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所幸接下來的發展還是稍稍撫慰了阮恬那顆飽受驚吓摧殘的脆弱小心髒——班主任回來了, 她按照之前的計劃,按身高分配了座位。
全體同學一共被分成了四組。
阮恬被分到了左邊第二組第三排,和夏芒順利成了同桌。
而陸森被分到了左邊第四組倒數第二排, 和靳遙坐在了一塊兒,寧非則在他們前面一位。
阮恬看到她和陸森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同桌, 這才暫時松了口氣。
——說是暫時, 是因為她還不敢徹底把心放到肚子裏, 陸森之前對她說的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她還記着呢, 她總覺得事情還沒結束。
這麽一想,她整個人就有些心緒不寧的, 一旁的夏芒也看出她的不對勁來了, 就問她:“怎麽了,恬恬, 總感覺你有什麽心事似得?”
阮恬轉頭看了她一眼, 欲言又止,忍了忍,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她能說什麽?
總不能說:夏芒, 我總擔心我們做不了幾天同桌了……
算了吧, 這種糟心事還是讓她一個人擔着好了,說出來不但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反而害夏芒和她一樣煩心。
情緒是會傳染的, 阮恬的行事原則是盡量把開心的事講出來跟大家分享,不開心的事呢, 最好自己消化。
好吧,雖然話是這麽講,但有時候她也會忍不住跟最好的朋友倒苦水,不過這回她忍住了。
阮恬搖了搖頭, 準備先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先把手上的這套題做完再說。
這節是自修課,她剛在做一套數學題和一套物理題呢。
——這兩個都是她的強項,有時候她會兩套題一塊兒做,調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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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做到一半就因為想起陸森的那幾句話開始開小差了。
這時回過神來一看,發現她那套物理題的最後一道選擇題、讓填選項的地方,她填了一個E。
阮恬:“???”
阮恬把那張卷子拿起來,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确定那是張物理試卷而不是英語試卷之後,她迷惑了。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阮恬:“……”
ABCD四個選項中寫了個E也是絕了……
這真是無中生有、憑空捏造……
阮恬嘆了口氣,覺得她今天的運勢大概不适合寫物理。
她于是将那張物理試卷折了放到一旁的書堆上面,轉而開始寫之前被那張物理試卷壓底下的數學試卷。
數學試卷先前做到了大題的第二題,讓解函數求X的值呢。
她大概步驟都寫好了,完了一看答案,X=陸森。
阮恬:“……”
擦,她把筆一扔,深吸了一口氣。
陸森,你太知道怎樣害人一生了!
——
其實阮恬之所以這麽心緒不寧,除了老是想起陸森的那幾句話,擔心被換位子之外,還因為她總覺得似乎有人在看她。
怎麽說呢,憑借人的第六感吧——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雖然她背後沒長眼睛,但她總感覺有兩道視線從背後盯着她似得。
關鍵她一回頭,那兩道視線又憑空消失了——後排所有的同學都低着頭,要麽低頭做作業,要麽低頭玩手機,總之都低着頭,并沒有誰擡頭看她啊。
阮恬皺了皺眉,只好郁悶地回過頭去。
結果她才轉回去沒多久呢,就又感覺到那兩道視線重新落在了她身上。
阮恬不信邪了,再次轉了過去,結果又撲了個空。
她只能再次轉了回去。
可這之後她又雙叒感覺到了!
這害得她都沒法兒專心做作業了!
阮恬一陣煩躁,再一次轉了過去——她這次轉得過猛,一不小心把後桌堆在桌角的一堆書給帶了下去。
那厚厚的一疊書,加起來有半米高呢,就這麽砰地一聲全倒了下來,摔了一地。
這一聲動靜不可謂不響。
本來大家好好的,低頭做作業的做作業,玩手機的玩手機,整個教室安靜如雞,自修課的氛圍好得不得了,結果突然來了這麽一下,所有人都被奪了注意力,紛紛往她這個方向望過來。
阮恬:“……”
這就尴尬了……
當然現在沒時間給她尴尬,她還有更要緊的事去做——阮恬硬着頭皮,在衆人的視線下一疊聲地給後座的同學道歉,然後彎下腰一本一本地幫她把地上的課本、冊子給撿起來。
她的那一疊書實在夠厚,本數也實在夠多,加上被阮恬給撞得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所以她收拾起來也夠嗆。
等阮恬把大部分書撿起疊好,已經是五分鐘後的事了。
那時先前看熱鬧的目光基本都已經散去,阮恬又低頭搜尋了一遍,發現在她椅子底下還躺着一本書呢,于是就又俯下身去撿。
那是本英語大詞典,又厚又沉,阮恬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它從椅子底下給扒拉出來。
她把那本沉甸甸的詞典掂在手裏,正要直起身把它放回桌上呢,一擡頭,剛好瞥見斜對角的陸森背靠着椅背,正氣定神閑地轉着筆,對她笑得意味深長。
阮恬:“……”
對上她的目光,陸森瞬間收了筆,沖她挑了挑眉,唇邊的笑意又深了三分。
阮恬:“……”日。
自從鬧出這麽一通動靜之後,那兩道視線收斂了不少,阮恬不怎麽能感受得到了。
到後來她都懷疑是她之前疑神疑鬼了——本來就是麽,第一天開學,班上除了個別人之外,她誰也不認識,別人也不認識她,這無緣無故的,幹嘛看她啊。
阮恬終于可以安心刷題。
第一天下午基本都是自修課,在阮恬刷完第四套數學題之後,第四節課的下課鈴聲也按時響了起來。
開學的第一天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去了,阮恬飛快地收拾好書包,拉着夏芒逃也似地出了教室。
——沒辦法,要不走快點,她擔心待會兒被陸森叫住了找茬。
阮恬回想起剛才陸森慢悠悠轉筆的樣子——他看起來閑得很,沒事過來找找茬、消遣她一下,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這天晚上回去後阮恬也沒怎麽睡好,大概是白天遇到的事兒比較邪門,連帶着晚上也開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這晚上沒睡好,白天的精力就有些不濟,上午的課阮恬就聽得有些昏昏欲睡。
不過好在上午睡多了,下午的精力就恢複了一些。
下午一二節是數學、物理課,阮恬聽得也還算認真,所以沒分多少心思在別的地方,但還是隐隐約約感覺到似乎有兩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不怎麽頻繁,大概那人也是要聽課的,只是偶爾在老師講課間隙投過來一兩眼,就被阮恬給敏感地捕捉到了。
下午三四節一貫都是自修課,阮恬照例開始刷題。
但她刷着刷着,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那兩道視線又雙叒出現了……
不同于前面兩節課的偶然一瞥,自從開始上自修課後,她明顯感覺到那兩道視線滞留在她身上的時間變得更久了。
阮恬剛好在做一道大題的第三小題,這題有些複雜,她倒不是不會做,只是算起來有些麻煩,需要她靜下心去做。
眼下她被分了心思,一不小心就算岔了,她胡亂在草稿紙上劃了幾筆,心裏煩躁極了。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把筆一扔,一個沒忍住,還是回頭去看了。
——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
她再次懊惱地轉了回去。
這次過後,那兩道視線消失了一會兒。
可等阮恬換了一張化學卷子開始做的時候,那兩道煩人的目光又陰魂不散地找上門來了。
阮恬做了一個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右手握着黑色水筆,筆尖無意識地在白色的A4紙上畫劃者什麽,阮恬低頭看着雪白的紙上那幾道沒什麽意義的黑色劃線,開始仔細琢磨起一些事兒。
她覺得她先前行事過于沖動了——每次都是這麽直接地轉過去,那人肯定早有防備,她這麽直接地轉過去,根本逮不到人。
得迂回一點才行,總之不能像前幾次那樣,就這麽直接地轉過去——對方所在的位置肯定能洞悉她的一切動作,她一有往後轉的趨勢,他就能立馬察覺到,所以才能每次都避開她。
得出其不意才行呢。
阮恬左右沒心思刷題了,索性開始一門心思地琢磨這事兒。
——不是她小題大做,而是那兩道莫名其妙的視線實在是太煩了,搞得她坐立不安,如芒在背,哪裏還有心思做別的事啊。
這樣長久下去,她的成績肯定會受到影響啊——這可不是什麽小事情。
總之她不搞清楚究竟是誰在看她,是絕對不會心安的——本來就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她究竟招惹過誰,她要不知道是誰在看她,又怎麽能搞清楚那個人究竟要搞什麽名堂,萬一那是個壞人呢,別莫名其妙地盯了她幾天之後就對她下手。
阮恬的腦海裏開始浮現出一些關于校園變态殺手的新聞……
什麽先鎖定目标觀察幾天,完了之後再瞅準時機把人給殺了……
Enmmmm,阮恬也覺得她的腦洞開得過大了,不過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嘛。
弄得人心裏毛毛的。
她深思熟慮了一番,覺得保險起見,她還是得把那個人揪出來才行。
不過具體應該怎麽做呢?
阮恬咬着筆尖想了一會兒,大致想出了一套方案。
她打算等會兒故意把右手邊的一疊A4紙并幾張試卷給蹭到了地上,完了立刻彎下腰去撿,在撿的間隙中悄咪咪地擡頭巡視後排的各位同學,以期能夠找出那個人。
是這樣,她覺得她正兒八經地坐在座位上,猛地一回頭,實在是太惹人注目了,這麽顯眼的動作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但這麽俯下身,趁撿試卷的間隙擡起頭,相對而言就要低調得多。
而且照正常人的邏輯,你去撿東西肯定要全部撿完才會擡頭,那人絕對想不到,她會撿到一半就突然擡起頭。
因為沒有防備,所以很有可能來不及閃躲,這樣一來,阮恬就有很大的概率逮到他。
除此之外,這個方案還有一個可取的地方是能排除幹擾選項,和上回那厚厚一堆書不同,幾張A4紙和試卷落在地上根本不會有什麽大的動靜,除了一直在關注阮恬的人,其他同學根本不會注意到。
阮恬思來想去,覺得她這套方案的可行性還是很高的,加上可操作性也很高——非常容易實施,所以她就立刻着手去做了。
阮恬一頓操作猛如虎,把東西蹭到地上後,轉眼已經撿了大半的A4紙和試卷在手上了,這時候她動作一滞,偷偷地擡頭朝後面望去,開始搜尋那兩道目光的來源。
她找了一圈都沒發現異常,直到目光移到第四組倒數第二排時,猛地與一個人的視線相撞。
阮恬:“……”
原來是他!阮恬冷漠地與那個人對視了三秒之後,洩憤似得将地上剩餘的幾張A4紙和試卷狠狠地撿了起來。
真是無聊,阮恬忿忿地想,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無聊的人。
阮恬在心裏把人罵了一萬遍,被罵的人卻還一無所覺。
陸森一手支撐着腦袋,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筆,似笑非笑地望着阮恬,眼睛裏的笑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阮恬又恨恨地望了他兩眼,心說就是因為他的無聊舉動,害她坐立難安了兩天,真是夠了!
要是早知道是他在看她,她根本就不會在意好嗎!
阮恬“哼哼”了兩聲,想把陸森抓過來胖揍一頓,以消她心頭之恨——只可惜她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膽,事實上她連罵他幾句的膽子也沒有,只能瞪他幾眼出出氣。
而被瞪的那個人非但不惱,眼角眉梢的笑意反而愈發濃了。
至于原因,阮恬知道了肯定得吐血——他輕笑了一下,慢慢回味阮恬剛剛瞪他的那個眼神,居然咂摸出幾分情意綿綿的味道。
——就權當情趣了。
阮恬瞪完人之後馬上轉回去了,陸森看了她一會兒也慢慢收回了視線。
而教室的一個角落裏,一個瘦而白淨的男生,卻又将視線投到了阮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