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你的嫉妒麽,靠你們的同情麽!”
她苦笑,“四年多了,這四年,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麽。我哪一天不喜歡他,不愛他,哪一天不幻想他會跟我在一起。有時候我都希望,你死了好了,你死了他可能就是我的了,我恨你啊,從你把我在醫院救過來開始,我就恨你啊。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哪裏不如你,你陪他去貴州,我也可以,你給他打孩子,我也可以,我什麽都能為他做,可是為什麽我就沒有機會。”
“我想演戲,我知道你也想,我想總有個地方,我能比你強吧。呵呵,可是他們不要我了,我那麽争取,他們都不要我了。我覺得,我永遠都不會幸福了,優優你說呢?”
藍恬有點瘋了,估計真的精神失常了。李拜天跟我說過,吸毒的人就是這樣的,瘋瘋癫癫的,焦躁易怒不動腦子,想什麽幹什麽,控制不了自己,但沉醉于自己幻想中,能控制的那個小世界。
我覺得我的頭都快炸開了,看着她一會兒一變的臉。
“你走吧,你們都知道了也沒什麽……”她笑着,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另一個櫃子旁邊。我剛才那通翻,并沒有把她藏的東西全翻出來,她手裏握着一個注射器,對我展開的那個笑,就是很有滴血玫瑰的視覺效果。
我眼睜睜看着她把那些東西送進自己的血液,看着她以一個非常舒展的姿勢,倚在沙發上。她的瞳孔逐漸放大,失去光彩,後來……後來就睡着了。
有時候我想,我也跟她一起就這麽睡了算了。
我沒走,找了被子給她披上,然後打掃掉我們折騰過的狼藉,翻了翻她的房間,沒有新的收獲。終于還是決定給黎華打電話。
黎華是第二天一早就到的,來到的時候,藍恬還在睡覺,我在藍恬旁邊坐了一夜,至于我手臂上這條傷口,會長成什麽樣,我也不管了。
我一點精神都沒有,甚至懶得再跟黎華解釋一遍電話裏簡單說過的事情。藍恬在沙發上睜開眼睛,看到黎華的臉,淡淡地語氣說,“你來了?”然後揉了揉額頭,“頭好疼,我昨天喝多了。”
藍恬昨天喝斷片兒了,一時沒想起來昨晚跟我打架的事情,我低頭坐在另一邊,懶得擡眼看她,什麽都懶得管。
藍恬又看了看我,掃了一圈房間,似乎回憶起點什麽,黎華喉頭咽了下,說:“恬恬,我們去戒毒所吧。”
藍恬忽然慌了,從沙發上跳起來,抱着被子縮在一角,驚恐得大睜着眼睛,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我。
她不敢看黎華,這個時候她肯定不敢看黎華。
我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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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開始哭,抓着黎華的手臂說,“沒有,我不去,我沒有上瘾,我不去,我以後都不用了,我不去。”
藍恬的哭,向來都是梨花帶雨的,一哭就讓人心疼。我昨天心疼一晚上了,現在也疼不起來了。她說什麽,在我這兒都和聽不見一樣的。
說了話沒用,藍恬要跑,黎華沒辦法只能抱着她,抱得特別特別緊,這算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看見黎華抱藍恬。
他說:“恬恬你聽話,你不能再這樣了,我陪你,我陪你一起去,嗯?”
“我不去,我不要!”藍恬還是在哭。我讓她哭得很煩,起身走出這個房間。之後黎華跟藍恬說了什麽,我不願意想了,我的手臂很疼,很酸,結痂的地方,一扯就難受。然後找了家門診,進去讓人幫我處理傷口。
門診大夫看了,說:“這麽長時間了,縫針可能也長不好了。”
我微微點頭,“沒關系,看着弄吧。”
我這條傷口,前面幾厘米傷得不深,不用縫,只是最後結尾那一下,皮肉撕開了,其實縫兩針就夠。醫生跟我說,縫兩針是疼兩下,打麻藥也是疼兩下,讓我選。
我說:“那不打了吧。”
然後我閉了閉眼睛。我現在都不記得皮肉被針線刺穿的感覺,事實上當時我真的沒感覺到疼過,就是不疼,我整個人都麻木了似得,行屍走肉一般。
我就這麽撐着,想哭又不想哭,處理完傷口,渾渾噩噩地回了藍恬的住所。我還是得回來啊,雖然我再也不想管了,我不想再礙藍恬的眼了,可還是得回來啊。
下午黎華的媽媽趕到,藍恬還是坐在床上,黎華在旁邊守着她,也不說話。黎華媽媽靜靜站着看了一會兒,把我叫到外面來談話。
我一直沒睡覺,腦袋還是混的,也拿不出什麽正經态度來。
她媽眼睛紅了紅,泛着淚光跟我說,“優優我們家對不起你和恬恬。”
我苦笑一下,“跟我沒有關系。”
☆、160 不要管了
我上次跟黎華媽媽對話,還是因為藍恬要去拍戲的事情吵架。看,黎華媽媽的擔心沒錯,把藍恬放出來,她就出事兒了吧。
有句話叫做,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藍恬如今變成這樣,又到底是不是我的錯。我非常想不明白。這些年,我一直認為,每個選擇我都在很認真地做,也有做錯的時候,但我從來沒有馬虎敷衍過。
我以為該讓藍恬面對這個社會,讓她好起來,可沒想到,這所有的事情對她打擊這麽大,她根本已經好不起來了。但我從來沒有惡意,何況我覺得,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不管是去拍戲,還是瞞着我們這樣糟蹋自己,這是藍恬的選擇。
我現在确實是不想管了,所以我随口說了這麽一句,跟我沒關系。這也是我此時最真實的想法。
我累啊。
黎華家沒有對不起過我,尤其是黎華的媽媽,她從來沒有對不起我,就算因為黎華,我讓自己受了點委屈,那也是我自願的。
我坐在這兒不說話了,黎華媽媽在對面坐下,我們相隔的距離并不遠,我也感覺不到她的責備。
我還是想說清楚點事情,我說:“阿姨,這些天我沒有照顧她,也沒有經常來看她。”
藍恬總告訴黎華的媽媽,說我把她照顧的很好,說我經常看她。我現在才發現,她老早就準備開始給我扣屎盆子了。我沒照顧她,大不了說我不負責不關心她,我要是天天來看她,還能把她看成這樣,那就是我心眼兒壞,眼睜睜看着她去死了。
黎華媽媽輕輕“嗯”了一聲,說:“不怪你。”
沉默一會兒,問我:“優優,你生阿姨的氣麽?”
我搖了搖頭。
她說:“阿姨是想為你們好,恬恬變成這樣,你沒做錯什麽,是我們家欠她的。這一年,你為恬恬為小華做的,阿姨都知道,你很不容易很懂事。”
對這聲贊揚,我內心其實已經不痛不癢。我再努力做有什麽用,事情還不是越來越糟了。
她說:“阿姨心裏其實……其實一直沒有拿你當外人,你是好孩子,難怪小華這麽喜歡你。阿姨不想讓你們結婚,只是恬恬這個樣子,阿姨不希望你們結婚以後,還因為她……過得不好。”
我點點頭。但其實,我也沒怎麽聽到心裏去,我腦子現在是木頭做的,轉不起來。
她接着說,語氣很平和,只是這個時候,大家情緒都很低落。她說:“婚姻不是兩個人結合起來那麽簡單,阿姨希望你們結婚的時候,是幸福的,沒有負擔的,阿姨的心,你能明白麽?”
我擡眼看她,勉強笑一下,又點了點頭。
說到底,黎華的媽媽最愛的,只是黎華而已。她曾經很喜歡藍恬,可能是因為她乖巧她漂亮,黎華媽媽一直想要一個女兒,于是收了這麽個女兒。但現在,大約不同了,主要還是同情和責任吧。
作為母親,她很擔心自己的兒子,從此就背上這麽個負擔,她總想,一步步來,先解決掉這個負擔,然後再進行接下來的事,比如我們結婚。
黎華媽媽确實是沒有壞心,有時候她對我冷淡,對我要求比較高,其實不過是些婆婆對兒媳婦的正常表現。只是她不是個很熱情的人,表現得讓人很不舒服。
“上次電話裏,阿姨話說得重了。”她說。
我搖頭,“沒什麽。”
我今天也不想跟她老人家計較之前的事情,藍恬都那樣了,這麽大個麻煩擺在眼前,婆媳吵架算什麽啊。
她說:“你們還是年輕,有些事情想得太簡單,阿姨最怕的就是現在這樣。”她苦笑一下,“但是這也不怪你。”
老一輩是比我們想的深遠一些,當初我就是想得太簡單了,而且容易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比如藍恬有自己的事情做了,就能從那些陰影中走出來了,但黎華媽媽會想到更危險一點的層面,比如說現在這樣。
但其實,我也只是帶藍恬去吃了頓飯而已,我并沒有撺掇她去拍戲,後來的一切到底都是她自己選擇的。我甚至也試着阻止過。
看我情緒不佳,黎華媽媽也不多說什麽了,最後總結一句,“阿姨沒打算幹涉你和小華的事情,但現在阿姨對你有一個要求。”
我擡頭看她。
她說:“你到底還沒進門,恬恬的事情先不要管了。阿姨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影響你和小華的感情,這麽累着你,阿姨也是會心疼的。”
我有些感激地看了看她,輕輕點了點頭。
藍恬現在的尴尬情況,和我爸當初病怏怏的有一拼,有些事情,管,除了能代表自己負責以外,卻并不一定能起到良性的作用,反而是把自己也卷進去,讓事情的影響越來越大。當初我爸那樣,我聽我姑的話跑了,他老婆不還是把他照顧過來了麽,事情不也确實過去了麽。
我可能确實不該再管了,也沒有能力去管了。
我沒有馬上走,在這裏多坐了很久,也一直沒有睡覺,盡管身體已經很乏力了,但讓我睡我也睡不着。
黎華來了,我還沒有好好看看他,我還想再看他一眼,随便說點什麽再走。只是他一直在守着藍恬,不知道他們都說過些什麽,但藍恬很老實。
我等到晚上,也不過就是看了黎華幾眼,相視苦笑一下。他和他媽媽都問過我的手臂,我說沒事兒,已經處理好了。
後來藍恬開始折騰,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毒瘾犯了,我也不清楚她接觸這玩意兒到底多長時間了,有多麽嚴重,只是藍恬就是不願意去戒毒所,黎華和他媽勸過以後,也只能先等等,給藍恬時間接受下。
她很難受,一直在哭,她說她很難受,她還求我們都不要管她,她讓我們都走。
藍恬或許真的存在不想再繼續依賴我們的情緒,她也許是在渴望自生自滅。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她去死哎……
她發抖,拽着被子,先把自己蒙起來,無法忍受了,就下床想跑。黎華只能按着她,把她按在床上的角落裏,看着她說,“恬恬你看我,你看着我。”
“黎華……”
藍恬用破碎而驚恐的眼神看着他,一眼堅定,轉瞬又消逝。她搖頭哭,還是想跑,還是求我們放了她。
黎華沒辦法了,只能抱住她,抱得很緊很緊,揉着她的頭發安慰,“一會兒就好了,我陪你,我和幹媽都在這兒陪你,我們陪你一起。”
“恬恬乖,恬恬乖,乖……”
我倚在門口看着,面如死灰冷眼旁觀,黎華他媽就紅着眼睛,看不下去了轉身出去。我看着黎華擁抱藍恬的背影,看着他懷裏的人,像一只快凍死的小鳥,抖啊哭啊求啊,又隐隐有絲堅定地忍耐着。
藍恬一定很難受吧,黎華心裏一定也很難受吧,黎華媽媽肯定也很難受,比起來,其實我沒多難受。
我就是不想管了。
從來黎華抱我,我總是在懷裏的那一個,不知道他擁抱人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這是第一次跳出他的懷抱,在外面看。
甚至還能夠想象在他懷裏人所感受到的安全感,那個懷抱我享用了那麽久,只當是稀松平常的交流,此刻才感覺到,它如此值得被珍惜。
抿了下嘴巴,我轉身走了,離開這個地方,我需要休息。
但從電梯裏出來,我就一直很恍惚,站在路邊想打車,招了很久手,沒有出租車搭理我。我甚至忽然想不起來,我住的地方在哪個方向,我應該朝哪邊走。
然後電話響了,是李拜天打來的,問清楚我的地址。
李拜天是和周問雪一起過來的,他們在路邊找到渾渾噩噩的我,我覺得胳膊很酸很痛,要不是有這一絲酸痛扯着,我可能就這麽睡過去了。
周問雪過來拉我的時候,我眼前一恍惚,還真就睡了。
從小到大,什麽事兒也沒讓我暈過,今天是真暈,我想我可能就是太困了。但昏倒的感覺是很爽的,就是瞬間天地一暗,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睡得很沉很沉。
大概是李拜天把我抱上車,最後又給抱回家的。
看,我們不是獨立活在這個世界上,藍恬照顧不好自己,會連累我和黎華他們跟着受罪,現在我照顧不好自己,就要連累李拜天和周問雪看着。這就叫蝴蝶效應吧。
我半夜醒過來,看到周問雪在旁邊趴着,出于好心叫了她兩聲。
“姐。”順口就這麽叫出來了,因為這個瞬間覺得她很親。
她從桌子上起來,“醒了?”
我微笑一下,“麻煩你們了。”
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杯子,給我兌了杯糖水遞過來,“喝點兒。”
“天哥呢?”
“我讓他回去睡覺了。”周問雪說。
其實我現在喝不下去什麽東西,并且特別讨厭喝糖水,但是為了自己的身體着想,還是聽話地喝了。周問雪把杯子接回來,“接着睡吧。”
☆、161 問心無愧
我也不清楚周問雪辭職以後幹什麽去了,反正第二天她和李拜天都沒去工作,在我這邊陪着我。
我心裏覺得很溫暖。雖然我沒生病,最多就是身體虛點兒,沒人照顧也能好好的,但有人陪着和沒人陪着,差別很大,就算陪着自己的人,基本不說話,可怎麽着身邊有個活物。
人在脆弱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人還是群居動物,需要陪伴。
所以我能理解藍恬那種渴望陪伴渴望被關懷的心情。
周問雪幫我處理手臂上的傷口,李拜天一直在外面坐着,也沒進來。我也感覺不到什麽疼,我現在有種将死之人的麻木,可能是心事太重了,反正外界的東西很難刺激到自己。
她這個時候挺溫柔的,一點兒都不像過去接觸時那麽高冷,其實周問雪也就是個女人,外表強勢,內心溫柔的女人,這種外剛內柔的女人,總讓我覺得很有故事。
一邊擦傷口,她一邊說:“李拜天讓我跟你談談。”
我不說話,等她談談。今天我睡夠了,聽聽人話的能力還是有的,我也需要有人跟我談談,幫我梳理下亂成一團的心情,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不知道它可能是什麽樣子的。
她微笑看我,“發生了什麽?”
我微微猶豫,一五一十地說了。其實藍恬的秘密,出于對她的尊重,我并不想讓任何多餘的人知道,對李拜天我就沒講過,好在周問雪也不認識什麽藍恬,她聽了,大約也就當一故事。
聽完以後,周問雪搖了搖頭,表示有點唏噓也有些心痛,大家都是女人嘛。
但是她說,“你确實沒做錯什麽,這些事情放在我身上,我可能做不到你這樣。”
我苦笑。
她說:“我是外人,就說說我的看法吧。其實你做到這兒,已經足夠了。那個女孩是很可憐,但到底路是她自己走出來的,你們這個結,打開的鑰匙在她自己手上。她好,大家遲早會跟着好,她不想好的話,早晚有一天大家都累了,不想再管她。”
我搖搖頭,“不會的,黎華是好人,他會負責到底的。”
“那你呢?”周問雪問。
我……我說實話确實不想管了,大家也都跟我說不要管了,我覺得我也管不了了,我再摻合下去,似乎除了添亂,沒有別的用處了。
她倒是看得很明白,她說:“你想管,又覺得自己管不了,是麽?”
我點點頭。
她說:“其實你不需要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你看你自己現在這樣,你男朋友知道了肯定也不好受。我們是人,能力就只有這麽多,很多東西是無能為力的。作為我來看,你已經盡力了,凡事做到問心無愧,就夠了。欠的債要還,最多也只是個連本帶利,如果還得太多,就是逼人家欠自己的了。”
我隐約聽明白點什麽。她幫我吹了吹傷口,用紗布小心包好,說:“姑娘你很堅強,這樣就很好,咱們沒有能力照顧別人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不要也變成負擔。”
“嗯。”我點下頭,“謝謝你。”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裏有點欣賞贊許的意思,淺笑,“你也挺不容易的,我之前還以為……”
又是一個轉瞬即逝的微笑,她不說話了。
她之前以為,是個什麽樣的姑娘能讓李拜天這麽盡心盡力,她以為我該和李拜天那些失寵的貴人一樣的,如今看來,是有些不一樣。
其實人和人之間,需要的是了解,也許了解下來,你會發現每個人都有故事,有獨特的內在。
周問雪給我說了這麽多,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一個“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才能心安理得,問心無愧,才能代表所有事情的意義。對他人,對自己,哪怕對感情,都要問心無愧,并且問心無憾。
我想我是問心無愧的,懷着這份問心無愧,不管以後再遭遇經歷什麽,起碼我心裏不必遭受自我問罪的折磨。這種情緒,其實是很難得的,我已經完成了,對待自己最大的考驗。
我想我考過了。
所以我很快就堅強起來了,多吃點飯,血糖上去了,身體也就不虛了。我在家坐着幹嘛,不就只剩下胡思亂想了。
于是我還是回公司去工作,并且工作得比以前更積極。這并不是為了轉移注意力,而是打心眼裏想工作,想上進想努力,想讓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有它存在過的意義。
藍恬那邊我暫時就不過問了,黎華想起來的時候,會跟我通個電話,我告訴他我情況一切都好,他不用擔心。他告訴我,藍恬現在也很配合,我不用擔心。
他們個她準備了這方面的藥物,但藍恬還是不願意去戒毒所,她可能是害怕,把她扔進戒毒所以後,黎華就又不管她了。
對于她的想法,我已經不願意去深究。
手臂上的傷口,拆線以後會結痂,那天我在辦公室坐着,手賤摳傷口玩兒,李拜天彎着腰看,咂咂嘴,“我建議你去醫院查個血。”
“幹嘛!”我疑惑。
他壞笑,“誰知道有沒有染上什麽病。”
據說吸毒很容易傳染艾1滋1病,主要因為注射不衛生,或者濫交之類的。我倒是不很擔心這個問題,藍恬又不缺錢,沒必要這點衛生都不注意,至于濫交……反正我覺得都不至于。
再說那天我就沒讓藍恬碰過我的傷口,我當時看見她就氣死了,存在一點點嫌她髒的情緒,這是實話。
我跟李拜天說,“我要是有病,第一個傳染給你!”
李拜天賤兮兮地,“來啊來啊,求之不得。”
我嫌棄地看他一眼。
閑的沒事兒的時候,我還是有點好奇李拜天和周問雪這層說不清的關系,外面管周問雪叫皇後娘娘,不說這個皇後娘娘的身份實不實,表面看起來,是挺有正室範兒的。周問雪要不是看在李拜天的面子上,那天我和藍恬在酒吧有麻煩,估計也不會來管。
反正我總覺得,他倆之間應該有點什麽。
于是我問李拜天了,他倒是也沒回避,說:“我發小,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了,可不比你親多了。”
發小……發小這個詞,這年頭很暧昧啊。尤其是到了三十歲,還男未婚女未嫁經常聯系的發小。
李拜天說:“連這個醋也吃?”
我說:“神經病,我吃你的醋幹嘛,跟你又沒有關系。”
轉頭我又想起了黎華,哎……
只剩下嘆息了,有時候讓我想想,我跟黎華還愛不愛,我都弄不清了。很多棘手的問題,都比愛情更重要,就好比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各自飛了,就說明不愛了麽,就能說明之前沒有愛過麽。
愛情是一種比較脆弱的感情,尤其是在生命面前。
關于戒毒,身體上的瘾一般十到十五天就可以戒除,當然這個還要因人的體質而異,但時間都不會太長,主要還是心理上的。
黎華已經在這邊呆夠了十天,這些天我們都沒有見面,一大早他給我打電話,聽語氣大概休息得不是很好。
“恬恬怎麽樣了?”我還是忍不住要關心。
“嗯,好多了。”他語氣平淡地說。
我說:“那就好。”
他說:“我明天要回浙江一趟。”
公司也不能扔在那邊不管啊,總有些事務壓着要去解決。我覺得黎華也很辛苦,尤其心裏得挺辛苦。
我說:“嗯,放心去吧,這邊有什麽事情,我會過去看的。”
他微微猶豫,說:“走之前想看看你。”
這話說得我心裏微微發酸,我也不是不想見黎華,但現在見他,我心裏難免壓抑,那種壓抑的感覺不大好受。最主要的是,我這兩天有個大單子,正談到關鍵地方。
我說:“等你回來吧,今天約了客戶,可能時間比較晚,也不能送你了。”
“好吧。”他有點兒失落,也有點兒沉重。
挂了電話,我收拾收拾出去上班,也沒有去公司,這客戶是外地來的,昨天我接待完以後,講了些工作事宜,今天還得适當打打親情牌。
我陪兩位客戶代表去吃早飯,為了這個單子,我已經跟了三個月,不拿下心裏非常不痛快。對方似乎對我們的報價不太滿意,但态度又十分暧昧,不說行也不說不行的。
我這人工作起來拼勁兒特別大,因為公司裏的人總說,我能拿下單子,都是仗着漂亮,剛開始聽聽也沒什麽,聽多了其實心裏挺不服氣的。
我從早上就在磨這幾個客戶,也不管黎華說不能喝酒的問題,早上我陪客戶喝米酒,喝到上午十點,找個茶室休息一個來小時,接着吃午飯,午飯紅酒,下午黃酒,晚上白酒,淩晨洋酒。我拼死拼活地喝了一天,醒酒藥吃了好幾片。淩晨的時候,我就開始真的上頭了,對他們這個不明确的态度特別不服。
後來對方終于兜不住了,用一種十分暧昧地語氣說,“叢小姐這麽漂亮,做業務太辛苦了。其實女人工作不用這麽拼,适當走走捷徑不好麽?”
☆、162 酒瘋
我特麽也知道他們就在這兒等着我呢,這些個臭男人王八羔子,出來賺錢還非得撈點便宜,看見漂亮女人,別說漂不漂亮了,就是看見個女人,就動點歪歪心思。
我聽見這種話,其實心裏神煩神煩的,但在業務場上,這種話也不是第一次聽。老娘今天非要拿下這個單子,但是老娘拿下單子的方法,絕對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剛開始我就回避這些問題,酒快喝完了,他們又商量再找個地方坐坐。我特麽的不能再喝了啊,再喝就彪了啊。
我也不跟他們繞彎子了,幹脆有什麽說什麽。
我說:“大哥我也不跟你繞了,酒喝上頭了跟您說點兒心裏話。長得漂亮怎麽了,就因為長得漂亮,您知道我工作得比他們多努力多少,才能得到一樣的肯定。”
“有人總拿女業務跟雞比,那能一樣麽,是,靠睡來的,單子能成。您兜裏那錢,給誰都是賺,誰不願意給一看着順眼的,聽話的。但是我們領導說了,以色事人,是最低等的,”我敲着桌子在這兒講,“我今天還就跟你睡了,這能說明什麽,說明我業務能力不夠!您下次合作還能找我麽?我談下今天這個單子,還有下一單麽!”
對方讓我說得有點不好意思,說:“叢小姐怎麽說這種話呢,這不就是随便聊聊麽。”
我說:“大哥我這人就這樣,說話直。從一開始我給您的報價,到目前為止就只降過一次,為什麽,因為我給您的就是底線價格。我們公司的業務能力,這不用我再跟您多說了,和您情況類似的成功案例,您也都看到了,您要不是看上這一點,也不帶跟我墨跡這麽長時間的。這價格說什麽就到這裏了,比我們公司報價低的,我了解過,有,但做出來的産品效果,您心裏也該有個底。這錢放在我們公司,花得值不值,您是做生意的,比我會算賬。”
這些人就是會算賬,還可會算小賬,那花花腸子就沒消停過,還在跟我兜。
我去廁所接了個李拜天的電話,李拜天一聽我就是喝多了,問我:“還行不?”
我說:“沒事兒,認識回家的路。”
然後李拜天問了我這邊酒吧的地址,說看看手頭上忙完了過來接我。
我從廁所回去,接着和這倆人兜,圈子兜得差不多了,我結賬,帶着他們走人。走到酒吧外面,這會兒已經基本遠近無人了,對方說:“要不咱找個地方,再好好談談?”
我擦我就急眼了,十月的晚風給我吹出一絲清明,你們他媽這不是逼人麽,我努力了三個月,非得用一個晚上去解決,滾蛋,老娘不幹。
我站在酒吧街頭問:“你丫合同到底跟我簽不簽!”
對方也喝了一天,暈暈乎乎地跟我說,“再考慮考慮。”
我反正也喝多了,好些年沒撒過酒瘋了,一怒之下脫了外套坐地上開始撒潑,大哭大鬧的。把對方都給鬧傻眼了。
我就在那抱怨啊,我說:“我一個女人出來做業務容易麽,混口飯吃我這麽拼死拼活地值得麽,大家都是掙錢的,這麽為難人有必要麽……”
反正我想到什麽說什麽,我還說:“我和男朋友多久沒見面了,為了簽你個單子,他要走我都沒去送,我他媽的到底圖的什麽啊……”
哭啊哭啊哭,後來單子簽成了,反正我臉也丢完了。
那天是李拜天把我從酒吧門口撿走的,還跟對方客戶賠禮道歉一通。從李拜天來了以後,我基本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抱着李拜天又是一通哭,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委屈啥。
可能我最近就是太壓抑了,反正哭得很爽。
李拜天把我塞車裏弄回家,我在他車上吐了好幾個會合,我得在他車上吐,可不能回去吐家裏,那還得我自己醒了收拾,還有味兒。
我趟在家裏的沙發上,李拜天翻箱倒櫃去找醒酒藥。本來睡着了,但一個機靈我又醒了。
我叢優縱橫酒場,真正喝醉過的就三回,第一次撒酒瘋,挨了黎華的大嘴巴,第二次撒酒瘋,我報仇了,用酒瓶子開了他的瓢。前兩次都有黎華在場,所以習慣性地認為,這次他還在場。
我眯眼看着房間裏的這個身影,伸手指揮,“你他媽過來伺候老娘!”
李拜天就過來了,我揪着他的領子,一副要打架的陣勢,哭着抱怨,“我容易嗎,我他媽容易嗎!”
咧着嘴繼續哭,還伸巴掌打李拜天。李拜天也不能這麽給我幹打啊,就按我的手,按着按着,我們就都陷進沙發裏了。
我繼續抱着他哭,這時候也分辨不出來,抱着的是個人還是個木頭,是李拜天還是黎華,不知道,反正就抱着,抱着踏實。
我把腿都壓李拜天身上了,恨不得給他整個夾住,覺得抱得不夠緊吧,手就會亂動,然後又嫌李拜天穿的這個外套硬硬的,抱着不舒服,我還扯人家的外套。
漸漸也不怎麽哭了,我就是要抱抱,不管是人是鬼,我要抱抱。
今天我忒奔放了,李拜天這個混賬,終于對我忍無可忍了,他不厚道了,趁人之危了。外套被我扒下來,這邊揮手一扔,捧着我的臉開始親。
媽蛋,親就親。
我閉着眼睛親,覺得親得很激烈,也親得很舒服。我就想和一個人纏綿着,互相咬得很緊很緊那種,然後證明不是自己一個人,渴望有另一個軀體和自己融合,然後一個人變成兩個人,這樣就會更加強大了。
但有個問題是,這些年,我只跟黎華幹過這些,在我的腦袋裏,壓根就不存在和別人的可能性。我腦子發抽的時候,也就沒去想,這個占我便宜的到底是誰。
我們親啊親啊親,親得差不多了,我還主動去摸李拜天的褲子,去解人家的褲腰帶。李拜天能饒了我?有妞不睡,大逆不道的好不好。
反正他想這好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也不是那種磨磨唧唧一會兒道德一會兒責任的人,說上就準備上了。
我這襯衫扣子也被扯開了,他那邊腰帶頭也叮鈴咣啷響了,要不是因為沙發活動範圍小,動不開我們倆,估計就已經茍合上了。
這個時候,我的家門被人用鑰匙打開了,我還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