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以明彰如今的心境,着實不想應酬,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一路馬不停蹄的回鄉,等待他的竟是退婚和潇潇的不知所蹤。
他一路都在想見了潇潇她會如何歡喜,怎樣跟爹娘商量着盡快成禮,成親之後,她就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了,他帶着她回京,以後不管是在京還是外放,有她在身邊兒自己才能安心。
這麽想着,明彰恨不能一瞬就能見到她,先問她為什麽連封書信都沒有,再訴訴這三載相思之苦,她會怎樣,肯定會跟他撒嬌,叫他明彰哥哥。
小時候她總是這麽叫他,聲音清脆甜美,像銀鈴,後來長大了,輕易不叫,應該說,見面也少得多了,不如小時候自在,即使他想盡了一切法子與她見面,一年裏也不過寥寥幾次。
便見了面,她也不會跟小時候似的,纏着他問東問西的了,叫他明彰哥哥的時候就更少了,犯了錯或是有求于自己的時候,才會低低喚一聲,跟幼時的清脆不同,軟糯低沉,卻更令明彰心動。
回鄉的一路,明彰都在想他的潇潇,長多高了,胖了還是瘦了,白了還是黑了,記得自己走的時候,她正學裁衣裳,不知學的如何了,見了自己是高興的迎上來,還是害臊的躲回屋。
越想這些明彰心裏越急,恨不能一日千裏才好,緊趕慢趕的到了家,縣裏早接了信兒,縣令引着幾個有名兒的鄉紳出城相迎,言道,擺了宴席給狀元郎接風,明彰好言辭謝過,說當先回家拜見二老高堂,衆人才沒攔着。
明彰未進許府,先往時家走了一趟,到了時家住的那條街,瞧見未燒盡的斷井頹桓,頓覺五雷轟頂一般,忙扯住過路人問:“這家人呢,怎麽成了這樣兒?”
那路人是個外鄉人,去年才來的這裏,雖未見着時家那場火,卻也聽旁人說過,這會兒見明彰問,便道:“說起這家真是夠倒黴的,聽人說還是個書香世家,不說多富貴,守着祖上傳下的産業,也吃穿花用不愁,卻偏偏失了火,兩年前那場大火不知怎的就燒了起來,半夜起的火,趕上那晚上有風,風助火勢,神仙也救不了,估摸有祖宗保佑,宅子産業雖燒了個精光,人口倒沒傷,只這遭了難啊,跟過去就沒法兒比了,一家三口,夫妻倆帶着個姑娘住在東邊兒的破廟裏安身,一來二去的,那位夫人病死了,那姑娘更是可憐,聽說跟咱們縣裏的許家自小定了親,這家一破,許家那邊兒就要退親,那姑娘別瞧人小,倒真有骨氣,退便退,退了親帶着他爹走了。”
明彰聽了兜頭一盆冰水澆下來,澆熄了滿腔熱望,一伸手抓住那人的肩膀道:“去哪兒了,可知道?”
那漢子道:“這就不知了。”
明彰都記不得自己怎麽回的許府,就跟丢了魂兒一般,進了許府,見着他爹娘,方回過神來,不及跪拜行禮先問:“潇潇家這般大的事,怎娘的家書中只字不提,還有,為什麽退親?”
許夫人周氏知道瞞到今日已是不易,明彰既回來了,時家的事兒也就再也瞞不下去了,便道:“時家失了火,沒幾天時潇娘又病死了,娘就琢磨,莫不是時潇那丫頭的命太硬,要不好好端端怎就出了這些事,娘尋了靈山寺的方丈給她批了八字,說她命裏帶煞,克父克母克夫,娘是怕她害了你,才把你們的親事退了,娘這可都是為你好,更何況,娘不過一提,她就應了,可見她也不想連累你的。”
明彰自來知道他娘不喜時潇,這門親事本來就是他爹定下的,他很清楚,她娘早有退婚的心思,不是自己表明非潇潇不娶,他娘早就尋借口退親了。
潇潇什麽人,明彰最清楚,外柔內剛的性子,他娘想退親,幾句話說出來,潇潇必然會應的,不想也會應,當着自己的面兒,他娘都說潇潇是煞星,明彰完全想象的出,當時他娘是如何對待潇潇的。
一想到這些,明彰便心如刀割,他的潇潇啊,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家破人亡,還要被他娘逼着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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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一見兒子半天不說話,便試着道:“親退了也好,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的,娘另給你尋了一門好親事呢,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娘去相看了,模樣兒性情沒得挑了,不知比時丫頭強多少呢,你既回來了,正好定下來,回頭……”
周氏沒說完,忽的給兒子打斷:“娘,兒子跟你說過吧,這輩子非潇潇不娶,若無她,我寧可去當和尚。”
“你,你胡說什麽,那麽些書都白念了,就為了一個女人,那丫頭有什麽好,瞧着就是一副薄命無福的相,我話擱在這兒,有娘一天,她休想進我許家的門,我不能讓她害了你。”
明彰越聽越難過,他娘當時不定怎麽逼潇潇呢,一想到潇潇獨自面對他娘,明彰就替他的潇潇委屈,心疼,他不再理會他娘,轉向他爹定定望着他。
許士昌明白兒子的意思,嘆口氣道:“時家失火的時候,爹不在,等爹回來,潇潇父女已經不知去向,爹派人找了兩年了,也沒找見人,爹對不住你。”
說到此處,轉向周氏冷聲道:“我知你不喜潇潇,可我跟明彰一般,只認她這個兒媳婦兒,你剛說,有你一天她休想進我許家門是嗎,那好,我先休了你。”
“你……”周氏臉色白了白,終軟下來不說話了,許士昌這才對明彰道:“你只管去尋潇潇,當年給你們定親的是我,爹沒應,潇潇永遠是許家的媳婦兒,我聽說她爹得了肺病,京裏頭好郎中多,爹琢磨着,是不是她父女進京瞧病去了,你也別在家耽擱了,這就起程回京,如今你中了狀元,門路多,在京裏好好找找,我料着她父女必在京城。”
明彰連口茶都沒吃,莫轉頭回了京,剛回京就接着王钰的貼兒,說風雅居給他擺了接風宴,明彰本欲辭,卻想王家久居京城,人脈門路自是通達,自己正可借機勞煩他幫忙尋人。
惦記這個念頭,便來赴宴,進了門便托付了王钰,王钰見他神色焦急,不免打趣道:“人都說狀元郎是個八風不動的冷面郎君,今兒才知道,原來也知道着急,待愚兄猜猜,明彰尋的莫不是你心上的佳人嗎?”
明彰臉色一暗道:“也不瞞王兄,尋的是明彰未過門的妻子。”
王钰愣了一下,心說怪不得聽人說狀元郎推拒了九公主的青睐,原來早有未婚妻了,卻不知這未婚妻怎會不見,見明彰不提,王钰也不好問,兩人挽着手入席吃酒。
明彰這來回趕路,本就乏累已極,心裏又有愁緒,略吃了幾杯酒便有些醉意,趁着出外淨手的空兒,在風雅居後頭的花園裏散散酒,風雅居的園子不大,卻很是精致,邊兒上數竿翠竹掩映着兩間精舍,一陣風過,竹葉簌簌而動,頗有意境。
明彰信步踱了過去,離得近了,見那翠竹杆兒上斑斑淚痕,竟是湘妃竹,不由想起潇潇來,梅蘭竹菊四君子,潇潇最喜竹,她說竹子有骨有節,中空外直,若人如此,才當得君子二字,只如今她在哪兒呢,自己竟如此糊塗,不知她已遭了大難,還埋怨她不給自己寫信。
想着,不由撫着竹子喃喃的道:“潇潇你到底在哪兒呢?”明彰的話音剛落,就從精舍裏傳來一陣唔唔聲兒。
郭大寶還不算太傻,給寶柱那一下頂的,雖沒殘廢,今兒是什麽事兒也幹不成了,不敢把時潇帶回府,也不能擱在外頭,想來想去,想起了他表哥的風雅居,琢磨把人藏在哪兒,豈不最妥當。
王钰今兒擺宴,哪有功夫打點他,一聽他說擱個物件在這兒,明兒來取,也沒細問,前頭正操持着擺宴席,就讓他放到了園子的精舍裏,再也沒想到,郭大寶說的物件是個活生生的大姑娘,更加想不到,這位姑娘就是明彰托他尋的未婚妻,更是葉馳要找的媳婦兒。
明彰也沒想到會有這番驚喜,聽見像個人聲,便過去推開精舍的門走了進去,一進精舍正好跟拼命掙紮的時潇對個正着。
那一瞬兩人竟傻愣在當場,明彰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想了千萬遍的人兒就在眼前,時潇更幾疑是在做夢,若不是夢裏,怎會見到明彰,她以為這輩子都見不着的人。
愣了一會兒,明彰先回過神來,忙上前給她解開繩子,拿掉嘴裏堵的布,仔仔細細端詳她半晌,然後一把把她抱在懷裏:“潇潇,我終于找到你了,終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多怕,怕找不見你,怕你受委屈,怕你有什麽事兒,你要是真出了事,讓明彰怎麽活,我的潇潇……”
葉馳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的這副情景,許明彰抱着他媳婦兒,抱的那個緊啊,他都沒這麽抱過他媳婦兒呢,一怒之下,上來就奪人。
明彰下意識一轉身把時潇護在自己身後對上來人,才發現是定親王府的小王爺葉馳,明彰不由道:“小王爺,你怎麽在這兒?”
葉馳給他擋住,活嚼了他的心都有,哪管他是誰,冷聲道:“讓開,別擋着我找我媳婦兒。”
王钰跟封錦城對視一眼,知道壞事兒了,剛進來的時候可瞧的真真兒,明彰抱着時丫頭那個激動興奮的勁兒,就跟揀着個失而複得的寶貝似的。
王钰心裏暗叫遭,一個是不知郭大寶那混蛋竟藏了個人在他這兒,更麻煩的是,這人弄不好就是明彰托付自己找的未婚妻吧,更更壞事兒的時,還牽連上葉馳,今兒這事兒怎麽善了……
作者有話要說:給兒子吵了半宿,什麽事都沒幹成的葉總裁,今天一進葉氏大樓就拉響了警報,基本上凡是葉氏的員工,現在都學會了,趨利避害,看着葉總的臉色行事,尤其那些天天都要跟葉總見面的高管們,一見葉總的臉一黑,腿肚子都打轉,葉總那完全就是一情緒化的老總,不爽了就往死裏頭搞她們,這個不爽的周期,日子長了,這些精英們也慢慢總結出了規律,以前是一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後來葉氏總裁夫人的生理期基本就成了公開的秘密,葉氏的精英們也終于明白,葉總不爽從來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欲求不滿,而這對葉總來說比失去一個上億的訂單還嚴重,所以葉氏今兒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所以當咱們總裁夫人走進葉氏大樓的時候,各位高管,包括門口看門的保安,都恨不能沖過來抱着時潇哭,太感動了,一個個那小眼神盯着時潇,時潇差點兒以為自己是奧特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