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郝玉琛走進其中一間吸煙室,發現這地方設計巧妙,有一半是懸空在主體建築之外的,像是一個延伸出去的玻璃容器。
其實不吸煙站這看看風景也挺好,郝玉琛不禁這麽想。
他仰首往外看,窗的周圍嵌了彩燈,一會兒變幻一種顏色,外面的世界就是他往日穿行的那個,此刻看起來卻一點都不真實。
郝玉琛一個人安靜地呆了幾分鐘,看看時間,還是決定不掃曾溢的雅興,回去陪他。
他拉開吸煙室的門,卻不料迎面撞上一個身材高挑的人。郝玉琛擡起頭,只見窦坤正居高臨下看着他。
氣勢洶洶,高高在上,傲然睥睨。
白天在公司,大概也是如此近的距離,郝玉琛卻并未從對方身上察覺到如此強大的氣場。
“剛挺帥的。”既然面對面撞上了,郝玉琛自然不能再躲。
窦坤輕舔了下唇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郝玉琛看。
那股讓人不安的氛圍又來了,郝玉琛尴尬地微笑着點點頭,既然對方不回應,那他也當沒看到好了。
他剛往前一步,一只修長手臂攔住了他。窦坤嗓音含混,隐約夾雜些許不耐煩,“你裝什麽裝?”
郝玉琛被迫退回剛才的位置,目光閃躲:“唉……你說什麽?”
窦坤迅速掃視前後,猛推了郝玉琛一把,把人推進他剛才呆過的吸煙室。
這種地方沒有鎖,窦坤就用一只腳抵着門,聲音嘶啞又急躁,“你是不是有臉盲症?”
“沒啊。”郝玉琛有點無辜地皺了皺眉,窦坤身上一觸即發的暴躁勁兒讓他有點心虛。
窦坤不耐煩地嘆了口氣,試圖提醒郝玉琛,手指往地上點着,“上個月,在這個地方,發生了什麽,你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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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
在這個地方?
發生了什麽?
郝玉琛順着這個線索一點點回憶,臉不自覺就燒了起來。他怎麽能忘了這個,雖然他白天在公司第一眼見窦坤的時候确實沒認出來,但随後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上個月,他陪客戶代表來這裏玩,遇到個挺對眼的小哥……要怪只能怪那天的燈光太迷幻,對方身上又好聞又溫暖,然後他就親手摧毀了單身多年的底線,不知着了什麽魔和那人去了賓館……
雖然那天他喝了不少,後面的事大多忘了,但依稀記得對方身材很不錯,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親吻他耳廓的時候,低沉的聲線宛如暮色下的洪鐘,讓人安逸舒适。
但是郝玉琛還是決定裝不知道,不然也太尴尬了,畢竟天亮以後再見面,他将是窦坤的上司。
窦坤看郝玉琛不答,不耐煩地靠近了一些。他這一舉動讓兩人間的氣流瞬間流轉,郝玉琛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似有若無地蕩漾開去。
窦坤吸嗅着那抹甘冽的香,眉頭緊了又緊。
“哈……”郝玉琛無奈地偏過頭。
窦坤卻沒準備給他躲避的機會,伸手扶正了郝玉琛的下巴,眼神肉眼可見變得狠厲,一只胳膊撐上郝玉琛背後的玻璃牆,怒目直視的樣子與剛才在Dj臺上呼風喚雨的夜場小王子形象判若兩人,急喘間似乎有什麽難聽的話要蹦出來。
郝玉琛安靜地等着,彼此凝視間他竟然還分了點神在心裏評價窦坤的長相,最後得出了個又俊又飒真挺好看的結論。
然而窦坤什麽都沒說。他很快變了臉色,甚至還笑了一下,露出酒窩的那種。
他拿指間掠過郝玉琛的耳朵尖兒,随後幫他把微微翻卷的襯衫領口理整齊。
“行吧,郝總監,咱們來日方長!”
窦坤說完這句長腿一收,吸煙室的門自動向內滑動,他潇灑轉身低頭出門,留下一個漂亮的背影,只有磨砂門板微微晃動,映出外間走廊裏七彩的光。
郝玉琛踩着一個個光圈返回卡座,音樂依然沸騰,曾溢身邊的女孩不見了,他正和一個男生聊得火熱。
曾溢看他過來,招了招手,“這我表弟,夏泉。”
一聽這個名字,郝玉琛就知道曾溢想要做什麽。他早就聽曾溢說有個表弟叫夏泉,和他一樣是個gay,改天有機會介紹他們認識一下。
自從幾年前曾溢知道了他這個精心掩藏着的秘密以後,總是設法幫他安排這種突兀的見面。大概在直男眼中,是個gay就能一見鐘情。
郝玉琛笑笑打了個招呼坐在了夏泉對面,目光卻下意識往臺上掃。
看到窦坤已回到之前的位置,他不禁松了口氣。
夏泉大概是不常來這種地方,加上性格內向,有些局促地握着啤酒,剛才和曾溢聊天時候的勁頭全沒了。
“剛聊什麽呢,怎麽一看到我就不聊了。”郝玉琛不想兩人尴尬,沒話找話。
曾溢笑着拍了拍夏泉的肩,“這小子正跟我顯擺呢,說把自己悶家裏兩個月搞出一款游戲。”
“哇,挺厲害啊。”郝玉琛随口一誇。
不過在夏泉看來這大概算得上是種難得的肯定,眼裏頓時冒出點光,“你感興趣嗎?我發給你玩玩。”
郝玉琛附和着點頭,“好啊,我把郵箱給你。”
夏泉當即拿出手機,在備忘錄裏記下了郝玉琛的電子郵箱。
窦坤站在臺上,燈柱在場內男女的身上游走,他一眼就看到郝玉琛在和一個樣貌清俊、穿着斯文的男孩手機對着手機。
一股莫名邪火瞬間将他點燃。窦坤沒等搭檔暗示就自顧自推大了音量,緊跟着場內再次瘋狂起來,尖叫聲四起。
郝玉琛收起手機,心跳加速,他覺得這刺耳的音樂是窦坤在針對他。
但當他再往臺上看的時候,窦坤卻一絲眼神都沒給他,只顧着跟随音樂揮動手臂似乎是刻意避開了他的方向。
曾溢原本挺重視“三十歲生日”這一天,真到了其實也就那樣,日子照常過,沒什麽特別的感觸。淩晨一點多他就蔫了,一想到第二天還要去外地出差,呵欠連連地說不如今天就到這吧。
郝玉琛也不挽留,跟着曾溢和夏泉一起出了“東宮”。
和裏面火熱的場面比起來,此刻外面的街頭顯得清冷許多。曾溢拉他們一起等代駕,刻意創造機會給夏泉與郝玉琛多接觸接觸。
而夏泉明顯是辜負了表哥的一番苦心,呵欠一個接一個,自己打了個車就先走了。
郝玉琛覺得這小子挺有個性,笑着看曾溢,“拜托兄弟以後別再安排這種見面了,行嗎?”
曾溢也有些悻悻,望着揚長而去的出租車沖郝玉琛聳肩,“我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什麽?我看你是為了滿足當紅娘的快|感。”
曾溢猛拍郝玉琛肩膀,“聽說韓飛承要回來了,我得提前幫你找到下家。”
時隔多年,郝玉琛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竟然一時陌生到有點想不起對方是誰。
“他……回來跟我有什麽關系?”郝玉琛含笑把曾溢的手從肩膀推下去。
曾溢也看不出來郝玉琛是真放下了還是在演戲,輕輕嘆了口氣,“行吧,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
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地閑扯,代駕跑了過來,拎着曾溢的車鑰匙就去停車場取車。曾溢推郝玉琛的胳膊,“走吧,先送你回去。”
郝玉琛住的地方離這直線距離不遠,走過去卻要繞不少地方。他正想着是自己走回家吹吹風還是蹭曾溢的車,一輛出租停在了腳邊。
郝玉琛想不如就自己打車回去,往前走了一步,窦坤從車上下來攥住了他的手腕。
郝玉琛和曾溢同時呆若木雞,尤其是曾溢,還參雜了一副吃瓜看戲的詭異神情。
“做什麽?”郝玉琛已經顧不上手腕被窦坤捏得生疼,聲音變了調地問。
窦坤眼神清冷,甚至帶着些不屑,手下力道卻是重了又重。
他看郝玉琛沒有要跟他上車的意思,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威脅,“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治治你的失憶症!”
郝玉琛心慌得厲害,比心慌更讓他不知所措的是,他內心深處是有點感受到窦坤那種徘徊在男孩與男人之間的吸引力的。
總之,心跳的很快,本能卻告訴他“糟糕”!
“有什麽話好好說嘛。”曾溢上前,去拉窦坤的胳膊。他剛才在店裏大概也已經注意到了這個長相和氣質都很出衆的Dj。
窦坤卻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把郝玉琛又往自己身邊拉了下,催促道,“上車!”
車門“砰”地一聲甩上,司機沉默着開動車子,一連走過兩個紅燈,郝玉琛才反應過來自己竟鬼使神差地跟窦坤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