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獵
方越笙惹了方侯爺大發雷霆,自然不敢再跑出去胡混,本來跟幾個朋友約好的,也只能讓小厮跑了一趟給他帶個話過去。誰想小厮回來的時候卻不是自己一個人,他那幾個朋友也跟過來了。
來的人一個就是淩戟曾提過的許如信,乃是京城十二世家之一的許侯府的世子。不同于方侯爺點了文職,許如信的父親仍是武将出身,常年戍守北疆,本是降一等襲了伯爵之位,卻靠着幾個不大不小的戰功又被聖上欽賜侯爵。因此許如信和方越笙一樣,将來都是十二世家之中爵位最高的兩個,兩個人在世家子弟之中又自成一個小團體,地位亦比其他人超然一些。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兩個人倒是一對天造地設的好朋友,一個帶着一個的不求上進,整日裏招雞鬥狗,惹是生非。許如信的父親不在京城,鞭長莫及也管不着他,更是鬧得不像話。因此淩戟不喜方越笙跟他混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
還有兩個人,一個叫徐遠清,一個叫鐘天耀,都是平日裏一起玩的世家子弟。
方越笙正閑着無聊,見他們來了也是高興,将人都請到自己的小書房裏,一一落座,方越笙才道:“今晚明月樓花魁獻藝,你們不是要去捧如月姑娘的場?怎麽都跑我這兒來了。”
許如信啜了一口茶道:“你不去,我們幾個也沒什麽意思。聽說你挨了你老子的打,幹脆過來看看你。怎麽?又是因為那個淩戟?”
“唔,算是吧。”方越笙吱唔了一聲。基本上他每一次挨方侯爺的打罵都是因為淩戟——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方侯爺老是嫌他不如淩戟優秀,基本上每一次淩戟做出點什麽成績來,方侯爺就要教訓他。每一次都是“你看看人家淩戟”這樣那樣,多麽多麽厲害,他聽得都能背下來了。
這一次自然也是因為淩戟在一旁杵着,不然方侯爺哪能想起來考他的功課,自然還是怪他的。只是人家剛剛關懷備至地送來了傷藥,還幫他揉手,這責怪的話方世子也沒法那麽理直氣壯地說出口。
許如信道:“果然又是這樣。依我說,你趁早把他遠遠地打發走了是正經。他不是早脫了籍的麽,為什麽還住在你府裏?”
方越笙翹起一條腿,長籲了一口氣道,“他住在府裏是老爺允了的,我又有什麽辦法。”
“那也該讓他離你遠點。他整天像個跟屁蟲似的跟着你,你就不嫌煩啊?”
“當然煩啊,誰想讓他跟啊。可是他每次都能找到我,打又打不走罵也罵不走,我有什麽辦法。”方越笙也甚是煩躁。
旁邊的兩個人見他倆說到這裏,相視一笑,徐遠清開口道:“越笙,他愛跟就讓他跟着好了,他要伺候你也心安理得地受着,本來就是你的奴才,你高興了賞顆棗,不高興了一腳踢開,他又能說什麽?那小子在那幫窮酸書生裏不是地位超然地很麽,你們知不知道最近外面都在說什麽?”
“說什麽?”方越笙好奇道。
“都在說,什麽文武雙全不世之才,他淩戟不過就是越笙你的一條狗啊。”徐遠清說完,幾人哈哈笑了起來。
“本來啓明學院的那幫學生還犟着頭地跟咱們吵,可是前幾天的那一次,咱們在酒樓裏跟啓明學院的學生打架那一次,越笙被人推倒扭傷了腳,淩戟當着那麽多人的面,馬上跪在地上捧着越笙的腳又是擦藥又是捏又是揉的,那緊張讨好的勁兒別提了,巴兒狗也沒他那麽殷勤啊。那天如信不在,你真該看看那幫學生的臭臉。”
許如信挑了挑眉頭:“還有這事兒。”
方越笙跟着幹笑了幾聲。他自然記起來了,這就是前不久的事情。那幫學生有沒有臭臉他根本沒有注意,當時他扭到了腳,疼得一頭冷汗,哪還能注意到別人。他的小厮和好友們只會圍着他幹着急,淩戟不知道從哪裏跑了出來,所他抱到凳子上坐好,自己跪在他腳邊把他的傷腳捧在懷裏揉揉捏捏,好像還有一些熱流從他的手心裏傳到自己的傷處,他馬上就舒服多了。
現在提起那件事情,他也只記得淩戟擔憂的臉色和輕聲安慰他的聲音了。聽着好友們拿這件事情取笑,方越笙倒有些提不起興致應和。
幾人倒也沒再多說淩戟的事,許如信道:“越笙,你今天真不出去了?今晚明月樓花魁獻藝,這可是十年才得見一回的盛景。不只是明月樓的姑娘各拼才藝,還有來自江南與漠北的各色美人。上一次的花魁鬥藝至今都被人津津樂道,那簡直是人間難得一見的谪仙境溫柔鄉哪。”
方越笙聽着,自然極是動心的。他生性最愛熱鬧,最喜繁華美景,十年前的那一場盛事引得無數詩人才子或者浪蕩畫師詩興大發、揮筆潑墨,至今尚有不少名篇佳作傳于世間。詩裏行間,工筆丹青,無不美輪美奂,令人心向往之。
“更不必說拼完才藝之後……”徐遠清道,未盡之意卻甚是旖旎,許如信和鐘天耀與他相視一眼,都是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方越笙自然也聽明白了,想了想,卻是興味索然。
他喜歡美人不假,也喜歡熱鬧,對于那一些事情卻并不喜歡,甚至是厭惡的。他生性好潔,對于他所認為的髒污之事,自然是絕對不沾的。
“算了,左右不過是那些東西,也沒什麽意思。”方越笙興致缺缺地趴在桌子上。
幾個好友無奈地相視一眼,鐘天耀道:“既然越笙對明月樓沒有興趣,我們幹脆打獵去吧。我哥哥正好要跟幾個軍營裏的朋友去城外五裏山上露營幾日,有他們在,我們大可以往深山裏走一走。這可比看花魁彈琴跳舞有意思多了。”
他這樣一說,許如信幾人都來了興致,方越笙也動心了。
他們這些人平日裏總被困在京城裏,想要出個城都難,更別說進深山裏打獵了。這些年少有的幾次打獵也不過是跟着天子的秋狩到圍場意思意思地轉一圈。鐘天耀的哥哥是四品武官,正經有官職在身的,他認識的軍營裏的人應該也不是普通的小兵。有這些人打頭,他們要跟過去玩一玩應該不難。方侯爺整天讓他多結交些有用的朋友,已經出仕的年輕人總算得上上進有作為了吧。他能有什麽理由阻止他出去呢?
方越笙跟朋友約好時間,明早在北城門外集合,送走了幾個朋友,便開始一疊聲地喚霜荷夏桃兩個丫鬟來給他收拾東西。
淩戟從方越笙那裏離開之後,便獨自回到自己的院子。淩家在侯府牆外的巷子裏有自己的宅院,方侯爺給淩戟脫了籍之後,反而在侯府裏給他收拾出一座院落來讓他住,又讓侯府的下人都尊稱他一聲淩少爺。
淩戟的院落整潔又簡單,只有正堂一間并兩間廂房,平日裏也只有兩個小丫頭在這裏伺候。淩戟只讓她們管些灑掃院落的事,自己的衣食住行卻是一概不勞別人經手的。
想到林玄英他們的邀約,淩戟可以為了方越笙的事将別的事全都往後放,卻也不能太冷落了朋友。簡單收拾了幾件必備的行李,系成一個包袱,拿上牆上挂着的弓箭,淩戟辭別了方侯爺,便騎馬往城外五裏山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