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負心漢的救贖6
面對阮淩霜的疑問，慕遠反而顯得鎮定輕松了起來。
不着痕跡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輕輕的走回床邊，端坐在阮淩霜面前：“淩霜，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能先問一下，你為何要自殺嗎？”
阮淩霜疑惑的看着慕遠：“自殺！？”
随即恍然失笑：“呵……我想大概是救我的人誤會了，我是在崖壁采藥時失足墜落。”
阮淩霜收回看向慕遠的眼睛，扭頭平視屋頂，淡定的敘說着自己的墜崖經過，冷靜的仿佛是在描述別人一般：“怎麽？難道在你認知中，我像是會自尋短見的人？說說看！你覺得我又是為何會尋死呢？”
阮淩霜的語氣驟然冷了幾度，一股壓抑已久的憤懑情緒散發而出。
若果是原主在這裏，看到阮淩霜如此态度，定然會詫異她怎麽像變了個人。也許還會惱怒阮淩霜全然丢失了她該有的溫婉娴雅。
而慕遠确是很能理解阮淩霜此刻的怨憤：“淩霜，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鬼神嗎？你相信人死後轉世重生，或者說是靈魂重生嗎？”
阮淩霜：“！！……”
阮淩霜自床上驚坐而起，異常震驚的盯着慕遠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難道他知道自己是重生之人！？
慕遠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也不等阮淩霜說話：“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有個男子，由于特殊原因，父母被下放改造，為了他的安全考慮，父母将他送到一個背井離鄉的小山村，整日裏憂慮哀愁，想要救出父母，卻苦于沒有這個能力，日漸消沉陰翳；有一天一位如陽光般美麗的姑娘，照亮了他如墨色濃染的心房……他們相戀了。但是後來，有一群人來到這個山村，随行人員中有一人是父親好友安排的聯絡人，他送來了父母的消息，同時也帶來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慕遠看阮淩霜被自己的故事吸引，安心的繼續改編渣男原主的人生經歷。
“辦法很特別，勾引随行人員中的一位姑娘，她家世背景深厚，也沒有被這場運動波及。只要……咳咳！只要讓這位姑娘背後的家人從中活動，就可以救出父母。”
慕遠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擡頭愧疚的目光看向阮淩霜。
阮淩霜清冷的目光并未改變，只是櫻唇微動略帶嘲諷意味的說道：“繼續。”
慕遠噎了噎：“……男人如願的救出父母，并與那位姑娘結婚成家。可是父母由于勞作繁重身體跨了，不久就離世了。男子深覺自己背叛了山村裏的姑娘，無顏面再見，同時也欺騙了另一位女子的感情，于是終日裏郁郁寡歡，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起來，時日深遠，妻子也因為抑郁憔悴導致早産，并且産後大出血不治而亡。”
慕遠此時心情很複雜，愧疚、痛苦、煩悶不一而足，他現在胡編亂造的一套說辭，不同樣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欺騙眼前的阮淩霜嗎？難道自己就能比原主顯得更高尚？
沉沉的呼出一口氣濁氣，繼續起來。畢竟任務無法完成的代價是死亡啊！自己還不能就這麽死去，那個世界還有自己的牽挂，還有必須完成的事。
“男子獨自撫養女兒成人，但是心中始終沉痛不能自已。直到有一天女兒交了男朋友，并把他帶到了男人眼前，男人發現那孩子性格如明媚的陽光，相貌竟然與心中愧對的初戀有八九分神似……”
阮淩霜此時已經越聽越不對勁，心裏隐隐有一種猜想，青蔥一般的手指緊緊的抓着被褥，指節因為用力過猛慘白一片。
“出于多重因素，男人很快同意了女兒的婚事，婚後看着女兒女婿幸福美滿，男人也着實開心了一段時日。之後不久他聽到了一個消息，當年的山村被泥石流掩埋，而那個姑娘為了等他這一生都沒再出過那個地方……他懷着沉痛愧疚的心情，以初戀姑娘的名字寫下了一首歌，紀念心中那個姑娘。卻沒想到女婿在聽到這首歌後反應激烈，一番争吵和詢問過後，男人才知道實情……他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更可怕的是女兒也聽到了兩個人争執的內容……”
阮淩霜聽到此處已經渾身冰冷，緊緊抓着被褥的雙手已經毫無血色，青筋畢露。不知是氣的還是什麽原因，渾身顫抖！
慕遠閉上雙眼：“後來呀，女兒崩潰自殺……竟然還是帶着身孕的……兒子受不了這樣多重打擊……痛罵男人所造成的累累血債……當着他的面……也自殺了。男人此時才明白自己到底這輩子幹了什麽，在無盡的痛苦、絕望與孤獨中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
看着阮淩霜顫抖抽泣着，美麗的眼眸布滿血絲，悲痛、悔恨！還有一絲……心疼？
“也許是男人的悔意感動了天地，他重生回了剛剛回城的那一天……男人欣喜若狂，他發誓，他要改變這一切，他要守護好自己親人們，守護好那個姑娘，還有那個可憐的兒子……”
經過一番改編的人生介紹，慕遠的眼神出現的變化，從一開始的平靜理智向着真誠而富有感情的目光轉變。
慕遠所設定的條件已經全部達成，自我催眠成功完成！
慕遠此時真的忽然就從心底産生了一股別樣的念頭，看着面前悲傷不已的阮淩霜，心底莫名的傷感止不住的湧了上來，一時間無聲的淚水布滿面龐。
慕遠:”淩霜，嫁給我吧……我會對你和孩子好的，我會讓你和孩子這輩子都不再痛苦，一直開心下去。相信我！我可以的！”
慕遠很自然的抓起阮淩霜的雙手，縱使這雙手上滿是荊棘劃痕，甚至起了一層薄繭，但仍然能夠感覺出她是多麽的柔軟，多麽的無力。
為了不再刺激阮淩霜，他沒有提草藥的事，也沒敢提阮淩霜身孕的事。
女人天生感性要大于理性，更何況是面對自己曾經深愛的男人。
雖然重生後決定了要跟他斷絕所有關系，但是畢竟愛了一輩子，等了一輩子，也怨了一輩子。
現如今看到浪子回頭，情真意切，怎麽能夠不動心？阮淩霜被慕遠打動了，确切說是被此刻慕遠眼中那飽滿的将要溢出的愛意所打動了。
阮淩霜內心深處浪濤翻湧，久久無法平息。一則是震撼于慕遠竟然也是重生之人，二則是知道了孩子那更加悲慘的将來。三則是從未見過如此富有感情和愛慕的眼神。
阮淩霜緩緩抽回被慕遠攥着的雙手。
慕遠:“……淩霜？？”
慕遠以為她又要拒絕自己，心裏莫名的焦急躁動。
阮淩霜:“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等我好好想想。”
阮淩霜面朝內牆沒有再看慕遠，她怕再看下去真的就無法冷靜思考了。于是她把慕遠趕了出去，決定一個人仔仔細細的梳理正視自己的感情以及将來的打算。
阮淩霜靜靜地躺在床上，回顧自己的一生，自從與慕遠相戀到生命結束，悲傷總是大于快樂。
但為什麽就是無法放下對慕遠的感情？
阮淩霜認為也許正是一輩子的苦苦等待，這種求而不得，才使得自己上一世那麽的執着，那麽的不願認輸，不願放棄。
重活一次本不應該再執着于這份痛苦的感情。只是慕遠卻與上一世不同了，這份不同會帶來怎樣的變化？為什麽心底會有所期待？
這正是阮淩霜糾結的地方，重生之後如果一切不變，那阮淩霜會毫不猶豫的放棄這份凄苦一生的感情。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曾經苦守一生不就是為了要證明自己的選擇正确嗎？
阮淩霜在思索，什麽才是生活的本來面貌？是消除一切壓力與焦慮，擺脫所有傳統習俗與社會輿論，随心所欲，自由自在，還是體認到自由與責任永遠相伴相生，人必須在責任與壓力中淬煉生命？前一種只是烏托邦，後一種才是真實世界。
既然如此，我們只有并且最好欣然接納世界的真實模樣，接納生活的本來面貌。在此基礎上，不堕信心，不失希望，不斷從中汲取前行的力量。
執着也好，固執也罷，既然可以更好，為什麽不去嘗試一下？事情再糟糕，難道還能比得過上一世的悲慘嗎？況且慕遠也許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呢？
阮淩霜內心天人交戰的天平，已經開始赤裸裸的朝着慕遠傾斜了過去。
慕遠也沒閑着，他去找了村裏的那位大夫。
在原主的記憶裏，只知道這位大夫也是從城裏下來的，只不過沒人知道他的确切信息。
此刻慕遠正驚疑不定的看着這位名叫王仁堂大夫。
“王醫生怎麽會知道我的身份！？”王仁堂淡定的用搪瓷茶缸品着茶，看起來很粗放，但卻有股子難以言說的儒雅脫俗的氣質。
王仁堂沒有直接回答慕遠的問題：“來，嘗嘗我泡的茶，人到中年就喜歡這些養生的小玩意兒。”
慕遠強壓下好奇，喝了一口茶水：“嗯？這茶葉很特別啊。”
“哦？小同志竟然能品出茶中滋味，真是叫我更加好奇呀。”王仁堂贊賞的看着慕遠。
“可知這是何茶呀？”
慕遠也生出一股子不服輸來，也不直接回話，而是把話題又引了回去。
“王醫生，咱們還是談談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吧！這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