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慈父之心誰人知
值得一提的是,談判遠比重樓所想來得容易。只因雙方在寒溟所布實力有所差距,飛蓬不想過早的對上設計了此局的蚩尤,本身又是個很珍惜族人的人,所以也就默認神族辛苦搭建的據點,再次回到獸族手裏。
不過,重樓心知肚明,這并不代表飛蓬便死心了。但即便心有準備,在發覺接下來的遠游不再拘于寒溟一地,而飛蓬總會主動招惹一些地勢緊要之處的異獸,導致他們面對的危險程度越來越高時,重樓還是頭疼的很。
“飛蓬,你這是報複?”用炎波血刃劃開鬼車的脖子,鮮血迸濺開來,重樓随手抹去臉上的血,扭頭去看和自己并肩作戰的飛蓬。
用風系法術配合劍術,飛蓬的周身倒是幹幹淨淨,他唇角微翹,澄澈的藍眸染上了幾分笑意:“言重,我要是以此報複,豈非也陷自己于險境?”
重樓“嗤”的笑了一聲:“別以為我沒發現,你打起架來,特別是應對群攻,眼睛那叫一個亮,明顯樂在其中!”
“你确定,這不是在說你自己?”飛蓬一劍青光浩蕩、鋒芒銳利,劈飛一群黑鴉,這是鬼車用妖術所化,他則沖着天空中的火冠鳥沖了過去。
火冠鳥為妖皇帝俊造物,實力不弱卻靈智極低,平素喜好群居。這一只竟是孤身立足于險地,還占據了一塊上佳的寶地,收攏了附近同樣沒開靈智的羽族異獸。
見飛蓬沖着最難的對手去了,重樓沒不高興,反放出炙烈的火焰,籠罩了整個鳥群,戲谑的說道:“你若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就把這塊寶地讓給我,如何?”
“哼!”飛蓬一時語塞,只輕哼了一聲。
重樓得意的揚了揚眉,在飛蓬說不出話,把心思都放在戰鬥上,最終以受傷為代價,一劍滅殺了火冠鳥後,主動上前撿起了還算完整的殘骸。
“飛蓬…”不得不說,重樓深谙哄人的技巧,主動岔開話題,沒再提及關乎利益之事:“今天想吃什麽?”
同行多時,這一神族一獸族早已混熟,在血食的捕殺與燒制上,分工也很明确——每次都是飛蓬劍尖一點血,對血食充足的獵物一擊斃命且不傷肉質,而重樓的火焰除卻激烈戰鬥之中,往往只負責在結束戰場時燒光小兵小卒。
當然,重樓堅持,這與自己廚道天賦極佳、手藝極佳,被飛蓬戲稱為不當廚子委實可惜,是絕對無關的!他才沒有因為飛蓬期待的目光,便一時心軟答應去精細的控制火焰,主動承擔起炙烤翻炒的細活,就為了一口吃的!
雖然吧,重樓每次咬着肉,自己也覺得合該是自己做飯。只因同樣是做飯,他做得總比飛蓬做得好吃,而他們倆誰也不想和美好生活過不去。
就像是泡茶,重樓實在是分不清,這種細細的茶葉和另外一種細細的茶葉,明明看起來一模一樣,為什麽泡出來的茶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與自己相反的,是飛蓬總能明确的分出來,然後主動為他們倆準備好最喜歡的口味,并誠懇謝絕重樓越幫越忙。
“天賦問題。”飛蓬走了過來,冷不丁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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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樓這才發覺,自己把心裏話不知不覺問出了口。他在飛蓬涼飕飕的目光中,忍不住讪讪一笑:“你沒這麽小氣吧?”
“自是沒有。”飛蓬溫和的一笑:“放心,我不會因為你嫌棄我廚藝不好,就和你分道揚镳的。”他微笑道:“那樣,我一個人,不就更沒好手藝享用了嘛!”
不等重樓松口氣,飛蓬便環視一周,遺憾的笑了一下:“不過,我今天耗費了不少靈力,周圍又被你燒了,茶葉不好找,飯後就不喝茶了吧。”
早已習慣飯後一杯清茶養神舒身,由奢入儉難的重樓:“……”他瞪了飛蓬好一會兒,眼見對方真的不為所動,方沮喪的低下頭。
但重樓還是不願意委屈了自己,便提着火冠鳥追問:“你知道,這種鳥哪裏的肉最嫩最香,用什麽方法燒制最好吃嗎?”
這無疑是飛蓬拿手的,他在心裏可惜自己雖有神農的教導,卻無神農的手藝,只能寄希望于重樓,便開口實話實說。
看着重樓又興高采烈起來的樣子,飛蓬坐在火堆旁摸了摸下巴,難得有點兒猶疑:自己這麽欺負重樓,不給他泡茶喝,可他還任勞任怨的給自己做飯,是不是過分了一點兒呢?
心思純善的飛蓬陷入沉思,而重樓低着頭燒烤,唇畔反倒是微微揚起。正如飛蓬已差不多把他的性子摸透,重樓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也清楚飛蓬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所以,他這麽真摯的懷柔了,飛蓬應該會改變主意的吧?
就在重樓和飛蓬為了一口吃的一口喝的,相互進行令人啼笑皆非的小算計時,遠在其他險地,以九天等神族天驕為首的隊伍,正如飛蓬所想,遭遇了平生最大的危機。此危機,來自于初得神器者不自知的傲慢,也來自于不得神器者,對神器的觊觎。
但是,等飛蓬得知此事,已經是在很久之後。彼時,他和重樓已将九州之外的八荒八澤八殥八纮全逛了個遍。只是那段時間的運氣極差,不需要去招惹,就會接連不斷惹上莫名其妙的大事。
當然,在此期間,飛蓬已經得到了第二位引薦人,倒不是重樓執意想揍的赤霄,而是半路上碰見的女嬌。說起來也是好笑,他們碰見女嬌的時機,正好就在這位天性嬌媚的狐族聖女,對自己看中的獵物展露笑顏之時。
可惜,女嬌看上的獵物并不好哄騙,險些就讓女嬌翻了船。若非重樓、飛蓬恰好經過,只怕女嬌便真的危險了。
“為什麽不讓我殺了他?”瞧着大禹迅速退去的身影,重樓甩開女嬌阻攔他的那只手,護短的怒道:“他差點把你打回原形。”對化為人形的獸族來說,被強行打回原形,無疑是奇恥大辱。
但女嬌舔了舔嘴唇,笑得越發嬌媚可愛了:“不要,我要留着他。”她輕輕一笑:“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的媚術不為所動呢。”虧她觀察了那麽久,才追着大禹出來,選了這麽個荒僻的地方動手,那個莽漢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
“是嗎?”重樓挑起眉頭:“我明明記得,我當時也反彈了你的媚術。”
女嬌瞪大了眼睛:“你把自己當人?”她刻意擺出的詫異小表情分外逼真:“你明明是個怪物!”
“噗!”旁觀了許久,沒有插手這獸族和人族的争端,聽見此言再瞧見重樓被噎住的表情,飛蓬忍不住笑出了聲。他對着壞笑的女嬌拱拱手,主動自我介紹:“神族飛蓬。”
話音剛落,女嬌妖嬈的美眸中泛起微波,飛蓬眨也不眨的直視過去。兩人對望了片刻,女嬌苦下了臉,瞪向重樓:“這個比你還怪物,你好歹只是反彈,大禹只是不為所動,他倒好,直接就什麽反應都沒有!”
“哼!”重樓得意了起來,眉宇間都似乎流溢起明亮的陽光:“我交的朋友,怎麽可能一般!”
女嬌白了他一眼,對飛蓬笑了一笑。這一笑,不複之前的妖嬈,而是充滿了英氣:“獸族女嬌,我聽驕蟲說過了,這第二個引薦人,就是我吧。”
“對了…”她歪歪頭,似乎想到了什麽:“你們一直游歷在外面,知不知道九泉神器之主有人隕落之事?”
飛蓬和重樓的神情都是一凝,女嬌便明白他們是真不知道,就把此事的來龍去脈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流殊秘境
每隔百多年,三皇都會一起占蔔,此番也一如往常。只不過,在重新化為人形後,女娲蹙起了眉頭:“伏羲,神族的氣運下降了。”
“生而知之的靈獸白澤,日前隕落于飛蓬之手。”伏羲幽幽一嘆,目光轉向還沒反應過來的神農:“白澤是天生地養的靈獸,初時似凡獸之屬,周身靈氣十足、靈智未開,長相很猙獰。”
神農下意識回道:“靈氣足長得醜的靈獸,一般都很好吃。”話音才落,他總算明白了過來,讪讪一笑:“不會吧?”
“呵。”伏羲搖了搖頭:“飛蓬對你的教導牢記于心,還被你養叼了嘴巴。白澤,正是本能去尋覓氣運極高的飼主,結果被飛蓬誤殺了吃掉。”
飛蓬難得重口腹之欲,重樓視他為友,為人擅廚藝又也比較大氣。白澤的肉做成燒烤确實很好吃,重樓見飛蓬那麽有興趣,就讓了讓。所以,大部分的因果都在飛蓬身上,又因飛蓬是神子,連累了神族。
“重樓不是故意的。”神農的表情相當微妙,同樣是嫡系血脈,他也試探過,蚩尤和瑤姬是完全沒有繼承他的廚藝。倒是重樓,出乎意料的遺傳到了。
伏羲淡淡說道:“這本來就是個意外。”他看起來并無怒意,反而很是平靜:“待神果成熟,神族氣運會回升。就是飛蓬,他最近一段時間會比較倒黴,還是回族地為上。”
這些年挑戰異獸,飛蓬暗中已收攏了一些,比如獬豸一族,雖比不上蚩尤,但飛蓬年少,伏羲已經很滿意了。
“伏羲…”見伏羲打算出口傳音給飛蓬,提醒飛蓬回族地,女娲忽然出口:“要是旁人這麽做,害得神族氣運下跌,你會如何?”
伏羲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收回了投注在飛蓬身上的目光。
此刻,飛蓬已知曉消息。前不久,霧魂神器之主隕落,聯手行此搶掠之事的貪婪異獸、珍稀異族不少,為首者遭天帝降天雷劈得屍骨無存,剩餘多被牽連重傷,神器亦被收回。正巧附近有一位實力強勁的妖魔,見狀铤而走險吞噬掉了傷勢嚴重的異獸們,自號霧魂之主,霸占了整個神泉。
得知九天也遭了相似襲擊,幸好天帝出手更及時,并無生命危險,飛蓬松了口氣,卻依舊選擇和重樓、女嬌告別,孤身返回神族。
“旁人…那就合該神牢走一遭了。”話落,天帝舉起杯盞,抿了口茶水,神色波瀾不驚。
地皇與人祖對望一眼,倒也并不意外。這家夥先前急急忙忙動手降下天罰神雷,哪裏是為了救處于危局的九天?還不是怕會有人觊觎照膽神劍,設計調開身有蚩尤所賜護身異寶的重樓,再對飛蓬下殺手嘛。
作者有話要說:
伏羲【護短】:我兒子,我護着,不服憋着
畫外音【恨鐵不成鋼】:你有本事做,有本事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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