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這條披肩打發掉了。
但我們班導在管理學生方面有個小習慣,就是最近哪個學生不老實,她就偏偏要指派些任務給這個學生做。
适逢本校校慶,每個班級都要出個人去忙活校慶的事情,就是跑腿打雜的。披肩送出去的第二天,這項重任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010 黎華去死
我其實不是那種很愛出風頭的人,這種活兒我真心不想接,但也沒有辦法。
因為我最近是班導的重點觀察對象,生怕在表現的機會中有所疏漏,第一次參加校慶準備會議的時候,還特地帶了筆和本子打算做記錄。
但是領導講話實在無聊,我記着記着,就開始在本子上胡亂寫寫畫畫。我是想到什麽就寫什麽,于是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那件讓我迷惑不解的事情,然後在本子上寫下“外賣、909、警察局”等一些列詞彙,之後又寫了個“黎華。”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黎華黎華黎華去死去死去死,整張紙上都是黎華去死。
我一想到這個學校裏存在着一個黎華,它就好像是針對我一個人的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爆發,我就覺得天昏地暗。巴不得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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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進行了大半,有個遲到的女生才溜進來,估計是怕坐在前面太顯眼,于是挑中了我坐的這個角落。
這女生倒是大方,直接拿眼瞟我的筆記本,我擡眼擠出笑容看看她,女生壓低聲音問:“你做筆記了啊?”
這個女生名叫燕小嫦,比我要大一級,什麽專業的我沒問,她也沒介紹。打她在我旁邊坐下以後,知道我做了筆記,她就像吃了定心丸,一直在低頭專心玩兒手機,時不時跟大家一起就領導的發言拍兩下巴掌。
我也就不在本子上亂寫了,會議結束自由發言的時候,不愛出風頭的我,當然沒有舉手發言的意向。旁邊的燕小嫦就開始小聲問我會議內容。
會議內容中,有一項是關于分組分工的,每個班派來的人都不一樣,燕小嫦先是問了下04級舞蹈1班被分去幹什麽了,我翻着本子找到答案告訴她,然後又問了3班,接着又問到了聲樂班。
“你到底是替多少個人來開會的?”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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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嫦嘻嘻地笑,“也就四五個吧,大三都忙,你懂的。”
後來燕小嫦就幹脆把我的筆記本借走了,說拿回去給那幾個沒來的都看一遍,這會也就算他們來開過了。我當時也沒想什麽,就同意了。
然後很快的,我就在學校裏紅了。
紅的原因是,有人瘋傳我暗戀04舞蹈系的系草黎華,然後我們班的同學結合我被班導訓話一事,迅速得出結論,那個跟我一起開房被抓的人,應該就是黎華。
我們學表演的,都是心理素質過硬的,對于緋聞,即使心中大起大落,也能表現得無動于衷。連藍恬都來問我謠傳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很真誠地告訴她,“怎麽可能,那是系草。”
可是偉大的系草先生,你心理素質咋就那麽差呢!
(前面劇情有大幅度感動,但改動內容并不影響閱讀,現在是先潦草修改一遍,以後會重新加深細節心裏描寫。給大家造成的不便,實在非常抱歉。)
☆、011 什麽玩意兒?
我當然也知道我是怎麽紅的,因為我想起來自己寫的那滿滿一本子“黎華去死”,拜托同學們,我是叫他去死好嗎,這只能說明我和他有仇,他們怎麽就能聯想到情仇。
黎華找到我的時候,正是我們小組例行會議結束的時候,他就在教室門口堵我,黑色筆記本握在他手上,瞬間顯得高端大氣上檔次了。
他皺着眉頭問我:“這樣有意思嗎?”
什麽有沒有意思,我都不知道他什麽意思。我沒有回答,他就又用那種口氣命令我,“說話!”
我不是不想說話,我是完全沒辦法擡頭直視他好嗎?此時此刻我又憋得臉通紅好嗎?
我把黎華當做定時炸彈,現在這個炸彈終于要爆發了,這種等待爆發的感覺,簡直令人窒息。
我的沉默,在黎華看來沒準兒就是耍無賴,他居然這樣說:“你別以為那之後你跟我就有什麽關系了,什麽玩意兒!”
他說着,手一揮,把我的筆記本揮在了地上,還談什麽禮貌,那根本就是嫌棄。
縱然我心理素質再好,這個侮辱而蔑視的動作,還是又一次擊碎了我的玻璃心,我眼圈一紅,滾了兩顆淚珠子下來。
但是我又沒打算哭。他說我什麽玩意兒,他又是什麽玩意兒,現在是我幫他定罪好麽,我不要求他感激涕零請我吃頓飯,已經很不錯了,還有臉跑來罵我。
小時候,我是個愛哭鬼,因為我總覺得後媽在欺負我。因為小時候哭多了,長大了就不怎麽愛哭了,哭沒有用,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對我而言,哭,甚至可以稱之為一種武器,該哭的時候才哭。
比如跟班導認錯的時候。
黎華走了,在幾步外圍觀的燕小嫦,自認為這件事情有愧于我,主動去撿了被扔在地上的筆記本。
我忍住下面的眼淚,深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瞪了拐角處黎華的背影一眼,就算是報仇了。
燕小嫦把筆記本一頁一頁塞好遞給我,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可惜這個道歉我不接受,我又瞪了她一眼,揮手也把筆記本扔地上了。
愛誰撿誰撿去,老娘不要了!
之後學校裏的緋聞,我就沒怎麽再關心了,再怎麽傳不也就那麽回事兒麽,緋聞麽,時間長了,不新鮮了,就過去了。
我空管這些,我現在負債一萬好麽,藍恬那五千先不着急,從菲菲和其它同學那裏借來的,總不能拖下去。
冷飲店的工作我就先辭了,那邊幹一個小時才四塊錢,這麽下去哪輩子我才能翻身。
我給菲菲打電話,她說在學校東門等我,讓我打扮打扮,抓緊時間過去。
學校東門,那可不是個好地方,尤其現在是周末,那地方有點敏感。這時候那邊會有很多私家車,專門來接那些不好好學習,走偏門求財的女學生。
可菲菲是我的債主,我現在着急用錢,不管到底是怎麽個情況,也先過去看看再說,興許沒有我想的那麽複雜。實在是複雜了,我不幹就是了。
☆、012 道德底線
我跟菲菲,也就是普通的認識,沒要好到什麽地步,要不是有那三千塊錢的恩情,我也不能對她這麽言聽計從。
在東門順利找到菲菲,她坐在一輛私家車上,車主是個近四十的老男人,笑起來眼角有又肥又深的皺紋。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點什麽,這個人總不可能是菲菲的親戚。可這車已經上了,我就這麽嚷嚷要走,這不是分明在鄙視人家麽。
我琢磨他們總不可能非逼着我幹點什麽,況且菲菲也沒有直接把話說死,那些敏感的聽了就讓人頭皮發麻的詞彙,她一個也沒提。她就說,帶我一塊兒去吃頓飯,怪無聊,我好陪陪她。
我心裏雖然忐忑,也只好笑笑不說什麽。然後和車主認識了一下,也沒怎麽仔細去看他的臉,不愛看,想想就鬧心。
總所周知,藝校是個很混亂的地方,幹什麽的都有,只要你想過得舒服,放得開的話,就能找到偏門的活路。
我雖然今年才大二,但這些東西都是明白的,如菲菲這樣的女生,也見過不少。所以如果我真的有心和她們混一條道,其實也不用等到現在讓菲菲來介紹了。
雖然我也是個愛攤小便宜的女生,但我還有基本的道德底線,反正我是豁不出去。
菲菲是這條道裏的老人,其實她們這種被包的學生,在圈子裏互相搭橋介紹,也是有好處費拿的,而且是兩頭拿。
菲菲帶我去吃的這頓飯,是和很多大老板一樣的人物一起,有老有少,平均年齡也起碼四十了。而她今天把我帶出來,意圖在所有人眼裏也都很明顯,大家都知道大學生好包,便宜又聽話。
我畏手畏腳地吃了這頓飯,感受到那些人看我時的目光,實在是如坐針氈,假裝去上廁所,我把菲菲叫出來,對她說:“我想先回去了。”
菲菲表現得有點誇張,“為什麽呀,這不好好的麽?”
我說:“我真的要回去了。”我不想跟菲菲挑明了說,她要介紹我幹什麽,我心裏已經知道了,但是我不想幹,可話說的太直,明顯是鄙視人家的意思。
菲菲也懂。她就好心好意地勸我,“那錢你打算怎麽辦,學費交上了,就不用還了?你拿什麽還?”
我愣了下,說實話,能一口氣拿到一把錢,誰不動心。但凡事都有代價,不能說我有多麽鄙視這條道上的人,也許有些真的是有難處,可我覺得,我的難處還确實不到需要出賣自己這個份兒上。
看我态度堅決,菲菲也不說什麽了,讓我回去跟那些老板打了聲招呼,也沒人送我,我自己走了。
我想我做了一件十分正确的事情,我為自己如今尚存的道德底線感到寬慰。
有同學給我介紹了份零工,做調查問卷,一份七頁紙,做一份有七塊錢拿,好多!下午我和藍恬一起跑到外面,迎着大風找人做調查問卷,一個小時,兩人合夥做了整整二十份,這就是二百塊錢吶!
☆、013 讨債的
二百塊,這要是放在平時,真的覺得不少了,只是距離我一萬塊的欠債,實在還有些距離。
藍恬陪我跑了一下午,但是她一毛錢都不要,純算幫我忙的。這個時候還有個肯力挺自己的好朋友,真的挺好的。比自己一個人毫無頭緒,強太多太多了。
這二百塊,就先還了其中一個借錢的同學。
我覺得,生活還是很有希望的,以前經常覺得錢不夠花,真欠上債的時候,才真正理解了無債一身輕這句話。
可沒幾天,菲菲又找到我頭上來。
那天我正在教室裏坐着吃藍恬分給我的零食,菲菲派人把我叫出了教室。菲菲這種在道兒上的人物,就不像黎華那麽不靠譜,人家找事兒,都是給你拉到廁所裏去找。
進了廁所,又看到陪菲菲來的這兩個小姐妹兒,我就意識到這次又要倒黴了。我自己上廁所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在廁所裏發生的欺負人的事兒。
“呦叢優,有錢啦,都吃上樂事了。”菲菲點了根煙,有模有樣地抽着。
我知道菲菲是來找我讨債的。菲菲這種人怎麽說呢,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招惹她。她們這樣的女生,跟你稱兄道妹的時候,鐵得不行,人家說你兩句壞話,她都恨不得沖上去給倆嘴巴子。但翻臉不認人的速度,比W市的大風來得還疾還快。
我不肯跟菲菲下海,她自然就要跟我翻臉了,用她們的話說,“就讨厭看人裝純。”
我解釋說,現在真的沒錢,但是欠她的錢,我是一定會還的。也不知道菲菲是遇到了什麽麻煩還是怎麽,反正就給我兩天時間,必須得把錢弄到手。
今天她們沒打我也沒罵我,就是擺那麽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是,我是楊白勞,我本身也沒有橫的資本。
放我走的時候,菲菲說:“你不是和那什麽黎華有關系麽?沒錢怎麽不去找他要啊?”
我愣了下,好久沒人在我耳朵邊上提起黎華,有點陌生的感覺。
我沒必要跟菲菲解釋我和黎華是怎麽回事兒,菲菲又提醒我兩句,“他可有錢了,這麽着吧,你要是不好意思,回頭我自己去找他要。”
說完菲菲就走了,不給我還口的機會。
我在廁所裏就呆了,菲菲去找黎華要錢,她能要來嗎?她以我的名義去要錢,黎華是不是又得找我的麻煩。
真是夠了!
走之前,菲菲讓我去給她買兩包煙,我現在得罪不起她,只能認了。我一直認為,我骨子裏不是個慫人,但很多時候,又不得不認慫。就好像後來我終于和菲菲在學校裏大打出手的時候,菲菲嚣張地對我說:“我比你早來一年多呢!”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憑菲菲這操行,在學校裏包括在W市,都有的是後臺,我真心招惹不過她。
去買煙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燕小嫦,打了兩句招呼,我想起菲菲的話,對燕小嫦說:“你把黎華的電話號碼給我吧。”
☆、014 你不就是想要錢麽
我考慮很久,也跟藍恬商量過。關于那次進警察局的事情,我早跟藍恬一五一十地說了。我又沒做錯什麽,跟她沒什麽不敢講的。
藍恬到現在還沒見過黎華的真容,問我到底長什麽樣,我說還行。其實黎華現在的形象,在我心中已經很模糊了。我對他印象不大好,他兇,還不講理,一出現還給我招惹麻煩。
我承認,我也有點怕他的兇。
假如,菲菲真的按照她跟我說的,要去找黎華要錢,我挺擔心上次摔筆記本的事情再上演一次的。
并且,我欠債是我的事情,跟人家黎華确實沒有關系。
和藍恬商量好之後,我給黎華發了條短信,我們仔細研究過措辭,争取把話說的漂亮點。
這條短信很啰嗦,首先解釋了當時我為什麽會出現在909,我就是個送外賣的,他愛信不信。其次又講了下我家中的窘困,我因為學費欠了一屁股債,然後其中有個叫菲菲的,逼我兩天之內還錢,因為之前聽說了我和他的一些傳聞,估計有可能會找到他頭上。
短信發出去以後,我很忐忑,但也有種放松的情緒,好像解決了一件天大的事。
可黎華一直沒搭理我,他不搭理我,我又覺得不舒服了,就給他去了個電話,接通響了兩聲之後,挂斷,算提醒他一下。
終于接到他的回信,短信內容,“你什麽意思?”
我想了想,特牛逼地回了四個字,“字面意思。”
其實我并沒指望能從黎華這要出錢來,我跟他确實是不認識,他也不欠我什麽,別說給錢,哪怕是借,也借不到他頭上。
我就是先給他打聲招呼,如果菲菲真幹點兒什麽事情,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結果黎華說:“你不就是想要錢嗎?”
看這口氣給他牛逼的,菲菲說的不錯,這個人就是財大氣粗。但我發短信的初衷不是要錢,我說:“你別太小看人了。”
短信發出去以後,我仿佛聽到了手機那一端,一個人的冷笑。不到十秒鐘,他丢給我兩個字,“卡號。”
這是要給錢的意思。我承認那個瞬間我心動了,雖然我覺得張口管他要錢很丢人,但這天上白砸下來的錢,真是讓人不好拒絕。
我征求了藍恬的意見,藍恬作為局外人,沒有我那麽多心理負擔,建議我給他個卡號試試。于是我什麽廢話也沒有,直接在短信裏發了一串數字。
第二天下午,卡裏板板整整多了三千塊錢。我給黎華發的信息裏,也只提過菲菲問我要三千,這一個數字。
算了不想了,就當我幫他撒謊的封口費了。
吃完晚飯,我就去找菲菲還錢,菲菲這個時候正和小姐妹兒在外邊。我屁颠屁颠地跑過去還錢。
也許是菲菲今天心情好,又不跟我甩黑臉了,和小姐妹兒擺出一臉熱情勁兒,說:“一塊兒出去玩兒啊?”
我理所當然要拒絕,菲菲卻習慣幹強迫的事情,和小姐妹兒左右雙開架上我的胳膊就走,把我押上了一輛出租車。
“放心吧,又不會賣了你,這年頭幹什麽不講究自願啊,一塊兒玩熱鬧。”
☆、015 你別管她
在這世界上,有錢就是比沒錢有底氣,尤其是遇到麻煩的時候。
我知道跟菲菲她們在一起,危險是無處不在的,此時我必須慶幸我手裏有點錢,如果到時候有什麽狀況,我起碼能打車逃跑。
酒吧裏,菲菲的幹哥幹姐們坐了一排,我們四個過去以後,簡直是擠出位置來坐的。打眼兒一看,這些都不像什麽好人。
菲菲一副和我很親密很熟悉的樣子,把我介紹給在座的哥哥姐姐們認識,然後大家就都過來跟我喝酒。
差不多半個小時,我覺得這事兒不行了,我再不跑今天很可能就跑不掉了。想偷偷給藍恬發個短信,讓她過五分鐘給我打電話,就說學校裏有事兒。
信息還沒編完,菲菲是眼疾手快,一把把我手機拿過去,扔在了一個我碰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規矩啊,出來玩兒都不準玩兒手機,懂不懂尊重的。”
我擦,她還跟我談起尊重來了。
沒了手機,我心裏這個發毛啊,看着在場的所有人,我都覺得他們要害我。跟我喝酒,我就只喝一口,然後會有人問我:“你養魚啊!”
我也才知道了酒場上“養魚”是什麽意思。
我不管,我就養魚,有能耐你撬開嘴巴灌我。
旁邊坐過來一個男的,伸手往我腰上攬,我故意往前坐,他扒着我的肩膀給我拉回來。沒辦法,我只能端起酒杯,扭頭賠笑,“哥,喝酒。”
從七點喝到九點,即使我再小口,也真的快不行了,再這麽下去,一旦我今天倒下,就說不定會被哪一個陌生男人帶走。
焦急無措的時候,我看到一行人從樓梯過道走進來,打頭的那姑娘我認識,燕小嫦!
我想走上去和燕小嫦打招呼,下一眼卻看到了跟在後面的黎華,還有其他幾個男生,這一猶豫,他們幾個已經坐下了。
還好是坐在我看得到的位置。
菲菲這邊還在灌我喝酒,我一有機會就盯着燕小嫦那邊看,很久之後,燕小嫦可算是把我給瞅見了。看見我,燕小嫦自然是笑着,然後沖我招手讓我過去,想起來坐在自己對面的黎華,又是抱歉的一個笑容。
然後黎華也朝這邊撇了一眼,大概是認出我來了,不屑地輕輕一笑,扭回頭去。
我喝多了,是真的多了,什麽黎華桃華蘋果華的我都不管了,對菲菲這邊招呼都沒打,裝瘋賣傻地就直接朝燕小嫦那邊跑過去了。
我一屁股坐在燕小嫦旁邊,兩只胳膊就直接扒到了燕小嫦身上,姐,親姐,這個時候你可別扔下我不管。
“怎麽回事兒這是?”坐在黎華旁邊的哥們傻眼了,眼瞅着我,這是哪兒冒出來的大姑娘。
我頭暈得難受,瞟了他和黎華一眼,一句話也不想說。
菲菲已經追了過來,站在旁邊說,“叢優,你幹嘛呢!”
“菲菲,我真喝多了。”我半死不活地說。
“喝多了你也不能上別人這兒坐着呀。”說着,菲菲就把我從燕小嫦身邊拉開往回拽。
燕小嫦有點猶豫該怎麽辦,只聽對面黎華淡淡說了一句,“你別管她。”
☆、016 罵回來
那一刻,我的酒仿佛忽然醒了,我扭頭用憤怒的目光瞪向黎華,我跟他是有多麽大的血海深仇,他非要眼睜睜地看着我往火坑裏跳。
然後我女漢子的那一面,徹底暴露無遺了。
我一甩手把菲菲拽着我的胳膊甩開,指着黎華開始罵:“你他媽算老幾啊,你說話好使啊!”
黎華不搭理我,我就來勁了,還往前多走了兩步,恨不得把手指頭戳到他鼻子上去,拉着特別長的腔調接着罵:“牛逼什麽呀,我是出來賣,你他媽就是個嫖客,有種你別買啊,有種你他媽別睡啊,操你媽的……”
有些人特別愛說,“你罵我什麽都行,就是別罵我媽。”這種人,我通常都覺得是在裝逼,不巧黎華也愛裝這個逼,生平最恨的一句話就是“操你媽”。
我給他惹毛了,他站起來差點沒打我,被旁邊的哥們給攔住了。
菲菲不經常在學校裏混,而黎華這個系草,當得也比較低調,最多是在學校裏風光風光,不混社會,所以菲菲可能不認識他。
看我這是真瘋啊,菲菲拉着我要往回走,我又是一把推過去,直接給她推到地上坐着了。
別欺負我沒力氣,我不會打架。小時候我後媽欺負我的時候,我經常打我弟出氣……
場面一下混亂了,菲菲那邊的人以為我們這裏打起來了,蹭蹭往這邊湊,燕小嫦過來拉我,直接用手把我嘴巴堵上了。
我還掙紮着呢,菲菲那邊的人瞅着黎華他們,“怎麽着,想打架啊?”
黎華旁邊的哥們兒邵思偉過去和解,估計是看出點什麽,笑着說:“沒事兒,我妹妹喝多了……”
“什麽你妹妹,誰他媽你妹妹!”那邊都是幫痞子,成天恨不得多找幾場架打,說着話就開始用手指頭戳邵思偉的肩膀,戳得邵思偉一步一退。
場面是越來越亂。
“砰”地一聲,一個酒瓶子砸在桌子上,碎了,黎華的眼睛是誰也沒看,嚷嚷了一聲,“都給我閉嘴!”
場面因為這聲巨響,又僵了半分鐘,酒吧的服務員都圍過來了。黎華扔了手裏的半截酒瓶子,拎起自己的外套,“走。”
黎華在前面走得飛快,燕小嫦和邵思偉一起拖着我跑,後面還有另一個哥們兒叫薛家正。我們四個剛到酒吧門口,黎華的車已經停在那兒,語速很快,“上車。”
我們也是蹭蹭地上啊,剛關上車門,酒吧裏的痞子就拿着酒瓶子追出來了。黎華他們很了解這些人的習性,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真的在酒吧裏打的,但很可能會出來追。
車子開得飛快,後座擠着我、燕小嫦和邵思偉,我就歪在人家邵思偉身上,一會兒一撲騰,一會兒一撲騰。
他們在車裏說話,邵思偉問:“華子,怎麽個情況啊,你把這妹子怎麽了呀?”
黎華不說話。車裏呈現一種詭異的安靜。
我又開始哼哼,還善解人意地打上圓場了,“他沒怎麽,我壓根就不認識他,認錯人了。”
“嘁。”這聲音好像是從駕駛座那邊發出來的。
☆、017 你打我幹嘛呀
過了一會兒,我又開始發瘋,“我手機呢,我要給藍恬打電話,手機呢……”
“該不會是落酒吧了吧。”燕小嫦不自覺地回應。
是,我手機就是扔在酒吧裏了,菲菲扔的。可我這會兒哪還記得啊,我就不停地嚷嚷,随手亂摸,摸得人家邵思偉一個機靈一個機靈的。
我意圖很堅決,我要給藍恬打電話,讓她到宿舍樓下來接我,我難受,要她照顧我。
前面“嗖”扔過來一個手機,就砸我腦袋上,當然腦袋喝麻了,也不覺得疼。我把手機拿過來,黑色純屏三星,這麽大個兒,這哪他媽是我的手機。
我把手機按亮,艱難地解鎖,撥號,13……13……,“我沒有電話號碼啊,我沒有她的號碼啊……”
就因為我執着給藍恬打電話這事兒,你們知道,我被邵思偉懷疑了多久,我和藍恬是拉拉麽?兄弟,腦子不清楚的人做的事兒,能當真嗎!
我說我要吐,車子一個急剎停下,我沖出去就吐,稀裏糊塗吐了自己一褲子。
燕小嫦拍我的背,吐完以後,我清醒了一瞬間,腦子接着抽,對燕小嫦說:“學姐,謝謝你,你們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說完我就開始往前走,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就記得通往我們學校的是一條大直路,不用拐彎。
燕小嫦拉我,我推開,“真不用送,我認得路,不麻煩你們。”
我歪歪斜斜地在路上走,走三步,被燕小嫦拉回來兩步。黎華那兄弟三個也站在車外面看着。
終究黎華忍無可忍,走過來甩了我一個大嘴巴。我擡起頭,捂着火辣辣疼的臉,含着淚問他:“你打我幹嘛呀?”
我喝多的時候,記不得多少人,記得我爸和我弟,記得藍恬,也記得黎華。我記得眼前這個男生,也記得他以前就打過我,但我不記得是因為什麽了。
關于打女人這個問題,黎華自有一套看法,在他眼裏,女人也是人,打與不打只看她該不該打和舍不舍得打。至于禮讓三分,和喝醉的人講禮純他媽扯淡。
他打我,我也不生氣,就是覺得委屈,我刻意在忍,沒忍住,眼淚開始嘩啦啦地流。
“丢不丢人!”黎華訓斥,那眼神兒愣像當爹的教訓自己兒子。
打我出生,就經常處在一種爹不疼媽不愛的境況裏,我親媽成天見不着我,我親爹成天在外面喝酒,後媽更不用提了。沒家教這種話,就是說給我這種人聽的,小時候,幾乎沒人教過我做人的道理,最多就是告訴我,幹這個丢人幹那個丢人。
我所懂的,都是社會教的,始終沒有親人教的那麽細膩。
後來黎華在做人這方面,就教了我很多,比方說有個我特別讨厭的女生,平常在自己家懶得恨不得姨媽巾都亂扔,住在別人家的時候幹這幹那的,我覺得她是在裝。黎華說:“那是別人家,你憑什麽像在自己家那麽懶。”
今天黎華說我撒酒瘋丢人,我就記住了。以後再也不讓自己丢這麽大的人。
黎華罵完我就轉身走了,甩給燕小嫦一句,“再鬧就別管她了,扔在這兒。”
☆、018 一覺醒來,褲子沒了
我真的沒再鬧,接下來的表現,可以說是非常地聽話。唯一不聽話的是,死死攥着手裏的手機不放,誰搶我咬誰。
兔子急了會咬人,我八七年的,屬兔。
但我這樣,确實是回不了宿舍的,黎華他們也算是把人道主義關懷發揚到很好了,在學校附近開了個房間,把我扔在床上睡,然後他們四個在另一張床上鬥地主,不知道都是什麽時候走的。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我還趴在床上睡得很香,就是感覺肚子上一抖一抖的,抖得皮膚發毛。半醒不醒,我從肚子附近的口袋裏摸出來一個手機,按下綠色接聽鍵,也沒說話,就把手機貼在臉上。
“喂?”那邊是個姑娘的聲音,一時間我也沒聽出是誰,只以為是自己的哪個同學。
“嗯?”我迷迷糊糊地發出聲音。
那邊似乎停頓了幾秒,問:“你是?”
我根本沒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的手機,就覺得你給我打電話,你說我是誰。于是我下意識回了句:“你找誰啊?”
那邊又是幾秒停頓,我這麽困,她一停我就幾乎又要睡着了。
“我是黎華的女朋友。”那邊說。
“嗯。”我迷迷糊糊地回答,迷迷糊糊地補充了一句,“他不在,應該上課去了。”
那邊挂了電話,我這邊閉着眼睛接着睡,忽然一個機靈把自己彈醒了,我我我這是在哪兒?扒拉手裏的手機,黑色純屏三星,這麽大個兒,誰的?
環顧四周,房間裏除了我沒別人,隔壁床上扔了堆撲克,桌子上擺了幾瓶紅牛,煙灰缸裏若幹煙頭。
想我叢優縱橫酒場這麽多年,全靠我爸的遺傳基因撐着,從來就沒有醉過。昨天是實實在在地喝斷了片兒。
我是左想右想想不起來手裏手機哪兒來的,只能記起來自己的手機是怎麽沒的。一想起來手機沒了,我心痛啊,不知道回那個酒吧還能不能找到,估計沒戲了。
為了搞清楚這電話到底是誰的,我翻了這個手機的電話本,看到剛才打電話來的那個女孩,在手機上備注的名字是王玉潔。玉潔玉潔,冰清玉潔,好名字。
她剛才說什麽來着?她是黎華的女朋友?是黎華,我沒聽錯的吧。
正琢磨着,再翻個身,又覺得哪裏不對勁,掀開被子一看,我擦,我褲子呢!宿醉醒來以後,最悲催的莫過于此,褲子沒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看過那個新聞,有個姑娘,喝多了倒在街頭,醒來也是褲子沒了,警察局報案,翻了附近的攝像頭才知道,自己被附近流浪漢強奸了四次啊四次,姑娘想不開,自殺了。
再低頭一看,褲子是沒了,可是我腿上這條四角短褲,又是怎麽回事兒?
然後……天雷滾滾的事情發生了,這四角短褲的中間部位,赫然有一塊凸起。
這尼瑪的是條男人穿的內褲啊!
我懵了,天又昏了,地又暗了,這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會不會被輪奸?會不會被拍了色情照片?我我我……
☆、019 你女朋友給你打電話了
後來我在廁所裏發現了自己的褲子,被揉成一團扔在角落,展開以後一股嘔吐物的味道,真心是不能穿了。
繼續翻這個手機的電話本,可喜可賀,翻到了燕小嫦。
我給燕小嫦打電話,她就在那邊竊笑,這個時間應該在上課,她笑得那個賊啊,那叫一個憋不住啊。可是問她什麽,她又不說,只說等下課了,就過來給我送褲子。
中午,燕小嫦是和藍恬一起來的,估計是她去找的藍恬,然後藍恬從宿舍裏幫我拿了褲子,就跟着一起過來了。
那條男士內褲早被我脫了扔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去了,穿着自己的褲子,好有安全感!
據燕小嫦透露,手機是黎華的。我讓燕小嫦幫我把手機給黎華送回去,燕小嫦不幹了,非要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