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郝玉琛覺得周身一陣燥熱,腦袋昏昏沉沉、耳邊嗡嗡作響。
猜拳聲與喝酒聲中夾雜着“小兄弟饒命”、“大哥,我叫你大哥”、“再喝就真不行了”之類的話。
郝玉琛睜開眼,從沙發上暈暈乎乎站起身,就見餐桌上五比一明顯分成兩派,且五人的那邊有一半已經喝趴下了。
別的人窦坤都無所謂,他的主要攻擊目标就是張總監。
他早就看他不順眼。這人故意卡着郝玉琛的廣告片不給通過審核,還想拉郝玉琛出來借花獻佛。更讓他鬧心的是郝玉琛還慣着他!憑什麽啊。
“張哥,咱們倆繼續。”窦坤換去張總監身邊,抹了把小臂準備拉開架勢大幹一場。
此刻的張總監早已滿臉漲紅,明顯醉酒得厲害。他是壓根沒想到郝玉琛那個冤大頭自己酒量不怎麽樣,卻有如此能喝的秘密武器。
他也是真服,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就抱着雙拳開始告饒。
“男人喝這點酒怕什麽呀!”窦坤一下給面前的七八只酒杯全滿上了,“咱們也別猜拳了,我知道你現在兩眼發昏也認不清楚,咱們就來個幹碰,你一杯我一杯,怎麽樣?”
郝玉琛聽窦坤這話,即便醉得厲害也一時反應過來這種玩法有點過了。他連忙跌跌撞撞走到窦坤身邊,“坤兒,別這樣,張總監是真不行了。”
“真不行了?”窦坤輕嘆一聲,掃了眼喝得東倒西歪的另外幾位,又掃了眼郝玉琛,這才露出點滿意的微笑,問掙紮着的張總監,“真的?男人可不能輕易承認不行了啊,這不是您剛才說的嘛。”
張總監哭聲都出來了,兩只手團成一個松散的拳放在面前拱了又拱,“窦大哥!我錯了,我是真一滴都灌不下去了。”
郝玉琛甩了甩耳朵嚴重懷疑自己幻聽,怎麽睡了會兒醒來,窦坤成了大哥。
窦坤一臉掃興地靠上椅背,一手順着頭發,一手松了手裏的酒瓶,“老張!那你總得表示表示啊。”
“表……表示什麽?”張總監已經看不清對面站着的到底是兩個人還是五個人。
“我問你,寰宇凱利讀寫障礙的廣告片為什麽一直不給過審?”
Advertisement
窦坤突然把話題轉到這,郝玉琛着實有些猝不及防,但結合當前這個形式,連忙跟着窦坤附和,“是啊,為什麽?”
張總監抽抽着長長嘆出一口氣,“啊……這還不是因為你們寰宇凱利是口大肥羊,誰都想要咬一口嘛。”
“所以今天你就來咬我們了?”窦坤露出鄙夷神情。
張總監大概是真喝傻了,嚴重暴露又蠢又壞的本性,竟然洋洋自得起來,“寰宇凱利那麽大一手筆,誰不想薅?哈哈哈哈……”
“啪!”窦坤在張總監令人惡心的笑聲中猛拍桌面站起了身,順手抄起桌邊的酒瓶就往地上一摔,“寰宇凱利再肥也他媽跟你沒關系!”
“坤兒!”郝玉琛站在窦坤身側,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氣勢給吓到了。
張總監那邊也立刻停了笑,臉色有紅有白,額頭冷汗直冒,又慫又孬的表情別別扭扭地浮現在臉上,總之非常精彩。
可窦坤竭力控制着自己,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跌坐回椅子裏,腳底下撥弄着碎掉的玻璃碴,臉上露出一點戲谑的微笑,“張總監,你現在可以做一道選擇題。”
張總監早被窦坤給吓得一愣一愣,差不多連酒都要醒一大半。
他哆哆嗦嗦開口:“什……什麽?”
“選擇把這瓶酒幹了,還是現在就打電話給藍森,說你之前搞錯了,讀寫障礙的公益廣告沒任何問題!”
窦坤說着,側身從身後的備菜桌上又取了瓶酒,刷地一下扯開包裝,擰開瓶蓋擺上桌。
大概是動靜确實不小,那幾個早就被灌迷糊了的小老板接二連三地擡起了頭。看着面前明顯弱肉強食的氛圍一時沒反應過來倒底是怎麽回事。
郝玉琛自然不想把事情搞得下不來臺,但又不得不承認窦坤說的、做的在他看來簡直不要太爽。他被酒精麻痹的神經突然就有點羨慕起窦坤。
初生牛犢不怕虎,怎麽爽快怎麽來。
行吧,郝玉琛尴尬了幾秒又扶着額頭坐去了一邊,好像是刻意挪開地方給窦坤發揮。
窦坤心裏叫了郝玉琛一聲“老狐貍”,嘴角微微彎着,“張總監,我叫你一聲張大哥。打個電話呗。”
窦坤口氣一瞬間又軟了下來。剛才還玩得很盡興的李總雖然已經喝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但看着這個很對自己口味的小子求張總監辦事,便開始和稀泥。
他伸手拍了拍張總監的胳膊:“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出來玩開心最重要,一個電話能解決的事情,就幫幫你窦哥!”
郝玉琛被這聲“窦哥”給弄笑了。窦坤明顯是他們中年齡最小的那一個。
張總監幹咽了幾下,望着一桌子杯盤狼藉,拼盡自己最後一點力氣和膽量,迅速搖了下頭。
“我看你是喝得還不夠!”窦坤氣勢洶洶起身,一瓶白酒倒了一半塞進張總監手裏,“給我喝!”
另外幾個人一看新一輪的好戲又開始了,根本顧不上弄清楚窦坤和張總監背後的過節,跟着起哄。
張總監跟打拉鋸戰一樣,推拒着、抵抗着、被迫承受着……人是他自己打電話請過來的,幾個人合起夥來灌他,他怎麽能推得掉。
半個小時後,他終于哭喪着臉拿起了放在手邊的電話。窦坤一聽,知道是他打給公司手下的,跟着嘴角就飛了起來。
果真,對付這種老男人還是得用這種不講原則、不講理、不要臉的方法!
當靠在沙發上假寐的郝玉琛聽到張總監大着舌頭說他們的廣告沒問題,第二天就能投放市場的時候,他差點就高興地忘了繼續裝醉。
很快,他的手機上也來了信息,是周末回公司加班的唐寧發來的:“老大,藍森那邊說我們的廣告已經就緒,明天上午六點率先投放地鐵一號線。”
郝玉琛知道窦坤把事情給辦成了,嘴角忍不住上揚,兩人隔着水霧蒸騰的空氣對望一眼,同時露出微笑。
這笑裏有終于達成此行目的的喜悅,也有戰略合作者間對彼此的肯定。
窦坤笑着笑着就覺得郝玉琛那一口小白牙太好看了,還有那兩瓣兒嫣紅嫣紅的唇,時間已經過得太久,他有點想驗證一下那滋味是不是和記憶裏的一樣。
這種情況下,郝玉琛不得不承認窦坤其實是能給他安全感的。在整個團隊都指望他一個人的時候,他竟然可以分出一點壓力給這個男孩,讓他幫忙扛一扛。
在場其他人很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這短暫的眉目交|融,窦坤也一瞬間對他們的游戲失去了興趣。
他的目的達到了,郝玉琛進門的時候就對他說,如果沒有十足的信心解決問題就憋着。他沒辦法憋着,因為他知道,為了這個人哪怕是在做一件自己很不恥的事情,他也會拼盡全力。
窦坤望向郝玉琛的眼神越發炙熱,郝玉琛感受到了,那眼神遇到他體內的酒精一瞬間燃了起來,火燒火燎,迅速從他心頭蔓延到四肢百骸。
窦坤看郝玉琛手裏握着手機,低頭不聲不響地給他發了條信息:我想你!
他不單是想郝玉琛的身體,而是想他這個人。從他們第一次見面,第一個晚上開始,他記憶中就種下了郝玉琛美好的一切。
他想他,哪怕是再見面之後,再次占有他之後,他還是瘋了一樣的想他。
他渴望郝玉琛是自己的一部分,為此他也很想做郝玉琛的一部分。
窦坤知道這種想法很荒唐、很幼稚,甚至有些過于執拗和任性,但他并不覺得是一時興起。
這也是為什麽與郝玉琛一起工作的時候,他能竭力按下自己不安分的心。
無非是因為他真的喜歡他,愛他,所以覺得自己等得起。
郝玉琛看了短信,明明只有三個字一個标點符號,他卻讀了很長時間。
他燥熱得不得了,開心得不得了,看窦坤順眼得不得了。
他沒有忘,在第一次與窦坤把話挑明之後就告訴過自己,拒絕這個男孩同時意味着一起拒絕掉他富有誘惑力的年輕身體。
可此刻,他特別想食言。
他想起窦坤毫無技巧性的攻擊,生猛又暗含柔情,他就覺得自己快要燃燒成灰燼。
“今晚一起吧?”郝玉琛在酒精的掩護下,摸着突突直跳的胸口給窦坤回了條信息。
窦坤幾乎是在收到信息的那一瞬間就站起了身,走到郝玉琛的身邊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在場的人,正喝得興起,沒有人注意到包廂裏突然消失了兩個人,只有張總監望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總覺得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