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合一 (1)
寶婳覺得自己手腳冰涼, 像是被獵物盯住了一般。
他那股子充滿了侵占念頭的冰冷目光實在難以掩蓋。
溫潤柔和的表情仿佛與他切割開來。
就像是披了一層人皮的男妖一般,背地裏可怕的意圖昭然若揭。
他捏住寶婳的下巴,見寶婳像個被吓僵住的小動物一般, 眼中反倒隐隐露出滿意。
狩獵的樂趣從來都不在于獵物乖乖地送上門來,不是麽?
他甚至想要看她掙紮,看她做各種無用徒勞的事情。
須臾之後, 他便情不自禁得将自己微涼的唇印了上去。
他的臉頰貼在寶婳的臉頰上,他濃黑的眸子一錯不錯地凝視着她,然後将她的唇輕輕含入口中。
寶婳腦袋裏的那根弦終于繃到了極致, “嗡”地一聲承載不住那細細神經上的刺激,斷成了兩截。
寶婳同他做過。
可是……
可他卻很少會像這樣。
這并不是直白的欲望, 而是比欲望更加缱绻、更加勾人的舉動……
柔軟、涼薄。
寶婳的唇被他含住輕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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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婳瞳仁驟縮, 竟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 竟下意識地擡手朝他打去。
梅襄微微偏頭,被打個正着。
他似愣住一般, 一時也未反應過來。
直到寶婳看見他白皙的臉側漸漸泛出紅痕,凝固的思緒才漸漸清醒過來。
完……完了!
寶婳的手指顫抖地縮了回來。
她甚至連自己被分屍之後會被梅襄沿街抛撒在路上的場景都已經一一滑過腦海。
她紅着眼眶, 潤澤的唇瓣也哆嗦着。
梅襄撫了撫臉側,終于不想再裝下去了。
“就這麽不喜歡我麽?”
他面無表情得看着寶婳。
“我……我不喜歡二爺。”寶婳抖抖瑟瑟地說。
她是真的沒想過要一輩子都留在他的身邊。
梅襄挑起唇角,“你再說一遍。”
寶婳終于忍不住懇求着他, “二爺,你……你大人有大量……”
“你就放過我吧。”
她哽咽了一聲。
梅襄冷冷地望着她。
寶婳覺得“放過”這個詞興許用得有些傷人。
但……但話已出口。
“好吧,看在你是我第一個喜歡過的女人份上, 我就放過你吧……”
他竟真的大發慈悲一般,出乎意料地松了口。
寶婳錯愕地看着他,他卻垂眸看着她的唇,“不過寶婳, 你要記住,千萬不要犯在我的手裏。”
“不然……”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有漆黑的瞳仁轉向她,這般模樣卻一點都不比他怒時可怕程度要少。
“我……我再也不敢礙了二爺的眼。”
寶婳小臉煞白,不敢聽他說出什麽恐怖的內容,忙低着腦袋往外去。
梅襄就站在那兒望着她吓得驚慌失措的背影,甚至到門檻時還被絆了一跤。
門口的管盧詫異見她出來,正要扶她,卻見她連頭都不敢回連忙就跑了。
仿佛屋裏有一只被放出來的怪物在追逐一般,令她如避惡鬼。
管盧進來見到梅襄臉側那個巴掌印,也是一怔。
梅襄卻漸漸挑起唇角,語氣森然,“好看嗎?”
管盧連忙低頭。
梅襄陰冷地望着他,“不如自戳雙目好了,留着你的眼睛,又有什麽用呢,養條狗只怕都比你更會看門。”
管盧神色頓時微駭,伏在地上不敢擡頭。
外面有些下人探頭探腦。
管盧握住潮濕的掌心,對梅襄道:“二爺,往後管盧無法再伺候你了。”
他說着便豎起右手兩指,要刺入眼眶。
卻忽然被梅襄輕聲叫住。
“等一下。”
管盧微微一僵。
“去将我的鞭子拿來。”
他往窗外瞥去,陰冷一笑。
“母親的生辰在即,你去将她安插在院子裏的耳目全都叫過來吧。”
情情愛愛的事情果真不适合他。
還不如,多殺幾個不知死活的人……
他要剝了他們的皮,送給母親做賀禮。
待到黃昏。
梅衾回來并未見到寶婳。
紫玉說,寶婳下午出去一趟,回來之後便躲在屋中再沒出來。
梅衾想了想,打算親自過去叫她。
寶婳回來的匆忙,連門也沒拴。
他過去時,只瞧見被子底下一小團鼓包。
他喚了寶婳兩聲,寶婳都不為所動。
梅衾伸手去拽她被子,寶婳才勉強肯露出小臉。
她的小臉汗津津的,雙眸仿佛盈着一汪水霧,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奶貓,叫人看了頗是不忍。
“寶婳,你怎麽了?”
梅衾問她。
寶婳軟軟道:“三爺,我想離開國公府。”
她早就想對他說這件事情。
可是,他一直不許她提起。
梅衾看着她,唇角微微抿起。
“寶婳,這是為何?”
寶婳遲疑着,這回終于順利地将自己早前在他被綁架時,救過他的事情告訴了他。
“三爺,救過你的人,不是純惜,是我。”
寶婳說完,心中忽然便大石落地一般。
梅衾的表情卻微微沉凝。
他沉默片刻,對寶婳道:“你不是想見桑若嗎?我帶你去見她。”
寶婳登時愣住。
天色微黯,梅衾帶着寶婳一直往偏僻的後院走去。
四周經過的下人越來越少。
寶婳心中有種莫名的悚然。
梅衾走在她的前面,身姿如竹。
可卻也蒙上了一層叫人無法看清的黑影。
寶婳向來欽慕于他。
可直到今晚,他說帶她去見失蹤了的桑若。
所以,桑若不是失蹤……而是被他拘禁了起來。
他二人一路上未曾交談,直到他将她帶到一個廢棄的豬圈前頓住。
寶婳便看到了被一根細長鐵鏈拴在豬圈裏蓬頭垢面的桑若。
梅衾告訴她,她不在府裏時,桑若拿着信物來找他。
後來的事情,便是外人所以為的桑若偷了梅衾的東西,然後失蹤。
“寶婳,你真的要認下這件事情麽?”梅衾意味不明地問道。
寶婳忽然想到了先前冒認的純惜,心中霎時微凜。
“為什麽三爺要這麽恨我……”她的臉上,既是驚駭又是困惑。
梅衾語氣溫和地說:“我并不恨你。”
“我只是覺得,你抛棄了我,又知曉了我最為恥辱的事情。”
他對寶婳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認為,這樣的人不需要存在。”
想來純惜去世時,定然也以為他恨透了這個女子。
但事實上,一切都沒有她們所揣測的那麽多緣由。
他不恨純惜,也不恨桑若。
只是單純的覺得她們的存在多餘。
他平時不動用權力,不代表他沒有權力。
他想要一個人消失,就如同對付卑微蝼蟻一般。
所以他想做的時候,行事起來對蝼蟻來說固然殘忍,但對他來說,只是順了自己的心意罷了。
“可三爺說過,女子是嬌花,是需要憐惜的……”
寶婳口中喃喃地說出他曾經說過的話。
她又看着卧倒在豬圈裏髒兮兮的人影,一動也不動,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活着。
“所以我從不決定她們的命運,是她們自己決定的。”他的口吻仍是如往常一般溫潤,在寶婳聽來,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從沒有主動找過寶婳,只要沒有人來找他,她們都可以活得很好。
可偏偏她們自己都找上了門來。
“可是,我并沒有抛棄過三爺,那日,我給三爺看了背上的傷,我以為三爺知道……”
寶婳有些頭腦發脹地解釋起來。
三爺被綁架,後來生了病,她被他們叫去照顧他,好不容易令他挺了過來。
後來他想逃走,被那些土匪收走了身上的衣服,讓他備受羞辱。
再後來寶婳偷來他的衣服與他約好一起逃走,結果才出門沒多遠就被人發現。
對方十分憤怒,寶婳用力地抽出梅衾緊握住自己的手,替他擋了一刀。
就這樣,她再也沒有見過梅襄,而梅襄就以為她抛棄了他。
他們一個被面具鎖住了臉看不見,一個被封住了嘴巴說不出話,會鬧出這樣的陰差陽錯,竟也好似不那麽奇怪。
梅衾是個聰明人。
他聯想到寶婳當日給他看後背上那道疤時,這一路走來,自然也能漸漸猜到幾分。
良久,梅衾輕嘆一聲,“寶婳,即便你今日不澄清這誤會,我也一樣不會像對待她們一樣對待你。”
在他知道這個人是寶婳的時候。
他甚至在想,寶婳為了保護自己,縱然一時抛下了他也是情有可原。
這時候他才明白,人心果然都是偏的。
那個人是任何人,他都會想要除掉,他不願自己在山寨的事情被人知道,日後留下絲毫隐患。
可如果是寶婳,他竟可以立刻就原諒了她。
“如今你我誤會解開,所以你日後便安心地留在我身邊吧。”他的口吻隐隐有些強勢。
寶婳卻下意識地搖頭,“三爺,我其實早就已經決定好了……”
梅衾微微蹙眉,“你不必那麽急于答複,母親她的壽辰将至,我最近會在外面将手裏的事務提前忙完,等我回來,我希望你能改變心意。”
寶婳見他仍是不願立刻答應,只好轉頭看向那口豬圈,“三爺,放了桑若吧。”
梅衾搖頭,“不行。”
他似乎心情極為複雜,不想再與寶婳多說什麽,又或是怕她又提出要離開,徑直轉身回去。
寶婳竟拿他沒有辦法,轉頭又喚了桑若幾聲,對方卻全然沒有動靜。
寶婳看着她的處境,漸漸發覺三爺其實也是個十分殘忍的人。
其實他與二爺是親兄弟,他們骨子裏都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這個認知,讓寶婳的心底漸漸竄進一股寒意。
待寶婳與梅衾離開之後,隐蔽的角落裏終于走出一人。
管盧往四周看了看,輕聲對裏面的人道:“二爺,人都走了。”
梅襄靠在牆邊,目色冷冷地看着豬圈裏的桑若。
“可見不光他梅衾有忠心耿耿的小奴婢,我也是有的。”
管盧低聲道:“是啊,桑若姑娘都是為了二爺,才會變成這樣。”
梅襄霎時舒展了眉心,露出笑容,“好吧,看在她為了我的份上,那就将她救出來吧。”
第二日梅衾出了門,便果真叫人收拾了少許衣物帶上,竟要直接住在辦公的地方。
寶婳呆在繡春院中沒什麽事兒,反而揣了一肚子郁悶的事情。
“寶婳,你想離開宣國公府,是認真的嘛?”紫玉問她。
寶婳微微颔首。
紫玉輕道:“你真要離開,到時候我也幫你一起說說,只是你當下莫要這樣郁郁寡歡,叫人怪心疼的。”
紫玉催她,“三爺難得不在,咱們在院子裏去玩會兒。”
寶婳不想,但想着等梅衾回來之後,自己若真能離開,可就沒有機會同她們這些女孩兒在一起了,這才被紫玉拽了出去。
女孩子們叽叽喳喳,但也最能帶動氣氛叫寶婳忘了心煩的事情。
寶婳夥同她們一起捉迷藏。
待輪到她被蒙上眼時,她捉了半天竟也一個小丫鬟都沒捉到。
寶婳急得發汗,便聽見那些小丫鬟發出聲音來引她。
她頗是羞惱,待側耳聽見細微的腳步,頓時歡喜地撲了過去,卻聽見紫玉怪叫了一聲。
寶婳遲疑地摘下眼上的布條,便擡眸瞧見了一個面生的男子。
寶婳再定睛一看,這分明是府上的大公子啊。
“你沒事吧?”
梅衡一只手微微将她扶住,看見她的臉時,目中掠過一抹錯愕。
寶婳趕忙後退,與丫鬟們向他行禮。
“三爺不在府上嗎?”梅衡問她們。
紫玉輕道:“回大爺的話,二爺他今早便出門去了,只怕這幾日都不在家中。”
梅衡嘆了口氣,“母親才從庵裏回來家中,又受了一身的病累,他也真是……罷了,你們繼續玩就是了。”
說罷,他便離開。
寶婳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身影,似未回過神來。
“大公子同大少奶奶都住在府外,府上有事情了,他才回來走動呢。”紫玉說道。
寶婳從前是偶爾看見過他,但并不知道他的情況,“大爺為何不在府裏住着?”
而且他竟然還是瘸子。
紫玉搖頭,“聽說似乎和二爺有關,反正大爺人非常好,他在府裏時經常給下人們散藥呢。”
寶婳點了點頭,便沒再問。
大夫人壽辰将近,終于從尼姑庵裏回來了。
她一回來,大公子也跟着回來。
府上好像一下子又熱鬧了些。
雖然大夫人的壽辰還沒至大壽,但即便是與家人的小宴,到時候也少不得一番操辦。
晚上元氏将繡春院的幾個丫鬟叫了過去。
給她們每人發了一本清心咒。
元氏笑說:“你們往日裏伺候三爺辛苦,這是我特意讓嬷嬷帶給你們的。”
幾個丫鬟都挨個上前跪謝。
待寶婳過去時,嬷嬷忽然指着寶婳裙擺上一抹紫色,道:“大膽的丫鬟,紫色是夫人最喜歡的顏色,你往日裏私下穿就罷了,怎麽還穿來了夫人跟前?”
寶婳微微錯愕,元氏眉心微凝,随即笑說:“這丫鬟好像是叫寶婳?”
寶婳忙回答了元氏的話,“奴婢正是。”
元氏點了點頭,道:“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饒了她吧。”
嬷嬷這才挑着眉道:“聾了你的耳朵?夫人都饒了你,還不趕緊出去跪謝着!”
寶婳竟沒想到自己會無意中得罪了夫人,自然是不安地走到庭院裏跪下。
然後便聽見門口的老婆子低聲地說話,說三爺就是為了她才鬧出了兄弟相争的醜聞,夫人真是仁慈,竟只罰跪她……
寶婳這才有些明白過來。
原來裏面的夫人往日裏也只是看着溫柔,她對寶婳的态度,就是嬷嬷那副兇惡的嘴臉。
寶婳發覺今晚上興許有的跪了。
寶婳正搓着衣擺,便瞧見了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雙靴。
她順着那雙靴往上看去,冷不丁就瞧見了梅襄那張臉。
寶婳微僵。
他們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竟這麽快又見到了面。
寶婳連忙低下頭去,指望着天黑他看不清自己的臉。
可他還是站着不走,寶婳膽顫地想了想,在地上跪爬了幾步,爬到旁邊不礙事的石子路上跪着,唯恐擋着梅二爺寬敞的去路。
那些婆子原本是要看着她跪好。
見她好端端得自己從平坦的地上爬到石子路上跪去,還以為她腦子壞了。
梅襄又掃了她一眼,終于肯将視線挪開,繼續往元氏屋裏走去。
寶婳這才微微吐了口氣,心想自己難得又聰明了一回。
石頭路顯然并不好跪。
寶婳在那平地上指不定能跪上兩個時辰。
可在這石子路上,一刻的功夫都熬得十分煎熬。
屋裏忽然傳來了摔杯子的聲音,以及元氏的哭聲。
“你這是要氣死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成?!”
元氏又委屈又憤怒,卻偏偏還說不出什麽刻薄的話來。
屋子裏吵吵得不行,過了片刻梅襄又出來,撫了撫衣上的褶痕,噙着冷笑甚為滿足地離開。
嬷嬷沉着臉出來,見婆子們都在偷望着,怒道:“滾滾滾,晚上這裏用不着你們了,趕緊下去。”
她說完又看了一眼寶婳,不耐煩道:“你也下去,真是一群不知所謂的狗東西!”
說完門“啪”得合上,屋裏傳來元氏的哭聲。
寶婳還遲疑着,紫玉趕忙過來将她扶走。
二人回到了繡春院裏。
紫玉将她裙子卷起,見有些地方都被石子劃破,皺眉道:“你也真是夠蠢,怎麽自己跑到了石子路上跪去,第二天你指不定就走不了路了。”
寶婳心有餘悸地想,二爺連大夫人那樣笑裏藏刀的人都能氣哭,可見她避着他是對的。
紫玉又說:“總之這些日子你還是離大夫人那邊遠些,免得大夫人又找你茬。”
寶婳點了點頭,紫玉這才離開。
隔天寶婳的膝蓋果然如紫玉所料的那樣,竟烏紫一片。
寶婳正想出去尋些藥膏來抹抹,便見外面有個小厮過來,只說大公子請她過去。
寶婳忍着疼痛過去,便到了一間樓閣之中。
她進到屋中,便瞧見梅衡正在分理藥材,神色專注。
一些仆人領了藥材離開,他才過來寶婳跟前。
“你坐下。”
寶婳茫然地望着他,被他扶到一張椅上,他便拿來了一盒藥膏遞給寶婳。
“聽聞你昨日被母親罰了,我想她不是有意的,這藥應當對你膝蓋上有些好處。”他說着對寶婳道:“你将褲腿卷起,叫我瞧瞧傷勢。”
寶婳一聽連忙站起,“怎敢如此……”
她口中微微讷讷道:“大爺果真是宅心仁厚,寶婳心領就是。”
梅衡見她急得小臉發紅,笑說:“不過是醫者父母心罷了,你不必多想。”
而後他将藥放下,對寶婳道:“這裏暫時沒有人會進來,你塗好了叫我,若過于疼痛需告知于我,我再換一種藥給你。”
他說着便出去了。
寶婳微微松了口氣,拿起那藥膏,心中對梅衡竟也有幾分好感。
她慢慢卷起了裙擺,露出自己的膝蓋,便挖了一團藥膏,往膝上抹去,頓時疼得發汗。
隔着一扇門,梅衡耳邊聽到了寶婳綿軟隐忍地呻、吟。
他透過縫隙看去,看見寶婳瑩膩如玉的小腿,喉結微滑。
聽說她不僅跟過三弟,竟也被手段甚為陰狠的二弟玩弄過。
觀她的皮肉身段,想來她在床榻之上,未必不是個尤物。
她可真是個天生的小蕩|婦。
“大爺,要不要今日就……”
他身後的小厮輕聲地問。
梅衡擺了擺手。
倘若随時有人過來打攪,豈不敗壞興致。
他會挑一個好日子,更為仔細地鑒賞她這細嫩的身骨。
畢竟兩個弟弟都占有過的東西,他又憑什麽不能參與享受呢?
梅衡眼中掠過一抹陰鸷,微微阖眼,腦海中便浮現方才看見的那雙美妙緊致的瑩白小腿。
若能握在手中肆意把玩……
“我好了……”
寶婳在屋裏喚了一聲,過了會兒外面的人進來。
梅衡問道:“怎麽樣,塗了之後可還有不适?”
寶婳搖頭,起身走路都覺得不那麽疼了。
寶婳謝過了梅衡,梅衡便要送她出去。
寶婳推拒幾番,見拒絕不了,也只好往外走去。
“寶婳,你入府多久了?”
“奴婢入府快要一年了。”
寶婳見他問的都是尋常問題,便一一作答。
梅衡又說:“待三弟回來之後,你可要記得通知我一聲才是。”
寶婳答應下來,見他走得有些近了,便往旁邊去了幾步,豈料一不下心被邊上的樹枝絆到,一個趔趄被梅衡攬住。
寶婳站穩了身子掙了掙,卻發覺對方不僅沒有立刻松開手來,反而攬住她的力道有些過重。
待梅衡放開了她,才關心道:“莫不是腿傷還沒有好?”
寶婳見他甚為怪異,只胡亂答了他幾句,連他拿在手裏的藥膏都沒有收下,便匆匆回去。
梅衡發覺她竟對自己隐隐防備,心裏頗是不悅。
待黃昏時,大公子身邊的人又來請寶婳,說是寶婳藥膏忘了拿走,寶婳卻說什麽都不肯再去。
那仆人無奈離開,紫玉才對寶婳說道:“大爺為人向來都是極好,你怎麽這樣不給他情面?”
寶婳想到他白日裏似乎刻意撫摸自己的腰,還是覺得心中陰影甚重。
“無功不受祿,況且我在府裏待不了太久的。”寶婳含糊地應付了過去。
這一日光景匆匆過去,接下來幾日寶婳借着養腿傷之故終于又安生了一段時日。
直到這日紫玉被人叫去水榭,見是大公子在,她忙給梅衡行禮。
“你也是三弟器重的人,不必這樣客氣,對了,三弟今日回府來,你可知道?”
紫玉搖頭,“不知道啊,三爺回來竟也沒人通知。”
梅衡道:“是啊,他晌午喝醉了就睡在裏面了,我過來給他服了些解酒藥,聽他嘴裏念着寶婳的名字,你去叫寶婳過來接他回去,再叫人備些熱水給他吧。”
紫玉連忙答應,回繡春院去叫寶婳。
“三爺喝醉了酒指不定也都是因為你鬧着要離開,你快些去勸他回來,若是路上摔着他了,我可不饒你!”
紫玉埋怨了一頓,将差事分配給了寶婳,自己便真就去指揮小丫鬟們收拾起來,又燒熱水。
寶婳倒是沒有想到梅衾會這樣不舍她,心中一時也忐忑不已。
她到了地方,進去瞧了一眼并未瞧見榻上的三爺。
寶婳頗是疑惑,正要轉身,身後卻忽然有人用一只白帕捂住她的口鼻。
寶婳吓壞,連忙掙紮起來,那人手勁兒卻奇大無比。
寶婳屏住呼吸漸漸不動,那人終于松開了手。
便趁着這個機會寶婳猛地将他撞翻,令對方毫不設防得摔了個四腳朝天。
寶婳愣愣地看着他的臉,“你……你是大爺……”
她這會兒腦子裏仿佛忽然就明白了過來,忙朝外面跑去。
外面守門的小厮見她一下子竄了出來,驚訝地進去查看情況。
“蠢貨,扶我起來!”梅衡神色陰冷,沒想到到嘴的肉還能跑了。
這時候外面天色半明半昧。
寶婳跑出去,一路上竟一個人影都見不着。
顯然梅衡早就想好此地偏僻,便是她大聲喊叫只怕也未必有人能聽見。
寶婳吓壞了。
她見着前面的岔路上隐隐約約有個人影,眼眶頓時一熱。
寶婳連忙朝對方跑了過去。
寶婳滿臉的淚痕朝對方看去,正想喊出“救命”。
豈料這不幸中的萬幸,竟還是個不幸。
她的“救”字到了嘴邊,竟立馬又嗆回了肚子裏去。
因為她遇到的人竟然是早與她撕破了臉皮的梅襄。
寶婳喘息不安地望着他,眸中有一瞬的無措。
而他看着自己,便如同看着一個陌生的丫鬟一般,也并未說出譏諷的話。
寶婳連忙退開,見後面的人竟已經追近,她忙要繞過梅襄離開此地。
豈料她的手臂被梅襄一把握住。
所以,即便她不向他開口求助,他也一樣不打算放過她了嗎?
寶婳周身微寒,卻不得不硬着頭皮瑟瑟道:“二爺……”
她唯恐他會在這個時候要給她教訓。
她忍着恐懼,與他說道:“這次是個意外,我保證……往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二爺的面前了,求二爺饒過寶婳這一回。”
她說得極為誠懇,可梅襄卻一點松手的意思都沒有。
“寶婳,還記得我說過什麽話嗎?”
寶婳身軀一顫,甚是絕望地看着他,眼淚竟又止不住了,“二爺,寶婳真的知道錯了,你……你饒了寶婳這回,寶婳來世給二爺當牛做馬都成。”
她話音剛落,便瞧見梅衡已然追到了跟前。
待梅衡看清楚捉住寶婳的人是梅襄,頓時收斂了些,緩緩對梅襄道:“我這小丫鬟跑了,虧得二弟在這裏捉住了她……”
梅襄口吻微冷,“真是個賤婢,連眼睛都不長就撞到了我。”
梅衡見他不喜反而高興,“實在對不住,是我沒有管束好下人。”
梅襄輕笑,柔聲道:“沒關系,我已經幫你捉住她了,不過這小奴婢掙紮得厲害,大哥快些過來,将她帶回去好好調|教調|教吧。”
寶婳聽到這話,絕望到身體都開始顫抖。
梅衡心下微喜,上前來看着瑟瑟發抖的寶婳,輕聲道:“還不快些跟我回去。”
他正要走到梅襄面前将寶婳抓回來,豈料還未伸手碰到寶婳,忽然就被人一腳踹中了心窩。
他猛地被踹翻在地上,竟都還未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
“大哥怎麽這樣不小心呢。”
他聽見梅襄笑着說出這句話,然後右腿便被人狠狠地踩在了腳底。
梅衡慘叫出聲,而梅襄俊美的臉則微露猙獰,鞋底踩着他狠狠碾磨。
“這條腿大哥用了很長時間來治愈的吧?都說了,讓你不要來惹我,怎麽就不聽呢,現在倒好……”
“只怕往後再多的靈丹妙藥都續用不上了。”他的聲音竟異常森涼可怖。
周圍的小厮都愣住了一般,都傻在原地不敢靠近。
寶婳離得最近,所以旁人只聽見梅衡凄慘的慘叫時,只有她聽見了骨頭咯吱碎裂的聲音。
她渾身冰涼,看着大公子痛苦扭曲的慘狀,還有梅襄臉上暴戾的表情。
他仿佛極為享受這樣的殘忍,勾着妖冶的笑容,瞳仁烏黑一片。
寶婳被他緊緊地抓在手裏,看着他肆意發洩。
直到他終于轉頭看到寶婳驚恐望向自己的眼神,這才漸漸停了下來。
然後他終于松開了寶婳。
“寶婳,你可真是一頭白眼狼……”
他的聲音透出一絲陰沉,“你避我如蛇蠍,卻不想想我待你的好。”
“但凡你開口求我一次,我便甘願幫你,即便我這般卑微地放低了身段,你卻始終這樣看我。”
寶婳水眸輕顫,似有些不太明白。
“不管二爺對你付出多少,你都吝于回報。”
他垂眸道:“這興許就是二爺我的命吧。”
寶婳錯愣地看着他,細嫩的手指緊緊揪住衣擺。
二爺……二爺他……
梅襄目光中似有些失望,卻再也沒有為難寶婳的意思,轉身離開。
當天晚上,沒有任何人去繡春院找寶婳。
仿佛一切都風平浪靜,或者說,再大的風浪都有人在前面阻了,竟也半點都落不到寶婳的頭上。
寶婳心底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一夜難眠。
第二天早上便匆匆到了深春院去。
屋裏的人進進出出端着水盆,寶婳瞥了一眼,便瞥到了一盆血水。
寶婳有些頭昏目眩地走到門邊,恰好瞧見管盧。
“管大哥,二爺他怎麽了?”
管盧看着她,神色明顯有些冷。
“二爺他昨晚上去見了老爺,為了大爺的事情被老爺用藤條抽了百餘下,暈死過去了。”
寶婳掩唇,眼睛頓時跟着發酸,“怎麽會這樣?”
這件事明明是因她而起,就算不是她害的大爺,可她是個奴婢,在旁人眼中才更應該受到懲罰。
管盧道:“倘若二爺不去的話,宣國公與夫人事後知道了,定然也要遷怒到你的頭上,你一個丫鬟,就算死了也賠不起大爺的腿,所以二爺諒大爺沒膽子承認是為了女色,直接就自己承擔下了。”
管盧想了想,又将那日梅襄去看元氏的事情告訴了寶婳。
寶婳聽完之後只壓抑着情緒,語氣酸澀道:“那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管盧點了點頭。
寶婳便進到屋裏瞧見了趴在榻上的梅襄。
他的臉色蒼白無比,背上只覆着一件薄軟透氣的白色裏衣,卻仍是滲出了血色。
寶婳跪坐在腳踏前,慚愧到心口都隐隐抑塞。
“二爺……”
她噙着淚珠,小聲地喚了他一聲。
原來他那天看她跪着不是嫌她礙事,是想叫她開口求他。
後來她沒有開口,他也是故意惹惱了元氏,這才讓自己有機會回去。
“寶婳?!”
身後有人怪叫一聲,寶婳回頭看去,才發覺這人竟是隗陌。
然而隗陌竟也是一瘸一拐走來的樣子,嘴角似乎也破過,雖然已經恢複,但仍能看得出來痕跡。
“隗先生,你怎麽……受傷了?”
寶婳忍不住問道。
“還不是托了你的福!”
隗陌頓時一臉便秘的表情,走到床邊繼續給梅襄換藥。
寶婳便看到對方背上血淋淋的鞭痕,心口又是一顫。
她遲疑地看向隗陌,“隗先生方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隗陌掃了她一眼,道:“我為你受了什麽苦,确實也該叫你知道。”
他說着便嘆了口氣,便告訴寶婳,“當日你服了假死藥之後,我便差點被二爺打死……”
他想到了當日慘痛的記憶,似乎也感到一陣牙疼,感慨道:“當時正是命懸一線,虧得我及時說出你服的是假死藥,這才活了下來。”
他說完便看見寶婳的臉上慚愧自責更深。
但他發現,她的慚愧自責是給床上的狗男人的。
“呵。”隗陌冷笑了一聲。
寶婳這才回神,慚愧地對他道:“隗先生,都是我不好,我回頭便給隗先生買些東西補補身子。”
隗陌道:“這倒不必,往後我用到你時,你待我客氣些就是。”
寶婳連忙點頭答應。
當天寶婳便一直守着梅襄。
第二天早上隗陌過來,見她竟還未睡去,她仔細看着梅襄背上的傷口,生怕他傷口起了炎症。
隗陌叫她睡去,她卻不願。
她下意識地食指含入口中咬了一口,微微清醒,對他道:“我還不困。”
隗陌無語得很,直接走到她身後往她脖子上紮了一針,寶婳便立馬軟軟地趴倒了床榻邊上。
隗陌擡眸,便看到本該昏迷中的梅襄睜開了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看着自己。
隗陌手指一顫,忙收起銀針,“她養足了精力,才有精神長久的照顧二爺……”
梅襄不答,只擡手溫柔地摸了摸寶婳的頭發,看着隗陌愣是生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當主子的,為了丫鬟故意同嫡母鬧翻。
他弄傷自己的親兄長,又被親父用藤條抽打得血淋淋。
這樣的情義,莫說是個身份卑微的丫鬟,換做任何人,只怕都要對他萬分虧欠了。
試問這一切若都是梅二爺一人悉心所設計出來的……誰知道了不會起雞皮疙瘩。