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淺言深話機鋒
一戰為友,重樓和飛蓬仰躺在草原上談天說地。天文地理、八卦星象之屬,重樓是聽了就暈,可提起各種珍奇異獸、天材地寶,重樓和飛蓬如數家珍,聊得相當投契。
“想不到,你能把這些背得這麽熟。”重樓慨嘆了一聲:“我是最初碰上窮奇吃了點兒虧,才想起惡補這方面的。”
飛蓬嘴角微翹:“光了解是沒用的,想來你事後費了不少勁,用戰鬥去驗證所學?”若想在戰鬥中靈活運用,光熟知弱點是不夠的,再有天賦之人,都得下一番苦工。
“對。”重樓莞爾一笑,笑得陽光燦爛卻也桀骜不馴:“戰鬥是最好的老師,沒人教都能學到很多。更別說,我還有人教。”
飛蓬翻了個身,側對着重樓,語氣隐約含笑:“那你知道,那些珍奇異獸怎麽燒怎麽烤怎麽烹制最好吃嗎?”
“……”重樓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嗎:“你怎麽會想到這些?”
誰讓神農前輩沒事就說,偶爾興致來了就給我加餐,可我自己手藝始終達不到那麽好的程度,被養叼了之後對其他食物就難以下咽了呢。
這麽想着,離開伏羲視線的飛蓬暗笑一聲,不再抑制自己天性中屬于少年人的捉狹調皮:“因為你對火焰的掌握很得心應手,這方面定然很有優勢。”他對着神農的嫡孫循循善誘:“怎麽樣,有興趣加入不?我們能一起去遠方,八荒八澤八殥八纮都行。”
“這…”重樓心動了,他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嘀咕道:“就我們兩個?”
飛蓬微笑着聳聳肩,語氣裏卻難得有了幾分少年人該有的傲氣:“你覺得誰不會拖後腿,就去邀請吧,我不介意多來幾個的。”
以飛蓬和自己遠超同齡人的戰鬥本能,目标又是那些難對付的兇獸……重樓噎了一下,愣是一個符合條件的人都提不出來。于是,他随意的向着一旁歪倒過去,懶散的翹腿凝望星空,此時已是群星閃爍:“也對,就我們倆吧。”
“算我承你一個人情。”飛蓬暗嘆一聲,他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倒也不是沒目的。
才得到神器,哪怕是對自己心服口服的九天,也難免會飄個十天半月。再加上一直都想奮起直追的辰軒和滄彬,族內對自己多少都有疑慮的長老們,定會撺掇天驕們撇開自己,組隊外出歷練。
不是自己小瞧他們,這些年,青年一輩的族人們有幾分實力,自己心中早有底,而盤古大陸各方兇獸是什麽實力,神農前輩也早對自己說過。
所以,這一回沒有自己的建言獻策、居中調度,九天他們妥妥會遭受現實的毒打。一盆冷水潑下去,想來會讓年輕族人們發熱的頭腦重歸清醒吧。
“好。”重樓冷不丁的回道:“神族那邊,你有什麽目的,我不會管。”他似笑非笑的勾勾嘴角:“可那些兇獸,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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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蓬饒有興趣的看向他:“重樓少主,裝傻的滋味怎麽樣?”
“衆人皆醉我獨醒,也蠻好的。”重樓不以為意道:“父神太強勢,我要是表現的太聰明,不是給自己招殺機嘛。”
飛蓬輕笑:“你猜到了我的目的,還答應下來,是瞧不上它們的戰鬥力?難道,獸王前輩只打算拉攏一個冥族嗎?”那些兇獸單獨不起眼,加在一起就是一股很強的力量了,蚩尤真的就沒放在眼裏?
“一群牆頭草,哪邊風大哪邊倒而已。”重樓打了個哈欠:“再說了,又不是你一個人去。能打殺就打殺,打殺不了就打服,這是咱們兩個人才能做到的。所以,最後它們會站在哪一邊,依舊是未知數。”
師父說自己的對手是蚩尤,現在看來倒是難得的錯誤。飛蓬暗自嘆氣,對重樓的評價又高了幾分:“說得有理,那你還願意去嗎?”
“當然去。”重樓挑起眉梢:“初得神器,你我都需要多熟悉熟悉,實戰是最佳方式。”反正這些兇獸沒臣服于我獸族,我打他們不需要猶豫。
這言下之意,飛蓬從重樓的眉宇間讀懂,不禁失笑:“那好,三日之後,此地彙合。”
“行。”重樓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草塵,似是無意的嘆了口氣:“聽說有神器護主之人不容易被堪輿蔔卦,希望是真的吧。”
飛蓬似乎想到了什麽,忍俊不禁的問道:“你是指赤霄?”
“對。”重樓磨了磨牙:“我想揍他想很久了。”
九天透露過,說赤霄耍重樓屢戰屢勝,而重樓每次找上門,赤霄都提前避開,飛蓬藍眸一轉,微微一笑:“我幫你一把。”在新交好友期待的眼神中,他幫着算了一卦,指明了大致方位,繼而笑道:“一個時辰內趕到,他定會無處可逃!”
“飛蓬,大恩不言謝,下次請你喝酒!”重樓那雙焰瞳亮得驚人,從儲物神器中取出一件黑色勁裝為自己披上,似是不經意的問道:“對了,你是怎麽一眼看破我之本性的,我自信給大家造成的印象,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呀!”
飛蓬依舊慵懶的躺在草叢中,腦袋枕着臂彎,揚起的唇角吐出調侃之言:“你這是刺探敵情?”
“并不是。”重樓嘿嘿一笑,眼中也有幾分戲谑:“我只想知道,我的僞裝哪裏出了問題。”他狀似苦惱的聳聳肩:“明明,之前所有人都信了我沒腦子,偏偏你一眼就看出來是假的。”
飛蓬險些笑得嗆住:“噗!”他也終于站了起來,直視着面前與自己勢均力敵的獸族少主:“我天性敏銳,這是天賜的天賦,你羨慕不來。”
“聽你這麽說,我倒是心裏舒服了。”重樓也不意外:“不是我裝得不好就行。”他甚至沒要求飛蓬為自己保密,只調笑了一句:“有句話不吐不快,你比之前更像個活人了。”
飛蓬微微一怔,重樓已移開了眼神,語氣淡淡道:“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只覺得這是一把被劍鞘封印的劍,現在才開了鋒,湧出幾分生機與活力。”
別人看飛蓬,也許印象只會是沉穩鎮定,可重樓只覺得他看似閃耀,本身卻像是深潭底部的落石,有一種不見天日的沉重:“神族是有不少厲害的老家夥,雖不知道你是誰教養出來的底牌,但他對你肯定算不上好,才把一個本該朝氣蓬勃的少年天才,教得這麽暮氣沉沉。”
飛蓬愣住,竟是不知如何反駁。正如重樓所言,他出師至今,每一步都是精打細算,都為了神族思前想後,本人是獲得了無比贊譽,可又有誰知曉他承擔的壓力,讀懂他溫潤沉靜笑容之下隐隐約約的疲倦?
“我本來以為,你會請我為你保密。”飛蓬靜默了片刻,倏爾展顏一笑:“想不到,被你說教了一番。”
重樓這才笑了,回道:“你想保密就保密,不保密…”他故意頓了頓,又笑:“我得了炎波血刃,勉強算羽翼豐滿,真有老家夥臭不要臉,也好歹有保命把握了。”
飛蓬啼笑皆非,沒察覺到自己的笑容,遠比在神族內笑得坦然、笑得順朗:“行,你厲害,行了吧!”他一巴掌拍在重樓肩頭,壞壞一笑:“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再不走,你就揍不到赤霄了。”
重樓:“……”糟糕,險些忘了!
“哈哈哈。”夜風中,紅影轉瞬即逝,而爽朗的笑聲久久回蕩。
作者有話要說:
飛蓬太乖了,從出師到現在就沒真正意義上為自己考慮過。他自我意識的覺醒,也就是從重樓的提點開始。
當然,這也是他們結緣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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