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阮恬正躺在床上跟夏芒聊天, 夏芒跟她吐槽說她剛跟人玩了一局游戲,眼看就要贏了,結果卻被隊友給坑了, 果然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阮恬笑着給她發了一張表情包, 剛要再說什麽, 就見屏幕頂端出現了一條微信消息。
是喬喬回複她了。
她早先估摸着時間, 想喬喬那邊已經下課了, 于是就在微信上問她事情辦得怎麽樣了,陸森有沒有收下那藥?
喬喬的回複言簡意赅得不得了:【收下了。】
【可以呀, 喬喬】阮恬高興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噼裏啪啦地敲了一段彩虹屁,給喬喬發了過去。
完了又跟她說了聲謝謝。
小姑娘就愛聽別人誇她, 照平時阮恬對她吹了這麽一段彩虹屁, 她肯定要得瑟一番,今天卻只回複了她三個字:【不用謝。】
阮恬:“???”
阮恬心裏納悶,不過彩虹屁還是要繼續吹的:【喬喬好有禮貌哦。】
她想了想, 又給喬喬了一條微信:【我下周末帶喬喬去游樂園玩好不好?就當是謝謝你幫我這個忙啦。】
印象中喬喬最喜歡上游樂園玩兒, 尤其是愛拉着她一塊,小孩子麽, 哪有不喜歡游樂園的, 有玩伴陪,那就更好了。
結果這條微信發出去後, 喬喬足足隔了三分鐘才回複她,而且又是三個字:【不用了。】
阮恬:“……”
阮恬:“???”
奇了怪了,今天喬喬是中了什麽三字魔咒麽?每次回複她都是三個字三個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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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的是,這看似平淡無奇的三個字, 微信另一端,喬喬在敲打出它們的時候心都在滴血:嗚嗚嗚,喬喬好想和恬恬姐姐一起去游樂園玩兒,可是喬喬沒有臉。
阮恬還想再問她一些關于給陸森送藥的細節,喬喬卻說陸森給她布置了好多作業,她不能再跟阮恬繼續聊了,得抓緊時間做作業才行,之後就匆匆下線了。
原來是陸森給她布置的作業太多了,所以小丫頭才情緒不高——阮恬也沒放在心上。
明天就是周一,又要上課了,阮恬作業都做完了,倒也沒什麽煩惱,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翻身下床,走到了書桌前。
她将書桌底下的那個黃花梨百寶箱搬了出來,打開箱子,拿出了那套之前被女炮灰踩爛的漫畫。
——她已經将它修補完成了。
她小心地翻開漫畫,仔細檢查了一遍修補的地方——還好,那些修補過的地方都保持地很好。
自從那天從書店回來後,她就一直在着手修補這套漫畫,為此她還專門從網上買了修補書籍的膠水。配合着新買的那套漫畫,她将破損的地方都補全了,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既然修補完了,那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她打算明天就把那套漫畫還給陸森。
——
周一上午的第四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慣會拖堂,仿佛只要她拖一分鐘堂,她的學生高考英語成績就會提高一分似得。
教室外傳來一陣嘈雜動靜,這是隔壁班的同學下課了。
兄弟班的老師基本都一樣,課表安排也差不多,基本一班上節什麽課,下節二班就安排上了。
夏芒想,他們班上節是數學課,那隔壁班這節也是數學課沒跑了。
數學老師也是出了名的會拖堂,每次下課前五分鐘就開始講大題,講完才下課,那大題能在短短五分鐘內講完嗎?這不拖堂就有鬼了!
但沒想到連隔壁數學老師都放人了,英語老師還在這兒“Let's look at the next question……”
絕了都。
英語老師這拖堂的功夫,恐怕連隔壁數學老師都要甘拜下風。
更氣人的是偏偏還趕上第四節課,估計等下課後去食堂連紫菜湯都沒了,夏芒想到這兒,忍不住拖長音調“哎喲”了一聲。
她轉頭看了一眼阮恬,發現她倒是還沉得住氣,正在認真地記筆記。
底下學生已經開始躁動,又是嘆氣又是“哎喲”的,英語老師還是臉不紅心不跳、面色如常地地講完了最後一道閱讀題。
大寫的服!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等阮恬和夏芒到達食堂的時候,食堂的一排排座位已經密密麻麻坐滿了人。
窗口零零散散地還排着幾支隊伍,夏芒和阮恬挑了一隊人數最少的排上了。
隊伍緩慢挪動着,阮恬他們前面漸漸還剩下三四位同學,這時候突然聽到後面起了一陣騷動。
似乎是有誰來了。
阮恬回頭一看,就見不遠處陸森、靳遙、寧非三個前後往這邊走來。
寧非走在左側最前面,靳遙在右側稍後,陸森則在中間最靠後。
寧非一向吊兒郎當的,走路也是如此,靳遙就不用說了,清冷疏離,生人勿近,一路走來,給人的感就是“只可遠觀,不可走近”。
陸森落在兩人後面,雙手插着兜,臉上沒什麽表情,他身高腿長,步子邁得也開,加上儀态又出挑,配上那張一看就很貴的臉,結果就是明明是來食堂吃飯,卻硬是走出了大佬巡街的既視感。
阮恬:“……”
周圍有人在小聲議論:“那是誰啊,他好帥啊。”
“靳遙和陸森啊,他們都不知道?你剛轉來的啊……哦,對了,你還真是剛轉來的……右邊的是靳遙,中間那個是陸森,你說哪個?”
……
幾個小女生對着兩人又花癡了一陣,其中一個忽然道:“說起來,今天陸森他們怎麽會來二號食堂?好奇怪。”
阮恬也覺得奇怪,怎麽二號食堂有毒麽,陸森怎麽就不能來了?
剛好那個剛轉來的女生也有同樣的困惑,而且還問了出來。
她身旁的女生就跟她解釋道:“你剛來的不知道,陸森更習慣去一號食堂,那邊的菜比較清淡,而且七班在二號教學樓,二號教學樓離一號食堂近,來二號食堂要繞大半個操場呢,所以一般教室在一號教學樓的,基本不會來二號食堂。”
“這樣啊,那是有點奇怪,那陸森……”
“噓,別說了,他們朝這邊走過來了!”
幾名女生立刻閉了嘴,阮恬轉頭看了一眼,剛好陸森也朝她這邊望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陸森挑了下眉,唇角上翹。
阮恬逃也似得移開了視線,盡管他們倆個之前也有過接觸了,但是驟然撞上陸森的視線還是會讓她很不自在,尤其他剛剛……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對她笑,多半沒什麽好事。
陸森要做壞事之前,好像都會對她笑,大概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理智上阮恬似乎應該讨厭他,但事實上怎麽也讨厭不起來。
一旁有女生忍不住驚呼:“啊,他剛剛是笑了嗎?天哪……”
另一個女生嫌她丢人,輕輕掐了她一把道:“小點聲兒,他笑起來就是這麽好看,別那麽大驚小怪……”又想到她是剛轉來,今天第一次見到陸森,也難怪:“你以後多見幾次就好了,能稍微有點免疫……”
話是這麽說,但她還是往陸森所在的方向望了過去。
其實平時要見到陸森笑雖然不容易,但也并非難如登天,陸森喜歡打籃球,雖然每次趕上陸森打籃球的時候,籃球場都被圍得水洩不通,但運氣好,有時倒也能搶個好位置。
陸森不像靳遙那麽面無表情,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樣子,仿佛無論什麽事都無法牽動他的情緒——陸森要鮮活得多,他每逢比賽贏了,都會笑得特別開心。
不過最近她有一周沒見過他打過籃球了,據說是扭傷了腳,走路完全沒影響,但做跳躍動作還是有些不方便。
剛才被掐的女生這時小聲嘀咕道:“要是多見幾次,豈不是更上頭……”她還想要再說什麽,卻忽然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發現陸森走過來之後,居然排到了她後面!
——
夏芒前面還剩最後一個學生,她心急地伸長脖子,越過那名學生掃了一眼窗口的菜,之後興奮地回頭跟阮恬道:“居然還有幾樣葷菜,恬恬,我看到有你喜歡的糖醋魚……還有三條,你肯定能輪的上……”
阮恬頗為安慰地點了點頭:“嗯嗯。”
陸森挑了下眉,也下意識地側過身往窗口望去。
本來阮恬所在的隊伍是最短的,按說也應該比隔壁後來的陸森他們快才是,但偏偏她那個窗口的阿姨動作不緊不慢,舀個菜跟放了0.5倍速似得,很快就被別的隊伍反超了。
阮恬這邊還沒輪上呢,就聽隔壁寧非興沖沖地對阿姨道:“阿姨我要那個糖醋魚,三條!”
阿姨一頓操作猛如虎,三兩下就把那三條糖醋魚全舀到寧非的餐盤裏,連湯汁兒都沒剩下來一滴。
阮恬:“……”
寧非他們幾個排隊的順序是寧非、靳遙、陸森,陸森在最後,加上心思在別的地方,所以不是很清楚寧非那邊發生了什麽,他是隐隐約約聽到寧非要了糖醋魚,但等寧非打完菜往回走,經過他身邊時,他才看到這個憨批居然打了三條糖醋魚……
陸森的臉一下子黑了:“你是不是有病?”
“不是,森哥,”寧非笑得無奈:“我又哪裏惹着你了?”
陸森視線若有似無地掠過阮恬,心裏莫名地起了煩躁,更煩躁的是,寧非哪裏惹着他了,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他瞪了寧非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怎麽知道?”
寧非:“……”
寧非雖然不知道陸森為什麽發作,但他看出來現在他森哥是真的很不爽。
很不爽的陸森不爽得連飯都不想吃了,眼看馬上就要輪到他了,他卻直接從隊伍裏走了出來。
寧非卧槽了一聲,連忙跟了上去,臨去時不忘囑咐正在打飯的靳遙:“喂,給阿森帶一份,不然等會沒菜了,你知道他愛吃什麽吧?”
靳遙“嗯”了一聲。
——
雖然食堂人多,一眼望去基本都坐滿了,不過寧非早在他們排隊的時候就讓人幫忙占了位置,所以打好飯出來不愁沒位子坐。
他匆匆把餐盤擱在桌子上,轉身追上去拉陸森:“哎喲我錯了森哥,您別生氣了行嗎?咱先吃飯好吧?”
雖然寧非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錯在哪兒了,不過認錯就完事了。
要哄陸森,就得順他的毛。
這時靳遙也托着兩個餐盤走了過來,他将餐盤慢慢地放到餐桌上,擡頭皺眉看了陸森一眼:“陸森,別鬧了,過來吃飯。”他道:“你想又犯胃病去醫院麽?不想吃藥,那就乖乖吃飯。”
陸森從小被靳遙管怕了,他說的話要比寧非管用得多,陸森咳嗽了一聲,一臉不高興地坐在了靳遙對面。
寧非以為這事已經翻篇了,樂呵呵地坐下開始吃飯,他将餐盤裏的三條糖醋魚一條一條地夾到陸森的餐盤裏,正夾到第二條呢,斜對面的陸森卻“啪”得一聲将筷子放下了。
寧非擡頭,一臉懵逼地看着他:“咋了森哥?”
“你特麽吃不完還打那麽多,浪費糧食很光榮是不是?”陸森的語氣非常不爽:“你吃不完就別打那麽多啊,就不能留給別人吃啊。”
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的寧非這時才後知後覺地回味過來:敢情阿森突然發作,是因為覺得自己打了三條魚浪費糧食?
娘暧,他可太冤枉了:“森哥,不是你喜歡這吃這魚嗎?所以我才打那麽多啊。”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要吃那個魚了?”
寧非一噎,他是沒聽到,但是他看見了啊:“我看你一直盯着那個魚看,以為你愛吃呢。我看了一眼,就只剩三條了,隔壁夏芒和阮恬好像也對那個魚有意思,我怕等排到你,那魚早就被她們搶完了,所以先下手為強,幫你全部打來了啊。”
陸森:“……”
陸森的腦仁有點疼,他深吸一口氣:“就算是這樣,你打一條也就夠了,為什麽打三條?”
寧非一臉理所當然:“我看你難得對一樣菜這麽感興趣,你喜歡,當然要多打一點咯。”
陸森:“……”
無語了都。
一旁的靳遙這時忽然笑了一下,寧非一臉見鬼的表情:“卧槽,我是不是眼花了?”
靳遙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擡頭看了他一眼:“阿森小時候被魚刺卡過,留下了陰影,所以,從不吃魚。”
寧非:“……”
寧非:“不是,那森哥你盯着那魚幹啥?那魚長得好看嗎?”
“要你管嗎?那你回頭看我盯魚幹嘛,我很好看嗎?”
寧非只得給他賠笑臉,他剛要說什麽,一旁走過來兩個端着餐盤的女生,猶豫着想要坐下。
——寧非讓人占的是一整張桌子,一整張桌子一共六個座位,寧非坐在最右邊,靳遙坐在他旁邊,陸森則坐在靳遙對面,那麽靳遙和陸森左側,剛好還空出來兩個相對的座位——那兩個女生是想坐在靳遙和陸森的旁邊了。
靳遙旁邊的女生已經把餐盤擱到桌子上了,靳遙倒是沒什麽反應,仿佛把那兩個女生當做空氣,她們坐與不坐,坐在哪裏,都跟他沒關系。
對面的陸森這時卻忽然放下了筷子。
——動靜不大,靳遙卻注意到了。
他擡頭看了他一眼:“不合胃口?”
陸森故意咳嗽了幾聲,對他使了個眼色。
靳遙笑了一下,随即擡頭面無表情地對她旁邊的女生道:“不好意思。”
他只說了沒頭沒尾的四個字,女生卻立刻懂了——“不好意思”配上靳遙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和冷到極致的聲音,是個人都能聽出他話裏明晃晃的拒絕。
——他在拒絕女生坐到他旁邊。
那個女生臉色漲紅,立刻端起餐盤,轉身跑開了。
“哎,倩倩……”另一個女生叫了她一聲,看了一眼陸森旁邊的空位,她雖然很想坐在陸森旁邊,但她的同伴已經走了,她一個人怎麽好意思,跺了跺腳,也只得走開了。
剛才寧非一直在旁邊默默看着,等人走遠了才一臉惋惜地道:“卧槽,沈冰倩和方梓如诶,學校出了名的美女,暴殄天物啊你們……”又哀嚎道:“阿西,真的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森哥,你幹嘛不讓她們坐我們旁邊啊,反正那兩個位子空着也是空着啊。”
“我就是不樂意,怎麽了?你樂意你找她們去啊。”
寧非嘿嘿笑道:“那我當然還是選你了,女人哪裏有兄弟重要?我不就是好奇,随口問問嘛。 ”
陸森不耐煩道:“有什麽好問的?問就是對女生過敏,滿意了?”
“再說了,我們仨都男的,這一下子擠進來兩個女生,你自在我還不自在呢。”
寧非想想也有道理,反正無論陸森說什麽,他都覺得有道理,他正要再說什麽,卻見陸森忽然咳嗽了聲,壓低聲音對他道:“快看你右後方。”
寧非不明所以,但還是回頭看了,他只看到夏芒和阮恬正端着餐盤站在他右後方的一根柱子旁,看樣子似乎是在找位子坐,也是,現在食堂那麽多人,根本沒什麽位子,也難怪她們站在那裏找半天了。
他看完後一臉懵逼地回頭看向陸森:“咋啦森哥?”
陸森道:“你沒看到麽?”
寧非想了想:“夏芒和阮恬?”
陸森點了點頭,語調輕快地“嗯” 了一聲,一臉“不然呢?”的表情。
寧非笑道:“不是,你就讓我回頭看她們啊?她們有什麽好看的?”他還以為是那邊有什麽熱鬧可看呢。
陸森道:“你不是和夏芒關系不錯麽?她沒位置,你叫她們過來啊。”
寧非:“……”
寧非以為自己聽岔了:“啊?”
陸森耐着性子:“我說,叫你把夏芒還有……咳咳,那個誰,給叫過來,讓她們坐我們旁邊,聽清楚了?”
那個誰?
阮恬?
寧非還想再問什麽,就見陸森皺了一下眉,催他道:“快啊。”
怎麽一副……生怕慢一步她們就坐到別的地方的樣子?
不是,說好的對女生過敏呢???
寧非雖然不知道陸森在搞什麽名堂,不過還是乖乖照做了。
他轉頭對着夏芒喊了一聲,等她看向他時招了招手:“過來。”
夏芒以為寧非有什麽事找她,于是端着盤子過去了,阮恬也只好跟上。
等夏芒和阮恬走到他們身邊時,寧非看了陸森一眼,發現他低着頭,筷尖挑了幾粒米,正慢慢地往嘴裏送——居然是難得地在認真吃飯?
他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仿佛叫夏芒跟阮恬過來根本不是他的意思似得。
寧非:“……”
寧非覺得今天的陸森就是很不對勁,先是心血來潮要來二號食堂吃飯,來二號食堂得繞遠路,本來老師就拖了堂,結果這麽一來,他們到食堂時都沒剩幾個菜了。
現在又莫名其妙讓夏芒和阮恬坐過來,他倒是沒什麽意見,就是……他森哥和阮恬不是不對付嗎?對着阮恬吃飯,他怕他消化不良。
哦,還有,陸森明明不愛吃魚,偏偏還盯着那魚看,害他幹了蠢事……
總之這一樁樁一件件加起來,今天的陸森,就是很不對勁。
不過他開心就好了……
寧非咳嗽了一聲,轉頭對夏芒笑道:“怎麽這麽遲?找不到位子坐了吧?來來來,剛好,我們這兒有多餘的位子,你們就坐……阿森和靳遙旁邊吧,剛好那兩個位子是面對面的。”
夏芒愣了一下,寧非會叫她和阮恬過來和他們坐一起,她倒是挺意外的。印象中陸森不太願意跟女生有過多接觸,好像是有什麽陰影,靳遙就更不用說了,她還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生有好臉色過——當然了,也可能是因為他一貫是個冰山臉,對誰都一個樣,估計除了陸森和寧非,學校裏就沒其他人見他笑過。
她偷偷瞄了一眼陸森和靳遙,發現他們居然好像沒有要反對的意思,不是反對,那就是默認了?
夏芒心情頓時就美了,多少人在陸森和靳遙面前吃過鼈,但她和阮恬今天居然成了意外,這麽一想,她們還挺榮幸的?
主要是位子也确實不好找,而且現在時間不早了,再拖延下去,可能等會兒她們飯吃到一半,午自修的鈴聲就響了。班主任可不會管你被拖堂了多久,遲到就得挨批。
她于是轉頭對阮恬道:“恬恬,要不我們就坐這兒吧?也沒什麽位子了。”她知道阮恬和陸森有過節,不過聽她說他們的關系最近已經有所緩和了,想來問題也不大。
她相信阮恬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果然阮恬在聽了她的話,雖然神情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點了點頭。
夏芒開開心心地準備落座。
她本來是離靳遙的位子比較近的,按理說應該坐在靳遙旁邊才對,但是她想到阮恬畢竟和陸森有過不愉快,為了避免他們尴尬,所以特別體貼地繞遠路走到陸森旁邊。
她剛把餐盤擱桌子上,正準備坐下呢,陸森忽然咳嗽了一聲。
靳遙手上的動作一頓,擡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慢慢放下手中的湯勺,轉頭看向夏芒,淡淡道:“你能坐我旁邊麽?”
夏芒:“!!!”
夏芒整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靳遙。
還是阮恬看不下去了,掐了她一把,她才回過神來。
夏芒漲紅着臉,連忙端起餐盤,又走回靳遙旁邊,結巴着道:“當……當然可以。”說完忐忑地看了靳遙一眼,慢慢地坐了下去。
靳遙“嗯”了一聲:“謝謝。”
夏芒又愣了半天,再度結巴上了:“不……不用……不用謝。”
整個就跟丢了魂一樣。
阮恬:“……”
靳遙只是面無表情地對她說了兩句話她就成這樣了,阮恬有理由相信,要是靳遙肯再對她那麽微微一笑,夏芒絕對會當場暈倒。
夏芒坐下來後心還砰砰跳着,她微微轉頭,想往靳遙所在的方向看幾眼,但總感覺有幾道視線落在她身上似得,盯得她渾身不舒服。
她擡頭試探地尋找那幾道視線的來源,冷不防撞上了沈冰倩的目光,對方看她的眼神又是不甘又是嫉妒,似乎還夾帶着一絲委屈?
夏芒一愣,回過神後發現對方已經低下了頭。
夏芒皺了皺眉,也沒再管了。
不遠處沈冰倩幾乎咬碎了牙齒:“還以為靳遙的眼光有多高,原來就這樣?平時天天冷着臉,跟我說句話好像都是對我多大的恩賜似得,結果剛才居然主動叫那個夏芒坐到他身邊去?那個夏芒,長成那個德行,我哪一點不如她了?我看他那雙眼睛不如捐了算了。”
方梓如也忿忿道:“可不是?那個阮恬更氣人,鬧出那種緋聞後還有臉坐在陸森旁邊,不要臉。要我說,夏芒和阮恬,一個醜一個壞,給我們提鞋都不配,居然有臉坐到坐到陸森和靳遙旁邊,誰給她們的勇氣,孫燕姿嗎?”
沈冰倩本來聽方梓如罵人正罵得痛快,這時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是梁靜茹啦,你怎麽罵人都不會?”
方梓如:“……”
“你會你來罵啊。”
結果兩人罵罵咧咧,從一開始臭味相投,一起吐槽夏芒和阮恬,到後來互相埋怨對方,挑對方的刺,最後別說收獲和男神的愛情了,連塑料姐妹情都沒能保住。
……
當然阮恬和夏芒兩位當事人對此一無所知。
本來阮恬還慶幸不用坐在陸森的旁邊,但眼下夏芒這麽不争氣,她也只好認命了。
她将餐盤擱到餐桌上,乖乖地在陸森身邊坐了下來。
陸森在她坐下來的一瞬間翹了下唇角,很快壓被他下去了。
他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繼續若無其事地用筷尖挑着米飯。
寧非松了口氣,他總算可以安心吃會兒飯了。
他風卷殘雲般地把餐盤一掃而空,末了擡頭看了一眼陸森的,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卧槽森哥,你這飯怎麽越吃越多了?”
其實他心裏也明白陸森一貫是這個德行,他本來也不應該這麽大驚小怪,但是今天陸森似乎格外過分,平時只是不愛吃飯,但也能勉強吃幾口,今天怎麽一副完全心不在焉的樣子?
當然驚訝過後,寧非就後悔了,因為他看到陸森從餐盤上擡起了頭,一臉被冒犯後不爽的表情。
寧非作勢掌了幾下自己的嘴,賠笑道:“是我多嘴了,多嘴了。”
陸森沒再理他,眼光若有似無地往阮恬那裏瞟。
寧非窮極無聊,目光還是在陸森身上打轉,他發現陸森不光沒怎麽吃飯,那兩條糖醋魚更是一碰沒碰——對哦,靳遙說他從不吃魚。
那這兩條魚豈不是浪費了?寧非咽了一下口水,他剛才吃了一條,除了刺多,那味道真是沒得說。
恐怕是食堂阿姨廚藝的巅峰了。
就這麽浪費是實在太可惜了,既然陸森不吃,不如就給他吧,剛好他也沒怎麽吃飽。
寧非搓了搓手,正要開口呢,就見陸森夾了一條魚放到了阮恬的餐盤上,夾了一條之後猶嫌不夠,又把另一條也夾了過去。
寧非:“……”
阮恬:“……”
陸森本來把魚夾給阮恬後心情還不錯,一擡頭看到阮恬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那點好心情瞬間就蕩然無存了:“喂,你幹什麽,你不是喜歡吃魚嗎?”
阮恬眨了眨眼睛:“你怎麽知道?”
陸森被噎了一下,但還是一臉的理直氣壯:“夏芒嗓門那麽大,我一不小心聽到了,不行嗎?”
無辜躺槍的夏芒:“……”
阮恬搖了搖頭:“不是……你自己吃吧,不用給我……”
“為什麽?你不是喜歡吃嗎?為什麽不要?”陸森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态度過于主動,于是咳嗽了一聲,找補道:“我是打太多吃不完了好不好,不然誰給你吃?你以為我樂意給你吃嗎?還不是你離我最近,我沒有辦法好不好。”
阮恬忽然想到:“這個魚……不是寧非打的嗎?”
陸森一臉不想提這件事的表情:“他怕魚被人搶光了,幫我打的。”
阮恬“哦”了一聲,還是有些猶豫。
陸森皺了一下眉:“你該不會是嫌棄我吧?喂,這魚我一口沒碰,筷子也換了一雙新的……”
這點寧非可以作證,因為他拿筷子的時候一把抓,拿的筷子往往超過三雙。
他看着阮恬餐盤裏的那兩條魚咽了口口水,心說愛要不要不要拉倒,森哥你康康我吧,我就不會嫌棄你的口水。
阮恬小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驟然面對陸森的示好有些不知所措,雖說陸森說了是不想浪費,但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他是故意給她魚,不然其實靳遙離他也挺近的,他幹嘛不把魚給他?
那麽問題來了,陸森這個人,平時不給她使絆子就不錯了,會那麽好心突然給她吃魚嗎?別不是在魚裏下了瀉藥?
——但她又覺得不該把人想得那麽壞,很可能是陸森為了感謝她救了他媽媽所以才對她示好。
阮恬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倒不是她對陸森的人品非常有信心,而是下瀉藥什麽的實在不太現實,別的不說,陸森怎麽算準了今天能在這兒遇到她呢?
那麽這兩條糖醋魚還是很安全的,她看着餐盤裏那兩條色澤鮮亮的糖醋魚,承認有那麽一丢丢心動,主要是今天她們到的時候窗口真的沒剩什麽菜了,糖醋魚被寧非全包了後,阮恬只可憐兮兮地打了兩個賣相一看就很不佳的素菜。
而且要是故作姿态執意拒絕的話,搞不好會惹惱這位祖宗,她好不容易在他那兒刷了點好感度,可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
于是阮恬特別乖巧地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阮恬的錯覺,當她說完那兩個字的時候,似乎在陸森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笑意?
該怎麽形容那種笑意呢?
假如陸森是有一條小狗的話,估計現在已經在沖她搖尾巴了。
只可惜他的那點子笑意轉瞬即逝,阮恬回過神之後想再去看,早就不見蹤影了。
所以阮恬甚至疑心它從未出現過。
最後殘存的印象是陸森露出的那一粒小虎牙,因為白到發光,晃了阮恬的眼睛,所以她确信看到過。
不過露出虎牙也未必是笑了,阮恬懶得深究。
糖醋魚它不香嗎?何必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她只需要知道,陸森現在沒她想象的那麽讨厭她就夠了。
糖醋魚味道果然還是很好,但阮恬吃到一半的時候卻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以她的胃口,最多只能吃完一條糖醋魚,可是陸森給了她兩條,那還有一條怎麽辦?
浪費可恥,而且阮恬忽然想到了剛才被她忽略的一個點——寧非一共打了三條魚,看他餐盤旁的一堆魚骨頭,可以知道他吃了一條,而剩餘的兩條則給了陸森,那麽問題來了,陸森胃口那麽小,寧非為什麽還特意給他兩條魚呢?
答案顯而易見,那就是陸森特別愛吃魚。
他吃飯跟人大姑娘繡花似得慢,大概又有一種“最好吃的留到最後吃”的心态,所以等到她們來了,他也沒有動過一口魚。
試想一下,他這麽喜歡吃魚,但為了答謝她,愣是把心愛的兩條小魚全都貢獻出來了,現在看着她在一旁吃,該有多眼饞啊。
難怪她總覺得自從她來了之後他更加沒了吃飯的興致——想到要把心愛的小魚拱手讓人,哪裏還會有胃口再吃飯啊。
阮恬越想越覺得過意不去,想着反正剩下的那條她也吃不完,不如把它還給陸森得了,小孩兒怪可憐了,臉已經這麽小了,要再餓幾頓,豈不是更瘦了。
她于是用筷子夾起剩下的那條魚,輕輕擱到了陸森的餐盤上。
陸森愣了一下:“你幹嘛?”
阮恬微笑道:“有好吃的,自然要一起分享嘛。”
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其實是:知道你和我一樣也喜歡吃魚,我也不好意思一人獨占,左右我也吃不完嘛,與其浪費掉,不如給你咯。
但不知道為什麽到了陸森的耳裏,就成了,我但凡有什麽好東西,一定也想着分你一半。
于是陸校草硬是從阮恬這句話裏聽出了幾分同甘共苦的味道。
什麽情況下一個女生會對一個男生說出同甘共苦這種話呢?
答案不言而喻。
腦補過度的陸大校草偷偷翹了一下唇角,他不覺得他喜歡阮恬,頂多……沒那麽排斥而已,但聽到她說這種話,莫名的暗爽是怎麽回事?
大概被人喜歡不是件壞事,多少總會開心的吧?至于為什麽別的女生喜歡他,他那麽麻木,換成阮恬就暗爽,陸森絞盡腦汁想了半天,覺得大概是因為他和她有仇,試想一下,尋常的人喜歡你,你自然沒有什麽感覺,那要換成仇人,那仇人非但不恨你,還喜歡你,那多爽?
非常爽的陸校草此時看着餐盤裏的那條死魚都覺得格外順眼,居然有一種想嘗一口的沖動——畢竟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他要是冷着臉說不要,好像不太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