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多管閑事
馮歲歲腳步慢悠悠的朝着道士走去,拿過他手中的人偶,緩緩開口:“父親,您看清楚這是什麽。”
說罷,她将手中的人偶遞給了鎮國公。
李氏一聽這話,也擡頭向他手中的人偶上看去,視線剛一接觸到人偶,她就傻了眼。
這不是她之前交給素霜的那個寫了麟兒生辰八字的人偶,而是一個身穿戰袍頭戴金冠手拿長矛的小男孩,那面目還有幾分神似她的麟兒。
“這是什麽?”鎮國公看着手裏的栩栩如生的人偶,眉頭皺成了川字。
馮歲歲雙目含淚,眼眶微紅,再配上她那張蒼白沒血絲的臉蛋,看起來凄涼的很。
“小弟快要過生辰,我聽說小弟歡喜看折子戲,又喜愛威風凜凜的将軍,便想着自己雕刻一個小将軍,送給小弟……沒想到還未做完,便出了這檔子事……”她斷斷續續的說着,淚珠就已經争先恐後的從眼眶裏滾了下來。
她剛一說完,翠荷便跪下朝着鎮國公磕頭,一邊磕一邊央求:“老爺,小姐為了給小少爺刻這個人偶,手指都被劃傷的不能看了……小姐特別喜愛小少爺,又怎麽會害他?求老爺明察,小姐冤枉啊!”
鎮國公一聽這話,目光下意識的朝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見她瑟縮的纖纖玉指上被木屑和小刀劃得盡是傷口,一只小手上已經紅腫的沒有一處好地方。
他将手中的那只木偶捏的緊緊的,臉上帶了些愧色:“歲兒……”
馮歲歲的雞皮疙瘩都快被他叫出來了,不過她專業的演員素養告訴她要繼續演下去,她打斷鎮國公,聲音中還帶着哭腔:“父親……我知道娘親去世後,我做過許多糊塗事,但我萬萬沒有過毒害小弟的心思。現在女兒在您眼中已經是不堪入目,活下去也沒有意義……女兒只能一死自證清白……”
說着,她便朝着一旁的紅漆柱子上撞去,速度之快,竟讓人反應不過來。
與此同時,面無表情的侍衛推着東方嶺上了臺階,正好看到了這一場好戲。
“不要——”
翠荷沒想到自家小姐會往柱子上撞,嘶聲叫喊道。
東方嶺面色一黑,手中暗暗用力,随手将折扇展開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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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扇被抛出一個優美的弧線,輕松的從衆人面前“唰”的一聲飛過,準确的朝着馮歲歲要撞的柱子前飛去。
馮歲歲看出鎮國公在猶豫,不管怎麽說,李氏畢竟為他開枝散葉生下獨苗,如果她不下點狠料,他絕對不會懲罰李氏。
就算懲罰,也是随便關個禁閉之類的小懲罰。但她費心布下這一盤棋,可不是為了跟撓癢癢一樣的懲罰李氏。
她撞柱子,只是想用個苦肉計,并沒有真的想撞死自己,她計劃着随便撞一下,裝暈就行了。
雖然她是裝的,但在鎮國公眼裏就成了為了自證清白求死,大怒之下,必定會處罰李氏。
更何況後面還有驚喜等着李氏,總歸李氏是逃不掉的。
一切都計劃的很完美,但她忽略了門外那個瘟神會進屋,也沒想到他會出手“救”她。
在他那柄折扇像是炮彈一樣沖到她面前,嘩的一下擋在她面前,不光卸掉她的沖擊力,還順帶将她白潔的額頭給撞了個大紅包時,馮歲歲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這人tmd吃飽了撐的有病吧?
東方嶺可不知道她有這麽多小心思,見她被折扇一擋,摔在了地上,不自知的松了口氣。
“國公爺勿要見怪,本王也是聽見屋內有異動,這才上來看看。”他毫無誠意的淡淡解釋。
被他一提醒,鎮國公才緩過神,連忙上前扶起地上的大女兒,心痛道:“可撞到了腦袋?有事否?你這傻孩子,父親不過是被這道士一時迷惑,并非真的不相信你……”
翠荷也淚眼婆娑的撲了過來,像是一只狂奔而來的哈士奇,吓得馮歲歲往後退了退。
“小姐,您怎麽能想不開,您實在是太苦了啊!夫人在天有靈,看見您這般委屈,定是痛心疾首……小姐啊!”
馮歲歲微不可見的抽了抽嘴角,這個情景和她曾看過的《唐伯虎點秋香》裏星爺哭小強有的一拼。
她雖然很想笑,但還是忍着繼續演了下去。
被翠荷這麽一哭,鎮國公稍微清醒了些,想起來身後還有個王爺,将自己女兒扶起來後,朝着安平郡王微微颔首:“老夫謝過王爺救小女之恩,讓王爺見笑了。”
東方嶺漫不經心道:“此言差矣,清官難斷家務事。本王見大小姐似乎有什麽冤屈,今日正好本王在此,不如幫國公爺分個憂?”
此言一出,不光鎮國公,就他身後的侍衛都有些不可思議。
安平郡王向來殺伐果斷,最不愛管閑事,今日這是鬧得哪一出?更何況這還是別人家的私事,要點臉的人早就告辭了。
鎮國公目光猶豫,張開的嘴,又閉上,遲疑片刻才緩緩道:“那便勞煩王爺。”
東方嶺神色淡然,絲毫不認為自己插手別人家事是件既無聊又無恥的事情。
“不知大小姐有何冤屈?”他淡淡開口。
馮歲歲咬了咬牙,看着眼前這個唇紅齒白、風華絕代的男人,眼裏迸發出強烈的不滿。
“此乃國公府的家事。”她目光直視他,毫不讓步。
東方嶺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才救了這小家夥,她就開始嫌棄他多管閑事了。
吃了一鼻子的牆頭灰,東方嶺無趣的打了個哈欠,懶懶道:“本王剛剛也聽到了些,無非就是這道士妄圖陷害大小姐。這還不簡單,當衆行刑,打死便是。”
“至于國公爺的妾氏,滿口妄言誣賴嫡女,還縱容親生庶女以下犯上,兩罪并罰,按照北魏國的習俗,應當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他托着下巴,繼續補充道。
馮雲雲挑了挑眉,他在屋外偷聽還好意思光明正大的說出來,臉皮還真是夠厚。
不光如此,懲罰那道士倒也沒人說什麽,可他卻連懲罰李氏都毫無顧忌。不管怎麽說,這都是國公府的家醜,他的手伸的真是怪長。
李氏和馮雲雲都已經傻了,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李氏結巴着想解釋,一旁面色慘白的道士已經跪了下去,他渾身抖得像是個篩子一般,厚重的嘴唇都在跟着顫抖:“王爺饒命,這……這宅子裏确實有髒物,小的不敢胡說。”
東方嶺露出一個精美的側臉,淡淡道:“哦?不是已經派人搜過,那便是沒搜幹淨?”
道士不住的磕頭,一撮八字胡都被冷汗打濕:“王爺,小的以性命起誓,宅內絕對有髒物!”
他一邊冒着冷汗,一邊想起昨日在道觀中收到的一封神秘信。
他拆開後,信紙上只寫了八個大字——性命堪憂,咬死髒物。
道士本以為這是誰的惡作劇,便沒有放在心上,剛才他聽見王爺要打死他時,他腦海中猛然一跳,突然映出這幾個字。
大宅子裏的肮髒事,他也知曉幾分,這樣看來,這信沒準是大小姐寫的。
為了錢財丢了命總歸是蠢事,還是保命要緊,不管如何,試一試總沒錯。
馮歲歲美眸輕轉,心中暗道,還算這道士不太蠢,雖然她沒算計到安平郡王會摻和進來,卻也是将計劃算的八九不離十的。
也就是說,即使今天安平郡王不插嘴,她也會讓鎮國公開口對道士下狠手,只有這樣,道士才會按照信裏寫的做。
馮歲歲福了福身子,剛要開口,腳下一軟,險些摔了過去。
她穩住身子,又覺得胸口有些悶,眼睛前飄起了馬賽克和星星,一陣窒息感傳了上來。
她穩了穩氣息,強迫自己清醒些,掐着手心,開口道:“父親,既然這道士如此說了,還請父親重新搜查國公府。”
東方嶺輕蹙眉頭,望了她一眼,看出她有些不大對勁。
他想開口說些什麽,又想起剛才她嫌棄他多管閑事時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他今日是怎麽了,為何如此多事,這小丫頭如何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他面色淡然道:“國公爺的人手若是不夠,本王也可借些侍衛幫忙。”
此話一出,明白人都能聽懂,這就是蓋棺定論了,就算鎮國公不願重新搜查,被這話一壓,也不得不應下。
鎮國公一個腦袋兩個大,心中暗戳戳的罵着安平郡王多管閑事,面上卻又不能拒絕。
他有些自棄的揮了揮手,道:“那便不用了。”
“來人,重新搜查國公府,尤其是下人的房間,都給老夫搜查清楚了!”鎮國公咬着牙根說道。
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麽這麽倒黴,朝中之事搞得他焦頭爛額,府裏還不得安寧,弄得雞飛犬跳。
最惡心的是,這種家醜還正好被安平郡王看見了,他的老臉都丢的一幹二淨了。
不光如此,他夫人為他千辛萬苦生下的女兒,剛才要不是安平郡王,險些便喪了命。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非要鬧着要請道士看宅子,又踩着點趕着安平郡王在時,來喊他的李氏。
這樣一想,鎮國公擡起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瑟縮的李氏,不耐煩道:“你今日最好能給老夫一個合理的說法,不然老夫只好按照安平郡王所說的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