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公元前2800年
烏魯克人的船上載着裝在袋子裏的田鼠, 在這些袋子上方則堆放着滿是草料的麻袋。船沿幼發拉底河而上,到西帕爾附近還未被阿卡德人所控制的碼頭,把貨物全部卸下, 裝上車。
吉爾伽美什和他的烏魯克戰士馬上開始喬裝改扮。吉爾伽美什在臉上塗滿油彩,扮成阿卡德小頭領的模樣。他麾下的烏魯克戰士則大多披上貧苦農人衣服,扮成阿卡德人征用的民夫。
和他們一起跟出來的,有從阿卡德人那裏逃出來鄰近村民,對阿卡德人的情況很了解, 照着樣子給吉爾伽美什塗油彩,塗得極其逼真。
把吉爾伽美什“化妝”成為阿卡德小頭領的主意也是伊南想出來的。她認為吉爾伽美什不适合假扮民夫——他太出挑太耀眼了。
吉爾伽美什聽到這個評價十分受用,但是一想到他裝扮成阿卡德人之後,卻不會說阿卡德人的語言, 吉爾伽美什就十分想念友人那身天才般的“通譯”本領。
但是他很堅決地拒絕了伊南要陪同一道來的請求,找了借口把她留在城裏——沒別的, 就是舍不得。舍不得讓重要的人跟着一起冒險罷了。
他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穿過阿卡德人控制的村莊和營帳, 越來越接近烏魯克高大的城池。
而伊南的預言果然精準——吉爾伽美什面對上前來詢問的阿卡德人,就只需要高傲地一揚頭一板臉, 做出一副不屑答話的樣子,對方往往就先自己慫了。這時他手下假扮成民夫的戰士, 就會用蹩腳的阿卡德語言幫助解釋兩句, 對方也就放行了。
他們扮成的是給阿卡德人的牛群運送草料的小隊。
牛是阿卡德人的駝畜與坐騎, 也是他們在萬不得已的時候的糧食。阿卡德人對牛的飼養極為精心。現下雖然對烏魯克攻城不休,但是阿卡德人的牛還是得到了良好的照顧:阿卡德人征用了很多民夫專門去各處收集上好的草料, 送到烏魯克城下, 供應他們的牛群。
這些公牛們擁有自己的營地——集中起來, 離母牛遠遠的。營地修建了簡易的圍欄, 圍欄之內, 大約有三四千頭公牛蓄在其中。
到了晚間,這些公牛會聚在一起,頭湊着頭,站着休息。
吉爾伽美什帶着他麾下的戰士們大搖大擺地推着車,把“草料”都送到牛欄裏。
這些車上裝載着一大袋一大袋,最上面是草料,下面的麻袋裏很明顯有東西在動。但既然有上面的草料做“掩護”,這些異狀很難讓人發覺。
于是這些“草料”順順利利地都送到了牛欄之中,堆放在一起,上面遮蓋了一層真的草料。偶爾會有公牛過來,“哞”地叫上一聲,然後低頭張嘴吃草。牛欄這邊就是一片和諧景象。
真正的阿卡德人路過,也看不出什麽端倪,反而舒了一口氣,覺得今日草料已經足夠,不必費心再驅趕奴隸去收集草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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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伽美什和他的戰士們保持了鎮定:現在他們已經裝扮成了阿卡德人的模樣,也就無所謂從哪個碼頭回烏魯克了。
他們就近找到了兩條船,吉爾伽美什裝模作樣地一比劃,他麾下的戰士們就一擁而上占用了船。鬧得附近的阿卡德人都以為是哪位頭領要沿河出行,征用船只。
吉爾伽美什上了船,離了岸,裝模作樣地向上游劃了一段,離開阿卡德人的視野之後,立即沿河順流而下,回到烏魯克。
他回到烏魯克的時候天色已晚。從城外看,烏魯克一如往常。
吉爾伽美什一上岸,立即用幼發拉底河的河水洗去臉上的油彩,恢複他那個英明神武的王的模樣,随即快步邁向烏魯克的城門,随口問迎上來的衛隊隊長:“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是西帕爾的恩奇都一一安排妥當的。所有人都甘心情願,要在今晚向王效忠,向烏魯克效忠。”
吉爾伽美什快步走向城頭,果然見到伊南站在那裏,遠遠地眺望阿卡德人的營地。
她聽見腳步聲,回頭見到吉爾伽美什,立即揚起笑臉,招呼了一聲:“你回來了。”
吉爾伽美什頓時心頭溫暖,走到她身邊,輕聲指點,阿卡德人蓄養牲畜的牛欄大概在什麽位置,他們又是怎麽做的,那些袋子如何堆放,上面又掩蓋了多少草料。
在他們身後,烏魯克城裏,烏魯克的戰士和民夫們已經整裝待發。
戰士們手持各式各樣的武器,但是他們這次棄用了弓箭,主要以長矛和刀劍為主。
他們身後的民夫們裝備大多很簡單,人手兩個麻袋,外加一柄錘子。
城內燈火不甚明亮,為的是不讓阿卡德人注意到他們已經完成了戰備。但即便燈火幽暗,烏魯克的戰士們個個表情堅毅,似乎在随時等待王的一聲令下,他們就此沖出城去,好好松一松筋骨——畢竟在這座城裏,他們已經憋得太久了。
站在城牆上的吉爾伽美什則有些不耐煩。他向遠處連綿的阿卡德營帳不斷張望,嘴裏嘀咕着:“怎麽還沒動靜?”
伊南卻笑:“急什麽?王記得嗎,我們做過實驗的。”
他們在烏魯克做了實驗,嘗試把田鼠裝進兩層麻袋,計算它們需要用多少時間才能咬破麻袋,從袋子裏鑽出來。實驗做了不止一組,最後他們取了個平均值。
吉爾伽美什卻還是很着急:“萬一……這些田鼠還不夠餓,或者剛好被卡在袋子裏鑽不出來,又或者被照顧牲畜的人發現了……”
伊南擡起唇角笑笑,說:“但這樣我們也沒有損失,不是嗎?”
雖然這件事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存在,但萬一成功,就能讓烏魯克人抓住機會,一擊致命。
遠處的營地和牛欄一片平靜,吉爾伽美什和伊南所期盼發生的事情迄今為止還沒有出現。
但是伊南卻不像吉爾伽美什那樣焦灼,她始終耐心地等待着——因為現在發動攻擊并不是最好的時間點。夜襲的最佳時間,向來是後半夜,甚至淩晨,那時是人最疲倦,最松懈的時候。
就算是到了淩晨還沒有發作……早上,早上也可以。在阿卡德人剛剛起身,睡眼惺忪地打算找點幹糧充饑,或是喝一杯熱騰騰的牛奶的時候——那時一樣是發起進攻的好時機。
時間就這樣靜靜地流逝。
烏魯克城裏燈火幽暗,人們手持兵器與裝備,在靜靜等待。沒有一個人因為長時間的等待而顯出松懈——他們大約都覺得成敗在此一舉,機會來了,絕對不能錯過。
然而當金星從東方升起的時候,阿卡德人那裏似乎還是一切如常,無事發生。
吉爾伽美什心內焦灼,看看身邊的伊南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他已經到了口邊的言語又趕緊縮了回去。
伊南外表看似鎮定,其實是在全神貫注地注意阿卡德人營地的情況。
突然,她眉梢一動。
吉爾伽美什則一直在留心着她,見狀立即轉向阿卡德人的營地。
營地那邊沒有多大變化,一切如常。只有全神貫注的人能稍許察覺到有一點點異動,直覺上讓人覺得哪裏不對。
吉爾伽美什自己沒覺出什麽,卻異常信任伊南的判斷,只見她眉梢舒展,露出笑容,吉爾伽美什立即伸手,做了一個動作,號令就立即向城牆內辛苦守候了整整一夜的烏魯克戰士們送了去。
已經略顯疲态的人們重新拿穩了武器,打起精神。有些人口中喃喃地念着他們逝去的親人與朋友的名字,還有人轉向東方,面向金星叩拜,希望烏魯克的守護神,金星女神,能夠保佑他們出了這座城門之後,還能活着回來。
這時吉爾伽美什也看見了,遠處的營地似乎騰起了那麽一點點煙霧。
仔細傾聽,能夠隐約聽見四蹄撞擊地面的聲音。
營地裏阿卡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有些人在說話,緊接着,說話聲變成了喊叫聲。接下來是蹄聲動地響起,遠遠地已經能看見阿卡德人蓄養公牛的牛欄徹底亂起來了。無數只公牛在那裏左沖右突,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沖。
一群公牛亂起來,立即就影響到了欄中蓄養的所有公牛。瞬間阿卡德人所有的坐騎都“瘋”了。
它們不像阿卡德人以前設計火牛陣時那樣,能夠向一個方向沖——現在牛群在無人引導的前提下受了驚,頓時全亂了,向四面八方狂奔狂沖。它們距離烏魯克城尚遠,因此沖擊的全是阿卡德人自己的營帳。
好多阿卡德戰士剛剛從睡夢中醒來,有些甚至還在營帳裏休息。發了瘋的公牛狂奔而至,哪裏還管面前有什麽營帳。
它們像狼一樣飛快地奔跑,又像豬一樣四處沖撞,在奔踩與踐踏,阿卡德戰士哪怕是再勇武,也沒辦法馬上讓這些公牛冷靜下來。
伊南這時獨自站在城頭,憑空想象牛欄裏發生的事,想象那成千上萬的田鼠,終于咬破了麻袋,像是潮水一樣從袋子裏鑽出來……
別說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休息的公牛見到這場景會瘋,如果是人見了也……
就在此刻,烏魯克的城門同時打開,戰士們高聲叫喊着沖了出去。他們身後跟着的都是在烏魯克避難的民夫——其中有些人是被阿卡德人奴役之後,又被烏魯克人收容的。他們大多兩人配合,一人高舉着錘子,另一人提着麻袋。
烏魯克的王吉爾伽美什向來身先士卒,現在也是如此。只見他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他的勇武天下皆知,剛剛被公牛一番沖擊、還未回過神來的阿卡德人根本無法抵擋。吉爾伽美什在敵人的營帳之間,猶如砍瓜切菜一般,将敢于沖上來與他較量的阿卡德戰士一一砍翻。
其他烏魯克戰士也都順利抵達阿卡德人的營帳跟前。他們先遇上了那群無組織無紀律,四散奔突的牛。
這些公牛不曾在犄角上綁縛武器,因此對烏魯克的戰士沒有多少殺傷力。他們輕松讓開牛群,專門沖向那些奮起頑抗的阿卡德人,收拾了,然後就交給他們身後的民夫。
民夫們的配合非常精妙,他們每見到一個阿卡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其中一個先将麻袋往人頭上一套,另一人抓住對方的腳,狠狠地兩錘子下去,将對方的大腳趾骨直接敲碎。
阿卡德人大叫着倒地的時候,這些民夫卻已經把麻袋收走,去尋找下一個目标去了。
瞬間,阿卡德人的營地裏哀聲遍野,到處都是因為大腳趾骨折的人在痛苦悲號。
遠遠的,伊南在烏魯克城頭上也聽見了這些慘叫聲,心中雖然不忍,但是她知道,這已經是烏魯克人所選擇的最“仁慈”的方式,用來對待這些俘虜。
這些阿卡德人被敲碎了大腳趾,以後走路勞作都沒有大問題,但是如果想跑,身體就很難掌握平衡。這種殘忍的處罰會讓這些阿卡德人一輩子失去快速奔跑的能力,永遠服服帖帖地成為其他部族的奴隸。
在勞動力多多益善的兩河流域,這種将對手擒獲并轉化為奴隸的方式極其普遍。被阿卡德人擒住的很多民夫就有很多曾經遭受過這樣的刑罰。
如今見到烏魯克人這樣處理俘虜,伊南也沒法兒多說什麽。這樣總比烏魯克人在偷襲成功之後,大肆殺戮來得要好。
很快,戰局已定。阿卡德人大敗虧輸,十成之中有七八成做了烏魯克人的俘虜,其他要麽是喪生于牛蹄之下,要麽就是由烏魯克的戰士報了大仇。
戰場上,被一大群“毛茸茸”的田鼠吓瘋了的公牛們現在正在漸漸冷靜下來,由烏魯克的民夫慢慢安撫收攏。
再看阿卡德人的營帳,伊南能夠很清楚地看見一小部分阿卡德人正在飛快地拔營。
他們丢棄了自己的親人與戰友、牲畜與財富,他們只管帶上任何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武器,朝幼發拉底河上游的方向拔腿就跑。
伊南本能覺得這些“壯士斷腕”一般抛棄所有,當機立斷逃走的阿卡德人,應當正是他們這個部族的首腦。站在蘇美爾各城邦的角度上,伊南覺得如果能把這些逃走的阿卡德首領抓住并消滅,才是最穩妥的。
這念頭一起,她就覺得自己代入蘇美爾人太深,幾乎把自己也當成了蘇美爾人——太偏袒戰争中的一方有悖于歷史唯物主義精神。
但她相信,吉爾伽美什如果真是個雄才大略的英主,不用她說,他自己就會曉得其中的厲害。
果然,戰況稍定,吉爾伽美什就将收拾戰場的事都交給手下的官員——這些官員們清點俘虜,登記造冊向來是一把好手。
他帶着衛隊裏最勇武的戰士回頭來找伊南,正是為了商議追擊阿卡德人的事。
“阿卡德人在幼發拉底河流域做了不少惡事,名聲極壞,他們的首領現在失去了坐騎與口糧,徒步逃脫,想必這一帶的村民和小城邦都不會樂意收容他們。沿路慢慢地找過去,是一定能找到的。”吉爾伽美什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把所有的關竅想過了。
“王的首要責任是追擊這些阿卡德人的首領,将他們俘獲。讓此後的阿卡德人永遠失去凝聚力,再也不能為禍人間。”吉爾伽美什斬釘截鐵地說。
伊南低頭思索:歷史上阿卡德人确實曾經滅掉蘇美爾人的城邦,建立廣闊的阿卡德帝國,但這是在數百年之後的事了——不曉得這是因為這次吉爾伽美什沒能成功地擒住那幾個逃脫的阿卡德首腦,還是在那之後阿卡德人又另外想辦法東山再起了。
她正想着,吉爾伽美什的大手已經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朵,王不在烏魯克的時候,烏魯克城內諸事,請你多費心。”
伊南馬上擡頭:“什麽?你要一個人去追蹤那些家夥嗎?”竟然不帶她一道嗎?
吉爾伽美什頓時笑了:“王哪裏會是一個人?王的衛隊都會跟着一起去。”
伊南關切的眼神讓他心裏很溫暖,但是吉爾伽美什還是拉不下這個面子,拖着伊南随他一道前往冒險。
或許在吉爾伽美什的心中,他認為這件事本就是王的責任,如果他連這樣的小事都辦不到……那以後也別胡吹大氣什麽“半神半人”,父母都列位衆神之類的了。
看見伊南露出失望的神色,吉爾伽美什很好脾氣地哄着,只說烏魯克剛剛獲取一場大勝,城裏事務繁雜,千頭萬緒,而伊南是最合适管理這一切的人。她人既聰明,又熟悉烏魯克的種種制度,又是王最信任的友人,将烏魯克交給她來掌管,再合适不過了。
大約世人都喜歡聽奉承話,伊南聽吉爾伽美什将自己誇上了天,心裏美滋滋的,莞爾一笑,答應留在烏魯克。
“王打算什麽時候動身?我來看看給王準備什麽樣的裝備。”伊南問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只答了一句:“王現在就前往伊南娜神廟,向女神祭祀,感謝她護佑烏魯克取得了這樣一場大勝,也保佑王此去諸事順遂,能将阿卡德帶來的威脅徹底掃除。”
“祭祀之後,王就立即帶着衛隊出發。”
伊南吃驚地看着吉爾伽美什,但是這家夥看起來确實就像是鐵打的一樣——雖然經過一天一夜,又是喬裝出城,又是徹夜守候,可吉爾伽美什看起來還是精神奕奕,精力無限。
不愧是兩河流域最勇武的人物,人類歷史上第一位英雄王。
“好,那我去替你準備準備。”伊南盤算着可以讓吉爾伽美什騎馬出城。烏魯克有供人騎乘的馬匹,只是數量不算多,也還沒有戰車或是騎兵。但是吉爾伽美什帶人追蹤阿卡德的首領,顯然還是騎馬去來得方便。
伊南征得了吉爾伽美什的同意之後,立即去準備。
吉爾伽美什則趕往城市最中心的伊南娜神廟,路上遇見長老院的長老們——以赫伯為首的長老都臉帶羞慚,但又都不得不向吉爾伽美什致意,并恭賀王帶領烏魯克最勇敢的士兵,取得了戰争的勝利。
神廟的聖倡們此刻也正焦急地等待戰事的最終結果,見到吉爾伽美什過來,人人都舒出一口氣。她們趕緊圍上來,拉着吉爾伽美什問長問短。
“各位,王有一重要的請托,請你們在王不在城中的時候,能多多看顧朵。”
“要我們照顧朵朵?”聖倡們彼此對視,又驚又喜。
吉爾伽美什頓時黑了臉:……朵朵?
難道“西帕爾的恩奇都”早就把她的底細告訴聖倡們了?
“王終于開竅啦!”一群聖倡頓時開心地歡呼出聲,圍住黑着臉的吉爾伽美什。一群女人興奮地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詢問吉爾伽美什:“王是什麽時候發現朵朵是個姑娘的?”
“你們有沒有,有沒有……嘻嘻,同床共枕過?”
“傻呀,你,難道不知道王和人家一直是同一張幾上吃飯,同一幅鋪蓋上睡覺的?”
“那王打算什麽時候娶人家?”
看着吉爾伽美什長大的聖倡們言笑不忌,誰也不理會王那張黑透了的長臉。
唯有吉爾伽美什悲憤地想:姐姐們,你們發現了朵的秘密,難道不該早點來告訴王……一定要王猜得如此辛苦嗎?
但是此刻吉爾伽美什出征在即,無暇再說更多,他只向這些無比關心他的聖倡們鄭重承諾:“王凱旋之日,就是王迎娶……心愛之人的那天。”
“請各位務必多多照顧。”
聖倡們一個個都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有些人大聲恭喜,有些人在向身邊的朋友炫耀:“我說吧,王不是個傻子,一準就看破了朵朵是女扮男裝!”
吉爾伽美什忍不住又黑了臉,心想:他确實是個傻子,傻了這麽久,都沒發現身邊的好友其實……是個女郎。
難得他跟人如此親密地相處了那麽久……卻從來沒越雷池半步。
“各位姐姐,請你們務必将此事瞞住朵,別讓她知道王已經知道了……”
吉爾伽美什難得扭捏。
聖倡們更加樂翻了天,大家一起拍着手,齊聲笑道:“原來朵朵才是個傻姑娘……”
吉爾伽美什暗想:可不是?他擔心的就是這個。如果朵一直當他是友人,從來沒有感受到他胸腔裏現在擁有的那種感受該怎麽辦?
但這一切都要等到處理完阿卡德人的事,确保不留後患之後再說了。
話到這裏,他實在不便再多說,趕緊請聖倡們陪伴他前往伊南娜聖殿祭祀。
在那裏,拜倒在伊南娜神像跟前,吉爾伽美什暗暗祈禱:身為烏魯克的王,他目前有兩個心願——一是徹底解決阿卡德人,永絕後患。
二是能和最重要的人長相厮守,娶她為妻。
兩者都能實現,他此生便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