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做主子的理解不了做奴婢拿到賣身契的開心。
可寶婳是真的打心底高興, 比撿到了銀子心情都要更為愉悅。
是以當晚寶婳陪同梅襄用晚膳時便忍不住飲了些酒。
梅襄想起她上回喝醉的模樣,以為她酒量很好,未曾規勸她兩句, 她便将自己喝得小腦袋栽到了桌子上。
梅襄将她抱進屋中,寶婳在他懷裏迷迷糊糊地又睜開了眼睛。
“二爺……”
綿軟嬌弱的聲音略帶鼻音,寶婳像一只撒嬌的小貓崽在他懷裏蹭了蹭。
梅襄放下她時, 見她夢呓一般,“我好想家裏人呀……”
寶婳阖上了眼,覺得自己身子喝了酒後暖洋洋軟綿綿的, 甚至還有些輕飄。
她被人安置在一張柔軟的榻上。
過了會兒,另一人進屋來。
一個人說:“給她看看。”
另一人便上前來捏着寶婳的腦袋一陣查看。
寶婳微微颦眉, 可就是醒不過來。
“頭部也沒有傷痕, 想來她失憶也不是磕碰腦袋所致。”
寶婳迷迷糊糊地在心底反駁, 她才沒有磕碰到腦袋呢。
Advertisement
“她最快什麽時候能恢複記憶?”
抵在寶婳腦袋上的手終于拿走,讓寶婳不由地舒了口氣。
“不知道, 我要回去翻一番例案才行。”
“你要快些才行……”
寶婳耳邊漸漸的失力一般,聽得愈發模糊。
最後也只有扭曲了聲音的幾個字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鑽進了她耳朵裏……
“畢竟, 我等不了太久。”
臨近月底,宣國公府晚上一大家子難得聚在了正廳中,一家人一起吃一頓飯。
元氏小生辰年年要過, 今年亦不例外。
她看着大兒子的目光微微憐憫,看着三兒子的目光不由驕傲,待視線落到了二兒子的身上, 她的笑容才微微收斂。
“母親,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禮物。”
梅襄唇角噙着笑,神色自然。
元氏皮笑肉不笑地讓人拿來看看,豈料掀開那盒蓋便瞧見裏面摞着一張張人皮……吓得她反手就丢了出去。
旁邊宣國公都被她吓了一跳。
“母親這是什麽意思?”
梅襄見狀唇角的笑容不見, 漆黑的眸子凝住對方。
元氏抖着唇看向衆人,“人……人皮。”
宣國公掃了梅襄一眼,讓人将東西撿起來遞給自己。
便聽梅襄緩緩說道:“這是我費了極大的功夫讓人從海外尋回來的舶來品,是一種貴重的綢緞,母親說是人皮,可真是駭人聽聞啊。”
元氏轉頭便瞧見宣國公拈起那“人皮”撫了撫,對她道:“大驚小怪,不過是些衣服料子罷了。”
元氏臉色微青。
宣國公道:“既然是老二送給你的,收好就是。”
說着讓人送去元氏屋中。
元氏心有餘悸地看着梅襄,卻見對方唇角笑得十分可惡。
她在桌下的帕子都快撕裂。
這樣的一幕未必年年都上演,但一大家子的氣氛都十分怪異。
大公子始終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而三公子則是司空見慣一般。
至于宣國公,從來都只是和稀泥,飲幾杯酒便醉倒。
屋裏氣氛算不得好,寶婳在外面同紫玉說話。
紫玉道:“想來二爺背上的傷遲早都是要好的,也就是說你随時都可能離開了。”
她想了想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個東西給你。”
紫玉說着就去了,寶婳便在外頭等着她。
過了片刻,裏頭出來一人,卻是個老嬷嬷。
寶婳一見着那嬷嬷便立馬拘謹地站到了一旁。
那嬷嬷不是旁人,是前些時候元氏身邊罰她的嬷嬷。
嬷嬷掃了她一眼,道:“你跟着石頭去搬兩盆花來,屋裏缺了花,不夠喜慶。”
寶婳見她身旁另一個仆人,正是那日帶路帶她去找紫玉的石頭,竟下意識松了口氣。
她如今雖沒有了賣身契,但也不敢提前喧嚷開來。
畢竟夫人并不是那麽喜歡她,若是知曉了,她也怕節外生枝,到時候離開府裏反而多了許多麻煩。
是以嬷嬷走後,寶婳便随那石頭過去。
一路上石頭便沉默着,一聲也不吭。
寶婳覺得他很是奇怪。
又疑心他這樣沉默寡言,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他那未過門的媳婦。
直到他走到了一個靜谧的地方忽然就停下。
寶婳疑惑道:“怎麽不走了?”
石頭說:“這裏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先回去吧。”
寶婳遲疑道:“可是……”
他往後退了一步,她便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咯噔”。
石頭頗是隐忍道:“去吧,莫要影響我做事情。”
寶婳神色詫異地瞧見他竟踩中了一個捕獸夾。
“這是怎麽回事兒?”
石頭始終不說,寶婳鬼使神差地便好似猜到了什麽,問他:“是夫人叫你這樣做的?”
他方才一路既不跟她說話,也不叫她做事,到了地方連花都沒瞧見便叫她回來了。
況且這好好的宅院裏,怎麽路上就多了個補獸夾?
這着實很難叫人不起疑。
石頭見她還是不走,只好嘆了口氣,低聲道:“夫人說可以幫我找未婚妻,但要我将姑娘你推到後面的枯井裏去,所以……”
寶婳眼中掠過一抹驚懼,颦眉問他,“那……那你是良心發現了嗎?”
他點了點頭,“是的,所以你走吧,不然待會兒我不好交差。”
寶婳聽得心頭微悚,遲疑地退後兩步,與他道:“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叫人來幫幫你。”
她說着便轉身跑了出去。
寶婳跑回到院裏,見紫玉果然已經回來,她忙拉着紫玉道:“石頭的腳被補獸夾卡住了,咱們叫個人過去幫幫他吧。”
紫玉一頭霧水道:“你說什麽胡話,這院裏哪裏來的補獸夾……”
寶婳解釋了一番,紫玉還是不信,便叫寶婳帶自己去瞧瞧。
等寶婳将她帶去之後,并未瞧見石頭。
地上卻有一個沾着血的補獸夾。
紫玉半張着唇道:“寶婳,夫人真的想要害你啊?”
寶婳輕道:“石頭他沒有幫夫人害我,他真是個好人。”
紫玉掩着心口,不安道:“那他會被夫人罰嗎?”
寶婳愣着,頓時也跟着不安起來了。
是啊,他答應夫人要害自己,若是沒了交代,夫人會罰他嗎?
當天晚上寶婳回深春院本想同梅襄說這件事情,梅襄卻因為飲了些酒早早歇下。
第二天早紫玉便過來深春院尋寶婳。
寶婳見她手裏還拿着一罐子藥,聽她說道:“寶婳,咱們去看看石頭哥吧,他上回還替我擋了一下子,我都還沒謝過他呢。”
寶婳點了點頭,便同她一道過去。
紫玉知曉石頭住在哪裏,帶着寶婳過去時,正好石頭還在屋裏沒有出來。
“石頭哥,你在屋裏嗎?”
紫玉上前去敲門。
豈料門并未關緊。
她推開門,便瞧見屋裏一個人正拿着繩子将石頭吊起。
“啊——”
紫玉尖叫了一聲,那人便立馬松開了手撞來了她與寶婳往外沖去。
石頭一下子摔在地上,脖子上還勒着一根繩子。
兩個丫鬟吓得臉色發白,忙過去給他解開。
待他順過氣兒了,紫玉才淚汪汪地問他:“石頭哥,你沒事兒吧?”
石頭說:“沒事。”
寶婳見一卷紙從他懷裏掉了出來,正要拿給他,卻瞧見這卷紙上是一張女子的小像。
紙張雖然陳舊泛黃,但小像上的女子卻五官分明。
寶婳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劈一般。
因為這女子同她極其相似……更遑論這畫像上的衣着發飾,都同寶婳在夢裏瞧見的自己一模一樣。
“寶婳……”
紫玉奇怪地叫了她一聲,寶婳才忍着心跳将那小像塞到了懷裏,同紫玉一起将石頭扶起。
紫玉見石頭這樣可憐,忍不住抱怨,“你找了這麽久都找不到你的未婚妻,如今為了找她,差點連命都丢了,你這樣的苦日子什麽時候才到得了頭啊?”
寶婳聽着心口狂跳不已,她看向窗外,并不開口。
卻聽對面的石頭緩緩開口,“我……我已經找到她了。”
寶婳猛地回頭看他,見他仍是低着頭。
“找到了?”紫玉有些驚訝。
石頭點了點頭,說:“嗯,不過她現在過的很好,也并沒有認出我來,所以你們不必為我擔心,我這個月月底就會離開府裏。”
紫玉聽到這話,反而蹙起了眉,“這是什麽話,你找到了她她反而敢不認你!”
她像是氣壞了一下子站了起來,在屋裏來回踱步,“石頭哥,那人是誰,你告訴我,我替你去勸她?這天底下怎麽還能有這麽狼心狗肺的女人?”
石頭搖頭,道:“不關她的事情……”
他說來說去只有這麽一句也不肯透露半點口風,紫玉也只得将藥膏留給了他,同寶婳離開。
回去的路上,紫玉對寶婳道:“往日裏都說負心男子如何可氣該死,如今看來,這負心女子也一樣該千刀萬剮,石頭哥真是太可憐了……”
寶婳越聽,小臉越是蒼白,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便含糊地說自己還有事情,匆匆就回去了。
這會兒梅襄尚未起身,寶婳到了另一間屋去,走到窗下将那小像打開來又細細查看,這回還在底下看到兩個小字,上面隐約寫着“繡兒”。
寶婳看得後背都生出了冷汗。
不是因為她看到繡兒就想起了什麽。
而是因為……這字跡實在太過眼熟。
她未必能夠記住旁人的字跡,但她自己的字跡是再熟悉不過的。
“寶婳,你在做什麽?”
寶婳吓得一哆嗦,忙将東西塞起來,回過頭去,便瞧見梅襄倚在牆邊,揉捏着眉心。
寶婳忙迎上前去,輕聲道:“二爺,你怎麽起了?”
他往往前天夜裏飲酒,早上便會有些頭疼,要多睡會兒才能緩些。
“你一早上去了哪裏?”
寶婳正想扯謊,他卻捉住起她的手腕,将她緊攥的手指打開,瞧見她滿掌的冷汗。
他的漆眸朝她看去。
寶婳忍着心虛,結巴道:“二……二爺,我有些怕。”
“你怕什麽?”梅襄問她。
寶婳輕聲道:“昨天晚上,夫人叫人将我帶去後院,想要将我推進枯井裏去……”
梅襄臉色微沉,他放開了寶婳,便轉身要往外去,寶婳生怕他做出沖動的事情,連忙将他拉住,“二爺,是昨天那人于心不忍,他臨了放我走了……”
梅襄頓足,“你說的是誰?”
寶婳讷讷道:“是一個粗使,早上我同紫玉去看他,他差點被人勒死,二爺,你說他會不會因為放走了我,才招來了夫人的報複……”
“二爺,你幫幫他好麽?”她牽住他的袖子,比起夫人,心底更擔心石頭的安危。
梅襄眉心微緩,掃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了。”
寶婳見自己将這件事情囫囵過去,這才偷偷地松了口氣。
然而更大一團迷霧卻在她的心底擴開。
她失去了記憶……醒來時也是在人販子手上的。
難道她真的會是石頭的未婚妻麽?
寶婳整整一上午都十分坐立難安。
晌午之後,她便又忍不住去了石頭房間。
然而石頭不在,寶婳轉而去了他往常做事的地方,果真在那裏看見了他。
“石頭哥……”
寶婳同紫玉一般稱呼,喚了他一聲。
石頭回頭瞧見寶婳,頓時一愣。
寶婳上前去,他忙拿起東西掉頭就走。
“石頭哥,你等等,我有話想同你說。”
寶婳越是喊他,他便走得越急。
然而他的腳才被補獸夾夾傷過,沒走幾步竟一下就絆倒在了地上。
寶婳忙過來扶他,見他躲躲閃閃,索性也不作什麽鋪墊,直接開門見山問他:“你要找的未婚妻是不是我?”
石頭頓時一僵,他看了寶婳一眼,搖頭,“不是。”
寶婳見他否認,咬了咬唇,便拿出那副小像問他:“那這是什麽?”
石頭神情怪異地看着那小像,終于不吱聲了。
寶婳的心霎時便懸了起來。
石頭過了很久,才說:“你……既不想認我,何必再窮追不舍,我都說了,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了。”
寶婳徹底地呆住了。
他……他一直找的未過門的媳婦,真的就是自己?
“我……”
寶婳有些無措,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腦中亂得理不出頭緒。
“石頭哥,我沒有不想認你,我失憶了,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
石頭頓時露出驚訝。
他遲疑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寶婳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是真的,她一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石頭這才艱澀道:“我還以為……我這麽狼狽,你不想認我了。”
“不是的……”寶婳輕輕地搖頭,與他道明了前因後果。
石頭沉默着,寶婳便問他:“石頭哥,我還有家人嗎?”
石頭點頭,“你有個母親還在老家,只是她生病了,不能跋山涉水。”
寶婳聽了心情微微緊張。
即便許多事情都能對上了號,寶婳卻仍有些不可置信。
她愣愣地,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石頭,“石頭哥,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夫婿嗎?”
石頭聽到這個問題,不由露出苦笑,“寶婳,如果你沒有失憶,你就應該記得,你第一次與我在梅林時,是你主動親我的……”
他用着極慢極輕柔地聲音描述給寶婳聽,“你那天穿着一身紅色襖裙,是最惹人注目的姑娘……”
寶婳聽到這些心口莫名一跳,腦袋裏竟真就慢慢出現了一個穿着紅色小襖的自己。
她的頭上還簪着紅石榴步搖,襯得膚色瑩白。
她看起來有些緊張,将一個穿着黑色緞袍的男子按在了一株梅花樹下。
那人身材颀長,寶婳雙手攥住他的衣襟兒,極努力地踮起腳尖,最終也只能親到對方的喉結。
就聽見對方輕笑一聲,胸口震顫,尾音婉轉。
“你還太嫩,是學不會如何勾引男人的……”
寶婳見鬼似的跌坐在地上。
石頭看着她的目光中掠過一抹詫異。
石頭伸手想要去扶她,寶婳卻爬起來就跑了。
石頭追趕不上,見地上還落着那副小像。
他謹慎地朝四下看了看,才将東西收到懷裏。
是夜,寶婳縮在自己的屋裏。
外面生了風後,呼嘯個不停。
樹枝葉影也打在窗上,像許多個張牙舞爪地妖怪一樣,仿佛随時都會沖進屋來。
她一合上眼睛,卻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關于過去的她,她只記得一個紫裙的少女,還有一個紅襖的少女。
她依稀感覺到憶起的兩次,所面對的分明都是同一個男子。
那個男子,就是石頭哥嗎?
寶婳抱住自己的膝蓋,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待有人敲門,寶婳才想起來自己門沒有拴上,下一刻有人推門進來,寶婳便瞧見了梅襄站在門口。
他緩緩走到床前,垂眸打量着她滿臉淚痕。
“怎麽了,寶婳?”
寶婳終于忍不住投到他懷裏,嗚咽了一聲。
“我……我害怕……”
梅襄擡手緩緩撫上她的後背。
寶婳像是找到了宣洩口一般,在他的懷裏一直哭個不停。
不管他怎麽低哄勸慰,她柔軟微涼的身體在他懷裏始終輕顫。
梅襄給她擦着眼淚,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寶婳。”
他忽然喚了她一聲,寶婳才愣了愣。
然後梅襄便掐住她綿軟無骨般的細腰,順着心底壓抑已久的念頭将她那張櫻花一般的小嘴含入口中。
他撬開寶婳的齒關,以另一種方式侵入她。
懷裏的人終于不再哭泣,倒像是受了驚吓一般在他懷中僵住。
就像被當做了什麽鮮甜晶瑩果子一般,寶婳唇齒微開,仰着白嫩下巴,被他按在懷裏予取予求。
她嘤嘤幾聲,只覺缺氧得厲害,盈滿水霧的杏眸微微迷離,卻像幾根細羽極容易将人勾出惡念。
領口微松,寶婳眨了眨眼才回過神來,便發覺他的唇去了那處,忙要将他推開。
然而他的身影紋絲不動,寶婳的力氣幾乎就像個玩笑一般。
“二爺,你說不碰我的……”寶婳委屈道。
身上的人終于微微一僵,梅襄那推不開的身子才終于微離幾分。
“寶婳……”
他的聲音喑啞至極,雙眸濃黑,像充滿了情l欲的野獸一般凝視着寶婳。
“二爺,我就要離開府裏了。”
寶婳輕聲地提醒着他。
這句話便猶如一盆涼水澆下一般。
梅襄冷靜些,撫了撫寶婳的頭發,語氣不明道:“好好休息吧。寶婳。”
寶婳被他打斷了一下先前那些莫名的心情似乎也都消失不見,只覺困得厲害,很快便阖上了眼睛睡去。
梅襄離開她房間時,面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
一晚之後,寶婳早上醒來時,只滿臉的茫然。
待昨日的記憶漸漸回籠,寶婳的臉上不免多出一絲複雜。
原來她就是石頭那個未過門的媳婦啊。
寶婳想了想石頭那些悲慘的遭遇,愈發覺得是自己對不住他。
她想了會兒,早上便想出門去買些東西給石頭。
之後的事情,她再細細地與對方說。
然而寶婳到了街上之後,便隐隐覺得有些怪異。
她有些說不上來,直到她買了糕點之後,付錢的功夫,餘光裏飛快地瞥見兩道人影。
寶婳一轉頭便瞧見他們轉過頭去不再看着自己。
寶婳心口微懸。
她害怕地回到府裏去同梅襄說起這件事情。
“二爺,那些人好生奇怪,一直都跟着我,我要過去時,他們就不見了,等我走的時候他們又跟上來了。”
梅襄含笑道:“該不是你太累,生出了錯覺吧?”
寶婳遲疑,“是錯覺嗎?”
梅襄點頭,對她道:“幫我後背上藥好嗎?”
寶婳這才轉移了注意力,拿來藥罐給他上藥。
“二爺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
她遲疑着,垂眸輕聲試探,“待二爺好了之後,寶婳也要離開了。”
梅襄将衣服合攏,背對着她道:“寶婳,二爺舍不得你……”
“可我已經不是府裏的奴婢了,二爺當初給我賣身契,不也是為了放寶婳自由嗎?”
“是啊。”
他的聲音幽幽地傳來,似能讓寶婳心底減去少許不安。
“寶婳,二爺給你賣身契就是許你自由,不過今日咱們不說這個好麽?”
寶婳點了點頭,心裏卻想二爺這裏沒問題了,那她是不是也該和石頭說清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