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想見我?會是誰?”師尊不肯說,重明猜不到,路上問靈風,“還有,師尊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沒對不起我?那就是我的熟人了?”
靈風:“莫急,到了便知。”
重明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尋找曾經的感覺。擎雲山的後山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以前經常來這裏玩,對一切了如指掌,這麽多年過去了,總有些變化的地方。
每找到一處變化,重明都會興奮不已,“靈風,你看,這裏有個蛇蛻,還是紅色的。哇,這裏還有好幾個蛇洞。哎,咱們這後山什麽時候有過蛇了?”
靈風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不舍得移開分毫,“你離開之前抓來吓我的,忘了?”
想起曾經的糗事,重明讪笑,“是嗎?你竟然把它們養在後山了?對了,跟着你的那條紅色大蛇呢?”
靈風:“留在明鏡裏看家了。”
重明嘿嘿一笑,背着手,湊到靈風身邊,嬉笑道:“你不是最讨厭蛇嘛,幹嘛還把它養大?”
靈風笑笑,沒說話。只要是重明送給他的東西,他都會好好對待,哪怕是他并不喜歡的東西。
重明怎麽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思,背着手溜溜達達往前走,但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後山不知何時修建了一座小屋,小屋前站着一位美麗的仙君,此刻正靜靜地望着重明。
她看上去非常年輕,最多不超過三十五歲,身穿一身鵝黃色仙衣,寧靜淡雅,溫柔娴靜。只是,左眼被秀發遮擋,只用一只右眼看人。
看修為,應該是位散仙。
“見過仙君,不知仙君如何稱呼?”重明在距離小屋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踩到一塊石頭上,抱拳見禮。
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位仙君,但一時想不起來了。對了,他當上魔尊後,曾搜集過天下所有仙君的信息,好像其中一位叫芊綿的仙君喜歡穿鵝黃色衣衫,但她已經消失很多年了,沒人知道她躲在哪裏修煉。
靈風看了看黃衫仙君,又看了看重明,難得恭敬地行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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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我是你的母親。”自重明出現後,芊綿仙君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他片刻,随後,語出驚人。
“啊?”重明被這驚天之語吓了一跳,差點從踩着的石頭上掉下去,幸好被靈風扶住了。
“母親?”難怪覺得眼熟了,只因自己的容貌跟她至少有五分相像。但重明對她全無記憶。
印象中,他是個孤兒,無父無母,四處流浪,直到五歲那年被五師兄撿到擎雲山,便一直在山上生活。
一次除魔行動中,他為救靈風,情急之下使出魔功,被人認出是魔族人。當時的重明,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魔功。
身份暴露後,魔界派人來接他,為了不連累擎雲山,重明只能選擇回魔界。
本以為回到魔界能了解自己的身世,結果,一進魔界範圍,便被叛徒抓捕囚禁。叛徒故意設計了之前的那場行動,為的就是揭穿重明的身份,逼他回魔界,将他誅殺。
幸好,被囚之時,重明突破了修煉瓶頸,魔功大成,反殺叛徒,否則,他還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死呢。
平息魔界叛亂後,重明終于見到了父親,但父親已經奄奄一息,很快便重傷逝去。
到頭來,重明只知道父親是魔尊,卻不知道母親是何人。沒想到,母親竟然是位仙君。
“重明,對不起,我沒有盡到一個母親應盡的責任。”芊綿仙君并不走近,始終站在小屋前,但她眸子裏的溫柔與慈愛不減反增。
“……”重明怔愣片刻,擺擺手道:“沒關系,我這不好好的嘛。我能問問,您和父親為何丢棄我嗎?”
他向來開朗,不喜歡傷春悲秋,突然見到了自己的母親,只覺得奇怪,倒也沒怨天尤人。
“丢棄?”芊綿仙君因為這兩個字露出苦澀笑容,這才解釋道:“我和你父親并沒有丢棄你,只是封印了你五歲前的記憶,把你放在擎雲山弟子會經過的地方,設計讓擎雲山弟子帶你去擎雲山修煉。”
“什麽?原來是這樣。”重明震驚。
難怪他對于五歲前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只知道自己是個孤兒。
“您和父親為何要把我送上擎雲山?留我在魔界不好嗎?”重明追問道。
雖然他在擎雲山認識了靈風,對他來說,絕對是件好事。但他還是不明白父母是怎麽想的。
芊綿仙君苦笑道:“你父親接任魔尊之位時還很年輕,魔族中有很多不服者,尤其是當年的左護法倪桑,一心想害你父親。你父親怕保護不了你,這才想方設法将你送上擎雲山,之後收養了一個孤兒,當成自己的兒子。後來證明,你父親的擔憂是對的,他幾次被人陷害,九死一生,而那個孤兒,也一再被人利用挑唆,最終堕入魔道,為了早日繼承魔尊之位,幾次三番給你父親下毒。你後來殺死的那個魔界叛徒,便是那個孤兒。”
“……”重明殺死那個叛徒之時,确實聽他說,他才是魔尊之子。當時重明還以為他想當魔尊想瘋了,才說出那種話,原來,他真的當了很多年魔尊之“子”。
重明心裏明白,若父親不将他送走,他早晚會被人害死。
“您可以把當年的事都告訴我嗎?”重明一步步走上前,扶着芊綿仙君坐在小屋前的石凳上,自己也坐在一旁,豎耳傾聽。他很想知道父親和母親的事。
“好。”見他肯聽,芊綿仙君又驚又喜,眸中一直噙着淚。
原來,母親本出身于大戶人家,容貌出衆,追求者無數,但她對男女之事不感興趣,一心向道,最終修成散仙,四處雲游,除魔衛道。
聽說魔界有人出來作惡,她便獨闖魔界,重傷了作惡者,但自己也失手被囚,這才認識了重明的父親,前任魔尊胤鴻。
重明毫無正行地靠在石凳上,手裏上下惦着一塊石子,腳下踢着另一枚石子,暗暗猜測:難不成父親囚禁母親後,見她貌美,用了強,母親生下他後,趁父親放松警惕,逃之夭夭?
想到這裏,重明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覺得好狗血。
“你父親不是那樣的人。”似乎看穿了重明的心思,芊綿仙君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解釋道:“魔界與世隔絕,從不與外人過多來往,因此,入口的位置決不能讓外人知道。我既然知道了入口,魔族中人又怎會放我離去,只能将我囚禁起來。你父親自幼生活在魔界,從未離開過,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便時常來找我聊天。他孩子心性,跳脫活潑,每當聽到精彩處,都會在石室中上蹿下跳,興奮不已。”
提及前任魔尊胤鴻,芊綿仙君難得露出幾分羞澀。
重明卻聽得額角隐隐跳動,黑線連連,原來,自己這喜動不喜靜的性子竟随了父親,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芊綿仙君繼續說道:“他每次來找我,都會送我一件寶物,以至于後來,寶物堆滿了關押我的石室,害他沒了跳躍翻騰的空間,于是他将所有寶物丢出去,尋來新的寶物繼續送……一年後,我将外面世界中的東西統統告訴了他。為了感謝我,他決定放我走。”
“……”重明靜靜聽着,沒出聲,但他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
“可魔界衆人不同意,百般刁難。沒辦法的情況下,他私自将我帶出了魔界,放我離開。但我的腿卻不聽使喚,反而有了自己的想法,堅定地走到他身邊,不想走了。當時他看着我,震撼又驚喜,一再确定我要留下來後,一把将我扛在肩上,瘋狂轉圈,害得我額頭磕在石壁上,留下了這道疤。”
說着,芊綿仙君撥開左眼處的頭發,露出了一道蜿蜒猙獰的傷疤,一直從左眼角劃到了鼻梁處。
“呃……”重明捂臉,覺得自家父親也太不靠譜了,竟然親手毀了心愛女人的臉。幸好,他沒有父親那般冒失,但也同樣害心愛的人留下了傷疤。
想到這裏,重明看向不遠處的靈風,而靈風也正望着他,眸光清潤似水。
芊綿仙君并不在意,反而笑道:“其實,這道疤是可以去掉的,但我偏偏想留下,除了你,這是他唯二留給我的東西。”
“後來,我與你父親成親,生下了你。我們本想看着你長大,魔界卻發生□□,一些想逃離魔界的魔族紛紛投靠了左護法,聯手背叛你父親,還利用天魔心鏡作亂。”
聽到天魔心鏡,重明打斷她的話,問道:“您可知道天魔心鏡為何會落入魔界?”
芊綿仙君說道:“是叛徒倪桑從別人手中搶來的,試圖培養怪物殺掉你父親,他還利用天神心鏡修煉神功,你父親怕對付不了,這才想辦法送你去擎雲山,并把我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但我不想讓他孤身奮戰,又悄悄折返回去,助他對付倪桑,更瞞着他跟左護法倪桑一起封印在天魔心鏡中。後來,你父親平定了叛亂,便将天魔心鏡和天神心鏡收藏起來。”
“左護法倪桑死後,跟随他的那些人有些被收服,有些被處死,還有些隐藏在暗處,尋找新的叛亂機會。你父親為了迷惑衆人,才找了個快餓死的孤兒當成你。後來,不知怎的,那個孤兒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你的存在,便聯合倪桑的餘孽,設計囚禁你父親,并引你回來,企圖除掉你們,自己當魔尊。”
“幸好,你殺了他,救了你自己,也救了魔界。你父親臨死前,讓你将天神心鏡供奉起來,卻将天魔心鏡送給你當鏡子用,應該是感應到了我的存在,想讓我看看你。”
“你當魔尊的那些年,一直用那面鏡子照面,其實,我是可以看到你的,只是你看不到我罷了。”
“……”這麽多年,母親都被封印在天魔心鏡中,難怪師尊說,她沒有對不起我……
重明既心疼,又難過,心中對芊綿仙君的疏遠之意又淡了幾分。
“後來,天魔心鏡被打破,我才得以出來,但左護法倪桑也逃了出來。他善于吸人靈力,更善于操控他人,不好對付。”
“這麽說,從姑姑身上逃離的那道暗影就是魔界叛徒倪桑?”重明邪肆一笑,殺意徒生,“看來,倪桑已經跟闵天曲聯手,妄圖颠覆六界,惑亂衆生。”
“只是不知,若闵天曲知道倪桑就是殺害他母親,搶走兩面鏡子的罪魁禍首,會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