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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2)

遞到邱娘面前,用無比期待地眼神看着她。

“李郎君,可就是那個隴西李氏?”

“恩,正是。”

邱娘點了點頭,“聽說他父親眼下就要上任宗正寺少卿了。他還邀請了哪些人?”

盧意婵低垂着眼眸,輕聲說道:“只是曲江踏春,我想大概也就邀請了一些從小便相識的舊友。”

“宋家大郎呢?”

“呃?”盧意婵看了邱娘一眼,癟了嘴,“李雲亭從小就和宋郎君交好,這次肯定是邀了他的。”

“那你便去吧。”

他去不去關我什麽事兒啊大嫂!盧意婵滿肚子不滿地往回走,走着走這覺得自己的步伐頗為沉重,低頭一看,一團肉呼呼的東西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阿姊,你明天要去踏春?”盧奕臉上兩個酒窩淺淺,煞是可愛。

可惜盧意婵不會被他迷惑,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奔奔,你別想了,這次可是大嫂許了我出門的。”

“噢,弟弟知道的。”盧奕表示理解,皺着眉毛點了頭,“那上次阿姊差點把我弄丢了的事......”

“聽着。”盧意婵蹲了下去,眯着眼睛說道,“奔奔,小小年紀就學着威脅人了。你要是說了出去,你可也是沒好果子吃的噢。”

“阿姊......”奔奔眉眼瞬間低垂了下去,癟着小嘴,好一副委屈的樣子,“阿姊最近都不陪我玩,侄子侄女們又不好玩。”

看盧奕委屈的樣子,盧意婵又心軟了,“怎麽會不好玩呢?你是叔叔,應該好好陪他們玩的。”

“他們只能跟着我慢吞吞地跑,哪裏像阿蒼可以教我騎馬。阿姊明天可不可以讓阿蒼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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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盧意婵心裏較量了一番,還是軟了下來,“行吧。”

“三娘,這可不行!”宜笑連忙制止,“明兒去曲江那麽遠,怎能離了阿蒼呢?”

“不是還有那麽多侍從跟着嗎?而且明兒個有那麽多人在,還怕出了什麽問題不成?”

“侍從終究是沒法兒近身保護的。”宜笑緊蹙着眉毛,像個說教的老頭,“這種事兒馬虎不得。”

盧意婵心裏也有些猶豫,畢竟平時只要出了宣陽坊都是要帶上阿蒼和一衆侍從的,只是這麽多年也從沒發生過什麽事兒,宜笑也太草木皆兵了。

“明兒有催七郎有李大郎你怕什麽呢。”說完便牽着奔奔慢悠悠地走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宜笑嘟着嘴跟在後面,“那回頭宜笑幫你告訴阿蒼吧。”

宜笑就是這樣,嘴上說着不合适,翌日卻還是老老實實地留下了阿蒼陪盧奕。盧意婵換上了簡潔的男裝,也給宜笑準備了一套,牽了一匹駿馬,帶了三兩侍從,意氣風發地駕馬奔向曲江。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通往曲江的路上多是踏春的少年少女,鮮衣怒馬,這些景象,差點就令盧意婵感到心曠神怡了,如果不是看見宋景梵東倒西歪地騎在馬上,出了一額頭的細汗。

“學個騎馬比考駕照還難,什麽破玩意兒!”宋景梵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繼續手忙腳亂地趕着馬。

宋景梵的貼身侍從阿木努力地忍住笑,說道:“少郎主,要不咱倆共騎一匹吧,等您騎到曲江估計大家夥都散了。”

“閉嘴!我這暴脾氣,還不信馴不了一匹馬了我,我當年連賽摩都玩兒得溜我還怕一匹馬嗎我。”

“哈?”

“別說話了你,我都夠磨蹭了。”宋景梵臉快皺成了一團,一邊奮力地控制馬匹,一邊嘀咕,“早知道就不裝逼了坐個牛車來多簡單粗暴。”

“唔......”阿木聳了聳肩,郎主自從病好了以後,奇怪得不是一星半點!

“呃......你在幹嘛?”盧意婵在後面觀察了很久,才猶豫着上來說話。不是吧宋景梵居然不會騎馬?

“我在騎馬!”宋景梵今日異常煩躁。

“知道你在騎馬。”盧意婵聽着馬蹄發出不成節奏的“噠噠噠”,有些幸災樂禍,“莫非宋郎打算從這裏就開始踏青了?”

宋景梵嘴角一抽,拉緊了缰繩,兩腿一夾,一甩馬鞭,飛快得奔了出去,盧意婵目瞪口呆地看着馬蹄揚起來塵土,裏面還夾雜着宋景梵的一聲慘叫。看見同樣目瞪口呆的阿木追了上去 ,

盧意婵才眉眼一揚,甩起了鞭子,“跟上!”

本以為宋景梵馬技堪憂,卻不想一路上都沒看見他的蹤影,到了曲江邊上時,他正在整理自己略淩亂的衣裳,臉色卻像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淡然。

“一定是阿木與他共乘一匹馬了。”盧意婵兀自想着,輕巧地下了馬。

宋景梵沒看見一旁的盧意婵,撥了一下垂在眉角的發絲,舉步向行障帷幕走去。

盧意婵特意等他進去了以後,才緩緩走了過去。原來自己來得算是晚的,行障帷幕裏幾乎坐滿了人,盧意婵掃了一眼,今日主人家李雲亭把今日聚會安排地妥妥當當,請了催清讓及他的妹妹催盈修,陳玉巒與陳玉妍,以及今日與盧意婵十分默契地穿了一身男裝的鄭旋夏,噢,當然還有現在氣閑神定的宋景梵,一點都看不出剛才的慌亂煩躁。

“李大郎今日可真是費心了。”盧意婵上前行禮,在座衆人也紛紛起來還禮,一衆青蔥少年,又都是貴族子弟氣質不俗,還真是頗為養眼。

盧意婵微笑着準備坐下,掃了一眼座位,這才有些傻眼。每人一張食案一張胡床①,上面擺滿了美食美酒,大家都興高采烈地看着風景,可是卻偏偏給她留了宋景梵與鄭旋夏身邊的位置。不用想也知道怎麽回事,盧意婵瞪向鄭旋夏,她卻依然一心一意看風景,兩耳不聞身邊事。

不巧,宋景梵一擡頭看見了盧意婵的表情,自尊心頗受創。什麽意思你?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傥就連頭發亂了那些小侍女也一臉羞澀地覺着這是灑脫不羁,你卻在這兒嫌棄?想到這兒,宋景梵冷哼一聲,別開了頭。

盧意婵聽到宋景梵鼻腔裏發出的聲音,心中怒火大起,甩了袖子便盤腿坐到了胡床上,順手狠狠掐了鄭旋夏一把。

“嘶!”鄭旋夏吃痛,壓抑着聲音,“你做什麽!”

“我還要問你做什麽呢!”盧意婵柳眉倒豎,瞪着鄭旋夏。

“你說我做什麽呢?”鄭旋夏這厮私底下也是個臉皮厚的,立即換上了一副揶揄的嘴臉。

“我都跟你解釋過了。”盧意婵煩躁地轉頭,卻驚詫地低呼,“呀!”

鄭旋夏也看過去,見李雲亭已經起身走到一名男子身旁,說道:“這是我前些日子認識的朋友岳致雲,這段時間前來長安參加科舉,頗有才氣,特意引見給各位。”

岳致雲連忙說道:“李郎謬贊了,岳某實在不才。”

李雲亭爽朗一笑,命人添置食案胡床,其他人也紛紛對岳致雲投去探尋的目光,唯有宋景梵投去了不屑的眼神。

岳致雲落座以後,正好在盧意婵對面的位置,看到她後露出驚訝的表情來,“是你?”

盧意婵也覺得真是巧,竟然又能遇上,“是呀,沒想到李郎竟與岳郎君相識。”

“怎麽?”李雲亭有些懵,“三娘與岳郎是舊識?”

“前些日子曾偶遇過。”岳致雲說到這兒,擡眼看着盧意婵,“倒是與娘子有緣呢。”

盧意婵一開始便覺得岳致雲為人随和親近謙和有禮,此時便也覺得真是緣分,“真是如此。”

“他誰啊?”鄭旋夏悄悄扯了一下盧意婵的衣袖,低聲問着,“氣質倒是不凡,哪家的郎君?”

“不清楚。”盧意婵撚了一粒果幹,細嚼慢咽,吞了下去以後才又接着說,“只是之前見過一面罷了,只知道他姓岳名致雲,其他的一概不知。”

“這什麽酒,度數這麽低。”宋景梵搖晃着手裏的酒杯,喃喃自語,“果汁似的。”

盧意婵挑了一挑眉毛,轉頭看着他,“宋郎君口氣好大,待會兒別喝醉了,又要苦了人家阿木了。”

“沒想到古代的酒度數這麽低,擱我也能成個酒仙了。”宋景梵依舊自言自語,說完了這句話,才瞪着眼睛看向盧意婵,“什麽叫又要苦了阿木?我不就騎馬慢點怎麽就苦了他了?”

“您騎馬慢苦不了他,可是要和他擠一匹馬可就苦了他了。”

宋景梵面部瞬間僵硬,“盧意婵我覺得我們是沒法愉快地相處了。”

“呵呵。”盧意婵不屑地轉過頭去,卻又看到了鄭旋夏玩味的表情。“夠了你,看什麽看。”

“你緊張什麽,不過看你幾眼。”鄭旋夏欠抽地笑着,眼神飄向帷幕外面,“快看那邊!”

聽見鄭旋夏的聲音,所有人都往外看去,瞬間空氣如凝固一般,衆人都被江邊那個背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穿着舞裙站在圓形毛毯上的女子,收緊的衣裙勾勒出她妙曼的身子,上衣微短露出一截腰肢,其雪白晶瑩的肌膚在紅得濃烈舞裙的映照下更引人遐想。她背對着衆人,身體擺出彎曲的造型,左腳後跟着地,腳尖卻上翹,精巧的小腳上帶着一串鈴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旁邊有三個侍女開始彈奏琵琶,那女子身體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雙手卻舉過頭頂,細膩如凝脂的玉手随着音樂在頭頂靈活舞動。

光是這簡單的手腕上的舞動已經韻味十足,饒是盧意婵這樣的女子也看呆了,竟沒發現其中一個彈奏琵琶的侍女起身抱着一個羯鼓小跑過來,将羯鼓擺到了催清讓面前,他會意一笑,對那侍女點頭示意,深深凝視了那只做手上舞的女子一眼,伸出雙手,敲打起了羯鼓。衆人猛然回頭,見催清讓只是自顧自地敲鼓并不理會大家的眼神,便又紛紛轉過去看那女子。随着鼓聲響起,琵琶聲也由緩轉急,那女子忽然扭動腰肢,雙腳也變換着步伐,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音,這妙曼的舞姿已然讓在座所有人癡醉,當她随着音樂聲回頭時,已有幾個男子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玲佛兒!”

作者有話要說: 胡床就像現在的小凳子,不過要大一點。

關于男裝,裏面女主她們穿男裝并不是為了扮男人,而且當時唐朝已經流行女子着男裝了,就是圖個簡單利落,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曲江河畔遇歹徒

玲佛兒回眸的那一瞬間,盧意婵等女子也心頭一震,“一顧傾人城”說的就是她這樣的女子了吧。一雙細眉沒有勾勒成柳葉狀,而是如劍眉一般随着飛揚的眼角斜入發鬓。雙眸細長婉轉,清亮的瞳孔像是能說出千言萬語。膚若白脂玉,偏偏雙唇卻紅似蔻丹,張揚地宣示着玲佛兒的傾城之資。盧意婵再仔細一看,她竟未着絲毫妝容!

催清讓大概是唯一一個沒有被玲佛兒的眉毛震住的人,他嘴角蕩出一絲淺笑,手上的動作開始加快。玲佛兒聽見驟然轉急的鼓聲,立馬變換舞姿,在一方小小的毛毯上靈動迅速地轉了起來。鼓聲越來越急,玲佛兒也旋風般疾轉,一時間衣裙絲帶随風起舞,珠纓炫轉,盡态極妍!

在衆人沉浸在玲佛兒的胡旋舞中如癡如醉時,鼓聲卻戛然而止。

催清讓單手托腮,端起一杯酒只微微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說道:“佛兒,玩兒夠了嗎?”

玲佛兒手指繞着發絲,有一下沒一下地,赤腳走向催清讓,一把握住他端着酒杯的手,就着他的手把酒喝了下去。

“奴再不來嘩衆取寵,清郎可就把奴忘得一幹二淨了。”

李雲亭聞言,放聲笑了出來,“人們翹首以盼了這麽久,竟然是七郎你做了玲佛兒的入幕之賓啊,佩服!李某佩服!來人,給七郎旁邊添加食案胡床。”

玲佛兒卻連忙制止,“多謝郎君好意,可是奴今天是來看清郎舞劍的。”說着轉頭看向催清讓,媚眼如絲,“怎麽樣?奴如約在一個月之內學會了胡旋舞,清郎是否也要履行諾言?”

“就依你。”

李雲亭喝了酒,興致有些高昂,立即說道:“好哇!今兒還能觀看七郎舞劍,何其有幸!”

“郎君怕是會錯意了。”玲佛兒嬌笑,“今日清郎只給奴一人舞劍。”說罷,她一手拉了催清讓便跑了出去,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人面面相觑。

“她什麽來頭啊?”盧意婵有些摸不着頭腦,“四娘,你與七郎走得最近,可知道這個女子是誰?”

“不知道。”鄭旋夏緊緊蹙着眉頭,盯着催清讓和玲佛兒離去的方向,“從沒聽七郎提起過。”

“她就是玲佛兒啊,果然名不虛傳。”宜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盧意婵聞言轉身,“你知道?”

“自然知道。”宜笑小臉一揚,“她就是聆音閣裏一曲贏得千萬紅绡的玲佛兒嘛,可有名了。”

“聆音閣?”盧意婵與鄭旋夏皆是一愣。

“也就是個煙花場所。”

盧意婵若有所思,“你怎麽知道這種事兒?”

“男人們都知道。”宜笑撅嘴,“府裏的下人都津津樂道,宜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宋郎。”此時李雲亭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可是被七郎比下去了,去年你可是吃了玲佛兒三次閉門羹啊。”

“噗!”宋景梵一時沒忍住,将嘴裏的酒噴了出來,“你說什麽?去年我還在廣州啊。”

“那我大概是記錯了。”李雲亭輕描淡寫地說,“那就是劉家五郎吃了玲佛兒的閉門羹。”

“啧啧。”宋景梵讪讪地笑了一下,用低得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嘀咕着,“原來古代男人都好這一口。”

鄭旋夏臉色有些不好,起身說道:“我有些醉,出去歇一下,失陪了。”

走到兩步又對她的侍女說道:“你不用跟來了,我就在外面,不會走遠。”

盧意婵低聲對宜笑說:“你在這裏等着,我出去陪四娘。”

宜笑點點頭,盧意婵剛一走出帷幕,就被拐角處了鄭旋夏一把拉了去。

“就知道你會出來找我。”鄭旋夏語氣輕松,小臉上卻是低落。

“我一直不知道你......”

“連我自己都不清楚呢。”鄭旋夏望向不遠處,侍從們歇在一顆大樹下,百無聊奈地用野草逗馬兒。“陪我賽馬吧。”

“啊?”盧意婵看了看四周開闊的場地,去牽了自己的馬兒,特意吩咐兩個侍從遠遠跟着。

鄭旋夏騎在馬上,語氣不愉,“叫他們做什麽,從早到晚跟着惱死人!”

盧意婵低頭嘆了一口氣,揮手讓侍從退下。

“三娘,來追我!”鄭旋夏話音還未落下,人已随馬奔騰了起來。

盧意婵二話不說,立馬揚鞭追趕。

鄭旋夏騎的是她父親的愛馬,那是主上賞賜下來的寶馬,加之她本事馬技也在長安女子中頂尖的,所以盧意婵與她的距離漸漸拉大,最後根本已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盧意婵想着她騎累就會自己調轉頭回來,于是便停了下來在原地等着。過了一刻鐘,還不見她身影,盧意婵便開始慌忙了起來。

“四娘!四娘!”盧意婵向着四方叫喊,卻沒有任何人回應,“駕!”她狠狠甩了一鞭子,馬兒吃痛,立馬狂奔起來,直到跑到了一課粗壯的榕樹下才停了下來。她疾步走到樹下,撿起一只吉莫靴,雙手有些顫抖,“四娘......這是四娘的......”。她再擡起頭時,眼眶已經發紅,此時應該回去叫人,可是卻怕遲了一點四娘就會遭遇不測。

來不及了,四娘絕不能出一點事。盧意婵心裏下了決心,捏緊了缰繩,正欲翻身上馬,卻見遠處兩人正疾奔而來。

“四娘出事了!”盧意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去想岳致雲和宋景梵此時為何會來,只歇斯底裏地叫喊,“快去救四娘!”

岳致雲勒馬停在她身邊,“怎麽回事?”

“你別問了!”宋景梵打斷他的話,“需要我們做什麽?”

盧意婵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已經哭花了臉,哽咽着說道:“不知道,她的靴子落下了,一定是出事了你們快去救她!快去!”

岳致雲聞言,二話不說便奔了出去。宋景梵勒了勒馬,說道:“你回去叫人。”

盧意婵抹了一把眼淚,翻身上馬,”前方的路蜿蜒崎岖,不似之前開闊平坦,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省得待會兒還要叫人救你。”

宋景梵調轉了馬頭,“我謝謝你了!”

兩人都盡了全力駕馬,但宋景梵也禦馬能力始終捉襟見肘,不久便見了頹勢,忽然卻有一黑衣人騎馬從側面向兩人沖了過來。

“閃開!”宋景梵大吼一聲,用力向黑衣人撞去,兩人在空中劇烈碰撞後摔落,那黑衣人顯然是練家子,但終歸被宋景梵撞得偏離了方向,盧意婵沒有收到絲毫傷害。

盧意婵的馬兒也受了驚吓,盧意婵安撫了馬匹再跳下來時,那黑衣人已經又駕馬逃了。

“你怎麽樣?”盧意婵跪到宋景梵身邊,慌張地問着。

他騎在狂奔的馬上本就力不從心,又被急速而來的馬匹撞飛,此時不知傷到了哪裏,躺在地方動彈不得,面部卻已經扭曲得不見原來的樣子。

“先別管我,趕緊回去找人,四娘那邊耽誤不得一刻!”

盧意婵見他額頭已經有了豆大的汗滴,臉色也瞬間蒼白如紙,不由得有些猶豫。

“我還死不了!你別婆婆媽媽的!”宋景梵似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說完這話,盧意婵按了按劇烈起伏的胸口,立馬起身騎馬狂奔離去。

“李郎!”盧意婵的馬還未停穩,她就跳了下去,連着趔趄了好幾步,“快!四娘出事了!趕緊去救她!”

“什麽!”李雲亭拍案而起,其餘女子也是驚呼連連。

“沒時間了!”盧意婵用盡所有力氣,聲音有些嘶啞,“西北方向,怕是被人劫持了,快去!”

李雲亭見盧意婵這幅模樣,便不再多問,一聲令下,便帶上了所有人的侍從浩浩蕩蕩地趕去救人,留下了十餘人來照顧女眷。

“宜笑,你再帶人去照顧宋景梵,他也受傷了,同一方向。”盧意婵說完這句,所有力氣像是瞬間潰散,“咚”地一聲,癱軟到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宋景梵的小紙條

盧意婵由催盈修和陳玉巒扶着,焦灼地望着外面。

“三娘別太擔心,我還不信哪些個賊子敢打鄭家千金的主意,不怕鄭家揭了他的祖墳嗎?定是四娘貪玩,吓咱們呢。”催盈修見盧意婵臉色依舊慘白,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不由得安慰道。

“是呀。”陳玉巒也接着說道,“何況天子腳下,四娘定會沒事的。”

盧意婵點點頭,“但願如此,都是我太粗心,竟就讓四娘一個人騎了那麽遠,也不帶上幾個侍從。”

“這哪兒能怪你呢。”陳玉巒輕柔地撫摸她的脊背。

“宋郎君!”陳玉妍眼尖,看見宜笑帶着人去擡了宋景梵回來,便迎了上去,“怎麽傷成這樣?宋郎君你還好嗎?”

侍從輕輕地把宋景梵放到了地上,盧意婵趕緊走了上去,“還能堅持嗎?先派人送你回去吧。”

宋景梵曲着一條腿,雙手緊握拳頭,“可能骨折了,你們別顧着我,去找四娘吧。”

陳玉妍跪在宋景梵身邊,一臉焦灼地說道:“宋郎君先坐奴的馬車回去吧,你身上的傷也耽誤不得。”

“這樣也好。”盧意婵看了宋景梵一眼,平時總沒個正經的人此時面部竟因為疼痛而有些猙獰,“宜笑你也陪着宋郎君回去,告訴宋公宋夫人,改日我一定登門致謝。”

宋景梵一聽竟然笑了出來,“得了吧你,今天你要是出事兒了我阿娘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還有心情說笑呢!”盧意婵嗔了他一眼,又看向陳玉妍,“只是二娘與大娘是坐同一輛馬車來的嗎?”

“不是呢。”陳玉妍瞟了陳玉巒一眼,“姐姐嫌擠,我們分坐了兩輛呢。只是宋郎君只管用奴的車,待會兒委屈一下姐姐就是和奴坐一輛車就是了。”

陳玉巒瞪了她一眼,卻也沒說什麽,只是冷哼了一下。

“那宜笑趕緊送宋郎君回去。”盧意婵不想聽她們姐妹倆的争執,立馬叫人擡走了宋景梵。

盧意婵再次陷入坐立難安的狀态,直到聽見遠處篤速的馬蹄聲。盧意婵一眼就在幾十人中認出了鄭旋夏,謝天謝地!看樣子她沒事!

“四娘!”盧意婵四肢突然有了力氣,不顧形象地跑了出去,“你可吓死我了!”

鄭旋夏跳下馬,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最終卻還是忍住了,“對不住。”

盧意婵握住她的手,聲音有些顫抖,“回來就好......”

李雲亭見兩個女子都受驚不小,于是上前說道:“三娘四娘先各自回府,待我把這些人送去報了官再來登門謝罪,今日确是李某照顧不周。”

鄭旋夏心裏過意不去,于是屈膝對李雲亭行了個禮,“都是四娘粗心大意,倒是給李郎添麻煩了。”

“就是這些歹徒嗎?”盧意婵冷冷看着被侍從們捆綁起來的幾個粗布衣着的男人,說話都有些咬牙切齒。

“今日多虧了岳郎奮不顧身去追這些歹徒,不然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李雲亭說着就向岳致雲鞠了一躬。

鄭旋夏整理了一下儀容,對着岳致雲行了一個大禮,“奴謝過岳郎君了。”

岳致雲連忙虛扶了一把,“鄭娘子客氣了,岳某定不是見死不救之人。”

“今日折騰了這麽久,天色也不早了,李某實在慚愧讓大家受了驚,改日一定好好擺個延禧給大家賠罪。”

李雲亭這麽說了,在場所有人也就紛紛帶着人離去。只鄭旋夏,離開時回望了岳致雲一眼,眼裏不是感激,而是滿滿的疑惑。

盧意婵與鄭旋夏一同坐了催盈修的馬車,剛進入長安城區內時,遇上了策馬而行的催清讓。

他看見了牛車外跟着的侍女,知道裏面是鄭旋夏,于是問道:“聽李郎說了今日的情況,我很是擔心,四娘可還安好?”

催盈修剛想掀開簾子,卻被鄭旋夏攔住了。

“一切安好,七郎不必擔心。”鄭旋夏語氣平淡,一點不像才出了意外的人。

催清讓一時沒有接話,似乎沒能料到她的平靜。

車內一片詭異的沉默,最終還是鄭旋夏開了口,“繼續趕路吧。”

雖然鄭家極力壓下了鄭旋夏遇歹徒的事兒,但是紙終究包不住火,在長安凡是有點地位的,都多多少少聽說了一點枝葉末節,茶餘飯後總要說起這事兒,猜想不知那些歹徒是什麽後代,竟敢動鄭家的掌上明珠。有人說是鄭家的政敵,也有人說是鄭家女兒生得美貌,有人起了歹心,總之就是什麽傳聞都有,長安表面上平平靜靜,但私底下這事兒可傳得沸沸揚揚,就連禁足中的盧意婵也聽說了不少,知道了鄭家動了大怒 ,勢要揪出歹徒身後的幕後黑手,不料那幾人卻在送官的途中自盡。而岳致雲頭一個去救鄭旋夏的,但是鄭家卻只是以大量黃金絲絹來感謝他,卻并沒有任何要提拔他的意思。

“你說,這是怎麽回事?不像鄭家的作風啊。”盧意婵躺在榻上,問着宜笑。

宜笑漫不經心得插着花,“還不是因為岳郎君的出身嘛。”

盧意婵這才想起,自己對岳致雲還真的是一無所知,“他什麽出身?”

“他父親是靈昌一個八品監察禦史,出身的确是低了點。”宜笑端起自己插的花,滿意地笑了,“而且,主上的意思很明确了,下個月就正式下旨任宋公為中書令,宋公是什麽樣的人大家還不知道?鄭家是不敢在宋公眼皮子底下做任何有關裙帶關系的事兒的。”

“唔......這樣啊。”盧意婵點點頭,“雖然出身差了點,但岳郎君學富五車,又有一副正直心腸,遲早會有出頭的一天的。”

宜笑突然從一個裝蜜露的盒子中拿了一張紙條出來,“三娘,你看。”

“怎麽了?”盧意婵疑惑地接過了那張紙條,這盒蜜露是今早宋夫人派人送過來的,盧意婵不由得想起來宋景梵,上個月大哥親自帶着自己去了宋府致謝,大白天的,宋景梵卻還在昏睡中,醫正也說了,他的左小腿嚴重骨折,怕是要養很長一段時間。盡管如此,宋公宋夫人也沒有一句怨言,還生怕盧意婵有個三長兩短的,時不時地送一些補品來。

盧意婵慢慢打開紙條,一行歪歪扭扭奇醜無比的字躍然紙上:聽說你被禁足了我也就平衡了,這就去你店裏吃霸王餐哈哈哈哈哈。

“宋景梵這個無恥之徒!”,盧意婵憤然地把紙條拍在案上,腦中瞬間就浮現出了宋景梵大笑地樣子,“他腿都斷了我就不信還能去折騰我酒樓!”

只是這句話第二天就打了水漂,宜笑滿臉震驚地小跑進來,氣喘籲籲地說道:“三娘,剛才梨子來告訴我,今天中午宋郎君杵着拐杖去了說乎軒,點了最貴的酒菜,吃了就走人,還對蘇大郎說您是不會收他錢的,還說在你禁足的這段時間他天天都去呢!”

盧意婵一時語塞,扶額嘆了好幾口氣才說道:“這宋景梵到底長大沒有!宜笑,拿筆紙來。”

宜笑應聲去了,擺好筆墨以後站在一邊,看着盧意婵塗塗畫畫,她的眼睛越睜越大,三娘說着別人幼稚她這不也正在犯傻嗎?

“好了!”良久,盧意婵扔了筆,提起紙張吹了吹,交給宜笑,“給宋景梵送些補品去,把這個藏進去。”

“可是......”宜笑有些猶豫,“這要是被人看到了可怎麽說您啊。”

“怕什麽!”盧意婵頗為得意地笑着,“就這玩意兒別人還能說出什麽事兒來?”

“好吧......”宜笑哭喪着臉走了,三娘人家擔心的是要是別人看見了會覺得你精神不正常啊!

宜笑前腳剛踏出去,催盈修就來了。

“三娘,近來可好?”

“好着呢。”盧意婵拉着她坐下,“可是有事?”

催盈修笑着點了她的額頭,“沒事兒就不能來看你了嗎?”

“哪裏的話。”

“不過今兒還真有正事。”催盈修表情忽然嚴肅了起來,“三娘,有一件事兒你得老實告訴我。”

“噢。”盧意婵見她正經,也不再嬉笑,“什麽事兒?”

“那天四娘獨自去騎馬,是因為我七哥嗎?”

“呃......”盧意婵一下子支吾了起來,這事兒好像不該自己來說,“那個玲佛兒怎麽回事?”

“她嘛。”催盈修臉色帶了一絲不屑,“也就是個風塵女子,七哥也沒正經對她,到底是那樣的身份。”

“恩。”盧意婵點點頭,“只是七郎這些年來也從沒見他對那個女子如玲佛兒那樣,在別人看來也是有些不同的。”

“不過是生了一副狐媚樣子罷了。”催盈修忽然握住了盧意婵的雙手,“你可要替我七哥好好像四娘解釋啊。”

“哈?”

“其實那日四娘的心思我也看出來了,你與四娘關系最好,可要好好勸勸四娘,那些風塵女子怎麽比得上她,七哥就是一時圖個新鮮罷了,哪及得上四娘與七哥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你別這麽說。”盧意婵緊張地坐直了身子,“四娘什麽都沒說過,你這樣傳出去可影響了四娘的名譽啊。”

催盈修拍拍她的手背,“我自然有分寸,不會說與別人聽的。而且這些年來,凡是有心人都能看得出來我催家與鄭家要結姻親的意思了,也就是個時間問題。”

盧意婵無奈,只得點點頭。

催盈修離開沒多久,盧意婵的閨閣侍女照雪一臉鬼鬼祟祟地走到門口,小聲地和宜笑嘀咕着,也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麽,盧意婵扒在窗子邊,只聽見宜笑頗驚訝地叫了幾聲“什麽!”“還有這等事?”

不一會兒,照雪去忙自己的事兒了,宜笑卻像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似的走了回來。

“怎麽了?”盧意婵連忙問道。

“啊?”宜笑顯然被盧意婵臉上如饑似渴的表情吓到了,“三娘都聽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好難混的說。。。。。

☆、宋烏龜是大恩公

聽了宜笑的話,盧意婵極力地思索着關于那個人的回憶。似乎自己記憶中關于她的一切,都在五年前大哥的婚禮那一天戛然而止。那一天,盧奂迎娶了邱娘,而她,帶着自己的十裏紅妝遠嫁到了太原,從此,整整五年,身邊鮮有人提起她。

“而且......”宜笑打斷了盧意婵的神思,“聽說,李娘子已經與她的夫君和離了。”

“什麽?”盧意婵差點拍案,“還有這等事?”

“今日郎主還未回來,夫人在招呼李娘子,照雪在路過中堂時聽羅阿婆說起的。”宜笑眨眨眼睛,“也不知道今日是為何事而來。”

盧意婵仔細回想了一下李款冬未出閣時的行徑,慢慢接受了她和離的這個事實。但凡娘家有點底氣的女子,在夫家受了委屈提出和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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