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同學少年

第25章 ：又聞丁香花

謹以本文記敘學霸世界第二部曲終極boss裴千宸的人生坎坷。因篇幅較短，附在方子晨篇後。

初聞丁香花

裴千宸出生在一個科學世家，他天資聰穎，加之後天勤奮努力，從小就成績優異，對科學頗有造詣，業餘時間喜歡彈吉他。

他是在自學吉他時意外發現那首歌的。簡簡單單的吉他聲如花香般飄進耳朵裏，沒有千轉百回的吟唱，只是很普通很低沉的聲音，在唱歌的同時敘述着一個凄美的故事。

裴千宸很喜歡這首歌，便專注學起了它。沒過多久，他就能不看歌譜抱着吉他自彈自唱了。

那是在一個悶熱得讓人煩躁的夏天，裴千宸即将進入高中。那首歌叫《丁香花》。

初奏丁香花

雖然已經立秋了，但是這座小城卻感受不到一絲秋的涼意。八月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斜在xx高中的操場上，幾抹綠色在白色的人群中來來往往。

這是多少準高中生最為苦惱的事情——軍訓。

裴千宸也是這群身着白色校服學生中的一員。

裴千宸所在連的教官是個很憨厚的年輕人，別的教官見面第一句一般都是：“同學們好，我姓張，大家叫我張教官就可以了。”可是他站在那裏，和同學們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支支吾吾吐出一句：“我叫張鵬。”大家都在等他繼續說下去，可他就像瞬間啞了一樣，再也吐不出第二句話，最後不知是哪個同學再也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出來，張鵬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群熊孩子，趕緊慌裏慌張地解釋，還好有陪班的老師幫他圓場。

說軍訓不苦那都是裝蒜。烈日将橡膠操場烤得像個火爐，就是在那練一會兒站姿，也能讓人汗如雨下。沒多久就有人暈倒了。

那是一個矮小的女孩，陽光在她身上留下了淺淺的印記，可仍不難看出她有着如凝雪一般的肌膚。她的身子突然僵硬地倒下了，裴千宸忍不住伸手去扶她一把，又是送冷水袋又是送避暑藥，這些都是他軍訓之前老媽教給他的，沒想到現在還真派上了用場。不過裴千宸看得出來，女孩很快就恢複了意識，忙說“我現在沒事了”，似乎不是很感激他。

裴千宸望着那朵嬌嫩如花的女孩重新走回隊伍中，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就是這只手，曾經扶過一個女孩，上面沾滿了如油般的汗水。

在軍訓的過程中，裴千宸漸漸了解了這個叫張鵬的教官。他出生在偏僻而貧窮的農村，小時候比較貪玩，加上條件不好，沒好好學習。可他生性剛烈，不願意承認自己沒有文化就一事無成，正巧他們那村靠着部隊，他剛過完十八歲生日就瞞着家人入了伍。由于他沒什麽文化，在部隊裏要鬧過不少笑話，不過他為人耿直，倒也交了不少朋友。他每天起得比別人早，睡得比別人遲，幹什麽都那麽勤快。雖然他現在在部隊裏還只是一個普通士兵，但是裴千宸覺得他将來一定能大有作為。

七天的軍訓轉眼結束了，最後一天下午開送別會，同學們可以自由表演自己的拿手才藝。裴千宸便帶了自己的吉他來，他那些天彈唱《丁香花》，也不管場合合不合适，就自彈自唱了起來。

他的彈奏頗為流利，如水一般的音樂靜靜地回蕩在這間小教室中。那時的裴千宸早已變過聲，低沉的嗓音很有一番美感。

一曲畢，教室裏久久的鴉雀無聲。

裴千宸注意到，有個小女孩坐在課桌前，雙手拖着腦袋，一直呆呆地望着他。

就是那個他曾經幫助過在軍訓時暈倒的女孩。

教官最後還是走了。他那天是坐在講臺前看完了整個演出，最後他站了起來，裴千宸第一次覺得他的身影那麽高大。他還是那麽不善言辭，只說了一句：“要好好學習。”

張鵬是羨慕我們的。雖然他這些天一直不茍言笑，但是每當他講述自己的軍旅生活時，神情總是那麽嚴肅。休息期間有些同學會拿出書來看，張鵬看他們的眼神是那麽向往。他後悔了嗎？後悔自己年輕時沒有努力學習了嗎？

那一刻，裴千宸這麽想道。

那好，就讓我好好學習，将來成為一名大有作為的人吧。

又奏丁香花

開學之後，裴千宸更加發奮努力學習，每次考試成績在全年級都遙遙領先。他業餘仍不忘彈吉他的愛好，他參加了學校的音樂社團，每周有空就會去音樂教室練習彈吉他。

他天生長了一張不錯的面孔，加之成績優異，來到班上沒多久就發現不少女生看他的眼光怪怪的。他倒沒怎麽在意。

這是一個雲淡風輕的秋日午後，裴千宸懷抱吉他，在音樂教室裏靜靜彈唱起那首《丁香花》來。他是個天性敏感的人，沒過多久就聽到門外有動靜。他突然停止了彈唱，厲聲道：“誰在那兒？”

那個躲在教室門口偷聽的女孩也算識相，自覺推開門走了進來：“是我。我覺得你彈唱得很好聽，就不自覺地停下來聽了會兒。沒有打擾你吧？”

竟然是那個他在軍訓時幫助過的女孩。

裴千宸笑笑，道：“沒事，如果你喜歡的話，就留在這兒聽吧。不過請不要發出異樣的聲音。”

她還真坐在那張小板凳上，托起腦袋呆呆地聽了起來。裴千宸則繼續彈奏起《丁香花》，一遍又一遍，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停止了彈奏，離開了這個只屬于他的音樂世界。他發現女孩仍然在專注地拖着腦袋看着他。

她真的沒有發出一點異樣的聲音。

“你是五班的裴千宸嗎？我是二班的尚淑雅。”看到裴千宸不再演奏，她說。

“你認識我？”

“當然。你在送別會上彈唱的那首《丁香花》，可真算是驚鴻一曲呢！”女孩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又道，“有件事我覺得挺對不起你的。就是那天我軍訓暈倒，你那麽好心的幫助我，可我卻……其實吧，我是裝暈想逃過軍訓，可看你那麽熱情地送東西，我真擔心被你發現我是裝的，趕忙說我沒事了。現在想想，還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你知道了這些，是不是很後悔幫助我？”

裴千宸又笑笑，沒有答話。他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很有趣。

“雖然你的彈唱很到位，但是還算不上感人。我能聽出來，這首曲子沒帶有一絲感情。”女孩又說。

裴千宸就說：“那怎樣才能帶有感情呢？”

女孩回答說：“你知道這首《丁香花》背後的故事嗎？”

裴千宸點點頭，他在第一次聽這首歌時就聽說過那個叫曾夢婕的苦命女孩，以及她意外結識唐磊，唐磊為她寫下了這首《丁香花》的故事。

女孩繼續說：“這首歌剛出來的時候，轟動了整個大江南北。聽過的人們不由為其中夾雜的淡淡哀愁感動，自然而然想到了它背後比丁香花還凄美的故事。可我聽你彈奏這首曲子，很是呆板。而怎樣才能做到帶有感情嘛……我不懂音樂，現在也不太清楚。”

就這樣，裴千宸和尚淑雅成為了朋友。裴千宸漸漸了解到，尚淑雅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她天生要強好勝，不願受世俗禮法拘束。她成績十分優異，卻對音樂一竅不通，可她很喜歡音樂。別人都說尚淑雅不懂音樂，裴千宸從不這麽覺得，他認為尚淑雅能聽懂他的歌曲不帶有絲毫感情，就證明她對音樂還是略知一二的。他倆一起讨論音樂，在學習上有不懂的地方就互相請教，不知不覺度過了高中三年。

高中畢業的前一個夜晚，裴千宸再一次為尚淑雅彈唱的那首《丁香花》。他只彈了一遍，就停了下來，說：“我們在一起吧。”

“嗯。”

不奏丁香花

高中畢業後，裴千宸和尚淑雅一個考上了北大，一個考上了清華。上了大學後，兩人間的聯系漸漸少了，不時有損友對裴千宸說，尚淑雅可能移情別戀了。裴千宸只是一笑而過。

可裴千宸很快就發現，損友是對的。

一個寂寥的周末，裴千宸去書店買書，卻發現尚淑雅和另一個男生也在。他們交談得是那麽親密，男生的手不時樓上了尚淑雅的腰。

裴千宸不能再這麽忍耐下去了，他決定私下找尚淑雅問個清楚。尚淑雅就很直白地告訴他，她愛上別人了，對方比裴千宸好千倍萬倍。

他們就這麽分了，裴千宸甚至沒有做出一點挽留。他只是回到昔日高中的那間音樂教室，又彈唱了一遍那首《丁香花》，這次沒有女孩躲在門外偷聽，也沒有女孩吐着舌頭告訴他軍訓時裝暈，更沒有女孩吐槽他的彈唱不帶有絲毫感情。

一曲畢，他将吉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發誓再也不彈唱《丁香花》。

重奏丁香花

裴千宸再一次彈奏起《丁香花》的時候，是在醫院。那天他陪妹妹去醫院看病。妹妹的病不重，但需要住院幾天，裴千宸便經常去醫院照顧妹妹。和妹妹住在同一個病房的女孩引起了裴千宸的注意，她的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針管，每天都要吃各種各樣的藥，時而咳嗽個不停，并經常能咳出血來。她的皮膚如凝雪一般素白，整個人毫無血色。她不喜歡說話，每天只被允許坐起來看一會兒書。每次她坐起來看書時，神情總是那麽專注，不由得讓裴千宸想起一個人來。

他走到女孩的病床前，看到病床上寫的名字，不由得驚呆了……

尚淑雅。

他本以為只是一個巧合，但再看其它信息，都和記憶中的那個女孩一模一樣。裴千宸突然明白為什麽每次看到女孩認真看書時，總會想起一個人來。

他似乎打聽，才得知尚淑雅家中有遺傳病，那是一種等人長大到一定年紀就會發作的怪病，它不發作不要緊，只要一發作必會奪走人的性命，且目前無藥可醫。年輕的尚淑雅并未被告知自己有這種病，那時的她是那麽天真地和裴千宸探讨音樂，豈不知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上了大學後，該來的還是來了，遺傳病發作了……尚淑雅自知這樣病怏怏的自己不配和裴千宸站在一起，又不知該如何提出分手，就想出了讓自己的哥哥扮演自己的新男友，好氣走裴千宸。

得知真相的裴千宸發瘋般地沖到尚淑雅的病床前，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為什麽”。尚淑雅望着這樣的裴千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不想傷害你。”

妹妹早已出院了，可裴千宸還是天天往醫院跑，好幾次都被尚淑雅的哥哥趕了出來。尚淑雅的哥哥冷冷地看着裴千宸：“不要再來了。”

可裴千宸放不下尚淑雅。他四處尋找名醫救治尚淑雅，可總是一無所獲。醫生們總是無奈地搖搖頭，告訴他：“遺傳病很難醫治，除非改造基因，否則根本沒有救治的辦法。”

改造基因……

那四個字深深地紮進了裴千宸的腦裏。

尚淑雅所剩的時日不多了。裴千宸絕望了，他不是學霸嗎？他為什麽連自己愛的女人都救不了？

那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裴千宸去附近的樂器行買了最好的吉他，就那樣席地而坐在尚淑雅的病房外，一遍又一遍地彈唱着《丁香花》。

尚淑雅聽着這樣的歌謠，安靜地去了，她在臨死前只說了一句話：“千宸，你彈唱的曲子終于帶有感情了。”

後來聽醫院的醫護人員和其它病人說，那一晚憂愁的歌謠一直環繞在醫院的上空，直到天明才漸漸散去……

為奏丁香花

後來的裴千宸成功進入了科研院工作，一直專注研究人類的基因學。他盼望着早一日破解基因之謎。如果他早些研究出這些東西，或許遺傳病就不再是人類的殺手了，尚淑雅也不會死了。

父母都勸裴千宸早日成家立業，可他卻一直拒絕戀愛。後來在父母雙方的百般撮合下，他才勉為其難地和一位女同事結婚，并剩下了裴詩雨這一個女兒。他對自己所謂的妻子沒有絲毫感情，對她總是不冷不熱的，這一點甚至也帶到了自己的女兒身上。

裴千宸後來發現了阮家的龍族基因，很想研究，卻一直受到阮家的阻攔。為了自己的科學研究，他甚至不惜做出喪盡天良的事來，這才有了學霸世界的第二次危機。

為了演奏《丁香花》，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可他最終還是失敗了。被判刑入獄的那一天，警察問他還有什麽想要的嗎？他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給我一把吉他。”

又聞丁香花

阮菀有時也會覺得對不起裴千宸，經常帶着禮物來監獄看望裴千宸，可裴千宸什麽都不要，只要她每次帶一些丁香花來。後來阮菀甚至花大錢在監獄四周種滿了丁香花。

又是一個磅礴大雨的夜晚，不知何處傳來了悠悠的吉他聲。警察為一位老人打開了監獄的大門，他懷抱着吉他，唱着憂愁的歌謠，走進了茫茫大雨中。

暴雨将監獄四周的丁香花打得搖搖墜墜，不少紫色的花瓣随風飄落，飄落到了行人匆匆的腳下，飄落到了汽車滾滾的車輪下，也飄落到了裴千宸的心裏。

裴千宸在唱歌流淚的時候，無意中看了下他身下的小水窪，在那裏面，他看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悲傷老人，這不是幻覺，而是裴千宸在唱歌中慢慢的變老了，雖然他沒有感覺到時光的流逝，但畢竟歲月不饒人。

就在裴千宸感慨的時候，他朦胧中看到丁香花叢裏，有一個女孩。女孩在笑着向他招手在呼喚他。他又驚又喜的跑了過去，抱住了女孩。他說他愛他，想她，思念她。裴千宸，應該說是老人，喃喃的說着他的思念，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這是監獄裏的人們最後一次聽到《丁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