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8
“殷總,坐标已經定位,目前距離目标處大約12海裏。”
殷玠分神地聽着下屬的彙報,接過望遠鏡,朝海面上望去,一望無際的海面上,一艘游艇孤零零地漂浮其中,從外表看,就像是一艘再正常不過的客輪,誰又能想到裏面的情形有多麽的荒唐。
“現在要靠過去嗎?”
殷玠沒做聲。
見上司陷入沉思,下屬也就不便多嘴。
等了片刻,殷玠扭頭問癱在帆布椅上的廉斐,“廉總,你那個朋友消息靠譜嗎?”
廉斐推推墨鏡,也沒起身,手裏把玩着兩顆砂糖橘,歪頭看他,嘴角勾了抹吊兒郎當的笑意,“當然。我跟他可是過億的交情。”
殷玠被他奇葩的形容方式鎮住了,禁不住輕蹙眉頭,“過億的交情?”
“嗯哼。”
廉斐坐直身子,掰開砂糖橘,分出一瓣塞入口中。他有輕微的低血糖,砂糖橘的糖分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充足,他只嚼了一瓣,就棄了,轉而從口袋中摸出一顆巧克力,咬了一口。
這才漫不經心地跟殷玠解釋:“殷總,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永恒的情誼,永恒的往往是利益。我出錢,他辦事,背叛人很容易,背叛錢卻很難,不是嗎?”
殷玠先是愣了一下,轉念一想,竟然深以為然。
廉斐擡起手腕,看了眼腕表,輕笑道:“看樣子,應該差不多了。”
他将剩下半顆巧克力填入口中,摘下墨鏡,從帆布椅上起身,徑自走向甲板處的護欄,雙手按在其中,眺望海面。
許久後,廉斐玩味地打趣道:“希望那朵任性的小白花能撐得久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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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內,火苗如豆。
衛臨淵姿勢悠閑地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即将開鑼的好戲。
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
衛臨淵疑惑地看向門口處,他拿出衛星電話,試着喚了幾聲,對講機那頭沉寂無聲。他坐不住了,起身上了樓,拉了拉門,門被人從外鎖死,任憑他如何施力,也無法撼動半分。
“衛叔叔,禮尚往來,我也送你一件禮物好了。”
男人清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衛臨淵錯愕地回頭。
姜以湛伸出拇指,擦拭了下嘴角,慢悠悠地踱步上樓。
樓梯很窄,空間有限。
幾節階梯就将衛臨淵堵在了樓梯與門夾縫處。
衛臨淵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還沒理清楚由頭,就他攥着手腕,下一秒,被他掀翻在地板上。
力氣很足,背部着地的感覺,教他疼得幾乎叫嚷出聲。
還不及反應,生硬的拳頭就朝他揮了過來,衛臨淵眼冒金星,鼻尖有濕滑的液體流出,他伸手抹了抹,手心處果然一片紅豔。
姜以湛一腳踩在他胸口,甩甩手背,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朝他綻了抹清清淺淺的笑意,衛臨淵駭然地盯着他,神色驚懼,語不成調,“你怎麽會?不!那些藥劑明明就注入了體內,你明明就——”
“明明怎樣?嗯?”
姜以湛微微一哂,替他補完疑問,“明明該動彈不得任你擺布,是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衛臨淵這會兒全明白了,被鎖的門,消失的同夥,原來這孩子一直在僞裝,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并且得到林沅的所在之處。
所以,一直在配合着他演戲,不,不可能,怎麽可能是演戲,明明黑暗就深植他心內,他看得清楚,怎麽可能會演戲?
而且,這孩子上船時,明明就經過嚴密排查,不可能有人會追蹤到這裏。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又是一拳揮了過來,力道越發重了。
衛臨淵聽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這拳,是替林沅打的。”
衛臨淵被K得頭昏腦漲,找不着北,他經年累月地注射藥劑,因為精神狀态不穩定,早就掏空了身子,哪裏是他的對手。
現在完全就是原地挨打無法還手的地步。
第三拳揮過來時,衛臨淵耳膜嗡嗡作響。
“這一拳,是替過去那個心存善念的衛叔叔打的。”
衛臨淵眼神渙散。
姜以湛揪住他的衣襟,低頭直視着他,要笑不笑地問:“衛叔叔,你還想要裝瘋賣傻多久,嗯?承認自己的欲.望并不可恥,不是嗎?”
衛臨淵尖叫着反駁,“你胡說,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你不但可恥,還很可悲。”
姜以湛扯下他的領帶,将他的雙手緊緊綁縛,橡木桌上擱放着一把水果刀,姜以湛起身拿過水果刀,抽開,丢掉刀鞘,在手中把玩着。
衛臨淵先是驚恐地死盯着,見他不徐不疾地朝自己走來,鋒利的水果刀好似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下,順着他的臉頰,緩緩下滑,直至停留在他喉結處。
衛臨淵緊張地吞咽了下口水,他覺得自己着實好笑,明明就期待着這一幕,期待着他将尖刀刺進自己心髒,既然不能一起生活在黑暗裏,那麽,三個人一起下地獄也是好的。
他以為自己早就準備好了,可是瞧見他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尖刀,烏黑的眼瞳清冷幽深,讀不出情緒,比起他手中的尖刀,衛臨淵覺得他滿不在乎的表情,更加教人不寒而栗。
“衛叔叔,你知道刀片劃破肌膚的感覺嗎?”
他拉過濕淋淋的襯衫,刻意給他看去。
潔白如玉的手腕上,盤踞着幾條巨龍,在這樣的氣氛下,越發顯得猙獰。
水果刀的刀尖在他的手腕處比劃了下,衛臨淵平躺在地板上,沒法子擡頭,只能感覺到手腕處冰涼的觸感。
衛臨淵忽而發笑,笑意裏透着幾分癫狂,“傻孩子,動手吧,就像當年一樣,毫不猶豫地刺下去,嗯?”
姜以湛譏诮地笑,手上的尖刀一松,刀尖恰好刺入地板的縫隙中,距離衛臨淵的手臂咫尺之遙。
沒能如願,衛臨淵嘲諷道:“怎麽?怕了?”
姜以湛知道他在故意激怒自己,并不上鈎,他靠着樓梯坐下,目不轉睛地凝視着衛臨淵。
“傻孩子,你想不想知道,當年那個小東西為什麽選擇相信我而放棄你呢?”
姜以湛閉上眼睛。
衛臨淵笑了,“目睹了自己一直養的弟弟親手刺向收養自己的恩人,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啊~,我幾乎忘記了,當年你也是費盡心機地想要獨占她,不是做好了要跟她共赴黃泉的準備了嗎?誰又比誰高尚呢?”
姜以湛依舊沒理會。
“她可是一朵生在懸崖牆壁的小花,即便生存環境再怎麽惡劣,也從未放棄過向着陽光。而你,不斷地将她拖入深淵,你以為你擺脫了過去的陰影,對嗎?”
他笑得惡毒,“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早晚有一天,你會害死她,就像你媽媽将你親手葬入湖底一樣,早晚有一天,你會拖着她一起下地獄。”
姜以湛雙眸緊閉,嘴角卻勾了抹淺笑。
衛臨淵因他的态度,怔了怔,他被徹底激怒了,惡狠狠地質問:“你笑什麽?”
“你在嫉妒我,對嗎?”
姜以湛睜開雙眼,側首望向他。
衛臨淵被噎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我身邊有親人,有朋友,有深愛的女人,而你……一無所有。”
衛臨淵惱羞成怒地反駁:“你閉嘴!閉嘴!那些只不過是——”
姜以湛打斷他,輕笑一聲,“鏡花水月嗎?”
他眼神堅定地直視着衛臨淵,“以前我也這麽認為,但是因為你,我明白了,那些圍繞在身邊的人,那些一起經歷的事情,所有的種種,并不是鏡花水月,他們活生生地環繞在我周圍,是我太過沉溺于過去的陰影,以至于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
姜以湛微微一笑,看向他的眼神并沒有怨恨,“也許,我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一念之差,或許我會真的将她拖入地獄也說不定。可是,現在的我,只想跟她好好地活着,每天醒來時,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想要跟她做很多很多事情,想要跟她看遍天下的美景,也許,不久的将來,會結婚,生幾個寶寶……”
衛臨淵:“……”
“想知道上次,你問而不得的是什麽嗎?”
姜以湛偏頭注視着衛臨淵,一字一頓地公布答案:“你的所作所為,終究不過是在無病呻吟罷了。”
衛臨淵如遭雷劈,禁不住喃喃自語:“……無病呻吟?”
還待再問,船艙的門有響動,兩人被迫暫停了尬聊。
門開啓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廉斐玩世不恭的笑臉,“嗨,兄弟,還好嗎?”
姜以湛嘴角翹了翹,從地板上起身,“暫時還沒死。”
廉斐上下打量了一下姜以湛,見他除了憔悴了些,好像沒受到什麽傷害,廉斐挑挑眉,似笑非笑道:“你欠我一個人情。”
他單手插在褲兜,斜倚在門邊,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顆巧克力,填入口中,暫時拯救了他因為低血糖而略微暈眩的感覺。然後朝姜以湛彈彈手指,一本正經地說:“至于營救的費用,我會算清楚寄送賬單給你。”
姜以湛:“……”呵呵,這個很可以。
……
林沅被囚禁的地方在船艙最底部,加固的鐵門,精密的密碼鎖,廉斐提前帶來了專業團隊,不消片刻,就成功打開了所謂堪比神秘組織的密碼鎖。
姜以湛看他做這種事情如此順手,若不是知道他是SPN酒店集團的太子爺,他幾乎以為這家夥是個犯罪組織的頭目。
門開後,姜以湛率先進入,殷玠放心不下林沅,緊跟其後,正打算下樓,廉斐伸手攔住殷玠,好心好意地提醒:“殷總,小情侶之間小別勝新婚,也許會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你确定要進去紮心嗎?”
殷玠:“……”他竟無法反駁。
這間船艙因為在最底部,光線也比上頭暗了許多,姜以湛下樓時,心髒怦怦直跳,因為擔憂,連續幾日都沒能合眼,眼下馬上要見到她了,心慌的感覺更甚。
他知道衛臨淵對林沅的心思,即便再怎樣,以衛臨淵的性子,也舍不得傷害林沅半分。
抱着這個信念,姜以湛強迫自己定下心神,不要自亂陣腳。
船艙內未通電,姜以湛打開手電筒,大致掃過一遍,很快,就在角落裏找到林沅。她穿着白色的連衣裙,一頭黑發披散在腰間,頭上還戴着一只薔薇花織就的花環,她就呆呆地蜷縮在那裏,一動不動。
“林沅?”
他抿了抿幹涸的唇瓣,像是怕吓到她,刻意放柔了聲音。
手電筒的光線很刺眼,姜以湛不敢直接對着她,怕灼傷她的眼睛,他調弱了燈光,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又喚了一聲:“林沅,是我,別怕。”
他收起手電筒,擱在腳邊,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她對他的呼喚聲置若罔聞,只是雙手環膝,面無表情地枯坐在那裏。
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姜以湛心頭一跳,他擡手試着去觸碰她的臉頰。
她依舊沒動,對他的觸碰也毫無知覺。
姜以湛心驚肉跳,一種可怕的預感籠罩心間,他低啞地開口:“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別怕,好嗎?”
他又靠近了一點。
她慢悠悠地擡起頭,瞬也不瞬地凝視着他。
明媚的眼眸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漆黑一片,姜以湛心痛不已,雙手捧着她的臉頰,又驚又怕,就連聲音也跟着發顫,“林沅,你回應我一下,嗯?”
她默默注視了他一會兒,眼底先是迷茫,然後是驚恐,姜以湛沒能察覺,只覺得她好像張了張嘴巴,似乎在念叨些什麽。他俯耳過去,想要聽清楚。
離得近了,終于聽到了她的聲音。
氣若游絲,脆弱不堪。
“溪……溪。”
溪溪?
姜以湛微微一怔,來不及細忖,驀地,腰腹間一陣劇痛,他難以置信地低頭。
黑色的刀柄握在手心,女孩子手上沾滿了鮮血,血液擴散得很快,他的襯衫轉瞬間就被鮮血浸透,他慘白着一張臉,看向她。她依舊保持着最初的面無表情,手上的力度卻絲毫不減。
“溪……溪……”
她終于察覺到了手心的溫熱,她像只牽線木偶一般,機械性地松開手掌。
掌心被血液浸透。
她先是看了一眼掌心,然後将注意力漸漸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是這雙眼睛沒錯。
惡魔的眼睛。
奪走溪溪和阿爸阿媽的惡魔。
她依言殺了惡魔,他們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嗯,會回來的。
她嘴角微彎,輕輕吐出幾個字:“殺了惡魔,救回溪溪。”
可是。
為什麽會心痛呢?
為什麽會……
她木然地擡手,眼角似乎有液體滲出。
一顆,兩顆,三顆。
好讨厭。
她擡手去抹去眼角的液體。
可是。
液體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
不停不停地墜落。
也許,她該同歸于盡才是。
她猛然拔出了刀子,察覺到眼前的男人渾身一顫,淚水模糊了眼睛,教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她握着刀子,往自己心頭送去。
手腕驀地被人死死攥着。
有點疼。
尖刀應聲而落。
她被擁入了懷裏,男人抱得好緊好緊。
她聽到了男人低啞的嗓音,很是耳熟,就像是聽過無數次一樣。
溫柔又深情。
“乖,別怕……”
男人緊緊抱着她,好脾氣地哄着她,只是聲音越來越低啞,漸漸地就消失不見。
是誰呢?
究竟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男主中刀,卒!
姜小白:并沒有。
林美人: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做了什麽?
姜小白:乖,別怕。
PS:
嗯,很可以。
作者菌的無病呻吟到此為止。
下一本,我要寫沙雕文。
這個寫的我好傷。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