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喻微坐在這個安靜的樓梯間, 一瞬間腦海裏閃過很多想法。
她知道很多人背後說她傲，說她假清高, 但是她是真的不想用身體來實現自己的夢想。這只是性格使然，并不是因為她的心中還對愛情存有幻想。
她很小就對愛情絕望了，在他爸爸出軌無情抛棄她和她媽媽之後。她的腦海裏只有這些年她媽媽辛苦支撐着這個家的畫面, 最後又變成了她躺在病床上虛弱的模樣。
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看着自己媽媽因為沒錢從現在開始過上等死的生活。在陸予成說要幫她的時候，她竟然開始動搖了。
她有點累了, 也有點怕了。
沒錢的時候，真的談不上任何尊嚴。
最後她所有的感想, 只化作嘴邊嘲諷的笑。這笑容送給自己, 厭惡的眼神也給自己。
如果沒有了親人，才是真正的人間不值得。
喻微知道陸予成想要的是什麽, 但她還是接受了陸予成的幫助。她覺得如果不這樣做的話, 她可能連媽媽都要沒有了。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死亡。
因為陸予成的出手, 喻微媽媽住上了最好的病房，還有專業的陪護照看，同時還有經驗豐富的醫生治療, 就等着找到合适的腎源。
不需要時時刻刻待在病房的喻微上課之餘，還在拼命的找工作。之前在餐廳彈琴的工作是她能找到最好的, 只是因為要照顧她媽媽，時間對不上, 餐廳也不要她了。
暫時沒有找到合适的兼職，喻微也不嫌棄，接了發傳單的工作。當天, 陸予成又出現在她的面前。
看到他的時候，喻微捏着傳單的手緊了緊。她對自己家裏不富裕很坦然，但是人生第一次，在看到全身名牌的陸予成後，心裏有點窘迫的感覺。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這個時候她對陸予成這個人，已經有了點不該有的感情。
陸予成走到喻微旁邊，自然地問道：“還有多少沒有發完？”
“發了有一半了。”但是剩下的也有很多。陸予成眯眼看了一會兒，伸手拿走一半的傳單：“我來幫你。”
喻微壓住他的手：“不用了，我自己來。”
“我等下有事情跟你說。”陸予成抽出傳單，“我們早點解決完這些早點說。”
陸予成幫她發傳單，兩人發了半個多小時總算全部發完。喻微工作了一天也僅僅拿到七十塊錢，她把錢放進包裏，對陸予成說道：“我請你吃飯吧。”
“好啊。”陸予成露出了笑容，“我聽說你們學校的黃焖雞米飯特別好吃，早就想嘗試了。”
喻微看了他一眼，心裏想，難為他一個大少爺，還知道這麽平價的東西。
到了陸予成說的那家店，他們選了一個靠裏面的座位。喻微坐下來後，道：“你剛剛找我什麽事？”
“我有個朋友開了家餐廳，剛好缺一個彈鋼琴的人，你有沒有興趣？”陸予成道，“是正規的餐廳，不會發生欺負人的事情，客人也都有素質。”
喻微有些驚訝地看着陸予成，半晌道：“謝謝。”
“先別急。”陸予成趕忙道，“還有一份工作，比較輕松的，需要的時間不長，工資還算可觀。”
喻微問道：“什麽？”
他笑着說道：“教我學鋼琴，我缺一個鋼琴老師，剛好有你這樣一個現成的老師，我就不去找別人了，時間的話可以商量，費用就按市價，你覺得怎麽樣？”
喻微低頭沒去看他，慢吞吞說道：“你想學我教你就是了，不用錢。”
陸予成反駁道：“你付出了時間和精力，應該得到該有的回報。”
回報。
喻微看了陸予成半晌，最後垂下眼簾，答應了。
陸予成介紹的工作，喻微也去了。讓她比較沒有負擔的是，陸予成并沒有幫她安排好，他只是給了她一個機會，她去了那裏之後還經過了面試才最終确定被錄用。
而教陸予成鋼琴的工作，也經過商量定在了星期一和星期五的下午。
很快就到了星期五的晚上，陸予成在喻微學校門口等着她。
他們大學離得很近，他住的公寓離喻微學校很近，所以才打算等下帶着喻微一起過去。他們約的是東門，人不多，陸予成安靜等着。
喻微來得有點遲，陸予成心情倒是挺愉悅的，他想啊，雖然還沒有追到喻微，但已經享受到了男朋友等女朋友的待遇了。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喻微姍姍來遲。
看到喻微，陸予成愣了一下。
喻微今天明顯打扮過了，她穿了一身紅色波點連衣裙，掐腰的設計将她的身材襯得極好，尤其她很白，在衣服的襯托下，白皙得仿佛在發光。她是一個穿紅色非常好看的姑娘，拎着包朝陸予成走來，披散的長卷發在空氣中微微晃動，臉上妝容精致，五官并沒有被衣服愣住。
陸予成的目光在喻微身上停留了五秒，随即艱難地挪開。他的教養告訴他，不能沒有涵養地直盯着女生，尤其對方還不是自己的女朋友。
一路走去公寓的路上，能言善辯的陸家大少爺難得沉默了下來，跟喻微并肩走在一起，隐隐能聞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清香，不濃郁，若有若無，清新得像是雨後梨花的味道。
這是心動的味道。
勾得人心癢癢的。
***
步行十分鐘左右，到了陸予成住的那片小區。他已經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開始尋找話題跟喻微聊着，倒是喻微不是很熱情，看着像是挂念着什麽，時不時就會走神。
喻微自然不會無緣無故打扮得這麽漂亮，事實上她今天會過來找陸予成，給自己做了很久的心裏建設。從醫院那一刻，她就知道陸予成想要什麽。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
那天他特意出現在她的面前，給她找了工作，又着重提了回報兩個字。
喻微明白他的意思。
昨晚一個晚上沒有睡，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來了。
陸予成的公寓很大，複式結構，裝修偏北歐風，客廳很大，過于整潔的樣子缺少了點生活氣息。不過客廳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窗簾是拉開着，下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中和了室內的這一份清冷。
落地窗前，擺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喻微看了一下鋼琴上的标志，心裏暗嘆豪門生活的奢侈。
之後，她沒露出什麽表情，放下自己的包，道：“開始吧。”
兩個小時的教學，并沒有達到理想效果。兩個人都不是特別專心，以至于第一堂課過去，陸予成仍不能成功彈一首簡單的曲子。
好不容易上完，兩個人都松了口氣。陸予成快坐不住了，他站起來，道：“要喝飲料嗎？我給你倒。”
喻微本不想要的，最後不知道想到什麽，慢慢點了點頭：“我要一杯水。”
“好，等我一會兒。”
陸予成轉身進了廚房，坐在鋼琴前的喻微，手默默捏住了裙角。
陸予成給喻微倒了杯水，他遞給喻微之後，一邊跟她聊着一邊低頭查看手機裏的消息。結果沒一會兒，就聽到喻微驚訝地啊了一聲，她匆忙拿住杯子，但杯子裏的水都灑在她的身上。
陸予成立馬把手機丢了，趕緊去茶幾上拿紙遞給喻微。喻微簡單整理後，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可以……用下你的衛生間嗎？”
“可以。”陸予成點頭，等到喻微的身影消失在客廳裏，他眯了眯眼睛。他沒沉吟多久，轉身去拿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吩咐道：“幫我送幾件裙子過來，各個尺碼的都要。”
喻微在衛生間待了很久很久，她來之前洗過澡了，可是心裏還是止不住的湧上厭惡的情緒。她脫下自己的裙子，換上了浴巾，然後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看了很久才積攢了點勇氣推門走出去。
陸予成在沙發等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聽到了點動靜，回頭一看，瞌睡瞬間被震跑。喻微臉上的表情一如之前清冷，但全身上下只圍了一條浴巾，裸.露的皮膚過于多，他都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哪裏。
最後，他挪開視線：“衣服馬上送過來了，你先等等，很快就來了。”
“……”
沒有聲音回應，他好奇朝原先的方向看去，人已經不在那裏。他的視線下意識朝四周掃去，随即發現喻微慢慢朝他走過來。
他頓時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到哪裏好了，但他始終沒有擡頭，視線裏出現一雙白色的拖鞋，還有一雙白嫩晶瑩的小腿。
“你……要不要去我的卧室休息一下，在客廳不太……”
他的話戛然而止，低垂的視線中，白色浴巾墜落，堆在腳旁。他是真的震驚，死死克制着沒有去看：“我不擡頭。”你快穿上！
他有些心猿意馬，眼神漂移，握拳等了幾秒，幾乎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他沒有擡頭，下一秒他感覺她跨坐到他的懷裏，他猝不及防擡頭，喻微已經壓着他親了下去。
他的手扶住她的手臂，感受到她身體的涼意。她親上來的時候，身體還顫抖着，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撲了過來。兩人嘴唇貼着，他們都不懂得親，陸予成喉結明顯地上下滑動一番，最後還是沒忍住，撅起嘴，啾了喻微一下。
親完他心裏覺得有點冒犯，拉開了點距離，兩人隔着很近的距離對視着。
陸予成看着她慢慢道：“怎麽了？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
喻微一直看着他，此時啞着聲音回道：“你不就是想要我麽！”
陸予成剛想說是，後來品味了一番，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勁。而喻微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他的預感：“你一直出現在我的身邊，你還幫我付醫藥費，幫我找工作……”喻微舉了幾個例子，“你做這些，不就想要我的身體嗎？”
陸予成仿佛一下子被人潑了冷水，他眉頭微蹙着打量喻微：“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你确實跟其他的富二代不太一樣，那些人啊，看着我的眼神不懷好意，沒說幾句話就要給我錢給我房，你說，他們不就是想要跟我上床麽！”喻微沒什麽表情分析着，“你倒是表現得很好，看起來紳士，走的也是細水長流的路線，偏偏我就吃這套了。”
她眉毛一挑，露出嘲諷的表情：“我認栽了。”
陸予成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他眉頭擰着，胸膛劇烈起伏，最終他俯身撿起旁邊的浴巾，一絲不茍地給喻微披好。
他這個時候才說話：“你對我有偏見。”
“我跟其他人不一樣，我沒有想過要給你錢，醫院的錢是借你的，鋼琴的錢也是你自己的勞動所得。我想要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一直出現在你身邊，是因為我在追你。是我太含蓄，所以你沒有看出來嗎？”
“別人可能是想包養你，但我是在追求你，選擇權都在你手裏，你如果不喜歡我可以拒絕我，當然，我是不會放棄的。”
他緩緩說道，帶着勢在必得的神情：“人，我要。心，我也要。”
作者有話要說： 【陸老師日記】
（一）
周末回了一趟家，發現陸夫人把我從小到大獲得的獎杯都拿出來擦了擦。
我好奇地看了幾眼，發現有不少獎杯跟鋼琴有關。
四歲開始練琴，一直練到二十二歲，也算長成陸夫人心目中的王子形象。
誰能想到，同年遇到微微，我竟是靠着不會彈鋼琴的借口才成功接近她。
世事難料。
（二）
拍戲之餘，看了一段微微的訪談。
那個節目一向喜歡煽情，主持人講得動情，微微一直不為所動。我了解她的，她這人要強，不會輕易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只是誰能想到，主持人話題突變，談起了鋼琴，問她彈琴的經歷中有什麽比較感動的畫面。
她突然沉默，半晌眼圈有點紅。
看到這裏，我突然也有點哽咽。
（三）
去了一趟西藏。
是柯北川計劃了大半年的公益計劃，他找上我的時候，我幾乎沒猶豫，直接過來了。
我印象很深的一段旅途，當我們運送物資到了當地一所小學的時候，看到了一雙雙怯生生的大眼睛。
寫這段，只是想寫一個小男孩。
他有一點點害羞，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我主動朝他走了過去，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說道：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我驚訝道：你認識我？
他點點頭：聽別人講過。
我來了興趣：那你知道我是做什麽的嗎？
他道：你彈鋼琴很厲害！
我愣了一下，他很快翻出本子和筆讓我簽名，我翻開第一頁，看見一個潇灑清隽的簽名。
喻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