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畫作
——叫我夫人。
褚怿眼眸一深, 把人靜靜看着。
這神情,這語氣,她有膽, 怎麽不在昨夜裏提呢?
褚怿咧着唇,把人攬至懷裏坐下, 喊了聲“夫人”後, 去她耳後低低問:“還疼嗎?”
容央耳鬓一熱,人一下就軟在他胸膛前,一雙大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講話。
模樣實在是很楚楚可憐了。
褚怿心軟,摒去那些壞心思, 低頭在她額心一吻。
容央趁勢把他脖頸環住, 唇尋上去, 覆住他。
褚怿猝不及防, 被她香軟的唇壓住, 睜開眼時,恰捕捉到她眸底的得逞和狡黠。
這妖精
虧他剛還在想昨夜是他孟浪了。
到底, 誰孟浪?
褚怿回吻過去, 兩人糾纏在一起, 就着坐榻,就着殘陽。
一吻畢後,容央衣衫半褪,褚怿眸底壓着蓄積的雲雨。
“殿下最好別再勾我。”褚怿正兒八經叮囑。
容央抱着他脖頸, 提醒:“叫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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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怿瞳眸更深黯一寸。
讓別勾。
偏還勾。
容央咯咯地笑起來, 食指壓在他唇上,滿足道:“知道啦。”
荼白、雪青從簾幔外把晚膳端上來,一份緊跟一份, 不是大滋大補,就是清湯寡水,泾渭分明得令人齒寒。
把人屏退後,容央解釋:“荼白說我太辛苦了,讓我好生補補,至于驸馬,本就身強力壯,用清湯消幾分暑氣,正是合适的。”
又壞壞地征求他意見:“是吧?”
褚怿眼神冷峭,默不作聲把一碗首烏蒸鹿鞭拿過來,勾唇答:“不是。”
特意強調:“我很累的。”
容央憋着笑,蹙眉:“是嗎?”
褚怿暗暗咬牙。
泠泠聲音響起,是他拿瓷勺在攪拌碗裏的湯,容央胳膊撐在幾案邊,拖着腮,看他把一勺羹湯舀起,喂過來。
容央展顏,湊上去喝了。
如此喂了兩口後,褚怿道:“還要嗎?”
畢竟是大補的東西,入口很容易膩,容央坦誠道:“不要了。”
褚怿點頭,把瓷勺放下,端起碗徑直往嘴邊一湊,仰頭飲盡了。
喝時,眼還盯着她。
容央:“……”
※
入夜後,褚怿把人請去書齋,稱為“請”,有三分客氣的意思,畢竟有半截路得算是褚怿抱着人走完的。
百順提前在屋裏燃了燈,那盛着褚怿大作的錦盒就放在桌案上,敬候帝姬親啓。
“帶我來這兒做什麽?”下地後,容央環視四周,除他二人以外,整座書齋就剩一櫃櫃的藏書和一座座的燈火。
榻都沒一張……
褚怿看一眼容央的表情,啼笑皆非,最後還是等人走去書桌那兒了,方跟過去,把人攬在懷裏坐下。
“看看。”褚怿示意桌上的錦盒。
容央瞄過去,表情顯然有一點點失望。
褚怿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耐着心替她把錦盒打開。
容央把那卷着的畫取出來,在桌上鋪開來後,神情逐漸困惑:“這畫的是什麽?”
畫功、畫風也談不上多入流,很基礎的水墨筆法,在紙上鋪就重湖疊巘,鋪堤垂柳,柳內人潮熙攘,銀花火樹,柳外虹橋卧波,橋上一人……
容央盯過去。
有一人裙裾曳地,披帛飛揚,正仰着頭,不知是望天,還是望天上那一條條跟劍雨一樣的……
容央驀地憬悟過來。
“煙火。”
容央扭頭去看身後人:“你畫的是金明池那晚的煙火?”
褚怿唇邊有笑。
容央反應很快,指着那連臉孔都沒有的小人兒:“這是我!”
褚怿:“是。”
容央且驚且喜,反複去細辨數次,納罕:“你怎麽知道那晚我在橋上看煙火?”
那一夜,她因王忱一事傷神,屏退荼白、雪青,茕茕一人站在小虹橋上吹風。
夜幕就在那時被一場煙火點亮,一簇又一簇,盛開又盛開,燦爛得像整片星河朝她奔湧而來。
褚怿很愉悅,低下頭,指腹順着畫作邊界往外一劃:“橋這邊有小山,山中有亭,亭中人是我。”
容央更驚喜,小手順着他指的方向描摹:“在這兒?”
她記得,那座橋邊是有一座小山丘的。
褚怿食指和她食指挨在一起,指着同一個地方,笑:“嗯,這兒。”
容央的心髒噗通噗通的,眼波促狹:“你偷看我啊。”
又道:“你那時候不是不喜歡我嗎?”
褚怿一時語塞,容央仿佛發現什麽驚天的秘密般,雀躍起來:“你把當時的場景還原得這樣完整,你一定是記得很清楚,你是不是騙我?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喜歡我,就對我有企圖的?”
褚怿張口結舌,被她轟得快沒還嘴的餘地。
“不是。”
容央瞪眼。
褚怿微微笑着,坐直回來:“就,記得。”
容央哼哼:“那你記性倒真是好。”
褚怿:“我以為會先被誇眼力好。”
容央撇嘴道:“那,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啊?”
褚怿垂着眼,答:“不知道。”
容央怒目。
褚怿本來以為要挨打,沒想到只是被怒視,頗有點自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容央嗤一聲。
褚怿:“難道夫人不是?”
容央被問住。
如果也要回答這個問題,那容央似乎還真是不知道從哪裏答起的。
或許是那夜在象棚外被他親臉,或許是那天在侯府裏看他耍槍,也或許是更早,比如在農舍小院裏烤魚,在日暮的河上垂釣。
比如在流金的宮牆底下,他抱着涕泗橫流、狼狽不堪地她離開人潮……
不知道具體從何而起,但知道,有那麽一些時刻,他于她而言是不一樣的了。
容央看着褚怿,認真道:“那你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對你來說有點不一樣的嗎?”
褚怿對上她澄澈而明亮的眼睛,答:“歸寧。”
這次答得很斬截。
容央意外。
褚怿補充:“你跟官家争執,說了一句話。”
容央等那一句話。
褚怿答:“‘于兒女而言,母親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容央一愣。
褚怿笑笑:“同是天涯淪落人。”
容央眼眶驀然一酸,目光轉開。
褚怿抱緊她:“我明白你,并想,你也應該會明白我。那是我第一次想跟殿下、跟夫人走近。”
齋內的燈火溫暖靜谧,他的聲音也像一盞燈火,帶着人間的暖意。容央看回他,瞳眸深處有湧動的淚意,褚怿撫上她臉頰。
“不哭。”
褚怿道:“我們長大了。”
容央胸口一熱,想哭的沖動更強烈。
褚怿無奈,提前去摸她微微上揚的眼尾。
容央澎湃的心潮在他溫柔耐心的撫摸中平靜下去,最後握住他的手,低頭,在他掌心裏畫圈。
“你嬢嬢……會喜歡我嗎?”
褚怿有點意外于這個問題,笑了笑:“會。”
容央較真:“為什麽?”
褚怿便也認真答:“可愛,聰明,善良。”
這答案不錯,容央盯着他,臉上重新展露出笑來:“我嬢嬢也會喜歡你的。”
褚怿:“哦?”
容央眼波澄亮:“英俊,潇灑……”
最後一個詞,被刻意壓得很低。
褚怿啼笑皆非:“什麽?”
能幹?
容央笑,轉開臉,吩咐他去取宣紙來,她要作畫。
褚怿不知道她又要玩哪一出,笑着,順着,去櫥櫃裏取來宣紙鋪開,後又為她研磨。
月上窗紗,燈影朦胧,容央坐在書桌前揮毫,鋪開湖水,鋪開小山,鋪開一片瑰麗的夜空。
最後,勾勒那山,勾勒那亭,勾勒那人。
“是這樣嗎?”容央歪頭,一雙眼在燈火映照裏燦亮起來。
一如那夜,奪目,璀璨。
褚怿靜靜看着:“是。”
容央臉莫名地紅了紅,把筆擱回筆山上,嚴肅地把畫紙鋪展開,用鎮紙壓住四角。
桌上,兩幅畫緊挨在一起,是他眼中的煙火爛漫,是她心中的在水一方。
“以後這畫,我也要傳給我們的孩子。”容央突發奇想。
褚怿啞然失笑:“算了吧。”
容央知道他是羞于自己的作畫水平,安慰:“自家孩子,有什麽的。”
褚怿琢磨着前面那四顆字,唇邊勾起,人走過來。
容央重新被他抱回大腿上,耳廓被他唇貼住。
“說得跟有了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居然沒有人猜對,哼,想送個紅包都送不出去(狗頭)。
明天起進入新副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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