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幹爹……”她才被李全拉了出來,就聽得李全扭扭捏捏地對她這麽叫了一聲。
她雙目圓睜,怔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李全這聲幹爹竟是對着她叫的,不由道:“你為什麽這麽叫我?”
李全既然叫了,倒也放開了,更是有些死皮賴臉的樣子,貼近她,道:“您就是我幹爹了,兒子在上,給你拜……”
“停,停……”葉曉大駭,連忙擋住了他的雙手,奇道,“我說李全,你不是有幹爹麽?那個程公公?”
李全臉一紅,馬上又接着說:“那也不嫌多啊。反正哪,您能罩着我,我就是做牛做馬都孝順您。”
這李全轉性了,還是變天了?還是她今天出門撞鬼了?
李全見她不語,以為她接受了,便又要拜下來。葉曉一驚又将他攔了下來,嘻嘻一笑,道:“你今年多大?”
“23……”
“我才15,你叫我爹是想把我叫老嗎?我這麽年輕貌美的……”
葉曉這話還沒說完,李全馬上跪了下來,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喂,我都說了我……”葉曉突然住了口,因為她看見李全竟又是一拜。
雖說李全這麽叫讓她渾身有些不自在,但是看着往日欺負她的人突然對她恭恭敬敬的,心裏還是挺受用的,便随他去了。
“大哥,我還有重要的事和您說。”李全站起來,貼着她的耳朵輕道。
“神神秘秘的,啥呀?”葉曉瞅了他一眼。
李全望了望四周,見四下無人,便在她耳邊絮叨了起來。
“先前我經過廊子,看到馬勇和人偷着談話來着,你猜他們在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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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曉随口道:“什麽?”
李全一副緊張的模樣,道:“那人在罵馬勇,說讓他殺個人都磨即了這麽久,每次都殺不了,還說讓他這次再不成功,以後也別想着升級這事了。大哥,您知道他們說要殺的人是誰麽?”
葉曉樂呵呵地看着李全,用手指了指自己,道:“我……”
李全一愣,尋思這葉濤怎麽就猜出來答案了,而且還是這副樂滋滋的表情,渾然這事與她不相幹似的。
“和馬勇說話那人是誰?”葉曉早就看出那馬勇對她不善。那次虞妃湯裏下山楂一事,她就知道這事是馬勇栽贓給她的,所以當李全一說馬勇,她便馬上領會到了。
“那嬷嬷我認得,是惠妃娘娘宮裏的人。”李全道。
不過這話就讓葉曉吃了一驚,她原先以為一定是康貴妃那兒的人要害她,畢竟一直以來她知道馬勇和康貴妃那裏的人走的很近,卻沒想到是惠妃宮裏的人。她何曾得罪過惠妃?甚至連見都沒見過她。哦,不對,惠妃是三皇子的母親,她見過三皇子的。難道是三皇子要殺她?還是說前日幫三皇子推拿的時候不太規矩,三皇子要處罰她了?
對了,哥哥的死!葉曉突然想到,她是哥哥的代替,難道是哥哥得罪了惠妃?惠妃是殺死哥哥的背後黑手?可是,惠妃為什麽要這麽做?
葉曉覺得腦子有點繞,一時間也轉不過來,便也就不想了。
李全站在她面前,那神情可是比她還着急,道:“我說哥,您就不擔心麽?那可是要命的事。”
葉曉卻像沒事人似地呵呵笑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那不直怎麽辦?”李全急道。
“那就橫着呗。”她這話讓李全一陣愕然,又道,“咱們當奴才的,橫豎就一條賤命,真要死了,那也是命。不用為這些事操心,真來了,就水來土掩呗。”
葉曉的樂觀情緒倒是感染了李全,雖是心裏仍然不安寧,卻也跟着她呵呵笑了起來。
“大哥,您可一定要保全了自己,不然小弟我可就沒了依靠了。”李全這人就是這樣,一旦認準了人,便是死心踏地的,一股腦兒的就想把心全挖了給她看。這之後的日子就這麽圍着她,把她供成了個主子似的。
在皇長孫那兒伺候送膳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倒也習慣了下來。葉曉把她以前在店裏打雜幹活時見過的菜式都輪着做了一遍,也到了技窮的時候了。不過她會這些也不奇怪,以前在店裏幹活時,就經常磨蹭着廚子,學了幾手,這會兒算是派上用場了。只是,她會的也就那幾樣,只能又把花樣變了回去,好在皇長孫已經喜歡上了她的手藝,倒也沒有責難她。
不過最近,皇長孫心情又不怎麽樣了,卻是每頓食不了多少就罷了勺。
“殿下,多少再進點吧?”他的貼身太監于磊道。
“食不知味啊。”季灏嘆了聲氣,放下了筷子,揮着手讓葉曉把膳食退走。
“一定又是膳房這邊做的東西不合您的心意了,我招呼着他們重新弄。”于磊一瞪眼,便對着葉曉道,“葉濤,你趕緊……”
“罷了,這和菜式無關,我心情不佳。”季灏阻止了于磊。
“殿下,可有何心事,奴才看着能不能讓你解心結?”葉曉對手插袖,彎下身子,小心謹慎地道。
“我每日都讓你做這道白玉羹,可是每次一看到它,就想起父親……”季灏說了一半便說不下去,嘆了氣。
葉曉頓時明白了過來,皇長孫那是思親了。
“殿下,要不奴才給您講個故事。”
季灏擡起雙眼,看了看她,面露欣色,道:“我喜歡故事,好,你且說來。”
葉曉清了清喉嚨,道:“古時有一名相,少時家貧,與哥哥相依為命,為了秉承父命,光耀門庭,不事生産,閉門讀書,卻為大嫂所不容,為了消弭兄嫂的矛盾,面對一再羞辱,隐忍不發,随着大嫂的變本加厲,終于忍無可忍,出走離家,欲浪跡天涯,被哥哥追回後,又不計前嫌,阻兄休嫂,在當地傳為美談。終有一老者,慕名前來,收徒授課,學成後,輔佐皇帝,成就了一番霸業。”
她頓了頓,見皇長孫一臉茫然,便又繼續說道:“殿下,這故事裏的主人公為了達成父命,堅持不懈地努力,從來沒有因為他大嫂的原因而放棄自己的理想。殿下的心裏也是因為思念父親而感到沮喪,何不也學這位先者,化悲思為奮發?殿下覺着看着這道白玉羹就想到父親,就會難過,那麽也可以把它看成是您父親的期望,有朝一日,殿下有了成就,太子殿下泉下有知必會高興。但若是殿下沉沉寡歡,一事無成,您的父親見了一定也是會難過的。”
季灏看着她,按理一個小太監對着他這位地位尊崇的皇太孫說出這些明顯含着說教味道的話應該讓他好好懲處于她,但是他卻反而很平靜,更是尋思起了她的話,突然心中大朗,覺着她的話竟是醍醐灌頂,心情一下竟大好了起來。
“你的故事很好聽,我很喜歡。”
葉曉松了口氣,笑了笑,道:“那殿下是不是該先把晚膳全部吃了,這樣才有力氣發奮?”
季灏一愣,突然大笑了起來,說:“你這小太監倒是會說話,好,今兒個就聽你的,不過我有個要求。”
葉曉一愣,忙洗耳恭聽。
“你每日都給我準備一個故事,送晚膳的時候過來講于我聽。”
葉曉:“……”她這是作了什麽孽,講故事這種事…….她的肚子裏可沒多少,每天一個,這不要了她的命?
“你若是不講,那我就吃不下這些飯,到時皮包骨頭了,回頭就治你一個謀害皇長孫之罪。”季灏見她神情呆滞,反倒起了玩心,湊近她的臉,嘿嘿笑道。
“奴才…….奴……領命。”葉曉覺得,今天她真的很衰。
不過她可不能洩氣,這是讓皇長孫注意到她的好機會,說不準皇長孫一高興就她收進乾延宮服侍,這樣比在禦膳房更有機會當上首領太監。可是,說故事這事……她很頭疼。
退出乾延宮的時候,她意外地遇上了前來給皇太孫送書的三皇子。
不過在見到季桓軒的一剎那,葉曉突然就想起了李全說的話,想起了惠妃。她突然就覺得應該提防一些三皇子,說不準他也參與了殺害哥哥的事。不過表面上,她可不敢造次,乖乖地行了禮。
“剛剛聽宮人說,你勸了皇長孫用了晚膳?”季桓軒低頭看着她。
“嗯,講了故事就用膳了。不過……”她咬了咬下唇,想起皇長孫要她每日一個故事的事,心裏又難過了起來。
“不過是要你每日講一個故事,對嗎?”季桓軒看着她那張欲哭無淚的臉,突然有些想要發笑。
她耷拉了腦袋,點點頭。
“我可以每天都送你一個故事。”他道。
“真的?”葉曉有些雀躍,暫時也忘了剛才要提防三皇子的心思,自然滿足皇長孫的事比較重要。
“自然,不過條件是你每天都到我宮裏來幫我推拿。”季桓軒的話讓葉曉一個錯愕,也只能遵命。反正不管她是不是要他送這個故事,三皇子既然下令要她去侍候推拿的事,她本也不可能去拒絕的。
季桓軒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既然這個小太監是康貴妃娘娘指定要殺的人,而欣蘭又說與太子有關,那麽他倒是有心想從這個小太監身上套出點什麽事。在他看來,這件事不尋常,若康貴妃真的做了一些不利于皇上的事,那麽他也是一定要插手的。
葉曉應允了他命令後便離了去,不過沒走幾步就遇上了馬勇,将她拉到了一邊。
“哎喲,可算見着你了,環兒到處找你呢。”馬勇笑嘻嘻的。
“她怎麽了?”葉曉奇道,心裏不由想起确實有些日子沒有和她相見了。
“她說找你有事,讓你晚上一定過去。”馬勇湊近她,神秘地道,“人家可對你心心念念呢。”
葉曉點點頭,說知道了。
“哦,對了,她讓我轉告你,晚上在映月閣那兒等你。”馬勇擠眉弄眼一翻,嘻嘻一笑便稱有事要先忙,就離了去。
映月閣?環兒怎麽會約她去這麽偏僻的地方相見?要知道這映月閣地處皇宮角落處,鮮少人前往。太監和宮女感情好私下約會什麽的,宮裏并沒有嚴令說不允許,所以沒有必要避人耳目啊。葉曉抓抓腦袋硬是沒有想通環兒這個安排的原因。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赴約就是。她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