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荷花
只是不管怎麽說,章大人也狠不下心來讓章繡錦當真斷了這條線。雖然章大人自有與皇帝聯系的方式,可是若有皇三子這條線做補充,有朝一日如果當真發生了什麽事,這也是一條可以利用的道路。
況且,章大人也明白,如果皇三子一意孤行,自己是怎麽都攔不住的。好歹現在章繡錦将這條線路明着擺在了自己面前,也是不瞞着自己的意思。若是自己掃蕩了,只怕皇三子轉入地下,自己就更加攔不住了。現在好賴也可以時不時借這條線路敲打一下某人。
所以就算章大人再不情願,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了下來,默認了章繡錦與皇三子的書信往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天氣很快就燥熱了起來,知了開始鳴叫,夜風中也帶上了幾分熱度。
章繡錦與何曼的關系慢慢地好了起來,等到真的關系好起來之後,何曼才肯吐露心聲,她其實并不喜歡何蕾這個庶妹。
何蕾是何大人尤為寵愛的靜姨娘所生,那姨娘如今在何大人的後宅也是半個主子。若不是何夫人還有幾分手腕,又生下了三個嫡子,只怕毫無疑問地要被靜姨娘欺壓了去。
何大人對內宅的事情并不算太了解,很多時候做出一些事情來,當真讓何曼哭笑不得。
面對這種狀況,章繡錦也只能安慰兩句,并無多大幫助。
這 一日何曼應邀過來與章繡錦閑坐彈琴,見窗外荷花已經慢慢有綻放的意味,笑道:“你家這荷花池子還是小了些,總要一大群在一起才好看。”停頓一下,她說: “我家莊子上倒是有一處荷池分外漂亮,碧葉連天,過些日子等到花開紅似火,我就請你過去,到時候你可不能不去。”
章繡錦笑着說好,道:“能見識如此美景,哪有不去的道理。”
只是不等何曼的邀請過來,何夫人的帖子就過來了。同樣是賞荷,請的卻是章夫人與章繡錦兩人。
章夫人問了章繡錦的意思,寫了回帖定了時間,對章繡錦笑道:“聽說何家也有幾門顯赫的親戚。”
章繡錦駭笑:“難不成母親想讓我去與何家攀親不成?”章夫人羞怒,故作姿态地要過來捏她的耳朵,章繡錦連忙跑開。
最後還是聽了章夫人的吩咐,小心地收拾了才過去。出門的時候章夫人看着章繡錦身上湖藍色的紗衣并淺翠色織金裙,頭上用累絲鑲寶石的妝花點綴,整個人可愛之餘又有幾分華貴之氣,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
章繡錦扶了章夫人上車,聽章夫人道:“今日天氣燥熱,你若是路上覺得熱,開了窗戶也好。江南這地方,沒京城裏規矩嚴。”
章繡錦笑說好,上了馬車之後卻一直平靜地坐着,連頭發絲都不動一下。仿佛這讓知了叫個不停的天氣根本就算不了什麽,自己仍然坐在放了冰盆的屋子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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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梅裳莉兩人縱然自己練武的時候已經吃過了不少苦頭,此時見了章繡錦的表現,依舊心中稱贊了一聲。很多時候她們對外界環境變幻表現得無動于衷并不代表她們心中不煩躁,只不過是她們控制住了而已。但是,章繡錦卻是真正的不在意。
不,并不是不在意,而是覺得,沒有到足夠在意的程度,不需要付出更多的精神去在乎這些。
這樣的人,要麽就是有明确的目标所以忽視了其他,要麽,就是什麽都不在乎了。
裳梅裳莉偷偷地打量着章繡錦,猜着自己的這位新主人是哪一種,不知不覺當中,就已經到了何家的別院。
何家的別院并不算太大,唯一值得稱道的就只有那連綿不絕的荷塘。房屋與樓閣都在水榭當中,步道穿梭水面上,清風吹過涼意襲襲。
下車之後,章繡錦就贊嘆了一聲,前來迎接她的何曼很是高興地她喜歡這裏,甚至撺掇着章繡錦在這邊多住兩天。
“左右夏日太熱,現在也是納涼的時候了。”
章繡錦很是動心,最後卻堅定地搖頭。不過,她也答應了何曼,會多過來幾次陪她一起玩。
何夫人迎了章夫人,臉上帶上一點歉意:“今兒忽然有客人上門,原本說要與你好生聊一聊的,只怕不得閑了。”
章夫人好奇:“來人竟不曾先送帖子上門嗎?”何夫人嘆道:“是一位女客,跟着外子的客人過來的。外子也不曾說是誰,我也不好多問。”
章夫人頓時明白,這位客人的來頭要比何大人大許多,逼得何大人不得不這個時候出面去迎接。
她對這位跟着客人來的女客也好奇了起來。
只是等見到來人,她的神色就變成了哭笑不得。來人居然是章侍郎家的三姑娘,章如芸,那位爬上了和親王長子的床,以至于不得不入了和親王府,成了和親王長子妾的章家女兒。
章如芸見到章夫人卻并不差異,對着章夫人行了一禮,她道:“見過……章夫人。”中間那個可疑的停頓,讓她的語氣顯得有些尴尬。章夫人點頭為禮,道:“好久不見了,章姑娘。”
何夫人的表情迷惑了一會兒:“是認識的?”章夫人含糊地解釋了一下,何夫人似乎是聽明白了,對章如芸露出一個笑臉來:“原來都是認識的,那就好辦了。”
章夫人知道她在猜想兩人之間的關系,自己方才的解釋也确實有些含糊,但是更多的內情……也還真不好解釋。
不過,這個時侯,章如芸怎麽會在這裏?
三方都想着自己的心思,雖然依舊聊着天,一時之間卻顯得氣氛沉凝。
章繡錦與何曼卻沒有這麽多心思,除了何蕾的存在讓人偶爾有些不快之外,章繡錦實在是玩得很開心,不僅與何曼喝了梅子酒,甚至一時興起與何曼去荷塘中間撐舟。春纖與春雅勸了好幾次,讓她小心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曬黑了,章繡錦都不曾放在心上。
何曼反而好言勸春纖與春雅:“不過一時半刻,不礙事。我這邊也有大夫配出來的藥妝,回去略微用一用就好養回來的。”
春纖春雅求救地看向裳梅裳莉,兩人卻只是站在章繡錦附近,紋絲不動。果然是只執行了保護章繡錦的命令。
章繡錦也知道若是讓章夫人知道自己這樣瘋玩定然是會不高興的,于是只是略微抒發了一下心情就拉着何曼往岸上去了。
到了岸上,一直等在那裏的何蕾不見蹤影,何曼問了一句,守在原地的裳梅裳莉輕聲對章繡錦道:“方才,何二姑娘說是有事,往西邊去了。”
西邊?何曼身邊的一個丫鬟脫口而出:“西邊不是大人見客的地方嗎?”随後,她閉了嘴,臉上浮現出倉惶之色。
何曼毫不猶豫地罰了她,随後讓人将這件事通知何夫人,自己拉了章繡錦的手,輕聲道:“我們且去屋裏坐坐吧。”
章繡錦聽了這麽件不算高興的事,當即點頭。等到一進門,她卻寧願自己沒進來過。
章家二房,不,章侍郎家的章如苑正坐在那裏,表情有些驚訝地擡頭看過來。
章繡錦自然是認得章如苑的,雖然當初章侍郎家的幾個庶出女兒形象都不甚分明,但是畢竟同處一個屋檐下那麽久,至少人還是認得的。
見到章繡錦,章如苑的表情變了一變,最後露出一個甜蜜的笑臉來:“繡錦妹妹。”
章繡錦只是行了一禮,并未稱呼她什麽。何曼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一轉而過,最後綻放出大方的笑意:“想必這位就是客人帶過來的女客。”說罷做了自我介紹,笑問章如苑的身份。
章如苑笑眯眯地道:“在下不過是公子身邊伺候的丫頭罷了。”何曼幹巴巴地說一聲說笑了,心中卻着實有了幾分惱怒之意。
章如苑說得固然不清不楚,有一點卻透露得很清楚——她的身份很尴尬。不是妾侍,就是貼身的侍女,這樣的人,怎好這樣與尚未出嫁的姑娘家同坐。
何曼臉上就帶出了一絲不愉快過來。章如苑笑眯眯地起身,身形曼妙姿态妩媚,慢慢地走到章繡錦身邊,她輕輕拍拍章繡錦的肩膀:“繡錦妹妹想必是不怎麽喜歡在這裏看到我的,我就先走了。這些日子我都會在江南一帶,說不定,日後還有機會見面。”
章繡錦看着她走出去,覺得這最後兩句話,倒好像是若有所指一般。
何曼的表情有些不開心,等到章如苑走了之後,才一邊好奇地問章繡錦,章如苑到底是誰,一面道:“是我的錯,若是早知道有人在這邊,我就不帶你往這邊來了。”何曼這樣說着,言語之間有幾分撒嬌的意味,“不過這邊最是涼爽,這個時候過來卻是最好的。”
章繡錦含笑謝過,兩人将這件事暫且抛到一邊,讓丫鬟上了瓜果涼茶,坐下來開始聊天下棋。
想起之前何蕾的事,章繡錦将話題往那邊略微轉了轉。何曼立刻就明白了過來,笑道:“繡錦不必這麽小心,我那妹妹是什麽樣,我可是再明白不過了。”
停了一停,她說:“不過是有心無膽的小丫頭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章繡錦也就明白了何曼對這件事的态度,暫且放到了一邊。
結果卻不等她與章夫人離開,何蕾就鬧出了一件事情來,讓何夫人與何曼都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