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雁池
風吹松海, 一片片濤聲鋪天蓋地,褚晏展望山外的流金綠影,道:“我以為, 如果重來一次,殿下會選不同的路。”
小徑上, 明昭飛揚的裙裾掠過綠草, 淡漠道:“我提個要求。”
褚晏看過來:“嗯?”
明昭:“把嘴巴閉上。”
褚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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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雲層被落日染紅,褚晏拾級走上石階,向僧人打探過後,返回樹下,對明昭指了指自己的嘴。
明昭道:“說。”
褚晏先放了一長口氣, 叉腰:“兩人半個時辰前就來過, 現在已經下山了。”
明昭立刻轉身。
褚晏霍然把人拉住。
暮風吹揚二人衣袂, 明昭回頭, 雙眸不怒而威。
褚晏赧然松手。
“來都來了, 去求個簽吧。”褚晏扯扯唇,一笑, “挺靈的,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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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山入口, 一輛珠钿翠蓋的馬車靜立于暮帳中,車檐處的紅纓不時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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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怿把人抵在車壁上親着,親夠了唇,親下巴, 緩緩往下, 纏着那雪白而纖細的脖頸一下又一下地弄。
容央驀然低嘤一聲,小手在他胸前用力一抓。
“你咬人!”容央悶聲。
褚怿埋在她頸窩處,低啞的聲音傳上來:“難道不是殿下先咬的?”
容央瞪大眼睛, 想起先前在寺廟外咬他耳朵的事,悔得腸青。
不及反诘,胸前驀地被抓住,激顫傳至全身,容央哼了一聲,揚高頭。
褚怿頭更低,一只大手抄開褙子,探入後背,試圖去解那繁雜的纓繩。
車廂昏暗,簾幔上的光影晃得人眼花,容央抱住褚怿的頭,屏息噤聲,不多時,兜肚滑落。
褚怿緩緩掀眼,先是看了一眼容央羞紅的臉,而後掌住她腰,低頭,溫柔地壓覆上去,另一只手探上來,慢慢揉弄。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簾幔上濃重的一抹金色無聲西斜。
倏而風又起,一山松濤聲自四面八方奔湧而來。
車窗邊垂挂着的紅纓在風中起舞。
橘紅的殘陽把車廂內部照得色澤旖旎,容央臉頰滾燙,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胸脯一下一下地起伏。
褚怿的胸膛也在動,喉結一滾,探臂着把她後背的纓繩系回去,修長的手指動了幾下,放下來。
容央困惑地擡頭。
褚怿薄唇紅潤,壞笑:“斷了,不好系。”
容央:“……”
反應過來後,氣得直捶他胸口。
她就說他剛剛怎麽解那樣快!
褚怿笑,拉下她罩在外面的褙子,低頭繼續去系。
車外有腳步聲響,不多時,是侍女雪青回來隔窗禀報:“殿下,長帝姬和褚四爺回來了。”
褚怿把面前人的衣服整理妥當,替她答:“知道了。”
整頓完,容央立刻挪開原位,靠窗把耳邊鬓發一挽,正襟危坐,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
褚怿目光跟過去,勾着唇道:“生氣了?”
這是頭一回這樣親她。
容央儀态冷傲:“懶得跟你計較。”
褚怿唇邊弧度更大,打開窗朝外看一眼,掀簾下車。
褚晏和明昭并肩從松徑上走來,前者手上握着一大把紅綢條,後者袖手而行,依舊一臉冷淡。
及至三輛馬車前,褚晏止步,把手裏的一條紅綢抽出來。
“‘花好月圓,早生貴子’……吶,給你倆了。”
褚怿接過,揶揄:“四叔不給自己留一個?”
褚晏:“我不求這個。”
褚怿暗暗挑眉,餘光掃過明昭的反應,這時一衆仆從被褚晏喊至跟前。
“百事順心,吉祥如意。”
“福星高照,前程似錦。”
“……”
褚晏把一大把的紅綢逐一分發出去,衆人不疊謝恩,褚晏淡笑着,看一眼手裏的最後兩條,抽出一條給明昭送去。
晚風起伏,卷動紅綢一角,八顆漆金小楷在暮光裏明滅。
明昭看過去,眸心被那細碎的光芒刺過,心髒悄然收縮。
褚晏笑:“願殿下平安喜樂,百歲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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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時,一記慘叫聲在華陽宮雁池邊炸開,緊接着,各處宮人七慌八亂,無數雙腳在蒼茫夜色裏飒飒疾奔。
前往小松山的一行人返回艮岳時,恰巧碰上一批禦前禁衛急匆匆往雁池趕去,褚晏變色,開窗審視少頃後,徑自撩簾下車。
明昭的馬車在後方緩緩停住,褚晏上前,吩咐駕車的小厮繞開雁池,護送明昭帝姬返回住所。
轉身時,前邊一抹玄影飒然落地,褚怿下車,低頭在小厮百順耳邊交代片刻,不多時,百順掉頭往西南方向跑去。
褚晏眉峰微蹙,上前。
“等在這兒做什麽?”四周仍然不時有宮人提着燈籠匆匆經過,褚晏在褚怿身邊站定,目光略過古樹下那輛華貴的馬車。
褚怿淡然:“殿下腳崴了,我等百順把影殺牽來,帶殿下騎馬回去。”
褚晏哦一聲,又看車窗一眼:“嚴重嗎?”
褚怿答:“不嚴重。”
褚晏點頭,這時,頭一撥趕去雁池的宮人絡繹返回,褚晏攔下一名內侍,詢問:“前面怎麽回事?”
那內侍一看是他,忙先行了個禮,繼而勸道:“大将軍,您且繞道走罷,前邊出人命了!”
褚怿看過來。
內侍繪聲繪色:“是個小宮女,剛從湖裏面打撈上來,臉都腫得跟發脹的面團一樣了,也不知道怎麽掉進去的!總歸晦氣得很,二位身份尊貴,能避且避,千萬別去觸那黴頭!”
褚晏目光往雁池方向投去,慢聲:“哪兒的宮女?”
內侍答:“屍體腫得厲害,不大好認,但眉眼瞅着很像……”
驀然噤聲。
褚晏看回他:“很像什麽?”
內侍眼往四周掃一下,上前半步,小聲道:“很像恭穆帝姬身邊的巧佩姑娘……”
褚晏眉一挑。
內侍續道:“其實這巧佩姑娘失蹤一天了,恭穆帝姬午間還在閣裏發脾氣,吩咐下人裏裏外外地尋,沒成想人會進那雁池裏去……小的還聽說,昨夜裏尚宮局也丢了個小宮女,至今還下落不明,也不知是和巧佩姑娘一樣遭了意外,還是……”
還是跟巧佩之死相關。
內侍點到為止,內裏深意不言而喻,大遼使臣還在行宮避暑,國朝一言一行皆在其眼中,這要真是場意外還罷,要是一樁蓄意謀殺的命案,八成是要為人笑柄,給那幫遼人背地裏編排揶揄了。
褚晏領會,點頭道:“知道了,退下吧。”
“诶。”
內侍應聲,轉頭時,驀地和一雙爍亮威儀的大眼相視,一震之後,慌忙低頭行禮。
古樹下,容央坐在車窗後,神色冷肅,內侍懸着顆心,半晌不聞召喚,心知無事,垂低頭匆匆去了。
褚晏負手而立,推算道:“這個點浮上來,那八成是昨夜裏落的水了。”
褚怿擡頭看一眼天色,不予置否。
褚晏感慨:“但願不是個真黴頭。”
耳畔有達達馬蹄聲迫近,是百順從夜幕盡頭策馬而來,褚晏對身邊人道:“走了。”
夜風漸起,牆垣周遭的宮燈一盞盞暗放銀光,褚怿把容央抱上馬,握缰繞道而行。
容央眼望着雁池的方向,随着褚怿調轉馬頭斂回視線,展眼看去時,有一行人自夜色裏疾步趕來。
賢懿步履急亂,穿行于兩排綿亘的宮燈之中,止步時,臉被銀輝映得慘白。
※
綴錦閣內,雪青把一盆熱水呈上。
褚怿把人屏退,上前擰幹巾帕,低頭給容央熱敷扭傷的腳踝。
帳幔低垂,拖曳在織金地茵上随夜風飄拂,容央坐在帳中,靜靜地道:“今天早上,你為什麽要騙我?”
褚怿按壓巾帕的動作微頓,不言。
容央轉頭看他。
“巧佩是你派人殺的吧?”
燭燈在盞裏發出“噗”一聲響,褚怿偏着頭,淡聲道:“是。”
容央眸心裏燭火猛顫,靜默片刻,道:“我昨晚,是被人迷暈的。”
褚怿依舊垂着眼:“是。”
容央下颌繃着:“賢懿……設計害我?”
褚怿:“嗯。”
容央眼圈驟然泛紅,眸中寒芒聚攏,褚怿放開巾帕,起身對外道:“雪青。”
雪青聞言入內,斂眉在床帳前跪下。
褚怿道:“禀吧。”
作者有話要說:容央:有一大包的氣,不知道該怎麽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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