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阮恬想要靜下心來重新做題, 卻發現無論如何也靜不了。
題目掃了好幾遍,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因為無法靜下心來去審題, 看了半天題目愣是沒看懂。
阮恬深吸一口氣,用力地攥緊了筆, 實在沒忍住, 在試卷上用力地劃了一道。
陸森這個人, 那麽自以為是, 又那麽霸道,當初不管不顧地非要和她坐在一起, 現在又莫名其妙地要搬走, 當她是什麽,他的狗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陸森他這個人……真的很煩。
他自然不愁沒有同桌了, 可他這麽一走, 她就又不知道要被安排和哪個坐了……
她擡頭氣呼呼地瞪了陸森一眼,不過對方那會兒正低着頭,并沒有接收到, 她就又挫敗地低下了頭。
阮恬拿了張草稿紙無意識地劃了幾道, 慢慢冷靜下來,其實陸森不再和她是同桌了, 她從
理性上分析覺得這應該是件好事——她從前想方設法地做了那麽多, 不就是為了遠離陸森保平安嗎?
眼下陸森主動疏遠她,她應該高興才對。
但她這回就是開心不起來——反正煩得很。
陸森很快就搬離了原座位, 阮恬一邊佯裝做題,一邊偷偷轉頭去看陸森。
陸森拖着桌子走了一路,最終停在了一個女生旁邊。
阮恬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個女生,女生名叫池眠, 是個成績不怎麽好但長得很漂亮的女生。
阮恬在看清楚她的臉之後,腦子裏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陸森又喜歡上池眠了。
不然為什麽特地跟班主任去提換座位,又巴巴地挪到她身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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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昨天那個給陸森遞情書的女生,阮恬聽夏芒說起過——說是她從寧非那裏聽了個八卦,是有關于昨天陸森收信那事的——陸森雖然收下了信,不過也跟那個女生坦言只能做朋友
阮恬總覺得這個消息是夏芒故意透露給她的,想要看她的反應。她當時聽完後看了她一眼道:“關我什麽事。”心裏卻莫名其妙地有點小竊喜。
她後來給她自己解釋道:那是因為她覺得陸森的脾氣并不好,那個小女生看上去又那麽喜歡他,這樣的感情也不對等,那小女生不跟他在一起會更好。
雖然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在意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女生的幸福與否……
總之陸森和那個女生是沒戲了,所以當阮恬看到陸森搬桌椅去池眠那兒時才會第一反應認為陸森和池眠的故事又開始了。
——她幾乎已經認定是這樣了,直到她看到陸森和池眠的同桌說了什麽之後,池眠的同桌起身收拾好東西,然後推着課桌往她這邊走來了。
阮恬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看着那名男生搬着桌子一步步朝她走來——他把椅子留在原座位的附近,先搬着桌子過來了。
那名男生她一打眼看上去有點眼熟,仔細一看,才記起是劉默。
——那個曾經她為了不和陸森、靳遙做同桌,而主動請求做同桌的男生。
當時的規則是最後一名必須和前三中的任一一個做同桌,靳遙第一,陸森第二,而這個劉默剛好是第三。
在這之前,這個劉默也和她有過接觸,她曾經提醒他鞋帶散了,也跟他短暫地聊過天。
原來陸森之所以選擇跟劉默換座位,并不是為了和池眠做同桌,只是單純地不想和她做同桌罷了,所以才會選擇“複位”,把阮恬原來的同桌還給她。
這麽說來陸森之所以會和池眠成為同桌,不過是因為她恰好是劉默的同桌罷了,他選擇把劉默還給阮恬,自己自然就得和池眠坐一塊。
原來不是為了池眠啊……阮恬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心情也好了不少。
劉默長得很瘦弱,阮恬剛才看到他往桌肚子裏裝了好多東西,想必那張桌子的重量也一定不輕,他搬起來着實有些費力。
陸森搬桌子的時候有寧非和靳遙在一旁幫他,事實上他自己也沒出什麽力,等搬到了目的地,周圍同學又自發幫他整理東西,池眠更是忙前忙後,一直圍着陸森打轉,完全忽略了她之前的同桌。
跟陸森衆星捧月的場面不同,池眠同學的前同桌,也就是劉默,沒有一個人上去幫他,他就這麽艱難卻不停歇地一步步往阮恬這邊挪過來。
阮恬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筆,起身朝那名男生走了過去。
阮恬把手搭在劉默的課桌上,道:“我幫你一起搬。”
劉默愣了下,擡頭深深地看了阮恬一眼——之後幾乎目不轉睛地盯着她,過了好久才道:“謝謝。”
阮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客氣,以後就是同桌了,還請多多指教。”其實相比于和不怎麽了解的同學坐同桌,阮恬還是比較樂意于和劉默坐一塊兒的。
雖然她和劉默也稱不上熟悉,但畢竟之前有過接觸,在阮恬的印象中,劉默性格內向,不太愛說話,但還是比較好相處的。
劉默聞言再度看向阮恬,輕輕點頭“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紅着臉道:“你笑起來……真好看。”說完擡眼緊張地看着阮恬,似乎剛才那一句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氣。
他這一下誇得猝不及防,阮恬有些意外,忍不住又笑了下:“謝謝,很少有人這麽說我呢。”阮恬從前聽別人誇她誇的最多的就是可愛了,什麽笑起來好看,好像還是第一次?
雖然被別人誇了,但阮恬也沒當真,就當是對方為了感謝她随口說的客套話,之所以這樣認為,一來是因為除了劉默之外幾乎沒別的什麽人這樣誇過她,二來嘛,她扪心自問,覺得自己笑起來也就那麽回事,實在當不起“真好看”三個字。
不過說到笑起來好看,阮恬倒想起一個人——說真的,她還從來沒有見過笑起來比陸森還好看的人,該怎麽形容呢,他一笑,仿佛全世界所有最好看的花都在那一瞬間開了。
她這麽想着,就下意識地往陸森那個方向望了過去——結果花開沒見到,花萎了倒是真的——特麽她也被吓萎了。
鬼知道為什麽她看過去的時候他也正好在看她,看就看吧,他卻冷着一張臉,別說笑了,臉上半點溫情都沒有,眼神仿佛帶了刀子似的,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和劉默,看得人心裏毛毛的。
這架勢,全世界最好看的花見了都要自閉了好嗎?還開毛啊。
阮恬不知道他又抽什麽瘋,明明自從她拒絕他之後他就沒再拿正眼瞧過她,她還以為他以後都要徹底無視她了,結果剛一回頭,陸森那盯她的架勢,可跟無視搭不上半點關系。
其實阮恬雖然潛意識裏并不願意陸森從此就這樣無視她,但理智告訴她,陸森無視她并不是一件壞事,她從前最怕的不就是陸森不肯放過她嗎?如果以後他不把她放在眼裏了,那兩兩相忘,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可是陸森剛才那個眼神,冰冷冷的又帶了點怒氣,似乎還有幾分控訴,怎麽樣也不像願意放過她。
阮恬的危機感油然而生,這會兒理智占了上風,她又開始覺得事情不太妙了。
劉默見她失神,順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正好撞到陸森冷冰冰的眼神,他立刻低下了頭,隐藏在長長劉海底下的一雙眼睛卻閃過一絲戾氣。
他輕輕叫了阮恬一聲,阮恬“哦”了一聲這才回過了神:“那我們繼續搬吧?”說着暫時放下了腦子裏那些關于陸森的想法,托了課桌的一側,和劉默一起慢慢地把課桌搬到了陸森原先的座位。
陸森一直注意着他們的舉動,看到阮恬幫劉默把課桌安置好後,那個劉默似乎是跟她說了一句謝謝,她就又對他笑了。
很好,五分鐘笑了三次,陸森順手抄起手邊的一張試卷,三兩下将它揉成一團,接着狠狠地把它捏在手掌心□□——她都沒有對他有過這樣的頻率!
艹,他忽然後悔換這個位子了!
這簡直是為他人做嫁衣,絕了,為什麽他會做出這種蠢事!
氣得他又狠狠地捏了手裏的紙團。
寧非瞅了眼陸森手掌裏的那一團,愣是從那皺得不成樣子的一團中看出了幾個英文單詞,于是咽了口口水道:“阿森,這好像是剛發下來的英語試卷,下節英語課老師要講的……”
“哇,滅絕師太整一更年期婦女,脾氣那麽爛,你把英語卷子揉成這個鬼樣子,阿森,我有點擔心你诶……”滅絕師太是寧非私底下給英語老師起的綽號。
“诶不過你還好,雖然你英語不是全班第一,不過貌似滅絕師太班上最喜歡的就是你了,你雖然把試卷揉成了這個鬼樣子,不過對象是你的話,其實問題也不太大,我就不行了,要是我的試卷被揉成那個樣子,我估計連課都上不了……”
“诶,怎麽你的英語試卷好像挺多紅啊,你正确率不是挺高的嗎……等等,英語試卷是不是我過來後才發的,卧槽……”
反應過來什麽的寧非連忙拿過陸森手裏的紙團,展開一看,差點沒把他送走——這他媽不就是他的試卷嗎!
他哀嚎一聲:“森哥,你把我的試卷揉成紙團團了!”
他這嚎得陸森心煩,陸森瞪了他一眼,直接從他手裏拿回那個紙團,作勢要塞進他的嘴裏,吓得他立刻閉了嘴。
寧非咽了口口水,也不敢再說什麽,只好可憐巴巴地攤開試卷,盡量把那些褶皺展平。
——他現在也實在不敢再招惹陸森,主要是之前阮恬的事他幹得有些不太厚道,開始他還瞞着陸森,結果後來被那個阮恬抖了出來,陸森知道後回頭就來找他算賬,還一度想把他押到教導主任面前讓他主動承認作弊,這可把他吓得啊,好在後來阮恬通過夏芒知道了這件事,給陸森傳達了個意思,說這件事就此作罷,就算寧非現在去承認了,該阮恬的處分她還是跑不了,意義不太大,況且她也不想再提這件事了——陸森這才放過他。
至于阮恬的那個處分,陸森把這事給靳遙說了,讓靳遙回頭跟他爸爸提一下,讓他爸爸去跟主任求個情,畢竟他爸爸捐過幾棟樓,這個面子主任不會不給。
靳遙自然答應,後來主任也果然沒把這件事鬧大,只給了阮恬一個不痛不癢的處分,只要畢業前不犯什麽大過錯,處分就能自動消掉。
——直到這裏,這件事在陸森這兒才算翻篇。
自從換座位之後,寧非發現陸森心情似乎就沒好過,其實準确地講,是他被拒絕後心情就沒好過,只不過前些日子他還能撐着一口氣,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但換座位一事之後,他實在是被自己的窒息操作給蠢到了,心裏怄得不得了,那吊着的、用來維持風輕雲淡的一口氣,自然也就散了。
這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陸森皺着眉,用筷子挑撥了幾下餐盤中的菜,很快就又放下了筷子,雙手抱臂,背靠在椅子上發呆。
寧非愣了下:“不是吧阿森,你這就吃完了?你這才吃了幾口啊。”
陸森看也沒看他,沒什麽好氣得道:“沒心情。”
寧非還想再說什麽,一旁的靳遙卻開口道:“阿森,幫我去買杯奶茶吧。”
陸森“嗯?”了一聲,轉頭看向他道:“你不是不願意喝那種甜膩膩的東西麽?”
“人的口味是會變的,”靳遙看了他一眼:“你從前,不是也不愛喝麽?”
陸森愣了一下,他從前是不愛喝那種甜膩膩的東西,主要是看着就牙疼,但後來見阮恬似乎很喜歡,不知道為什麽他也很想嘗試,于是跟着喝了幾回,發現味道也就那樣,但他每次喝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總能想起阮恬,于是居然也莫名其妙喜歡上了那種味道。
想到這裏,陸森自嘲地笑了一下。
陸森點了點頭,看着靳遙道:“也是哦,人的口味都是會變的——不過阿遙,你為什麽忽然要我幫你去買啊。”平時陸森要喝什麽,都是靳遙和寧非主動去幫他買的,這忽然間靳遙反倒要支使他,他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靳遙道:“怎麽,不願意麽?”
“不是,我就是沒反應過來……”但他又懶得動彈,轉頭往食堂西邊那家奶茶鋪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排了不短的一支隊伍,就愈發不想動了。
伸腿踢了對面的寧非一腳,陸森懶洋洋地吩咐道:“寧非,聽到了麽,去,去給阿遙買杯奶茶,”說着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過頭去問靳遙:“對了,阿遙,你要什麽口味。”
“你的口味。”
陸森“昂”了一聲,轉頭對寧非道:“聽到了沒,就買我慣常喝的那個口味。”
寧非:“…………”
“我不去,給你買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我給冰山遙買……他有手有腳,想喝不可以自己去買嗎?”
陸森危險地眯起眼:“為什麽?寧非,你用我的名義騙阮恬作弊,把我害得那麽慘,我還不能讓你做點事了?”
寧非的氣勢一下子就下去了,撇了撇嘴道:“森哥,你說過這事翻篇了的……”
“是啊,我是想翻篇,但我看到你我就翻不了啊……我看到你我就想起我做過的傻逼事,我……”
寧非眨了眨眼,還特別沒眼力見地問:“啥……啥事啊?”
還能有什麽事,不就是托寧非的福,弄了這麽一出,搞的他以為阮恬多喜歡他,跟個傻逼似的跑去告白,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艹,越想越生氣,陸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給我閉嘴!”
寧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妥協道:“好啦好啦,我幫他去買還不成嗎?”沒辦法,作弊那事是他不厚道。
結果他沒想到他這邊都沒異議了,人靳遙倒還不樂意上了:“不用,”他說:“阿森,我想要你幫我去買。”
“不是,冰山遙,你什麽意思啊,我不配給你買奶茶是吧?你愛要不要,你以為我願意給你買,要不是……”
“好了,”陸森不耐煩道:“別吵了,吵得我腦仁疼……”他說着起身拍了一下靳遙的肩:“你等等,我去給你買。”
靳遙“嗯”了一聲。
陸森走後,靳遙擡頭看向寧非。
寧非切了一聲,根本不想搭理他。
靳遙倒也不在意,主動開口道:“寧非,夏芒有沒有跟你透露過現在阮恬對阿森的想法?”
寧非又切了一聲:“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啊?”他因為剛才的事對靳遙意見很大,所以語氣自然也友善不起來。
靳遙平靜地看着他:“你覺得阿森這段時間的狀态怎麽樣?”
說到這個寧非真是一肚子苦水,非常地有傾訴欲,所以即便對方是他并不怎麽待見的靳遙,他還是忍不住抱怨道:“阿森這段時間……說句實話,要不是他是男生,我他媽都懷疑他來大姨媽了,真的,絕了……”
他說完又警惕地朝奶茶鋪望了一眼,見陸森被一群女生簇擁着排在隊尾,悄悄松了口氣,又半是威脅半是商量地道:“喂,是你先主動問我的啊,我只是如實回答你的問題而已,你不會轉頭跑去告訴阿森吧?我倆要是鬧矛盾了你也別想好過啊。”
靳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會。”
寧非摸了摸鼻子:“這還差不多……”
靳遙道:“那你想不想讓阿森心情好起來?”
寧非就笑了:“這不廢話嗎?他要是心情好了,我也能跟着心情好,不然他這整天對我沒個好臉色的,我他媽日子能好過得起來嗎?”
“那就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寧非想了想:“你是說關于阮恬那個啊?不是,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嗎?”
“有。”靳遙道:“阿森喜歡阮恬,要是他能跟阮恬在一起,就不會不開心了。”
寧非驚呆了下巴:“是嗎?”不過仔細一想,還真有跡可循:“怪不得我害阮倒黴他那麽生氣……之前還主動和她做同桌……原來是這樣……”于是把他知道的都和靳遙說了:“夏芒說阮恬不承認喜歡陸森,但是最近好像會特別關注他,他搬走了她也不是很開心……”
“僅此而已?”
寧非懵裏懵懂地點了點頭:“昂……”
“這麽看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兩個都不會再主動,這是個僵局。”靳遙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我們得幫他們。”
寧非聽得一愣一愣:“怎……怎麽幫?”又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不是……你跟我說這個,那你之前讓阿森幫你去買奶茶,不會是為了支開他吧?”
靳遙“嗯”了一聲:“不這樣,我很難避開他跟你講話。”
寧非笑了下:“可真有你的,這招也就你好使,我可使喚不動他,叫他給我買奶茶,我怕是找打。”
靳遙“嗯”了一聲,又回到之前的話題:“你想幫他們的話,就去跟夏芒說,阿森這段時間狀态很糟糕,到今天為止,他還是對阮恬拒絕他這件事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