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公元前2800年
從長老院走出來的時候, 吉爾伽美什給伊南介紹了這個決策機構的基本情況。
“長老院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建立了,傳到先王盧伽班達手裏,大概是第二十八任長老院, 到我這兒就是第二十九任。”
“長老院的職責就是輔佐君王,幫助王做決定,對王的決定負責。同時他們還承擔着教導王的重任。我就是他們中的兩位手把手教出來的學生……可惜,那兩位年事已高,現在都已經不在元老院任職了。”
“長老院的席位都是父傳子, 或者兄傳弟。王的老師将他們的席位傳給了長子和兄弟, 但這兩位似乎卻和王想不到一起去。”
吉爾伽美什有點感慨。大約今天投出“白籌”的七位之中, 就有他“老師”的子弟。
伊南卻想:這和她的猜測沒錯——烏魯克現在的政治決策機構有一點像是古羅馬的元老院,但是“長老”的人數要少得多。“長老”的身份是世襲的, 于是在漫長的歲月裏, 這一個個長老院的席位實際上就成為了一股一股能夠左右政局的重要政治力量。
吉爾伽美什希望所有這些“政治力量”都繼承他老師們的思想, 始終和他站在一邊——這種想法顯然是天真了。
于是伊南嘗試提點一下這個對于“權術”之道還沒有明确認知的王:“也許他們會考慮到其他一些,王通常不用考慮的事情, 所以才會對王的提議投出了反對票……投出了白籌呢?”
很明顯,這些“長老”們都會代表自己背後的家族和勢力, 利益和勢力都會左右他們的決定。
吉爾伽美什馬上停住了腳步,皺着眉頭想了起來。
“十七名長老……要麽是在城外擁有大片的土地與田莊,要麽就是擁有大規模的商隊。”
“投黑籌的那些,多半負責工程的補給與後勤, 修建水上城門,相當于直接擴大了工程內容,他們可以從中獲利。”
“投白籌的則大多掌握着陸上的商道, 生怕以後水上商道會與他們競争……”
吉爾伽美什瞬間将這些全想明白, 雙手一拍, 雙眼明亮,扭頭望着伊南:“朵,你果然很聰明。”
伊南假裝自己是誤打誤撞說中的,搖着手說:“哪有?不都是王想出來的?”
吉爾伽美什伸手,親昵地揉揉她的頭發,笑着說:“少來,別裝!沒有你,王哪裏能一下子想到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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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總是把長老們看作是師長一類的人物,現在倒确實要考慮他們的身份、財産和家族會怎樣影響他們投出的陶籌了。”年輕的王笑了之後就開始沉思。
“畢竟剛才那樣影響重大的提議如果通不過長老院,就沒辦法推行。”
伊南這時真的吃驚了:“連王都不能全說了算?”
吉爾伽美什點頭:“是的,但凡遇到重大的事項,就連王,不能。”
但是他依舊很公正地說:“王認為這是一件好事。因為王也是人,王也難免犯錯。”
在這個時代,吉爾伽美什能有這樣的認知,伊南覺得很佩服。
蘇美爾人在這個時代已經開始了重大事務的集體決策——王并不擁有決定一切的權力,重大事務需要通過長老院共同決議。這對于一人獨攬大權的政體而言,的确減少了因為君主的昏庸和私欲出現重大執政錯失的可能性。
這種制度顯然是有可取之處的。
但現在擺在吉爾伽美什面前的問題是,十七名長老,只代表了非常少的一部分人的利益;而且這部分人的見識可能會受限,導致他們無法做出最明智的判斷。
“不過,先王盧伽班達給留了個口。”吉爾伽美什又說,“就是王的神性。”
伊南:原來她又猜中了。
果然,盧伽班達把自己的兒子“造成神”,就是為了能從長老院那裏得到獨一無二的王權。但凡吉爾伽美什的意見與長老院相左,他只要說這是神的意志,就一樣能把他的決定推行下去。
吉爾伽美什:“但是王不想使用這種權力。鑽這種漏洞,就相當于違背了設置長老院的初衷。但是我不知道此生會不會遇到必須動用神的意志特殊情況。”
伊南心裏暗贊:果然是個冷靜的、清醒的王。
但現在的問題是,吉爾伽美什年紀太輕了,他最信任的老師們又已經退出了長老院。年輕的王還沒有機會在長老院培植出忠于自己的勢力。如果真的遇上長老們因為各自的私欲與吉爾伽美什意見相左,吉爾伽美什就不得不動用他的“神性”。
成為“神”,對于普通人來說是一種痛苦的束縛。
這點不光伊南深有體會,吉爾伽美什顯然也早有感觸。
伊南想:有什麽法子,既能讓長老院的制度不被破壞,又能免于烏魯克的決策被一群只顧自己利益的權貴所左右呢?
她想了又想,覺得只有一種方法能夠幫助到吉爾伽美什,但是她不确定這個烏魯克年輕的王會不會願意接受。
所以伊南小心地又抛出了一個建議:“那王有沒有想過,在長老院之外,再搞一個像長老院這樣的機構,對一些事關大衆的決議,也采用長老院這種,投陶籌決議的方式,來幫助王做決定呢?”
吉爾伽美什這回真的吃驚了:“另一個長老院?”
他知道伊南會時不時出一些驚人之語,但是他沒想到伊南在這麽重要的事上也這麽敢說。
“也不一定是另一個長老院,而是一個,傾聽大衆聲音的地方。邀請前來的人比長老們多得多,所涉及的利益也比長老們更多更複雜。這樣王就能看看,更多的人在一起,是不是能從另外的角度幫助王做決定。”
伊南的本意是說動吉爾伽美什聽聽那些權貴以外的聲音——如果權貴的利益真的和大衆利益存在沖突,兩者意見相左,立即能在這“兩院”的意見差異上表現出來。
伊南想出這個主意之後,忍不住搓搓手,心想:沒準這次她可以順帶手,把吉爾伽美什的“形象”問題也一并解決掉。
誰知吉爾伽美什疑惑地問:“你說的大衆,是指,自由民嗎?”
伊南:啊……
她忘了這個時代還有自由民與奴隸的區別了。
“朵,王忘了問你,你想變成烏魯克的自由民嗎?”吉爾伽美什這時突然想起了這個茬兒。
伊南:……什麽?
她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她在這烏魯克城的身份是個“民夫”,而民夫,事實上也就是西帕爾進獻給烏魯克的“奴隸”①。理論上只要吉爾伽美什一天不賜予她“自由民”的身份,她就一天不能在烏魯克享有獨立的人身權利。
“不過現在這樣也挺好,這樣你永遠都是王的人。”吉爾伽美什半開玩笑地說。
下一刻他就見到伊南的臉色變了,這個比自己矮了将近一頭的瘦小青年,向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地揮出了小拳頭。
吉爾伽美什立刻抱頭逃竄——他可是知道眼前的“恩奇都”力氣究竟有多大的。
于是,烏魯克年輕的王,半人半神的吉爾伽美什,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個身材瘦小卻衣着華麗的“小民夫”追趕着,穿過了半座城市,回到了營地附近。
吉爾伽美什終于停下來,冷靜地說:“好了,朵,王會考慮你的建議——但是,王想先試一試?”
伊南停止揮拳:試一試?
吉爾伽美什恢複了正經臉:“你早先說過,想要王也去聽一聽大衆的聲音。但是大衆可不比長老們,他們能夠做的判斷,是不是‘足夠明智’,這是王想要知道的。朵,你願不願意和王一起去試試看?”
伊南:這有什麽不願意的?
但是,吉爾伽美什打算怎麽做?難道像他剛才說的那樣,把城裏所有的“自由民”全都聚集在一起,聽取他們的意見嗎?
吉爾伽美什頓時一挺胸:“好,朵,你也來,替王做一個見證。”
他立即找來了營地一個負責管理後勤的官員,要他去取兩種不同的陶籌,每種各五十枚。
接着吉爾伽美什來到營地:這時正好是午休時間,民夫們為了避開午後的暑熱,吃完飯之後會稍許休息一會兒。但是工匠和官員們則會抓緊時間,把工程中的各種重要事項抓緊傳達下去。
于是吉爾伽美什和伊南并肩聽了一會兒,看他們是怎麽傳達王關于“安全生産”的要求的。聽下來吉爾伽美什十分滿意,接着他點出了五十人,其中主要包括各級官員、工匠和那些總是在工地上手捧泥板的工程設計人員。
伊南在吉爾伽美什身邊小聲地問:“他們……都是自由民嗎?”
吉爾伽美什搖頭:“并不!”
他很快指出這五十個人裏,除了烏魯克的官員和一些土生土長的工匠以外,都是外鄉征調而來的“民夫/奴隸”,理論上這些人在烏魯克都是沒有“自由民”的身份的。
難得這個吉爾伽美什,竟然能記住所有這些工匠的身份和來歷——這份驚人的記憶力,确實讓人刮目相看。
伊南在那些“民夫”裏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知道他們其實和大多數官員與工匠享有着同等待遇,稍稍放心,知道烏魯克的“奴隸”,并不像後世所想象的那樣始終過着慘無人道的生活。①
五十個不同身份的,但是都一心撲在烏魯克的這項“大工程”上的人,對于王把他們都聚在一起的這件事感到十分驚奇。
而且王說得開門見山:“關于在烏魯克修建一座水上城門的事,王,想要聽一聽你們的意見。”
官員與工匠們臉上的驚異就更明顯了:這麽重要的事……王要聽取他們的意見?
也有人的關注點完全不一樣,甚至臉上露出興奮:……什麽?水上城門?這麽高難度的工程?
吉爾伽美什将他們的反應都看在眼裏,一一記在心裏,然後開口,将早先他在長老院跟前說的一番話又說了一遍。
吉爾伽美什說完,再看向面前的五十個人,他們面上大多是茫然。
烏魯克的王稍許嘆了一口氣,轉頭叫來了剛才去準備陶籌的後勤官。後勤官沒有找到像長老院使用的那種精致陶籌,但是他也很有辦法,找出來方形和圓形的陶籌,各五十枚,一一分配到五十個人手裏。
眼前這五十個人,人手兩枚陶籌,十分茫然地望着吉爾伽美什。他們不太明白,王的“聽取意見”就竟是個什麽意思。
伊南在一旁看得直發急。
她本能地感覺這一場“試驗”的結果,對吉爾伽美什,對于烏魯克來說都很重要。但是眼前的人們和烏魯克的“長老院”完全不能相比,他們不知道手裏的陶籌代表着什麽,選擇一枚陶籌投出又有什麽意義。
所以伊南伸手,拽了拽吉爾伽美什的袍角,示意她有話想說。
吉爾伽美什點點頭,伸手在伊南肩上輕輕一推,将她推到衆人面前。
“西帕爾的恩奇都,各位可能都已經認識了。”吉爾伽美什向面前的人介紹。
伊南面前的人紛紛點頭,也有些人臉上露出笑容——他們要麽昨天親眼見證了“恩奇都”的英勇事跡,要麽就是今天早上一起來就聽說了烏魯克城裏的“八卦”。
“他有幾句話要對各位說。”
伊南被吉爾伽美什推到衆人面前,她一對靈活的大眼睛立即向所有人打了個招呼。一時之間,無論是官員,還是工匠,都屏息聽她說話。
“各位可能都知道了,我是一個西帕爾來的民夫,和大家一樣,我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烏魯克人——不,我甚至都算不上是烏魯克人。”
她的開場立即得到了面前人的認同。有不少和她同樣身份的工匠聽了就在連連點頭。
“但我希望烏魯克能夠修築出一座偉大的城池,能為像我這樣的普通人提供庇護,也能讓烏魯克在往後的日子裏成為一座繁榮的大都會,讓幼發拉底河沿岸的城邦都因為烏魯克的繁榮而受益。”
她說這話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在她身邊不住地點頭,仿佛意味着烏魯克的王,來征詢眼前這麽多人的意見,也正是為了實現伊南所說的“願望”。
“王來征詢大家的意見,則是想知道,在大家各自所知的範圍之內,王提出的這項工程,是否利大于弊,是否能夠真正為這座城市的未來帶來好處。”
“我也深知各位的職責範圍和擅長的領域各有不同,沒關系,王想知道的,正是從你們自身的觀點與認知來看,烏魯克是否應當建一座水上的城門。”
“也就是說,”伊南小心地觀察每個人的神情,“假設你們自己就是烏魯克的王……”
果然,人人都露出震驚無比的表情,似乎覺得伊南剛才說出口的這幾個字,簡直是大逆不道。
但是吉爾伽美什就站在伊南身後,這給了伊南最大的支持。他點着頭,說:“朵說得沒錯,假設你們就是烏魯克的王,你們會不會做這樣的決定——這正是王想知道的。”
“你們手上現在有兩枚陶籌,一枚方的,一枚圓的,如果你支持建這樣一座水上城門,那麽請你投出方形的陶籌,反之則投圓形。”吉爾伽美什說。
伊南卻攔了一攔,補充說:“但最重要的是,你們還有什麽問題嗎?任何問題,都應該在你們遞出陶籌之前,向王提出來。”
“如果王答不出來,是他這個計劃沒有想周全,應該把他打回去讓他再想……”
所有的官員和工匠都咋舌,心想這小夥真不愧是王的“密友”,連這種話都敢說……而且王還不生氣。
“但這只是舉個例子,關于這座水上城門,王已經想得很透徹了。”伊南趕緊往回找補,“各位,請盡管暢所欲言,把你們想問的都問出來。”
大約是吉爾伽美什平時總愛挂着一副冰山面孔的緣故,剛開始的時候,真的沒有人膽敢向吉爾伽美什發問。
伊南只得自己“以身作則”,将她剛才在“長老院”聽見的幾個長老提問又向吉爾伽美什提了一遍。由吉爾伽美什一一作答。
“尊敬的王,西帕爾的恩奇都,我有個問題。”終于有個匠人忍不住開了口。“我始終沒想通,水上的城門,應該是個什麽樣子的。”
吉爾伽美什伸手撓撓頭,水上的城門,他其實也沒有見過——但是烏魯克的城牆本身對于兩河流域的人類來說就是一件新鮮事物,
伊南立即代為作答:“這裏有兩個方案,可以拿出來讨論。”
“頭一個方案是開鑿一條河道,将幼發拉底河的河水引至城中,在河上建一座城門……”
她的口才很好,連說帶比劃。吉爾伽美什看着,幹脆叫人去拿了一團粘土給她。伊南竟真的當場捏了一個“城門”的樣子出來——兩段城牆的終點,各自是一枚高大的巨柱,柱子之間是河道,一道木制栅欄可以通過絞盤徐徐放下,阻攔住整條河道的進出。
“另外一個方案是在開鑿河道不現實的情況下,在城牆的兩段各建一座防禦塔,中間修建碼頭可供船只停泊,但是都在防禦塔的射程之內——也就是說,弓箭和投石能夠保護碼頭,不讓外敵在碼頭停靠、上岸……”
伊南随口說了兩個想法。
她是個完全不了解烏魯克實際情況的門外漢——但是面前的這些人全都是行家。她想要起到的,不過是“抛磚引玉”的作用。
果然,望着伊南手裏的泥土,一個設計員真的把他日常用的設計泥板拿了出來,三言兩語論證了兩種方案的可行性,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吉爾伽美什見獵心喜般地說:“這個好!”
伊南橫他一眼,趕緊說:“這是細節問題,但是我們現在讨論這些,其實是想向各位證明,造一座水上城門,是絕對能辦到的。”
吉爾伽美什別了伊南一眼,但是竟破天荒地沒有說話,幫助伊南維持了這種“開放的”讨論氣氛。
“我們英明的王啊,後勤這邊有另外一個問題……”
負責後勤的官員也開始提問了,他們想知道增加的這一座“水上城門”,将給整個工程帶來多少額外的工作量,以此來判斷他們還需要調用多少物資,需要從各地征召多少民夫,以及額外準備多少天的夥食。
伊南和吉爾伽美什其實都回答不了這樣的問題,但是剛才那些工程設計人員和工匠卻幫助他倆解釋開了:畢竟原本就設計了繞城一周的城牆,現在改了開水上城門,不會多增加太多的施工量,只是需要考慮到可能的開鑿河道所增加的施工難度。
于是,在這一番轟轟烈烈的讨論之中,後勤官員的問題,被工匠和設計員幫忙給回答了。
如此這般,問題被提出,很快就被解答。最後伊南見沒有人再提問題了,她就請吉爾伽美什宣布“投籌開始”。
吉爾伽美什站出來,認真地說:“請大家不要看在這個提議是王提出來的份上,就投方籌——王是真誠的想知道,假如你們是王,你們會做什麽樣的選擇。”
吉爾伽美什的表态是前所未有的,這令在場的全部五十人都感到責任重大,從而表情嚴肅,不敢稍有怠慢。
伊南這時也從後勤官那裏取來了一只裝陶籌的木匣子,她手捧木匣,從人們手中接受了他們投出的陶籌——有方籌也有圓籌,方籌占絕大多數。
最後清點出來,方籌有四十一枚,九個人投出了圓籌——這與長老院的投籌結果相比,有更多人願意支持吉爾伽美什提出的建議。
吉爾伽美什選出的五十個人,涉及了城牆建造領域的方方面面,他們之中有官員、自由民,也有“民夫”,身份各自不同。但是他們最終的結果,更加偏向技術和實現的可能性——因為他們的“投籌”多半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不像長老們多半要考慮身後的那些利益糾葛。
看到投籌的結果,吉爾伽美什已經完全明白了伊南向他提出的建議。
年輕的王扭頭看向這個剛剛認識了兩天的“友人”,他身為王的驕傲不容他在人前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但他心裏着實非常感激,因為伊南,在長老院之外,替他找到了一條新路。
他或許不需要動用自己那個“三分之二神祇三分之一人類”的天賦,就可以與長老院的意見相抗衡。
在關鍵時候,也許這能成為一件極為重要的武器——吉爾伽美什握緊了拳。
誰知道伊南卻喜滋滋地對眼前這一群人說:“請大家沒事的時候也把今天這件事跟周圍的人說一說啊!雖然可能沒有昨天晚上的婚禮故事那麽有趣。”
吉爾伽美什:……?
伊南卻說:“各位,主要是想請各位幫着多傳達一下,王其實非常真誠,渴望傾聽各位的聲音,想要了解各位的見解。王想聽大家的意見的時候,就是真的想知道大家心裏怎麽想……”
“所以呀各位,請各位在聊起婚禮故事的時候,也順便提一下,王除了從不行使‘初夜權’之外,也很尊重各地來的工匠和技師,民夫們都能得到很好的待遇……”
大家面面相觑,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烏魯克的王确實就是這樣的,因此他們也想不到要特地去澄清。但既然王的“友人”特地提出來了,那他們就努力地幫忙“宣傳”一下吧。
吉爾伽美什卻咬牙切齒,拖着伊南就往外走。
“王不需要你這樣幫忙澄清……”
伊南還沒忘了對身後的人高聲說:“不止是烏魯克,各位的家鄉那邊,有來人或者捎信的時候,也被忘了替王說一句好話呀!……”
她還沒說完,人已經被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