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隔靴搔癢
靳成睿不知道自己那時候做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看着唐雨每天高高興興地和他說自己在福利院做了些什麽事,确實讓他心情變得更好,但每天下班回來,家裏冷冷清清的,到晚飯時候才見着人,第二天一早甚至比他還早出門,日子久了,倒讓他有點不是滋味。
但他也沒有那麽小心眼,就因為這些而阻止唐雨出門,畢竟看着他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讓他看着放心不少。
這天吃飯的時候,唐雨不似以往話多,一頓飯下來幾乎都是靳成睿問一句,他就回答一句,以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的經驗,靳成睿筷子一放,雙手交疊撐在桌子上,“說吧,有什麽事情想跟我說?”
唐雨一愣,擡頭看他。靳成睿一副好整以暇的姿勢笑着回看他,唐雨臉一紅,一副被看穿的表情。他清了清喉嚨,猶豫地說:“那個……福利院說下個月要準備一個活動,希望能呼籲更多人關注孤兒的問題,可是籌備資金不足,我在想,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到他們……”
唐雨說話的聲音越說越小,到後面幾乎都消音了,靳成睿聽了眉頭一蹙,卻沒想到是這樣的事情。
乍聽到這個消息,靳成睿其實并不想出手幫忙。那些把戲,他以前在那裏面待過,早就摸清楚是怎麽回事,活動是真的,但呼籲人關注的目的則是假的,真正的目的還是讓更多人知道福利院的存在,好讓他們狠狠撈一把錢。
畢竟這個世界上善良的人還是不少,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能力去領養一個小孩,而唯一能做的,只有捐錢。這是福利院一本萬利的攬錢好辦法,靳成睿早已見識過,他不想拿唐雨的善心浪費在這些虛假的事情上,但看着唐雨糾結的樣子,他拒絕的話語又說不出口。
在心底嘆了口長氣,靳成睿伸手捏了捏唐雨的後脖頸,“他們說缺多少錢?”
聞言唐雨雙眼一亮,“其實并不多,因為這本來就不是我們的責任,我們只是力所能及地去幫。我問過院長了,院長本來說還差五萬塊用來墊付宣傳的部分資金,我一時之間拿不出那麽多,所以只拿了三萬塊出……來……”
唐雨越說越沒底氣,因為靳成睿的臉在聽到他已經拿錢出來的時候瞬間就黑了,果然還沒等他說完,靳成睿就說:“你去問他們把錢拿回來。”
“啊?”唐雨一頓,“可、可是……”
靳成睿沒好氣,“不是說讓你不幫他們,但你辛苦攢下來的錢,一聲不吭就投進去了,借據呢?憑條呢?活動結束以後,他們還會把錢還給你嗎?”
唐雨還想反駁一二,靳成睿又截停他,“你去找他們把錢拿回來,剩下的錢,我會讓公司找人和他們接洽,就當作是我們公司出資做善事。”
唐雨聽得一愣一愣的,但礙于靳成睿的态度,只能點頭答應,可這倒苦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讓院長把錢拿回給他,或許……
靳成睿一下子就猜到唐雨在想什麽,他戳了戳他的額頭,無奈地搖搖頭,“你呀。”
唐雨揉了揉自己的額,一臉無辜地看向他,靳成睿被他氣笑了,“算了算了,那筆錢就算了,回頭我把錢給你填上,但以後要記住,并不是所有人都懷有善意,不要拿自己所有的一切傻愣愣地去付出,不值得。”
Advertisement
“就算是福利院?”
靳成睿一震,遲疑片刻,點頭道:“嗯,就算是福利院。”
那天的事情最終以靳成睿出資告終,但自那以後,靳成睿留了個心眼,每次唐雨出門回家,他都會細問他去哪做了些什麽,若是知道他又出去幫人了,就會提醒一兩句,告訴他這個社會的黑暗。
久而久之,唐雨出門的次數逐漸減少,靳成睿看着糾結,但又怕他受騙,與其最後知道別人要他幫忙只是為了騙他,像之前老奶奶摔倒的那件事一樣,倒不如從一開始就給他樹立這種觀念。
唐雨活躍了一段時間,近來又開始躲在陽臺畫畫,偶爾出門一趟,回來也提着一堆顏料畫具什麽的,但靳成睿知道,即便他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暗地裏肯定還是有到福利院幫忙,理由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唐雨偶爾吃飯時會突然很興奮,說話聲音不但特別響亮,連臉蛋都激動得發紅。
靳成睿也不戳穿他,或者說不忍心拆穿,如果那家夥寧願用這種方式也要去幫忙,那他再多說些什麽,也只會連他最後一丁點的期盼也掠奪了。
而且靳成睿在心底說服自己,唐雨躲着他避着他去福利院,難道不是從另一方面說明了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嗎?
然而雖說如此,靳成睿還是沒敢再去看唐雨的畫作,說他膽小也好,不自信也罷,那種讓人窒息的感覺,他不想再嘗一遍。
在靳成睿以為一切還在掌控當中的時候,一天回家,唐雨向他提出了想要回馬六甲一趟。
“你說什麽?!”靳成睿一聽他的話,飯都吃不下,扔了筷子質問唐雨。
不是他多慮,最近靳成睿能明顯感受到唐雨的變化。唐雨躲在陽臺畫畫的時間增多了,和他聊天的時候,除去那家夥出門的那些天,其餘時候都支支吾吾的,沒多少話可聊,而前段時間漸漸消下去的黑眼圈,近來也日益加深。
宋寧曾不止一次說過他們倆的交流太少,靳成睿本來想他們還有那麽多的時間,等唐雨習慣了這邊的生活,找到了适合他的生活方式,這種情況就會變好,卻沒想到等啊等,等到的卻是他要回馬六甲的消息。
唐雨沒料到靳成睿的反應會這麽大,被他吓了一跳。靳成睿也知道自己反應過了,穩了下氣息,再次開口,“你說你要回馬六甲?為什麽那麽突然?”
唐雨眼底還有些微訝,他咽了口口水,說:“之前在馬六甲那邊有些工作沒有完成,最近看着有點時間,就想說回去看看,順便把事情交接好。”
靳成睿聽他說完,松了口氣,沒忍住伸手抱了唐雨一下,“什麽時候回來?”
“……快的話,也許一周吧。”
“嗯,那說好,就一周。”在唐雨看不見的地方抹了把臉,靳成睿才将頭擡起。不知不覺間,唐雨的存在已經融入了他的生活中,甫一聽他要離開,心裏慌亂得不行,也幸好唐雨只是去去就回,一周的時間,也不算長。
唐雨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接下來一整晚時間都悄悄地偷看靳成睿,靳成睿被看得無奈又好笑,然而每每他轉過頭去,那家夥就偏過頭,裝作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讓他想說兩句調笑他都不能。
計劃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唐雨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像來時那樣提了個小旅行包,帶上護照和機票,飛回了馬六甲。
靳成睿從唐雨離開的那一天就開始倒數,但才過了兩天,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做什麽都提不起勁一樣,連睡眠質量都差了不少,半夜轉身旁邊空了一塊,總會讓他驚醒。
以前一年才能看見唐雨一兩次的日子也這麽過來了,但這次卻讓他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看着日歷上的日子,距離唐雨離開才過了兩天,靳成睿已經有種時間已過去兩年的感覺,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度日如年。
靳成睿每天唯一盼望的,就是唐雨在睡覺前打來的電話,說說他今天都做了些什麽事,腦袋裏想象着唐雨說話時的手舞足蹈,讓他能在夢裏與他繼續相見。
到了第三天,靳成睿開始坐立不安,時間還沒過半,每天短短的十幾分鐘通話根本解不了他難熬的相思,無論自己在電話裏再怎麽明着暗着說他很想念唐雨,唐雨硬是沒說一句要提前回來的話,只有在電話結束的時候,小聲回了一句“我也是”。
但這樣的撩撥無疑讓靳成睿更難熬,就像被人用羽毛在心髒瘙癢似的,聽得到,見不得。于是,靳成睿用半分鐘的時間思考并下了決定,然後花了一天時間,将接下來幾天的工作全部完成,當天晚上就搭上了飛機,再次飛向那個記憶中美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