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也正是陸森的這一種“漫不經心”,徹底激怒了那個人,一個乳臭未幹的小白臉,也這麽不把他放在眼裏?恐怕是要吃一些苦頭,才能知道他的厲害。
他搓了搓手,緊接着勾起一個拳頭朝陸森的臉揮去。
可他的拳頭還沒碰到陸森呢,手腕卻被人緊緊扼住了,他掙紮了幾下,發現對方骨骼清瘦,力道卻意外大得驚人,任他怎麽用力也掙脫不了他的鉗制。
他惱羞成怒,另一只手也捏了拳頭朝陸森揮去。
卻再一次被陸森擋了——與他精致的小臉相反,陸森的手意外的大,輕輕松松地就包裹住了來勢洶洶的拳頭,四兩撥千斤,輕而易舉地就化解了他的力道。
陸森極短促地笑了一下,下一刻便收了笑意,眼神發狠,猛地一腳踹向那人的腹部,那人慘叫一聲,痛苦地蜷縮起身子,滾倒在地。
陸森一腳踩在他的胸口,慢慢俯下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喂,打入不打臉,這是基本的規矩,你懂不懂啊?”
“怎麽樣?我的拳頭漂不漂亮?”他腳上使了力道,腳尖慢慢地研磨那人的胸口:“說話啊?”
那人疼得吱吱亂叫:“……漂……漂亮……哎喲……”
“是麽?”陸森笑得天真,然而腳上的動作卻格外殘忍:“可是我根本沒用拳頭啊,我說,你怎麽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呢?”
他最後又朝他的下巴踢了一腳,咯吱一聲,阮恬在一旁咽了一口口水,她想,那個人的下巴大概是脫臼了。
晚間的氣溫本來就低,再加上是在山上,阮恬忽然覺得有點冷,山間的風吹過來,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腦子也跟着清醒了。
眼下這個臉上帶着狠戾之色,動作毫不留情的陸森才是她原本印象中的陸森。
雖然這個時期的陸森更多時候只是一個張揚、鮮活、略帶點孩子氣的少年,但不可否認他體內自小就有一種狠戾因子,一旦被某件事情觸發,這種因子便會不可避免地肆意滋長,陸森也就變得狠戾異常。
陸森一直是一個危險的存在,阮恬提醒自己,女炮灰的下場就是最好的例子,她選擇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阮恬卻要比她理智清醒得多。
她不可能為了一點微弱的星光而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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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也諷刺,陸森現在看起來是在救自己,但倘若順着既定軌道發展的話,她又何嘗不是被他狠狠踩在腳底下的那個人呢?
阮恬透過那個人看到了自己原本應有的下場。
當然,她的下場要比那個人慘百倍千倍。
地上的人已經沒有什麽力氣了,跟只死豬得躺在那裏,陸森這幾下雖然看着狠,但其實沒傷到要害,倒是問題不大,他料理完他之後順手打了個110。
地上的人喘着粗氣,也不掙紮了,只是瞪着一雙眼睛看向陸森,臉上的肌肉抽搐着。
陸森用腳尖踮起他的下巴:“怎麽,不服氣嗎?”他微笑道:“忘了告訴你了,我舅舅是警察,我跟他呢,也學過兩下子,不能說多厲害,不過對付你這種雜碎卻是綽綽有餘了。”
沒過一會兒警察就趕來了,幾乎是同時,阮恬的司機也到了。
陸森挑眉,看着司機“喲”了一聲道:“您來得可真及時。”
司機了解情況後,也是忍不住後怕,如果不是遇到陸森,誰知道阮恬會出什麽事,要是阮恬真出了什麽事,他又該怎麽跟阮爸爸交代?
陸森和阮恬跟着去警局做了一下簡單的筆錄,等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司機不遠不近地跟在兩人後面,忽然一咬牙,硬着頭皮走到阮恬面前道:“小姐,我……我今天真是該死,險些害您……”
阮恬今晚一直有些恍惚,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才想起來什麽似得,問他道:“你既然沒到,為什麽又說到了,你是遇上什麽事了麽?”
“是我女兒遇上了車禍……我當時接到您電話的時候其實已經在別墅附近了……但是又忽然接到家裏的電話,說是我女兒出事了,我心裏着急,連忙轉頭回去了……”
阮恬道:“那你女兒怎麽樣了?”
司機愣了一瞬,連忙道:“沒事沒事,只是一些皮外傷外加輕微的腦震蕩,醫生說不打緊。”
“那就好。”
“好什麽好?”陸森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看着司機道:“我問你,既然你有事不能來接牛皮糖,為什麽不事先給她打電話,再安排別人來接她?這大晚上的,又是在山上,她出點事怎麽辦?哦,你的女兒是女兒,別人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了?”
陸森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司機,他連忙轉頭懇求阮恬道:“小姐,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阮先生,不然我這份工作肯定保不住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阮爸爸對阮恬溺愛成那個樣子,要是讓他知道因為司機的失誤他的寶貝女兒險些出事,他當然會二話不說馬上把人辭退——這個不用司機提醒阮恬也知道。
她抿了抿唇,沒說話。
陸森以為她真的在考慮司機說的話,他覺得阮恬簡直是瘋了:“你不是吧?你真的要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繼續用他嗎?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麽,你要是還想讓這種事繼續發生就再用他……我說牛皮糖,你以前不是最見不得身邊的人犯一點兒錯嗎?你最近怎麽了?上次發燒腦子燒壞了?”
“以前是以前,”阮恬當然不願意陸森一再把她和女炮灰混為一談,這意味着她在陸森心中的固有印象一直是糟糕的——這對她可沒什麽好處。她看着陸森,盡量心平氣和地道:“人都是會變得,陸森,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陸森怔了一下,随即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道:“那什麽……有變化是好事,但也別矯枉過正了……”
“矯枉過正?”阮恬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陸森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對司機道:“我不告訴我爸爸,一來我怕他擔心後怕,二來……你從前一直做得很好,這次雖然犯了錯,但好在沒出什麽事,我也不好做得太絕……但是司機我是不放心讓你去做了,我聽劉姨說,院子裏還缺個園丁,你不如就去做那個吧。”
院子裏已經有兩個園丁了,其實也不怎麽缺人,只不過是招個打下手的,他過去了工資肯定不如當司機時來得多,但阮家一向大方,做這個差事倒也不算太壞,畢竟這年頭工作也不好找,他對阮恬千恩萬謝了一番,這事就算揭過了。
阮恬上車的時候偏頭往陸森所在的反向看了一眼,問他道:“你不上來麽?”
陸森穿得單薄,站在寒風中卻仿佛不覺得冷似得,好看是好看,但總讓人擔心他下一刻就要感冒。
他雙手插着兜,聞言掀起眼皮往阮恬那兒看了一眼,語調懶散道:“幹嘛啊,那又不是我家的車。”
“那麽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而且剛出了那樣的事,我……我擔心你一個人回去會出事。”
陸森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似得,也真的笑了出來,小虎牙若隐若現,像只張揚的貓:“我沒聽錯吧牛皮糖,你擔心我什麽?我一個男生會出什麽事,我會打架诶。”
“可是對方人很多的話,你也打得過麽?”
“你什麽意思?”陸森危險地眯起了眼睛:“牛皮糖,你敢瞧不起我?”
阮恬:“……”
阮恬嘆了口氣,改變了策略,就跟哄小孩子似得道:“我當然不敢了,只不過……你想我一直欠着你麽?你救了我,我送你回去,我們就兩清了,不然,我們總是有牽扯的……”
阮恬話還沒說完,陸森人已經在後座上了。
阮恬:“……”
“幹嘛啊,”坐在後座的陸森緊了緊外套,一臉不滿地看着阮恬:“為什麽還傻站在那裏?很冷诶,還不快上車關門?”
阮恬忍着笑,默默地上車關門。
她想她大概摸到一點陸森的脾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