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萬衆一心度劫難
這一日,在重樓的記憶裏,是相當值得銘記的。原因很簡單,這是他唯一一次被同伴暴打,而且還不能還手。之後的千千萬萬年,重樓都清清楚楚記得,這一日同伴們的怒吼。
“你是不是蠢!這麽大的事情,不告訴我們!”
“你想一個人扛,有沒有想過,自己要是不小心死了,我們什麽都不知道,連給你報仇都不行,多虧啊!”
這麽說的,不止是獸族,連神族也一樣。
九天打累了,放下手“哼”了一聲。
女嬌、女醜和瑤姬露出滿意的笑,赤霄、驕蟲和滄彬、辰軒瞧着重樓看不出原本容貌的臉,亦是很滿意。
唯有飛蓬一人,有點兒可憐重樓。他來到蹲着郁悶的重樓身畔,使出治愈法術,得到了一個幾乎眼淚汪汪的感謝眼神。
不得不說,一向狂霸拽到欠揍的重樓,露出這樣的神情,簡直是好玩的要命。飛蓬幾乎使出了全身解數,才沒當即笑出聲來,他幹咳一聲,努力将此事揭過:“好了,我們繼續前行,夕瑤還等着救命的藥呢。”
适才一戰,飛蓬已成功樹立了自己敏銳冷靜的形象,大家自然沒什麽反駁之意。就是沒忍住,用戲谑的眼神掃過重樓的臉。
面上原本的青紫紅腫沒了,重樓感受到各種意味深長的視線,不禁額角青筋突突直跳,甚至還出現了一排清晰的黑線,磨牙怒道:“你們笑夠了沒?!”
九天的肩膀抖了抖,女醜的音調則還有點兒飄:“咳夠了噗。”
“哼!”重樓怒瞪一眼,率先飛向前方,那速度快得仿若驚雷掣電。
飛蓬揚了揚嘴角,丢下一句話:“我也去前面,給大家開道。”
一眨眼,最強的兩個人都跑沒了,餘下幾人面面相觑。
“難得看飛蓬心情這麽好呢。”滄彬若有所思。
辰軒也颔首贊同:“我本來以為,他除了淡然的微笑和偶爾的嚴肅,再不會有別的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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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女嬌瞪大了眼睛:“你們說得那是飛蓬嗎?他哪有你們說得那麽死板?我看,他不是很愛笑嘛,還笑得那麽開心!”
九天腳步不停,正和大家一樣踏雲而行。聞聽此言,她看向遠方,雲層上的兩人并肩而行,時不時傳來模糊的笑聲,令她眸色微微一閃:“飛蓬是我們的同族,我們還能不了解他嘛。在九泉神器認主前,他在神族非常沉穩,笑容也總是溫和沉靜,可沒現在這麽活潑。”
“說來說去,是重樓性子野,把飛蓬也帶野喽?”赤霄饒有興趣的笑了起來。
一貫沉默的驕蟲反倒是“嗤”了一聲:“帶野?我看不是。”想到飛蓬和九嬰的那一戰,他冷嗤道:“你們神族有誰,敢當槍匹馬挑戰九嬰的?”
九天幾人語塞,女醜用胳膊肘搗了驕蟲一下,目露幾分無奈:“你好像不太喜歡飛蓬?”
想到自己被暴打一頓,重樓那個混賬還故意背過身去,驕蟲就忍不住眼皮一跳。事後,重樓不費一兵一卒,搶回了九嬰老巢,自己收到消息,安頓好九嬰便回了族內,将此事禀報首領。而蚩尤首領沉默片刻,笑言此小輩拿得起放得下,着實不容小觑。
從此,驕蟲心裏就對飛蓬有了莫名的警惕:“飛蓬和重樓一樣,都不是好相與的。甚至,他比重樓更多了心機,你們小心被騙了,尤其是你,九天。”
驕蟲直視九天,問出了獸族幾位年輕人都很疑惑,但誰也不好問出口的話:“為了神族年青一輩首席之位,你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們幾個都看在眼裏,真的就甘心這麽讓位?”
遠處,飄渺層雲之上,飛蓬悠悠一笑。他忽然停下腳步,傾身躺在了柔軟濕潤的雲層上。
重樓亦停了下來,學着他的樣子倒了下去,偏頭好奇的問道:“你就不擔心?”
“九天很好。”飛蓬阖上眼眸,打算靜等後面停步不前的幾人趕上來:“拿得起放得下。只可惜,她對付不了你。”第一玄女九天對付不了獸族驕楚,神族九大元老聯手只能勉強抗衡蚩尤,所以天道才會讓他誕生。
正如飛蓬所想,九天淡定一笑:“明眼人不說暗話,就算我不甘心,這也是對我神族最有益的決定。”說着,她似笑非笑的剜了驕蟲一眼:“你獸族在盤古大陸邊緣之地練兵,真當我們幾個都傻,看不出來?”
“怎麽可能。”驕蟲一噎,小聲嘀咕道:“首領怎麽想,我們幾個也沒法左右啊。再說了,真出個什麽事,咱們都沒成年,也插不上手。”
女醜她們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趕忙解釋道:“我們只是好奇,并無挑撥之意。”
“我知道。”九天輕笑一聲,瞥過擡頭望天的滄彬和辰軒:“包括夕瑤,他們私底下也這麽問過我。”
雲端上,重樓戳了戳飛蓬的臉,飛蓬睜開藍眸,便瞧見了那雙赤瞳中的玩味。
“你是帥才,九天不是。”重樓傾下身,在飛蓬耳畔說道:“對不對?”
耳垂微熱,飛蓬不自覺有點兒臉色發紅:“咳。”他伸手推了推重樓:“你少揭人傷疤。”
正在此刻,他身旁盤桓的風靈,送來了九天有點兒無奈,卻終究算是誠服的話語,讓他和重樓都聽得清清楚楚:“我曾問飛蓬一句話,我問他,若未來戰場之上,他帶領神軍,會用何等信念服衆。”
“哦,飛蓬怎麽說的?”瑤姬等人都很好奇:“以正、以陰還是以險?”
重樓眨了眨眼眸,飛蓬的嘴角微揚:“都不是。”
“都不是。”九天嘆息了一聲:“飛蓬說,以惜命。我聽見,便服了。”
是哦,神族不像是獸族,不光是神農創造,還能自我繁衍。神族的族人普遍資質較好、整體實力較強,可與獸、人兩族比起來,堪稱是數量較少。飛蓬之言看似軟弱,卻完全考慮大局,的确比九天更合适當統帥。
見身邊的朋友陷入沉思,九天美目中也劃過一抹複雜。如果說,在問過飛蓬此言前,她還有日後搶回地位的想法,在這之後,就只剩心悅誠服了。
說到底,神族并不具備用族人當誘餌的實力,但掌權高層一心勝利,還真不一定會把年青一輩的命當命。所以,一旦開戰,若統帥不是飛蓬這種,作為族內最弱者的年輕人,那些與他們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們,很可能成炮灰。
于是,哪怕是為了擺脫這個可怕的前景,九天也不吝于讓出位置。因為飛蓬出自族外,身後沒有半點背景,也就沒有任何利益牽連,才能贏得神族最近這萬年出生者全心全意的信重。
只要大家願信飛蓬,以飛蓬的秉性,就一定會給大家一條活路。自飛蓬回族後多方面為戰争做準備後,她便堅信這一點。
“來了,是個大家夥。”就在此刻,重樓含着戰意的音調随風傳來,與之同來的還有濃重的血腥氣:“都準備亮兵刃!”
飛蓬亦大聲笑了:“是出來覓食的饕餮,九天,準備好,這可是報仇的好機會!”
饕餮,四大兇獸之首,實力近元老,乃盤古大陸公認有兇獸之王潛力的異獸之一。這一戰,一觸即發。
更遙遠的雲層上,一青一藍兩道身影冷冷看着這一幕。
“你有幾分把握?”獸族第二人共工赫然在此,他臉色很冷,聲音更冷:“我們不能一直留在外頭,大哥遲早會發現。”
歡兜的臉色也很糟糕:“這是最後一次,饕餮雖然沒什麽腦子,但食欲旺盛到容易被控制的機會,也并不多。要是它也無法成功,咱們就只能收手回去了。”
“其他人無所謂,就算被看見,頂多抵死不認。”共工負手而立:“可神女不行,不能讓她親眼看見。”
歡兜蹙起眉頭,雲層下的血腥味更濃了,兩族天驕已有人受傷。他定定看着重樓,殺意彙聚在眸中:“為何?”
“女嬌、女醜和驕蟲,都會顧忌身後長輩的意思,重樓死了,他們頂多鬧一鬧。”共工冷笑道:“神女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神農陛下很記仇,大哥其實心眼也不算大,遇事都記在心裏頭。”
也是,神女瑤姬很可能忍氣吞聲,再多年後忽然發難。正如他們殺了重樓,蚩尤再氣也不能如何,要是他們被瑤姬殺了,蚩尤同樣也無法給他們報仇。
“那讓相柳去?”歡兜提議。
共工搖首:“不如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看着瑤姬使用神術,為重樓、飛蓬刺中逃脫創造條件,淡淡說道:“比起重樓,她或許更在意大哥?”
“試一試吧。”歡兜同意了這種說法,他嘴唇微動,傳音入耳。
雲下,瑤姬的手指驀地一動,眼底閃過一絲怒一絲哀。便在此刻,神術驟斷,重樓只感受着身後一股推力,将他推向了饕餮大嘴的方向。
共工和歡兜阖上眼眸,說虛僞也罷,說不忍也好,他們終究不想去看這一幕。
“飛蓬!”打斷他們的,是重樓的大吼。
他們全身一僵,擡眼就見飛蓬擋在了重樓身前,饕餮的利齒刺入飛蓬握劍的手臂,但那只手牢牢卡住了饕餮的脖子。
瑤姬怔怔看着這一幕,在重樓回過頭,眼神無比淩厲時,臉色猛地蒼白了起來。
那一霎,天外射來驚天一箭。箭似流星,閃動明麗的焰火,直直刺入饕餮的大嘴。不遠處,一個人舉着弓箭,對他們禮貌點頭,笑容和煦:“人族後羿,諸位有禮。”
“嗷!”饕餮吃痛張嘴,大眼睛裏有理智開始凝聚,碩大的頭顱左右搖擺,飛蓬被摔得七葷八素,可那雙手紋絲不動。
衆人見狀,趕忙沖了上去,和後羿聯手,又有個美貌的人族女子,不怕受傷的飛在饕餮頭上,不停的對飛蓬使出治療法術。
“我希望,這是唯一一次。”重樓站在原地沒動,一方面是尋覓時機,另一方面也是戒備身後的危險。他的聲音很沉,神色前所未有的陰郁。
瑤姬咬着下唇,很低很低的“嗯”了一聲:“不會有下一次,我保證。”
“滾!”重樓沒再看她,只擡起頭,遠望天邊,手中炎波血刃有雷火凝聚:“或者,現在就出來,看你們弄不弄得死我!”
共工和歡兜面面相觑,而瑤姬已代他們做出決定。神術的光芒無比絢麗,帶着驚人的危險,迫向他們的方向。顯然,左右為難的神女,最後還是做出了影響自己一生的決定。
她不知道的是,奮戰在前方的赤霄、九天等人,交換了一個釋然的眼神。飛蓬則終于松開手,看向後羿身後,那裏還有一個身影:“大禹,麻煩用個土刺。重樓,你炸個雷火,去撞瑤姬姐的神術。”
等了好一會兒,大禹還沒找到出手時機。聽見此言,想到飛蓬适才的戰鬥力,他選擇了相信。
果不其然,一個土刺将饕餮掀飛到空中,又有重樓的雷火與瑤姬的神術相撞,硬生生把歡兜、共工逼出雲層。一見那兩位,饕餮就怒吼一聲,直接沖着他們飛奔去了。
“我原諒你。”飛蓬這才回過頭,看向俏臉蒼白的瑤姬,認真的說道:“僅此一次。”
至于此後發生之事,被瑤姬視為終生黑歷史。當然,重樓大笑着幸災樂禍的表示,他們不愧是血脈之親,都躲不過被大家圍毆得鼻青臉腫的命運。
對此,後羿很有風度的為她遞了個帕子,嫦娥很友善的施展了治療術,才把她恢複成平時那俏麗明言美人的樣子,大禹則和女嬌對視着,又是警惕又是尴尬。
至于之後,三位人族頗有名氣的天驕,指天發誓絕不把獸族內讧宣揚出去,自是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
瑤姬姐姐只解開了輔助神術,推重樓那一把的力量,是歡兜和共工幹的。
不要問我,飛蓬為什麽替重樓擋傷(*/ω\*)因為飛蓬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重樓那一霎被舍棄的表情太絕望吧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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