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公元前1756年
抵達巴比倫兩個月以後, 玻璃店鋪的聲望達到了頂峰。
就在這時,伊南等到了她想要的結果——
這天一名身着黑袍的王室禮官帶着十幾名衛士過來伊南的店鋪裏,目的是來“交接權屬”。
“烏魯克的伊絲塔小姐, 令姐向王投訴你越過她繼承父母的遺産。現在王的禮官已經将所有文件審核完畢。”
“現在, 正式通知你, 在烏魯克的耶爾塔老爺與埃利都的薛西斯夫人過世之時, 你與令姐都是未嫁女。”
“依照年長者繼承財産的原則, 令姐理應繼承烏魯克的耶爾塔老爺與埃利都的薛西斯夫人的所有財産。”
“由于你并未報喪,導致令姐對此并不知情, 因此未能及時前往烏魯克繼承。”
“你這項行為相當令人不齒,但念在你年幼初犯, 不予追究。現将你名下所有財産,包括巴比倫城內和烏魯克城郊的房産;巴比倫城外和烏魯克城郊的田莊,全部轉至令姐名下,今日生效。”
伊南還沒有說話, 管家波安先開了腔:“禮官大人,這有沒有搞錯啊?”
“大小姐是十年前嫁到巴比倫來的, 姑爺名叫古伽蘭那,也是王宮的侍從……當年大小姐嫁來王城,是波安親自陪伴送的嫁,有嫁妝與婚書為證。”
“之前老爺與夫人過世,喪信也是老奴派人來巴比倫報訊的。伊絲塔小姐順理成章地繼承老爺與夫人留下的財産,繼承文書都送到了巴比倫來備案過的——當時沒有人有半點異議,怎麽到了今日,就全反過來了呢?”
波安一急, 搶白了禮官兩句, 那名王室禮官大約覺得臉上挂不住, 漲紅了臉反問:“你說的,有嫁妝與婚書為證,這些文書都在哪裏?”
波安頓時卡殼,喃喃地道:“這些都是留在大小姐手裏的呀!”
巴比倫王國的國人結婚,都是要有“婚書”——這婚書其實就相當于是一紙契約。契約上約定了哪家與哪家,相互商議決定結親:女方攜帶嫁妝多少、陪嫁的阿姆圖幾人……全都會記載在婚書,或者是嫁妝文書上。
畢竟将來到了子女繼承財産時,只有女方的親生子女,才有資格繼承女方的財産。
雙方家長為了避免将來出現紛争,早早地就會在“結婚契約”上把這事兒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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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艾裏伽爾小姐嫁給一個穆什欽努,等同于出現階層變遷,婚書更是必不可少,而且必須到官府備案留檔——
一想到這裏,波安頓時大聲說:“對啊,大小姐的婚書,是在官方備過案的,是你們這些官員都看過的——你們怎麽可能不認?你們這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大膽!”王家禮官睜圓了眼,“你竟敢藐視王的權威,王的衛士,還不将這個口出狂言的瓦爾杜拖下去,痛打一頓?”
頓時有兩個如狼似虎的衛士沖着波安就過來——可是他們哪裏是伊南的對手。
還沒等觸碰到波安,伊南已經一手一個,把人全都扔到了一邊去;這兩個衛士還沒鬧清是怎麽回事,他們已經身體懸空,然後就是脊背着地,兩人齊齊地“唉喲”一聲。
“禮官大人,您跟一個瓦爾杜一般見識做什麽?”
伊南嘻嘻笑着望着禮官。
“我的管家也就是随口說了句閑話而已。犯得着您動這麽大肝火嗎?”
王室禮官聽聞,決定連正主都低頭了,也确實沒什麽好再計較的,暫時放過了波安,對伊南說:“伊絲塔小姐,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想為難你。就是過來通知你一聲,你這些財産,已經在官方做過了轉讓登記,現在全都歸屬于艾裏伽爾小姐……”
伊南吐吐舌頭:好家夥!
原來黑箱操作這麽簡便,直接把官方記錄改掉就行,根本不需要本人同意。
“你的不動産已經全都是艾裏伽爾小姐的了,原本在您名下的所有瓦爾杜和阿姆圖,現在都必須向艾裏伽爾小姐效忠。”
“說實在的,也沒有什麽好交接的,畢竟各項産權的等級在官方那邊已經全都改好了。我們就是過來通知你一聲,你現在可以走了。”
伊南望着眼前這個王室禮官,突然“噗嗤”笑了一聲。
這個穿着黑袍的禮官突然一下就臉紅了:他應古伽蘭那的要求,昧着良心把這夫婦倆拆成“男未婚女未嫁”,然後再把伊絲塔名下的財産都轉給艾裏伽爾。
可是早知道古伽蘭那的妻妹是這麽出色的美人兒,他應該晚點再做決定的——
王室禮官的腦子裏已經在浮想聯翩:他應該以這些財産為餌,要挾伊絲塔,讓她做自己的情婦,或者幹脆嫁給自己……如果他能夠順利離婚的話。
畢竟現在穆什欽努要高攀尊貴的阿維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有錢有權就行。古伽蘭那不就是一個好例子?
“我說啊,禮官大人,您可以走啦!”
伊南笑嘻嘻地把他和王室的衛士往外趕。
禮官從滿腦子的桃色遐思之中驚醒過來:“什麽?本官可是過來執行令姐繼承投訴的判決結果。伊絲塔小姐,您必須馬上離開!”
伊南嘴角卻揚得更高:“按照您的說法,這間商鋪和院子,是我姐姐的,對不對?”
“院子裏的瓦爾杜和阿姆圖也是我姐姐名下的奴隸,對不對?”
“所以我現在借住在我姐姐名下的産業裏,使喚我姐姐的奴隸,您覺得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嗎?”
禮官:……
他被噎得不淺。
事實确實如此,這些財産,确實由王室裁決,斷給了艾裏伽爾。
但是姐妹之間存在的問題,也只有姐妹倆自己相互面對才能解決。禮官和衛士都無權幹涉。
所以現在即便他過來宣示了一回,也只代表王室認可了艾裏伽爾——至于之後艾裏伽爾敢不敢來住……那又是兩說。
禮官沒法子,只能氣鼓鼓地揮手,帶着那幾個衛士一道離開。
禮官離開之後,鋪子裏的氣氛十分低沉。
阿普在伊南身邊放聲大哭,波安卻跌坐在地上,頻頻嘆氣。
其餘工匠和奴隸們,都不知怎麽辦才好。阿布也在,看到這生意實在是沒辦法再做下去,只得去關上了門板,他自己一個人到店鋪外面去應付主顧去。
“伊絲塔小姐,您放心!”兩個工匠說,“我們是絕對不會為艾裏伽爾小姐這樣的人工作的。”
“我們是阿維魯,是自由民,我們可以選擇離開作坊。”
“艾裏伽爾小姐不會是一個明智的作坊主人,我們不相信她,不願意為她工作。”
兩個工匠說着,都握緊了拳頭。
說白了,這兩個工匠看明白了艾裏伽爾是怎樣對付她的親妹妹的,料想她要想對付一個毫無血緣的外人,肯定更直接更沒有心理負擔。
與其為了這麽一個主人工作,不如早早地離開,另尋出路去。
伊南嘆了一口氣:“可惜,你們的五年長契,是你們和作坊簽的。”
無論作坊的主人是艾裏伽爾還是伊絲塔,這契約都是有效的。
兩個工匠一聽,頓時喪氣地低下頭。
“但我希望你們能不受影響地繼續工作。”耳邊卻傳來伊南悅耳動聽的聲音。
“這門手藝不屬于什麽‘主人’,它屬于你們自己。”
兩個工匠聽見了,身體微微一震。
“你們不是在為我,或者我姐姐工作,你們在為自己工作,你們在不斷地創造出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你們在讓這門手藝不斷精益求精。”
“可是……”修補工匠的話哽在了喉頭說不出來。他很想說:如果沒有伊絲塔小姐,作坊肯定還是以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們也沒可能接觸到這門獨特的手藝。
“商鋪和作坊,究竟在誰手中或許很重要——但是我已經看着它成長到了今天這副模樣,我不希望它在最好的時候,突然因為我和姐姐之間的紛争,眼睜睜看着它停止向前。”
伊南雙手一拍,笑眯眯地說:“好了,你們,我就替你們做好決定了,大家都還好好地留在鋪子裏,不受任何影響。”
安撫好了工匠,伊南轉頭面對波安:“至于你們,你們就稍微麻煩一點。我得想個什麽辦法,讓艾裏伽爾好好對你們才行。”
在巴比倫王國,農奴是不能恢複為自由民身份的——而她對此也并沒有什麽辦法。
波安跺腳:“小姐,你為什麽到現在都還在想着我們呀!”
阿普也抱着伊南的胳膊哭出了聲。
伊南:……為什麽你們都覺得損失最大的是我?
在這個世上,伊絲塔小姐是個“尊貴的阿維魯”,遇上這種事,她只是失去了財産而已;而奴隸們遇上嚴苛的主人,人生安全都可能得不到保障。
可是奴隸們都在因為她的損失而痛苦難過。
“伊絲塔——”
一個飄忽的女聲,從店鋪的門邊傳了過來。
原本還有些嘈雜的鋪子一下子就靜了。所有的眼光都轉向了門口處——那裏站着一個戴面紗的女人,應該是阿布放進來的。
波安聽見這個聲音,立即伸手擦去了面頰上的淚水,走到那個女人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哀求道:“大小姐,請您放過伊絲塔小姐吧!”
這一聲,等于替來人做了個介紹:門邊這個戴面紗的女人,正是伊絲塔小姐的親姐姐,艾裏伽爾小姐。
認識艾裏伽爾的人不多,這時大家都傻愣着,呆呆地望着她。只有波安一個人伏在地面上,肩膀一動一動的,傳出抽泣聲:“老爺和夫人,一定都不願見到這樣的情形。”
“伊絲塔——”
那個聲音依舊很飄忽,“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大家都寵你、疼你,好東西都要留給你……而我,我是個需要盡到一切責任的長姐,我卻從來沒得到過什麽……”
這個女人摘下面紗,露出一張年輕婦人的臉。只是這張臉異常蒼白,襯得她抹着油膏的嘴唇像血一樣鮮紅。
她的眼睛同樣很大很亮,可不知是因為操心還是因為虧心,她的眼角出現了細紋,眼光也不時地閃爍着。
“艾裏伽爾呀!”伊南滿不在乎地說,“別總在門口傻站着呀,剛才禮官來過,都說了這已經是你的家啦!”
所有聽見這話的人都在想:伊絲塔小姐就是有這種本事,明明這商鋪和宅院,已經被人謀奪了去,伊絲塔小姐卻還是能泰然處之,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最終,伊南就和艾裏伽爾坐在宅院中會客的房間裏。
阿普期期艾艾地進來問了一句,伊南打發她去打新鮮的啤酒。阿普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飛快地跑走了。
“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反應。”艾裏伽爾開始覺得她應該反客為主一些,眼看着這個剛剛被自己奪去了所有産業的妹妹,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艾裏伽爾心裏開始覺得不舒服——
……跟預想到底不大一樣。
伊南笑眯眯地回複她:“是呀,您進來的時候,沒有看見我在哭天搶地怨天尤人,也沒有看見我在指揮工匠和農奴們一起來反對你——這讓您心裏的‘爽’感大大打了折扣吧?”
……這話說得太惡毒了。艾裏伽爾心想,可是她卻被說中了。
沒能看到這個小妹妹像小時候那樣哭到斷氣,卻沒有父母來哄她,幫她,保護她……艾裏伽爾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不大對勁。
卻見伊南伸出手,使勁兒比劃了一下,說:“畢竟這也是你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做出來的這個局:為了這件事,你連和姐夫一起生的兩個孩子都不認了,這麽大的犧牲,都沒換來我痛哭着跪在地上哀求你……姐姐,你是不是覺得壓根兒不夠爽啊?”
艾裏伽爾倏地變了臉色:這是讓她心裏最不舒服的一件事。
為了奪産,艾裏伽爾必須否定掉她和古伽蘭那的婚姻。這意味着他們需要通過關系,将這段婚姻留下的一切痕跡都抹除。
在官方存檔的婚書、嫁妝單子、各種夫妻共同持有的不動産記錄……全部都要托人從巴比倫王室禮官管理的庫房裏偷出來銷毀。
還有她和古伽蘭那一起生的兩個孩子,現在也都不是她生的了。而是記在了當初跟着她,一起陪嫁給古伽蘭那的侍女名下。
艾裏伽爾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竟然連看着妹妹伊絲塔痛苦流淚的機會都沒有。
艾裏伽爾使勁回想玻璃作坊能給她帶來的巨大利益,硬生生把已經頂到喉嚨口的怒火又給憋了回去。
“既然你肯認命,也是一件好事。”艾裏伽爾的聲音平平的,盡量不輕易流露她的怒氣。
“等到這件事情平息下來,我幫你找個妥當的夫婿,讓你順順利利地出嫁。”
艾裏伽爾雖然這麽說,可是她看着眼前這張青春嬌豔的面孔,以及這身完美勾勒曲線的帕拉裝,她還是覺得嫉妒難耐。
心裏像有千只萬只小爪子,在拼命地劃拉着——真不想看見妹妹這張讓世人颠倒的面孔,還有這副好到沒有任何缺點的身材。
“對不住啦,姐姐,我不會讓你這麽為我操心的。”
伊南向她微笑:“我已經打聽過啦,之後我會去‘正義的七重門’。”
“‘正義的七重門’?”艾裏伽爾聽見,臉色也如同那天希律一樣變了,變得慘白,之後又漲得血紅。她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你如果去‘正義的七重門’,我就永遠不認你這個姐妹!”艾裏伽爾突然沖伊南大吼。
伊南沖她眨眼睛:“可你本來也沒有認過我這個姐妹吧?”
如果烏魯克的田莊和作坊永遠沒有起色,艾裏伽爾應該會讓這個妹妹永遠留在烏魯克自生自滅的吧。
不過,為什麽艾裏伽爾聽見了“正義的七重門”這幾個字,也和希律一樣,大驚失色……不,而是大怒呢?
艾裏伽爾确實是氣瘋了。她一揚手,長長的指甲就抓在伊南臉上。
“在你去那見不得人的的地方丢人現眼之前,我先把你這張讓天下的男人都眼瞎的臉抓花了再說……”
她下手非常狠,而且準,滿心指望着能看見妹妹臉上多出三四道長長的血痕。誰知妹妹閃開之後,那張臉依舊像是剛剝了殼的蛋,吹彈得破,看不到半點瑕疵。
“什麽叫丢人現眼,大姐你說清楚啊!”伊南大聲發問,她的求知欲很強的。
誰知艾裏伽爾根本就不肯跟她廢話啰嗦,伸手繼續,伊南面對這瘋婆子也不敢大意,捂着臉就逃——她主要怕自己忍不住還擊,會直接把對方打趴下。
同時她對那座“正義的七重門”越來越好奇了。
整座院子的人,都看見這對姐妹,一個追,一個逃。波安鼓起勇氣,冒着胳膊被艾裏伽爾劃破的風險上去将艾裏伽爾使勁兒攔住。
伊南借此機會,沖出了宅院外面的鋪子。
她見到鋪子外面站着一個人——一個黑袍人。
希律,王室禮官,此刻正站在街道對面,看着狼狽不堪的她,眼神中難以抑制地流露出痛苦。
希律在聽說烏魯克那對姐妹的奪産投訴有了結果之後,鬼使神差地來到了玻璃鋪子的門外。
他來的時候,同樣穿着黑袍的同僚剛剛帶着衛士們離開。希律只看到了一群烏壓壓的背影,這些影子格外刺眼。
這原本是他引以為傲的黑袍啊!
——現在卻這樣污穢不堪。
他想起那天在旅店,那雙雪白的小手抓着他的前襟,那雙如水的眼睛真誠地望着他,她問他:正義,不正是應該由你們這些人來維護的嗎?
他無言以對,此刻更是有一把火在內心惡狠狠地燒着,漸漸地燒遍了他的全身。
只是這些情緒在他面上一點兒也不顯——就算內心再憤怒,他依舊習慣了要做那個冷靜的王室禮官,用古井無波的眼光,看待面前的塵世與衆生。
不多時,一個穿着帕拉裝的女人旁若無人地來到玻璃鋪子跟前,希律認得,那是同僚古伽蘭那的妻子。
他很清楚:古伽蘭那的婚姻,剛剛離去的那位同僚對此了解得一清二楚——可這些在利益和“情面”跟前就什麽都不算了……
他終于意識到,原來人類在利欲面前,就和渴望食物、憑本能行事的動物,并沒有什麽差別。
希律就在玻璃商鋪的對面,站成了一尊雕像——直到伊絲塔小姐狼狽不堪地從店鋪裏沖了出來,徑直來到他面前。
商鋪裏傳來喧嘩和罵罵咧咧的女聲,随即傳來砸碎器皿的聲音,和工匠們憤怒的叫喊與質問聲。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那裏面作威作福。
此時此刻,伊絲塔小姐就站在他面前,那雙明麗的眸子裏,竟然有一絲笑谑。
她似乎在問他:這就是你一本正經地守護着的公正?
希律感受到了壓力。
他覺得有什麽東西直接從他的頭頂肩上碾了過來,把他以前相信過、自以為堅持過的東西從頭到腳碾了一遍。
就在這一刻,他突然向前走上一步,張開雙臂,把面前這個女人伸臂攬在懷裏,用自己身上的黑袍遮蔽她、包裹住她,盡力為她遮風擋雨。
在這一瞬間,原本那個冷靜鎮定,思維缜密,話不多言的冷血青年,已經崩到連渣渣都不剩了。
他感受着他內心狂亂奔突着的憤怒與懷疑,但是他的動作是溫柔的,他試圖讓她感受到溫暖。他的手從黑袍裏伸出來,握着她的手,他在她耳邊輕輕噴着氣小聲說:
“走,跟我走!”
“從今天開始,由我來保護你。”
艾裏伽爾掙脫了上來勸阻她的工匠和奴隸,一掀珠簾,沖出去想要将當街丢人現眼的妹妹拉回來,卻看到了這樣一幕。
“希律……竟然是希律……”
有什麽東西在艾裏伽爾心中咬齧着,就是不肯松口。
她仿佛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年幼的小妹妹只要一哭,一定會有人前去照顧。
以前是父母,管家波安,保姆嬷嬷……現在竟然換成了希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