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高的哥哥人很随和,身上根本沒有什麽幹部的架子,來接站的時候,手裏接地氣地舉了一個紙牌子,上面寫着敏賢的名字。
這讓敏賢很快就找到了他,自我介紹後他還主動幫敏賢提行李。
可能有高建軍這層關系在,他還熱情地讓敏賢叫他高哥就行。
三人走出車站,坐上了一輛小紅旗,标準的領導配車。
高哥為人很內斂,但不代表着他不健談,雖然第一次見面但也沒有讓氣氛尴尬。
敏賢不僅一次感嘆,這就是做領導的人,有魅力,知識豐富,說起話來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路過一些地标性建築的時候,高哥還會給敏賢和鄧廠長介紹一番。
遇見有名的小吃店的時候,高哥也會聯系京市的風土人情講解一番。
在路過一條十字路口時,因為要等紅綠燈所以車子暫時停了下來,車的左手邊有一座幾十層的高的在建高樓,看樣子馬上就要完工,敏賢感嘆道:“京市發展就是快,一路上到處都在搞建設。”
高哥瞅了一眼,道:“這是座爛尾樓,停工有兩年了。”
敏賢驚訝道:“這麽好的位置,也能有爛尾樓?”
現在敏賢他們可是位于京市的中心位置,這樓要是建成了,不難看出會有很多收益。
片刻之後紅燈亮了,高哥一邊啓動汽車一邊解釋道:“因為信貸資金收縮,很多工程後續資金跟不上,所以就停工了,停工兩年以上就成了爛尾樓。”
信貸政策很有可能跟國家政策相關聯,敏賢好奇地問道:“是最近國家的土地政策有變化麽?
“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還是持積極态度,最近,國土資源部還準備拍賣出讓一部分京市未開發的土地,已經發出公告了。”
敏賢問道:“拍賣什麽時候開始?”
都已經發出公告了,拍賣時間并不是什麽秘密,高哥直接回答道:“大概11月份的時候開始。”
看見敏賢感興趣,關于土地相關政策高哥又延伸了很多,敏賢默默地都記了下來。
沒多大一會兒,高哥就把敏賢和鄧廠長送到了酒店,這裏離央臺非常近,站在屋子裏可以望見電視臺大樓。
高哥道:“你們先休息一會兒,晚上我再給你們接風洗塵。”
下午沒事情,鄧廠長去找他兒子了,敏賢則是在酒店好好補了一覺,因為怕坐過站,早上他們很早就起床了。
晚上的時候,高哥帶敏賢他們去吃了京市有名的烤鴨,還請了央臺的領導介紹給敏賢他們認識。
因為離被新聞點名表揚的時間很近,所以央臺的領導對第一食品廠還有印象。加上有熟人作陪,所以非常好說話,幾杯酒下肚,央臺的領導就告訴敏賢,國家有扶持政策,央臺有低價的廣告案。
敏賢和鄧廠長一聽非常高興,我敬一杯你敬一杯地大家都喝的有些高了,最後電視臺領導直接讓敏賢和鄧廠長明天去臺裏簽約。
第二天一大早,鄧廠長就和敏賢去了電視臺,接待他們的人是電視臺廣告部的主任,到了會議室,他就告訴敏賢他們,領導已經打過招呼了,臺裏會給他們提供性價比最高的廣告案。不僅如此,他還把央臺各個頻道的收視率表遞給敏賢他們看,将各個時間段的利弊分析給他們聽。
經過考慮,敏賢和鄧廠長看準了CCTV-1新聞聯播之後播出的天氣預報開始前的30秒,以及兒童節目大風車中間的廣告插播時間。
根據電視臺提供的收視率表顯示,天氣預報收視率一般在7-8,有的時候甚至可以趕超新聞,這是讓敏賢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的。
不過想想也是,敏賢的爺爺和奶奶在看完新聞聯播之後會直接觀看天氣預報,他們一直覺得中央臺的天氣預報比市臺的可靠。相信全國上下有很多人的想法和敏賢爺爺奶奶一樣。
于是敏賢他們和電視臺簽字了為期一年的合同,兩個時間段各買了30秒的廣告位。
走出電視臺,鄧廠長才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這人緊張的時候感覺不到餓,這一放松下才想起來從早晨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鄧廠長看看頭頂的大太陽,又摸了摸癟癟的胃口,道:“這都快到中午了,要不咱找個地方先吃點?”
敏賢道:“成呀,你想吃點啥?”
鄧廠長道:“随便吃點就成,咱不挑,要不咱就在電視臺外面那家于記鹵煮吃點?”
敏賢道:“行。”
兩人就到了于記鹵煮鹵肉,于記鹵煮也就是個十幾平的館子,專賣鹵煮火燒。
老板很熱情,這個不早不晚的點也沒什麽人,知道敏賢他們是外地人後,還跟興致勃勃地跟他們介紹了于記鹵煮的歷史。
據說于記鹵煮已經有百年歷史了,從老板的爺爺那輩開始就賣鹵煮了,剛開始的時候是推着車子沿街叫賣,後來就有了穩定的鋪子,一直幹到建國。建國後,不讓個體經營,老板的祖父才關掉了鹵煮店。
鋪子關了後,為了生計老板的祖父就去國營飯店當了廚子,子承父業,老板的父親也成了個廚子,改革開放後,老板父親繼承了老一輩的方子又重新開起了祖傳的鹵煮店,老板父親年紀大了之後,老板就接手了鹵煮店,別看地方不大,到了飯點每天都有人排隊,最讓老板自豪的是有的人還專門開着小汽車來巷子口吃呢。
鄧廠長一聽,百年歷史的吃食,那滋味肯定了得,趕緊要了兩碗。
老板從鍋裏撈出豬腸,炸豆腐,豬肺,五花肉,火燒,切段放進碗裏,澆上鹵汁,撒上少許香菜,一勺辣椒油,一勺蒜泥,齊活兒。
這是京市的小吃,敏賢和鄧廠長以前都沒有吃過。
小口嘗過之後,覺得還挺好吃,就忍不住大口吃了起來,鄧廠長更是誇張,一連吃了兩大碗,最後扶着牆走了出來。
敏賢走在前面,沒走兩步道就發現鄧廠長人沒了,回頭一看人正蹲在道邊的電線杆子那。
敏賢問道:“你這是咋的了?”
鄧廠長一手撐着胃口一手扶着電線杆子,道:“我也不知道,突然覺得頭暈惡心想吐,胃口還疼。”
敏賢道:“你這是剛剛吃急了吧。”
鄧廠長摸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道:“我感覺自己要不行了。快,快,把我兒子叫來,我要見他最後一面。”
敏賢一聽這還了得,趕緊扶着人打車去了醫院。
去了醫院挂了急診,醫生開單子讓鄧廠長抽血化驗。一會兒的工夫,鄧廠長病情又嚴重了,開始肚子疼不停地跑廁所。
好不容易等到化驗結果出來,鄧廠長已經被折騰的渾身稀溜面軟了。
他虛弱地問醫生,道:“醫生,我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醫生看了看化驗單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問道:“你都有啥症狀呀?”
敏賢替鄧廠長回答道:“他惡心,頭暈想吐,而且肚子疼還腹瀉。”
醫生道:“什麽時候開始有症狀的?”
敏賢道:“吃完飯後。”
醫生道:“都吃了什麽?”
敏賢道:“他吃完兩大碗鹵煮火燒,吃完立馬就不行了。”
醫生道:“白細胞偏高,應該是急性胃腸炎,吃點藥打兩個吊瓶就好了。”又對鄧廠長解釋道:“你這就是吃東西吃的太急了,東西還挺油膩的,胃口一下子受不了,開始和你反抗了。”
聽見醫生這麽解釋,鄧廠長才放下心來。敏賢從醫生那裏接過藥單,找窗口劃價取藥後,扶着鄧廠長去找護士打吊瓶。
護士小姐看鄧廠長這虛弱的樣子好心地幫忙找了個病床,讓他躺着打吊瓶,趁着這個功夫,敏賢去外面給鄧廠長的兒子打了一個電話,讓他來醫院。
出去的時候,敏賢看見藥局門口有一個老漢抱着個七八個月的孩子坐在地上哭,邊上好多看熱鬧的人,敏賢因為要出去打電話,所以也沒停留。
回來的時候又路過這裏,敏賢看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蹲在老漢的身邊跟他說這話。一旁還站了個小護士。
敏賢一問一旁看眼的人才知道,原來這個老漢的孫子,臉上,脖子上,胸前起了很多紅色的疹子,孩子的父母都是京漂,孩子還沒斷奶就出去工作了,老漢從老家來給他們帶孩子,出事兒的時候家裏只有老漢一個人在家,老漢沒文化啥都不懂,但也知道要趕快來醫院。
到了醫院,好心人教他挂了號,看了醫生,結果醫生給他開了30多塊錢的藥,老漢滿身上下就只有10塊錢,開不起藥,看着孩子遭罪地哇哇大哭,他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仔細檢查了孩子的情況,并詢問孩子出疹子之前的飲食以及接觸物等。
老漢磕磕巴巴地說道:“孩子他媽早上天沒亮就出去幹活了,孩子醒來餓的哇哇哭,咱也沒啥好東西,就給他喂了點雞蛋糕。”
得知孩子是第一吃雞蛋糕後出現的疹子,白大褂男初步判斷是蛋清過敏引起的丘疹。
白大褂男道:“能把診斷書和藥單給我看看麽?”
老漢掏出藥單遞給男人,白大褂男接過後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一旁的小護士也湊過來看了看藥單,在看見藥單署名的時候,不屑地說道:“原來是鄒主任開的,怪不得開了這麽多藥。”
白大褂男瞅了小護士一眼,小護士立馬消聲。
少頃,白大褂男掏出胸兜裏別着的筆在藥單背面寫了幾行字,對小護士道:“麻煩你帶這位大爺去開點4片消炎藥,5分一片的那種就行。”
小護士答應道:“保證完成任務,高教授。”
被稱作高教授的白大褂男又轉頭對老漢道:“大爺,你孫子身上起的是丘疹,應該是因為蛋清過敏,你跟着王護士去開點消炎藥,孩子還小,每次喂四分之一片就行。”
老漢從褲兜裏掏出一把零錢,道:“我這只有10塊錢。”
白大褂男道:“夠了,2毛就夠了。”
老漢頓時眉開眼笑,直叫白大褂男是活菩薩。
白大褂男站起身,離開的時候,正好和敏賢擦身而過,中途還跟敏賢對視了一眼。
那是一雙很漂亮桃花眼,眼中非常具有神韻。
和大多數醫生不同,他沒有帶眼鏡。
男人很年輕,目測大概也就三十歲左右,巴掌臉,高鼻梁,和現在流行的濃眉大眼不同,讓人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很精細。
蹲着的時候還不顯,站起來之後真的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多。
在敏賢的印象裏醫生大多是胖胖的,不是矮矮胖胖的,就是高高胖胖的,但他卻是高高瘦瘦的。
不同于軍裝的筆挺,白大褂這種東西,穿不好就像睡袍一樣,他穿起來合身的竟然有一種制服地誘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敏賢站在那裏一直看着他走了好遠。
等敏賢回到鄧廠長那裏的時候,鄧廠長的第一瓶吊瓶已經打了一半,第一瓶打完的時候,鄧廠長感覺自己好多了,開始換第二瓶吊瓶的時候,鄧廠長的兒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