;餐廳服務生,手裏端的都是新鮮菜,絕對沒有別人吃剩了,添點兒料給你熱了端上來;酒吧裏讓你心動的帥哥,說你是他第一個愛上的人;夜總會裏的小姐,個個是新人,你是她第一個顧客……你知道都是假的,都是善意的謊言。問你,如果你真心看中那套房子,你買不買?餓了飯還吃不吃?渴了男人要不要?小姐抱不抱?”
喻承說:“不抱。”
大象窘了一下,嘿嘿笑道:“當然,最後一個例子不适合你。”
喻承沒脾氣了,妥協道:“用不着把你們公司洗白,我會把自己染黑了跳。另外,小姐?你?”
大象羞紅了臉:“……上次一哥們說玩兒一把,就跟去開了開眼……”
喻承搖頭道:“gay的節操啊!算了,酒吧心動的帥哥,什麽時候帶我見識見識。”
大象關機往卧室走:“等你不再負債的時候,安啦!”
這一夜,喻承睡得依舊不踏實。
夢裏不是刀光劍影,就是子彈橫飛。其間炮火連天的夢境裏,摻雜了一段鋼琴聲,夢裏喻承知道那曲子是門德爾松的《春之歌》,伴随鋼琴,還有人在吟詩,詩的名字叫《偶然》。
等喻承在暴熱的早上醒過來時,從窗戶投進的烈日讓他一陣狂躁。
天氣越來越熱,以前在學校裏,同一季節他和室友們都赤膊睡地板。地板也熱,但得虧有天花板上一只吊扇,地上四角四只電扇,整夜嗡嗡嗡,好歹能對付;後來是天天跟謝志興鬼混,從謝志興的宿舍到出租屋再到後來謝志興的房子,都有空調,嚴寒酷暑都被那個男人幫他擋了。如今他重回現世,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從頭頂起,一刀拉開到肚子,再另分四刀,分別破開四肢,把全身攤薄了貼在洗手間的瓷磚地面上。
當然這些都沒什麽。
重要的是天天那些亂七八糟的夢,門德爾松是哪位?《偶然》又是個什麽鬼啊?!
他雖然不排斥古典樂,對新詩也存有百分之一的興趣,但對這兩樣都不夠着迷到讓他記得。而且,他現今生存環境low如狗,夢裏卻陽春白雪,合适嗎?!
喻承沖進洗手間用蓮蓬頭的冷水把火壓下來。
等大象趿拉着拖鞋進客廳時,喻承正愣在電腦前。
音箱裏播放着《春之歌》,屏幕上是徐志摩的《偶然》。喻承飛快揉了揉眼睛,用後腦勺對着好奇圍觀的大象沖進廚房:“我下面,咱倆一起吃。”
大象:“……你吃得到嗎?”
喻承:“……那你吃。”
大象:“沒興趣,你哭了。”
喻承接水,點火,木雞狀呆立。
大象暗搓搓靠近:“……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喻承:“……”
大象:“你為什麽哭?”
喻承嘴角抽搐,大象小心翼翼看着他:“——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你到底為什麽哭?”
喻承盯着玻璃鍋蓋下漸漸起霧,又漸漸凝聚滑落的水滴,攘了大象一把,沒作聲。
大象:“……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卧槽閉嘴!”喻承蒙住臉,“……嗚……這個天,太他媽熱了啊哈啊~啊~啊……”
大象:“……”
十分鐘後,兩個人滿身大汗稀裏嘩啦吃完面。
大象收拾碗筷的時候,掃了一眼眼圈通紅的喻承,漫不經心道:“杭州七院在哪兒?”
喻承往電腦邊走:“古蕩,怎麽了?”
大象嘿嘿笑道:“你幾點回去?”
喻承盯着電腦,有兩封來自他“前”客戶的回信。點開附件,毫不拖泥帶水,別人打好了證明,蓋上公章,再掃描了發給他。
喻承心裏暖洋洋地,笑了笑:“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太仗義了……”
大象無奈地看着他:“請你不要假裝正常和我聊天好嗎?”
喻承哦了聲,說:“我和你一起回。”
大象轉身到廚房,洗好碗筷回來:“那個,要不,今兒晚上,咱們到‘君顧’去?”
“君顧”是杭州有名的gay吧,就在西湖邊,喻承從沒去過。他從自我認知清晰起,床的另一半就被謝志興占據。沒上過同志網,沒用過Jack’d,連好奇GV都被謝志興阻攔說“不如咱們自己拍”。他舍生忘死地和謝志興纏綿,要不是同系跳出來個大象,他差點變成絕緣體。
現在別人放他自由了,大象擔心他的精神面貌,不顧前一天說的“等你沒有負債”,甚至不顧第二天要重啓朝八晚一的剽悍工作,舍命陪君子,他有什麽好拒絕的?
大象頂着烈日去加班了,喻承出門把狀紙、證據、新簡歷打印好回家,放着谷天驕的錄音當背景,揮汗如雨把出租屋打掃了一遍,把自己和大象的髒衣服都洗好曬好。
完了收拾自己,到小區菜場買了點菜,回家做晚飯。
“真是個極品,”他對自己褒獎,“除了沒錢,誰娶到我就是天大的福氣……哇靠,自言自語了都……”他捂住嘴巴,再這麽下去,真得進七院不可!
據說因為錄音設備升級,谷天驕在“江湖上”留下來的錄音不多,大象載回來的就三通。喻承反反複複聽,覺得這個銷售主管的說話水平簡直了!
之前他賣攤位,也是電銷。但只要別人說,不用不用,我們公司還沒發展到那個程度,他就沒轍。
谷天驕不同,聽不出話術,也不像大象聽的其他标杆錄音那樣,噴概念,噴優勢,噴功能,只要捕捉到銷售機會,那些銷售就火力全開,把單子生拉硬拽扯進來。谷天驕都是幫自己的銷售啃硬骨頭,刀鋒卻藏而不露,客戶抛出任何點,他都能接,接住之後,要麽深挖下去,鑿到別人的需求點;要麽轉手一抹,把對方的招不着痕跡消弭于無形,再展開他想要說的話題,最後一招斃命,把單鎖死。
喻承越聽越折服,這個男人,絕對是個妖怪!
“不是吧阿承,你入戲也太快了!”
大象開門進來,撲面就是谷天驕播音員一樣标準的普通話,夾雜喻承逐字逐句的模仿。
喻承:“——不是我說啊,谷經理,你們十二怒漢,尤其是你們老總楊雨,都是騙子!——額呵,王先生,真沒想到在您心中,您也是老會員,沒想到您認為我們是這樣一種形象。不過王先生,其實就您對于十二怒漢的關注度來講,您對這個平臺的期望,挺高的……——你們平臺,沒有單子,天天都是垃圾詢盤!——話說回來,王先生您聽說過,哪個平臺都是好單子呢?總是有好有次,而且您也收到過詢盤……額呵,額呵……額,額呵……”
大象:“什麽毛病啊?”
喻承一路“額呵”進廚房,端出飯菜,笑嘻嘻說:“他的笑聲,你發現沒?不是哈哈,不是呵呵,不是嘿嘿,是低聲的‘額呵’。給人感覺他在笑,但是笑得不官方不陰險不誇張不假,有親和力有氣質有人味兒……”
大象難以置信:“……你還是回醫院吧!”
等兩個人收拾好,打車到西湖邊時,已經十點了。
喻承心中,君顧的神秘感從他知道那一刻起,就不斷堆疊,到這一刻,幾乎成了個聖地。
歐美片裏的gay吧,都是滿坑滿谷的肌肉男,high爆棚的音樂,紅藍交替的朦胧燈光,漫天幹冰霧氣,點綴幾個華麗亮閃的易裝皇後。酒酣耳熱時,肌肉男們脫掉上衣,整個畫面“肉隐肉現”,讓土鼈如他,鼻血噴滿地。
所以他也精心打扮,小V領短袖白Tee,緊身黑管小腳長褲套一雙高幫帆布鞋,身上挂了個小小的D&G挎包,再壓了頂棒球帽,讓基味十足的着裝多少被一股青春學生氣鎮純。
一路忽而慎重忽而漂移,完全沒把大象“杭州地鐵到底什麽時候建好”的抱怨聽進耳朵。
但進入那家地下酒吧後,他幻滅了。
地方小,格局傻,沒有助興節目,甚至沒幾顆人。
大概占地一百個平方,靠牆半圈皮椅,乏味規矩地放着卡座和高凳。最裏面有塊七八平米寬的木板舞臺,樹了根鋼管,舞臺牆面上是幾面電視,放着卡拉,兩個妖孽的小男生一人一支麥,盯着電視,扭捏在唱吧臺後DJ放的歌。
倒是酒吧老板挺帥,超好的身材罩一件緊身白背心,挂條黑皮繩十字架項鏈,不知什麽材質的寬褲,褲縫一排亮閃閃的鉚釘。雖然只有……目測一米七五,但他蓄着考究的胡須,濃眉大眼,像個西部牛仔。邁着時裝周男模的步子迎上來時,喻承覺得自己內髒被他的霸氣震出了血。
老板說:“大象,好久沒來,這位是?”
大象笑得像個迷人的妖精:“我赤膊兄弟,阿承。阿承,這是老高。”
幾個人寒暄,舞臺邊的幾個lady顧盼打量他們。老高把他倆帶到一角坐下,讓人開了酒,接着就招手叫走大象,剩喻承一個人捧着啤酒,無聊聽臺下人接連不斷到臺上唱情歌。
兩眼沒見,吧臺邊跟老高聊什麽的大象消失了,這時,有四個形态不一的新客喧鬧着進場。
其中一個瞬間鎖住了喻承的目光。
他大概有一米八個頭,身材顯瘦,穿着一件黑襯衫,修身黑西褲,眉毛有勁,眼睛黑亮帶笑,鼻梁挺,嘴角內斂微揚……那腰線……喻承咽了口唾沫,臉上開始發燙。
四人被小弟帶位在喻承旁邊坐下,聊了幾句開玩骰子。男人伸手扶住塑料黑筒,那副修長勻稱的手指……喻承缺氧了。
“小弟弟,你一個人,要不要過來?”四個人中,其中一個留着淺淺胡須的英俊男生朝喻承打招呼。
喻承回望一眼吧臺邊,大象杳無音訊,他又咽了口唾沫,拿着啤酒瓶挪了過去。
英俊男挨個兒介紹:“我叫‘小雙’,這是‘小卓’,‘Candy’。”獨獨沒有介紹喻承拔不開眼的黑衣男。
“嗨,我叫喻承,這位是……”他示意黑衣男。
小雙大笑起來:“他?你看上了他?”
喻承滿面通紅:“不是不是……”
黑衣男朝他微笑,也不答話,小雙笑道:“他叫‘直男’。”
喻承一窘,擠出笑容:“直男哥,你好……”
幾人爆笑。
跟着他們玩了幾圈,中間黑衣男一直沒說話,“吹牛”只比手勢,輸了微笑喝酒,贏了微笑看別人喝酒。大概半個小時後,他在小雙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小雙點點頭,黑衣男終于轉過來,對喻承點點頭:“先走了,你們玩兒。”
他一開口,喻承的小腦仁兒“嗡”地短路,回過神來時,人家已經沒影兒了。
“哎,大象,什麽風把你吹來了?”桌邊三人擡頭打招呼,喻承回頭,大象笑眯眯熱氣騰騰撲到他身上。
喻承嫌棄把他推開:“四十分鐘,老高挺猛。”
一桌人跟着起哄,大象翻翻白眼:“怎麽不說我猛!”
小雙倒了杯淡啤遞給大象:“你嗓子喊幹了吧……還是已經喝飽了?”
大家又起哄,喻承環顧,敢情這些人都熟,熟得不像話。
大象胳膊勾着喻承:“留你一個人這麽久,都沒人勾搭?我說呢,你跟這群妖孽在一起,你看那一桌,還有那一桌,兩個單獨喝酒的極品男啊!”他鄙視掃了眼同桌的小雙小卓和Candy,“你跟他們混,好男人都吓跑了。”
三人七嘴八舌回敬大象,但沒持續幾秒鐘,他們也順着大象提示,看到了前面兩張卡座邊,一個呆坐聽歌的polo帥哥,一個玩手機的襯衣帥大叔,小卓和Candy舉杯敬了喻承,接着悄無聲息,一人一個目标,招蜂引蝶扭了過去。
只有小雙厚道,留下來陪他倆。
小雙每倒一次酒,都會扯一張紙巾擦擦桌子,微笑跟大象說:“阿承看上別人了,可惜是個直男。”
大象:“啊?直男來這兒幹嘛?”
小雙擦完桌子,抿酒觀察小卓和Candy的進展:“是小晶他哥。剛剛我們路過六公園,撞見小晶和他正在吵架,好像是小晶要錢,哥哥不給,小晶罵了句大傻逼,氣沖沖走了。我們挺同情哥哥,勸了兩句,哥哥就讓我們帶他來君顧,說是見識一下小晶混的地兒。”
大象勸悶不吭聲的喻承:“看,小雙叫人‘哥哥’,名兒都不知道,你就算了吧!”
喻承嗯了一聲,大象盯着他:“喲,這不是動心了吧?你那四年的感情,這才多久,就忘了?”
喻承嘿嘿笑。小雙驚了一下,偷偷朝大象比了個“四”,大象點頭。
喻承茫然道:“可是,我感覺他好像……”他看着大象,“聲音好像谷天驕。”
大象無奈摸了摸他的額頭:“你走火入魔了……雙,小晶姓什麽?”
小雙眼睛帶笑:“象,我姓什麽?”
大象:“……”
小雙笑道:“現在我們只知道阿承姓什麽……第一次見到酒吧說本名的人,噗……阿承,咱跟大象不一樣,今後是真朋友!扣扣號告訴我,回去裸/聊!”
喻承:“……”
大象:“……”
小雙瞄到Candy好像跟襯衣男勾搭上了,他凝視一秒,回頭朝喻承舉起杯子:“四年,還有剛剛的直男,都不是你的。一杯下去,人生從頭開始!”
三人碰杯:“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