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
作者有話要說：
流不出眼淚，也不再覺得恐懼，即使關在那個陰暗的角落。眼前總是一遍又一遍閃現過紫霖那雙深紫色的眼眸，絕情的，毫無半點恩情。還有他的感嘆，這些徹底把她打入了地獄。紫霖對她沒有感情，沒有絲毫的感情，當知道事情的真相時，他只是一味地推開她，以冷冰冰的語氣指責她的不是，更荒唐的是，他居然會以為她殺死了燕纡芯。
這些都只說明一個事實，蝴蝶在他心中真的是不留痕跡，随風就散。看來還是她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放棄了自己的過去，想去擁有現在，而這個現在根本就容不得她。
蜷縮在角落，身上的衣服早就因為最初的掙紮而支離破碎。隐約之間，又見到了童年。她的母親隔着門板對她說：“永子，在這裏你才是安全的。這裏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永子，這個世界上，只有媽媽是愛你的，其他的人都讨厭你，恨你，他們都會要傷害你。”
紫霖也一樣讨厭她，恨她騙了他。欺騙？他真的只是恨她的欺騙嗎，不對，他恨的只是因為蝴蝶不是燕纡芯，如此簡單而已。他自己也不是這樣說了嗎？她好累了，真想好好睡上一覺，想做夢，想夢到那個銀發的男人，然後她就可以跟随着他，回到家鄉，死在家鄉。不想留在這裏，毫無尊嚴地死去。她恨紫霖。
“喂，你還好吧。”
紅月華見她沒有反應，便幹脆打開了鐵門，走了進去。
“喂，你沒死吧。”
蝴蝶擡起頭，蒼白的膚色，無神的眼睛幾乎吓了紅月華一跳。“下個月，我就要出嫁蛇族了，走之前想來看看你。蝴蝶，我對你說過的，紫霖這輩子只會愛一個女人，那就是他的妻子燕纡芯，他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懷念他的妻子。”
這些事情，她又怎會不懂，只是女人一旦陷入感情，就很難脫身了。
“我說的，你會比我更凄慘，我料得不錯吧！”紅月華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斜着眼睛，冷冷地打量着她。
蝴蝶并不看她，只是把視線留在鐵門外無邊的黑色，也許出去了，人就會得到自由，包括肉體的自由以及感情的自由。她是蝴蝶，蝴蝶大約也可以放下一切的束縛而展翅高飛。她可以嗎？
“喂，你為什麽都不說話！”紅月華急喉喉地嚷了一句。
“月華，既然是一個一生只愛一次的男人，那你又為什麽到現在還不放棄？還是因為不甘心嗎？”
紅月華何苦如此咄咄逼人，其實在她得意洋洋的眼神背後，也同樣隐藏着一個悲哀的靈魂，就和她的一樣。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就要出嫁了。”紅月華心虛地低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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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夜明珠是你放在我身上的吧，只有你才有這個本事，這個心思，你不用瞞我。”
“你都知道了。是的，那個夜明珠的确是我放的，我只是要你認清一個事實，如果你是蝴蝶，紫霖從一開始就不會要你，他不愛你。”她有些自嘲地笑笑，其實她也是要讓自己明白這個事實，要讓自己死心，紫霖和她之間永遠是不可能的。
蝴蝶突然把視線移回在紅月華身上，表情是深思的，“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燕纡芯真的死了嗎？”
紅月華也知道蝴蝶遲早會問這個問題的，這一次，她很坦白地點了點頭。
死了，原來真的死了，難怪即使她跟燕纡芯再相似，紅月華卻一口咬定她不是燕纡芯。死了的人，又如何會重生？
“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那個夜明珠又是怎麽回事？我想知道真相，本來這些人這些物，根本就和我毫不相關，可是我卻被他們連累自此，我想我應該知道當年是怎麽回事，燕纡芯到底是怎麽死的？”
紅月華走到蝴蝶身邊，席地而坐，側着臉問她：“你真的想知道？”
“我想知道。”
這麽多年，始終不敢回憶，總是害怕記憶裏紅色的鮮血會把她淹沒。
“我們狐族人，從來就沒有人類口中所講的感情。可是紫霖确實是真真正正地愛着燕纡芯，生在一處，死在一起，這一句話你也應該不陌生吧，這是他們之間的承諾。愛她，甚至連自己的生命也可以舍棄，這是紫霖的悲哀，是燕纡芯的悲哀，更是全部狐族人的悲哀。
普通的人類，至多擁有一百歲的壽命。可是我們狐族卻天生擁有很長的壽命，四百，五百，甚至更長。這些其實早在紫霖堅持要娶燕纡芯之前，各大長老就已經對他言明，人和妖是不同的，而紫霖卻全然不顧這些，一意孤行。八年的夫妻，他們恩愛無比，可是有一件事情卻越來越使紫霖憂心，生老病死，這是自然界的常規，有朝一日，他的妻子必然會離他而去，餘下的幾百年，讓他一個人孤獨無依。
可巧也正在這個時候，燕纡芯生病了。正是這些因素最終促使他打算采用接命的方法，把自己的生命傳給燕纡芯一半。那時，各大族正在連年交戰，若王輕率把命傳給燕纡芯，法力跟着就會大打折扣，那麽我們狐族就會自此滅亡。我父親和幾位長老苦勸了他幾天幾夜，可紫霖一旦打定了主意，又豈是別人勸得了的。
幾位長老見苦勸無效，便去求燕纡芯。燕纡芯對長老們說，她決不會讓紫霖為了她而作出如此大的犧牲，她也不會讓紫霖因她成為狐族的罪人。
當夜，她就對紫霖說，要從此離他而去，并說了許多違心的話。紫霖生氣地拂袖而去，一個人跑到死水崖上喝悶酒。我本想去勸勸他，可紫霖卻是毫不領情，他拿着長劍要我馬上離開，不然他會一劍殺了我。我哭着跑了下去，沒想到在下崖之時，卻碰到了狼王乾翼。狼王乾翼虛情假意地說他很同情我的際遇，并表示要幫助我。他送給我一顆藥丸，說只要服下此藥，紫霖就會一生只愛我一個人。
我知道他沒有如此的好心，便不理他。沒想到這個無恥的小人卻在背後用幻術控制了我的行動。
在他的控制之下，我返回山崖，乘着紫霖昏睡之際，将藥丸投入他的酒中，終于鑄成大錯。當我擺脫了幻術的控制，紫霖也已經喝下了酒。那藥是控制心性的狂藥，他服下之後立刻顯出原型，狂性大發，敵我不分在黑水崖亂殺人。
那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鬼迷心竅地以為一旦把紫霖引回他的寝宮，讓他殺死燕纡芯，那麽紫霖就會重新回到她的身邊。我很愛紫霖，那時，我唯一的念頭就是殺死燕纡芯。
一切很順利，就像我所計算的那樣。
紫霖血洗了整個皇宮，殺死了燕纡芯，我的哥哥紅晔華也是在那一役中死去的。哥哥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傷害，他用身體擋住了紫霖利齒的攻擊，才得以讓幾位長老合力制伏紫霖。
我父親見我做下如此大錯，本欲一掌将我打死，是幾位長老求情才救下了我。
燕纡芯臨死之前求銀狐長老，讓他不要把她的死訊告訴紫霖，更不能讓他知道是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因為燕纡芯的請求，也因為狐族的利益，銀狐長老答應了。他們幾人合力，再借用了千年明珠和輪回鏡的神力才封住了紫霖的這段記憶。
你明白了吧，是誰殺了燕纡芯。紫霖是如此深愛燕姑娘，他如何承受得住愛妻已死的噩耗。象他那麽一個意志力堅強的人，又有誰能夠長期封住他的記憶，他必然是心甘心願，生活在一場騙局中，因為真相實在是太殘酷了。”
不肯相信妻子已然死去，不肯相信是自已殺害了她，所以醉生夢死，認定是他的妻子背離了他，因為離開的人還可能回來，但是死去的人卻是再難回頭。
“那顆夜明珠？”
“沒錯，那就是當年封住紫霖紫霖記憶的法器之一，紫霖見到了它，自然會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
蝴蝶覺得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不是已經想好了，從今以後不再為那個個掉一滴眼淚了，可是，居然眼睛酸酸的，她居然同情那個把她害的好慘的燕纡芯和紫霖。
“你後悔過嗎？”
紅月華愣了一下，然後卻又笑了，始終是那個熟悉的豔麗如花的笑容，無奈的，淡然的。“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後悔過，可是我常想，當初爹要是一掌把我打死，那也未嘗不是件好事。這樣，我也就不再會煩惱了。蝴蝶，嫉妒一個人真的好累，守着一個人真的好累。我總是不由自主地嫉妒每一個接近紫霖的女人，不管是燕纡芯，還是你，都是一樣的。”
“所以你才會要一再害我？”不怪她，一點都不怪，錯的只是命運。
“明知道是錯誤，卻依舊會去做，這是我的悲哀。”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幾乎不見一絲血色。
“明知道不該愛，卻依舊愛了，那是我的悲哀。”
兩個蒼白的女人同時笑了起來。
“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你真的關心，我還以為你巴不得我死。”
紅月華停住了笑聲，“不，殺人的感覺有一次就夠了。而且婆婆也這麽說過，我不能一錯再錯了。對不起，把你害成這樣。” 對于這樣的結果，她也真的感到很對不起蝴蝶。看樣子，紫霖對蝴蝶真的一點情義也沒有，不然的話也就不會把她關在這間密室裏了。很無情的一個男人，似乎所有的熱情只為一人燃燒。
“我想回家。我不想留在這裏。”猛然間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口鮮血一下子沖出喉管，噴在了地上。
“蝴蝶。”她驚叫出聲。
“我真的不想死在這裏。這裏本來就不屬于我。”太累了，不想再要那樣累人的感情了，更何況，紫霖和燕纡芯本就是一體的，生死都是一樣，他們之間何曾有過她的位置。她真的已經絕望了。“紫霖他不放我走，他要折磨我，報複我對他的欺騙，請你放我走吧。”
紅月華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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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以為靜一靜，有好多事情就可以想通，可是似乎是越想越亂。
“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你的親人，那可是你的姐姐。”那時，他在燕家第一次見到燕纡芯，她個子比他矮，力氣比他小，但說起話來卻是咄咄逼人，氣勢上決不輸他這個一方霸主。
“為什麽喜歡我？我又不漂亮，又會惹你生氣，你不是最嫌我煩嗎？”然後，他第一次吻了她。
“以後，我不會再放開你了，只要你不放手，我也決不放。”那次，她為了思念家中的父兄偷偷溜出狐族，結果不慎滑下山澗，他為了找她七天七夜沒有進食。當燕纡芯知道這一切時，她只是流着淚對他說着同一句話。
只要他不放手，她也不會放手。結果，他沒放，卻依舊失去了她。
“王。夜深了，您還是回去吧。”青狐婆婆說。
“她為什麽會走？”
“王認為呢？”
“我不知道。”
“王，其實有些事情不一定要了解的非常清楚，畢竟王妃已經死去四十年了，再去追究只會讓活着的人痛苦而已。”青狐婆婆意有所指地說。
紫霖只是沉默不語。
“王，當初是我勸蝴蝶姑娘留下的，您要是真的有心懲罰誰，那怎麽輪也該是我老婆子受罰。”
“你認為我該喜歡上蝴蝶嗎？”其實他最想問的是，他是不是已經喜歡上她了？
“老婆子不懂人類口中所謂的感情，因為老婆子不相信，老婆子只想要王好。只要王開心，喜不喜歡蝴蝶，留不留下她是沒有關系的。”
每一次看見蝴蝶總會有那麽熟悉的感覺，不僅僅因為相似的容貌，更因為她們的眼底有着那麽相似的靈魂。相似的靈魂，只為了告訴他一個重要的事實：她愛他，就像當年燕纡芯一樣愛他。只是，他不認為自己還有這份心再去接受。一生只愛一次，雖不是人類，但人類之間的承諾他卻堅持。
“蝴蝶這丫頭實在可憐，當日為了王的開心，我硬是留下了她，如今卻……王，她一個姑娘家，身子也不好，王還是放了她吧，畢竟錯不在她。就算是有錯，錯也在她真心愛上了您。”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理清自己的情感。
“您是想問那丫頭的病情嗎？”
“不，我回去了。”
“王，蝴蝶姑娘對您而言真的只是一個替身嗎？”
紫霖突然有一種被揭穿心事的狼狽，他惱怒地瞪了青狐一眼，“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只是突然想起了人類常說的一句話。”
“什麽話？”
“緣分有時走了，就再也不可能重新得到了。我想，蝴蝶對您應該有另一番意義吧。”
蝴蝶，對他有另一番意義？他倉皇地離開了青狐的竹屋。沒錯呀，在最初的震驚之後，他根本不是真心去埋怨她的到來，有時候甚至會偷偷慶幸她的到來。那是一種重生的幸福呀。
“出來吧，銀狐，每次都是鬼鬼祟祟的。”青狐見紫霖沒了蹤影後，就馬上對着暗處叫喚。
銀狐哈哈大笑走了出來。
“還是老姐姐耳力好。”
“坐吧，我剛剛煮了壺好茶。”
“王他……”
“還是老樣子，看來心病還需心藥醫。當初都是我們太魯莽了，如果我們不去求王妃，王妃也就不會要離開狐族，那麽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當初要趕走燕纡芯，其實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嫌她不是狐類。
“可是我們這樣也是為了狐族，只是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陷狐族于更大的危機。”
“算了，這些舊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剛剛得到密報，狼族人和鷹族人打算聯手攻打我們，我們得想個對策呀。”
“我就知道你來找我沒什麽好事。不過，我老婆子還真受夠了窩囊氣。既然，你自作主張把當年的過失推給乾翼，因而點醒了王使王重新振作，那麽我們不如趁此機會一舉殲滅狼族和鷹族，他們也嚣張得夠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